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見崎鳴II


  那時說完這些後,見崎鳴問起了山本武他未來會上的中學環境如何。山本武簡單介紹後也半開玩笑的對見崎鳴提議『要不要乾脆轉到並盛來?』,見崎鳴略微思索後也乾脆的答應,結果兩個人就開始一半認真一半是說笑的聊起了如果搬到並盛後會如何。

  但兩個人隨便說著,心底都知道真的搬到並盛的可能性不高,因為同樣重生並因此背負壓力的人,只能是在互不認識也沒可能互相干擾的情況下,才能像現在一樣毫無顧忌的暢談各種不能對熟悉的人說的事情、傾吐著不想讓人知道但卻想要找人傾訴的秘密,如果日後他們會相識並且跟對方有所牽扯的話,現在的情況或許會變成尷尬的回憶。

  不否認,山本武很感激當初與見崎鳴的談話,所以當看到見崎鳴轉學過來後,雖然多少也有些意外與不自在,但更多卻是感到有點高興。

  不過也真意外阿……看起來比我小上一兩歲的見崎居然其實跟我同齡。

  由於知道見崎鳴的過去跟黑手黨扯不上關係,而且氣質雖然神秘冷清卻沒有那種同道中人獨有的氣息,山本武很快的就將見崎鳴轉到他們班上看作是一場對彼此來說都不太美妙的巧合,只是望著見崎鳴還殘存有明顯稚氣的端正容貌,有些感慨的想著。


  山本武沒有特意想要去接近見崎鳴,畢竟現在並盛表面和平如昔(忽略風紀委員長來看)、但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經不太平靜,他算是靠不平靜的那一面比較近的人,身邊的人很容易不小心被牽扯進麻煩事,見崎是個跟黑暗世界完全沒關係、徹頭徹尾的普通人,他並不想牽連對方進來。

  放學後,山本武繞去保健室找綱吉想還他早上他暴掉的制服、卻得知綱吉已經回去了,雖然有些吃驚綱吉這麼快就可以恢復行動了,但他也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跟保健室老師──現在還不是夏馬爾那個只看女性的病的不正經大叔,而是雖然不特別漂亮但聲音很溫柔的中年女老師──道謝後,他離開保健室,悠閒但有點提不太起勁的走在往校門外。

  雖然很放心有能力將遇到他之前都是被眾人嘲笑、不看好的廢柴二人組都成功調教為合格首領的里包恩,但是這些年來一直跟著綱吉、並努力使綱吉多少建立一點自信心的山本武,不否認在心底將綱吉交給里包恩後,他心底是有點失落的。

  而且,見崎鳴的到來,讓他也不期然想起在那天黃昏色彩的天空下、他跟見崎鳴傾吐的某部分心事,他的心情不免因此有點被打亂,難以向往常那般維持平靜輕鬆。

  而走著,一邊漫不經心的眺望著校園的景色,山本武在出校門前,卻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站著。

  「讓女孩子久等了呢,山本。」

  那名左眼戴著眼罩的少女若無其事的舉起手打了招呼,單方面投來語氣不怎麼認真的責備。山本武原本因為見崎鳴在校門口等他而感到一陣訝異,但聽見她微微挑著眉投來的淡淡抱怨,山本武訝異的心情化為苦笑,摸了摸頭,道:

  「我們似乎沒有事先約好吧?算了,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跟我來吧?」

  見崎鳴並不是會任性行事的少女,山本武雖然認識不久,但也可以知道這點。更何況同樣是重生者,就跟山本武不像外表一樣是個單純的十三歲少年一樣,見崎鳴也不是還年幼懵懂的十三歲少女,就在內來說,不加上重生後渡過的年歲、前世死時已經快28歲的見崎鳴心智年齡來說還比山本武大上一點,而她本身的個性也相當沉著理性,並不是那種不管幾歲都很孩子氣的人。

  所以說山本武在驚訝之後,知道見崎鳴特地來等他必然有重要的事情要談,所以也沒有多問,只是這樣說了一句,想了一下後,重新走回校園裡,並往教學樓的屋頂走去。

  到了屋頂──幸好山本武沒猜錯,雲雀沒有在屋頂上休憩──山本武停下來,因為屋頂上今天令人舒暢的風伸了個懶腰而,然後對著見崎鳴說道:

  「好了,妳要說什麼呢?」

  「這就是你認為說話的好地方?」

  見崎鳴環視了一眼頂樓的環境,表情起伏不明顯、有些冷淡的臉孔上那隻露出來的眼睛明顯流露出疑問與鄙視這個選擇的神情,這表情讓山本武尷尬的搔了搔頭,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還沒領教過雲雀在並盛的威嚴的她解釋選擇的原因──某方面來說,身為雲雀在學校裡眾所皆知的私人領地,只要雲雀不在場,這裡的確是最方便說私密話的安全地方──,但她也沒多糾纏,直接開口以淡漠的口吻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目前算是離家出走狀態,想在母親冷靜並軟化下來前先投靠你而已……畢竟現在才十三歲,就算有心打工也不會被錄取,學費已經先處理好了不用擔心,但生活費之類的就很麻煩。」

  山本武愣了一下,才開口道:

  「見崎,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我今生會走向什麼道路吧?那也應該知道如果跟我牽扯太深……」

  「我知道,我沒有天真到認為那些經歷是可以隨便編出來的。」

  見崎鳴打斷山本武的話,語氣淡然。

  「但比起虛無縹緲、難以逃離的詛咒,黑手黨畢竟還是在人類的範疇,權衡之下,我選擇來並盛。」

  對於心意已決的見崎鳴,山本武無話可說,畢竟心智上鳴也是個成年人了,即使對方沒有接觸過黑手黨,但也是個思想成熟的人了、相信自有分寸,最後,仍是有些擔心的山本武只能說道:

  「既然妳已經決定了,我就不干涉妳了。但如果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情,儘管到竹壽司那裡找我。至於投靠嘛……我還真的沒辦法幫忙,畢竟現在的我也不過是個孩子。」

  頓了下,山本武想起見崎鳴的提議,有些傷腦筋。

  他跟家裡只有熱情又少根筋的媽媽奈奈的綱吉不同,他家的狀況不太適合收留人、特別是女孩子。先不說家裡都是男性,他老爸山本剛可不是好糊弄的,雖然平時看起來爽朗又不拘小節的樣子,但其實他也是個心思粗中有細的人,如果是以『同學來家裡玩不小心玩太晚了不方便回家』住宿一宿也就罷了,但是如果要長久的收留一個女孩子,先不說山本武會被怎麼誤會,山本剛一定會追問原因,說謊一定會被看穿、但如果照實說絕對會被罵個狗血淋頭後被一口拒絕。

  而私下偷偷帶人回去住……想也知道不可能不被發現,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而且被發現也絕對會招致更嚴重的誤解。況且,他跟鳴或許可以算是有相似經歷的朋友,但交情並沒有深到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幫助她。

  而且山本武感覺的到,見崎鳴也並不是真的非要他收留她不可。

  就像他之前說的一樣,見崎鳴不可以當成外表一般的單純而嬌弱的少女,而要當成一個成年並有在社會上生存的能力與手段的女性來看待。身為一個成熟的大人,見崎鳴相信一定在轉學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周全準備,不然她怎麼可能輕易的在父母沒有支援的情況下先斬後奏的弄好了轉學手續並搞定並盛第一年的學費,然後即使在母親激烈反對並斷了金援的情況下也依照計畫順利的轉來並盛中學?這些事情能辦妥,也代表了見崎鳴必定也會考慮到這種情況下會遇到的問題,並提前做好準備,而且她目前的狀況也絕對不會像她所說的一樣糟糕到非投靠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少年的地步,特別是對方還有很大的機率不會答應幫忙的情況下。

  見崎鳴這次找他談話的目的,依山本武的推測,大概有兩項:

  一、表態自己現在無依無靠,尋求真的不小心惹上黑道或是黑手黨時,可以向他求助的保證。

  二、表明並強調自己轉來並盛的主因──避開夜見北中學未來升上三年級、成為三班成員時,必會遭遇到的連環死亡現象(三年三班的詛咒),有保證盡量不會干涉他的正常生活,但如果因為非不可抗力因素有所牽扯、或是不小心因為他牽扯上麻煩,她也不會退縮或後悔的意思。

  前者山本武覺得給予承諾也無所謂,畢竟就算見崎鳴不來尋求保護,要是她真的遇到麻煩他也不會冷血的置之不理,但是第二項卻多少有些猶豫。

  畢竟雖然被環境染成黑手黨適合者,但山本武不是里包恩,不像他只要是有他認為足夠當作原因的理由,就可以毫不猶豫的將原本毫無關係的普通人拉進這個世界裡,並且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雖然他也是曾經被牽連的人之一,因為後來的覺悟也沒有太過後悔,但是他還是很懷念並珍視記憶裡在牽扯進去之前平淡卻單純美好的每一天,並知道能夠那樣子渡過人生會是多麼幸福,所以可以的話,他並不希望因為一己之私或是自己的原因,讓原本可以渡過正常人生的普通人因此失去那樣的幸福。

  思索間察覺自己的想法有點離題了,山本武想了想,有些猶豫的開口對著靜靜等他說話的見崎鳴說道:

  「我倒可以介紹一個地方,只不過會不會成功我也沒把握。總之,妳先想好一個妳離家出走到並盛的惹人同情的故事待用,我先寫一封推薦信給妳。」


  最後,山本武將見崎鳴推薦了川平不動產,也就是十年後經常叫一平打工的店的外送拉麵的川平大叔、以及現在還年輕的他的祖母兩代經營的房屋仲介所去。

  川平家算是日後彭哥列家族第十代首領的非正式編外成員,原本他們代代都是平凡的地主(後來兼營房屋仲介),會跟彭哥列扯上關係,似乎是因為澤田家光意外救過川平家的孩子(也就是現在還是個只比他大一點的少年版川平大叔的父親),對於人丁不旺、已經數代一脈單傳的川平家來說有大恩情,所以現在經營川平不動產的川平奶奶承諾會在許可範圍內無條件幫助澤田家光以下兩代的後人。

  事實上,山本武跟十年後的川平大叔比較熟,畢竟川平大叔曾經在他任務中有幾次順手幫過他的忙,在他幾次都請吃飯答謝之後,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比較熟悉了。對於現在當家的川平奶奶,山本武則是只知道這段川平家成為彭哥列非正式外援的軼聞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機會接觸。

  但是即使如此,山本武仍是模仿記憶中澤田家光書信時的語氣──托過去家光常打著關愛兒子近況而常常寄信騷擾阿綱跟守護者們問最近情況如何、順便炫燿自己跟妻子間和諧愉快的福,跟其他守護者或無視或丟給阿綱處置的狀況不同,山本武由於閒來無事會回信跟對方閒聊,因此也大概摸透了對方寫信時慣用的字詞跟方式──,偽造了一封推薦信給鳴。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確認現在這個時間點川平家的恩情已經欠下澤田家光的恩情,所以才冒險一試,這也是他對見崎鳴說並不一定管用的緣故。

  其實要不是現在『山本武』還跟『三浦春』不認識的話,他倒想請熱心的小春幫忙作為中介人介紹鳴過去,因為川平奶奶似乎是小春的鄰居,而且從以前到未來似乎都把活潑的小春當作自己的孫女般疼愛,而且重點是,比起陌生的川平奶奶,對他而言各種方面都是性格直率而純真的小春比較好說話。

  而見崎鳴對於剛剛山本武拒絕她的投靠沒有太意外、聽到山本武居然推薦並為了她寫了封推薦信後,表情訝異之於也略有動容,然後表情沉靜而認真的道謝道:

  「謝謝,我欠你一份人情。」

  接著兩人確認了路線後,看天色也晚了,兩個人便告別離開。而順利結束這番對話的山本武,也稍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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