有時候覺得我搞不好其實是好勝心和表現慾都很強的人也說不定,也因此才不適合待在人群之中吧?不然會因為不自覺地失控而變成像是小丑一樣可笑的狀態,與其反覆在高昂的情緒以及自我厭惡的低谷之中來回回擺,還不如躲在只有自己存在的地方讓自己的心維持寧靜的狀態,誰教我自己有的時候過於遲鈍、但有的時候又敏感過度,總不能好好平衡在中間值呢?覺得寂寞也是沒辦法,但我長到現在也終於了解自己就是這種性格了,都這個年紀了也改不了,也就這樣吧。

 

 

 

 

 

  「……我明白了。你照著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但如果發生了些什麼,請立即和我們討論,別一個人承擔。」

 

  而蛇淵不知道是說不過晴己,還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和他起無謂的爭執。他雖然表面上讓不了,但瞥向信濃的眼神依舊充滿了幾乎能刺痛人的不信賴感。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從一邊的門扉離開了。

 

  「那個、雖然我算是當事人,這麼說可能有點奇怪……不過這樣子沒問題嗎?那個人和晴己先生是同事對吧?而且他也只是關心你才那樣提醒你的。」

 

  望著蛇淵離去之後,信濃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對晴己問道。

 

  雖說是晴己如果在蛇淵當著信濃本人的面表達出自己對他的懷疑、晴己卻默不作聲甚至認同的話,大概信濃也會覺得很受傷或是難受。但晴己替他辯護這件事情,信濃卻也怎麼說……有點坐立不安吧?畢竟他很清楚自己只是這個地方的過客,但晴己卻從小在這裡長大、信為司教的他日後也要繼續在這個地方度過,但他卻為了自己這樣可能之後就要離開這裡的人而得罪同階級的同事,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彼此的交情,這讓他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也才沒忍住這麼問晴己。

 

  「沒關係的。蛇淵先生只是比較愛操心、也不會說好聽話而已,他並不是心胸狹隘的人。如果我的話與行為舉止確實不是錯誤的話,他也會坦然接受的,所以你別替我擔心。」

 

  像是看穿了信濃沒有能夠好好說清內心複雜感受的想法,晴己莞爾般的微微一笑,似乎真的對此毫不憂慮,他依舊淡而薄、由淺淺的弧度勾勒起的微笑中並沒有蒙上任何陰影。

 

  「那就好。對了,晴己先生,你想和我說談什麼事情呢?」

 

  既然對蛇淵認識更深的晴己都這麼說了,信濃也就不再多說,而是問起了晴己的來意。

 

  信濃因為晴己和阿藤同樣的長相而十分在意他,但他卻也知道認真來說,他們兩個的交情其實並不深,而晴己看似溫和好說話、但卻不是能兩三下就一口氣拉近距離的性格,而能讓晴己和蛇淵一起去處理工作的途中特地留下來和他說話,信濃猜想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才會讓性格接近循規蹈矩的乖乖牌的晴己選擇這麼做的。

 

  「是關於你之前說失蹤的那個人,我拜託了人透過至高天研究所的管道幫你調查過了。今天我收到了結果報告,我想無論如何都想找時間拿給你才好,但又怕直接傳話讓你來見我有點太引人注目了,能這樣正巧巧遇信濃君、又正好是附近沒什麼人的後,我想說時機正好,才喊住你的。」

 

  被問到停留下來的原因,晴己笑容比剛才更深,將一個信封從口袋中取出遞給信濃。信濃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晴己似乎是對於他看到信封會有什麼反應幾乎像是滿心雀躍般雙眼微微閃著期待的光輝,笑臉也顯得真切許多。

 

  「真的嗎!?這真的是太感謝你了!只不過,為什麼要為才認識第二天的我做到這種程度呢?晴己先生你是說過是因為同病相憐的緣故才特別關照我的沒錯,但光是這樣的話,你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信濃聽到晴己的話是真的吃了一驚──雖然他是主動向晴己透露他是因為失蹤的阿藤才找過來的,但他卻沒想到晴己會為了幫他而找人幫忙調查,當聽到這件事情他確實對晴己的這份心意既是欣喜又是感動,但此時捏著那個薄薄的信封,信濃也不免有些困惑。

 

  「──失蹤的人,是我的弟弟。在我們兄弟都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我還有家人、出遊的時候,他被突然衝出來的陌生人強行奪走了。在那之後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我一直很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看顧年幼的麗君,這些年來我請人調查也沒有得到任何音訊……我大概是因為這樣的悔恨,這些年一直不斷想像假使麗君還在我身邊、長大成人之後會是什麼模樣和性格。雖然年齡不合,但信濃君你這樣子開朗的性格,總是讓我想起麗君的事情,也因為這樣子,才忍不住多管閒事了吧。」

 

  聽見信濃的疑問,晴己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將視線投向一旁信濃剛才沒關牢、還敞開一條縫並不斷讓冷風吹進屋內的門扉那邊,又露出了之前說起這件事情時那樣有些寂寥又有些哀傷的眼神,也不管突然與否,他靜靜地說了他之所以幫助信濃的理由,嘴角浮現有點接近自嘲的淺淺弧度。

 

  對於這樣子的晴己,信濃一時說不出話來,望著他黯然的側臉,卻又想要說些什麼寬慰他。但在他想好該說什麼撫平眼前人的憂傷之前,晴己就先收起了感傷的神色,又掛上了標準、但莫名給人一種虛幻感覺的微笑面具,語氣輕柔的說道:

 

  「請別在意,也不要有太多負擔,這都是我自己願意去做才盡這份心力的,並沒有強求您一定要回報的意思──希望和我這種人不同,信濃先生您這樣溫柔又善良的人,能夠順利找回您那位行蹤不明的熟人就好了。」

 

  聲音輕而真誠的說完,晴己說了句『蛇淵先生還在等我,那我先告辭了』,對他微微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信濃也只能注視著晴己高挑、但此時卻單薄得有幾分脆弱的身影漸漸離去,心情複雜地捏緊了手中此時異常沉重的那個信封。

 

 

  信濃並沒有選擇回宿舍、而是選擇了躲到了廁所間裡打開信封。

 

  他並沒有忘了自己現在還在『考察期』之中,而這裡對住下的員工不管是否在考核期,從打聽到的情報聽來除了司祭以上的所員,普通的所員都沒有擁有個人房間這樣的特權,在算是半個公眾場合的共用宿舍中看這種比較私人的東西,信濃就算給人有時候有點粗心的印象,也還沒有不謹慎到這種程度。

 

  小心的打開信封,將裡面裝著的紙張展開來,信濃飛快的瀏覽著內容,但隨著閱覽、他的一顆心就漸漸沉了下來。

 

  和信濃自己查找過的結果一樣,符合信濃所知的『阿藤春樹』條件的人並不存在。但可能是晴己從信濃口中知道阿藤長得和自己很像,讓信濃稍有些意外的是調查中還附贈了晴己雙親中年齡相符的親戚的資料。

 

  晴己的親戚中出乎信濃意料的,居然也有姓『阿藤』的人──以血緣關係來說是阿藤的祖母的那位女性結婚前的舊姓就是『阿藤』,但令人遺憾的是,不管是那個叫做阿藤的祖母、還是那個阿藤祖母的姊妹或血親,都沒有留下除了和晴己年紀差不多的後代。這讓當信濃看到阿藤這兩個字在晴己相關親戚的調查中出現、而一度升起的一絲希望又瞬間破滅。

 

  信濃當看完所有內容,並反覆確認沒有其他更多情報後,他發現自己要拼命咬緊牙關才沒讓自己潰堤的情感從口中或眼角不像樣地洩漏出來,捏皺了報告紙邊緣的雙手也不受控制地顫抖,哪怕想停止這樣的動作手也不聽使喚地顫動。

 

  不能……就這樣子認輸了。既然至高天調查是這種結果,那會不會代表其實就是因為阿藤先生在他們手中,這邊調查的結果才刻意抹去了阿藤先生的存在──肯定是這樣子的,肯定、絕對、一定就是這個樣子。

 

  信濃不斷的說服因為打擊而動搖、感覺立足之處不斷崩毀而恐慌的自己,哪怕他知道這麼想的話,有很多地方都說不通──因為他以音羽偵探事務所那邊的管道公器私用的結果,也和手中的報告相差無幾,最多這封信裡多了晴己有親緣的人士的簡易調查罷了

 

  ──今晚潛入實驗樓那邊繼續進行調查吧。也沒有時間可以繼續猶豫或是做準備了。

 

  最後,在廁所裡先洗了一把臉才離開的信濃下了這個決定。這是他早該來的第一天晚上就該籌辦並準備去做的事情,但他卻直到現在才終於下定決心,並決定付諸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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