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章之五　遺忘之心
　　　　　　　　　　　　　　　妳忘了妳的心中也有黑暗，妳忘了不平衡的壓抑只會導致崩壞



　　羅琦在跟亞維康打打鬧鬧之後，忽然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心中一動，抬起頭來。

　　同樣仰起頭來，但曾經長時間待在內心世界的亞維康似乎明白這種感應是怎麼回事，微微皺著眉說道：

　　『有點奇怪，外面好像有人大幅的移動了我們的身體。』

　　『會不會是神座那邊有人和神闇交涉後，帶我們回去？』

　　羅琦聽了也有些奇怪，但仍試著問道。

　　但她也知道這個理論很薄弱。先不說安加西奈有沒有那個意願為了一個他也還沒見面的無名小輩來見神闇，留爾斯依原著來看似乎還要晚幾天才來和安加西奈一起監護他們，其他人能力不夠，都是靠安加西奈才安全離開這裡的──而且除了安加西奈，也沒別的人有本事叫神闇放人。

　　況且，照她由亞維康那裡接收的大概記憶看來，神闇似乎是交代那兩個主教向其他人說他已經被殺掉了，她又不是重生到艾洛德身上，安加西奈肯為了確認她的生死來找神闇嗎？

　　亞維康自然是知道羅琦的想法，但他也不太確定被攪亂的劇情會怎麼走，於是提議的說道：

　　『……不知道。但為了預防萬一，小琦妳還是暫時出面看看情況吧。』

　　『也好……那我先出去了。』

　　接受了亞維康的提議，羅琦離開了心靈世界，才張開眼，突然一團讓人心生畏懼的黑霧包圍住她。來不及反應，她就被明顯是黑魔法的霧給包住。


　　洗腦其實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也不容易。它的魔法等級算來難度不高，但要成功卻必須具備一定的條件，要不然一定就會失敗。

　　第一個要求是施法者的靈力至少要高出被施法者的等級有一定的程度，第二是被施法者的意志力要薄弱或者是擊潰到無法反抗的地步。前者莫拉自然是高出亞維康不少──連目前他們之中最強的艾洛德都無法勝過她這一點就看的出來。

　　而第二個條件，就是使被施術者精神出現空隙或些許崩毀──相較於其他術士，Ｄ‧Ｍ‧Ｂ有個很取巧的方式，就是以完整邪教名稱為咒語的魔法──它能使人看到內心深處的最黑暗、最不願遇到的事物或回憶。幾乎沒有人能夠逃過這個咒語的影響，如果用在要被洗腦的人身上，就能輕易的讓對方的意志崩潰，接著只要施法洗腦就萬無一失了。

　　而莫拉就是先施用了這個魔法道羅琦身上，而毫無心理準備的就醒來的羅琦就這樣子直接中招了。


　　黑暗。

　　深的濃的看不見底的黑暗中，只有羅琦站的地方微微有了一點光線。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黑暗中，似曾相似的惡意笑聲不斷在羅琦身周回盪著。接著，看不清臉孔的人們一個一個出現，慢慢包圍住羅琦。

　　『醜女、臭臭女。』

　　『去死啊，像你這種人去死才對社會有幫助。』

　　『不要跟她靠太近喔，臭味是會傳染的呢。』

　　伴隨著惡意的笑聲，略帶回音的各種音嗓由包圍的人們口中吐出，羅琦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心中紛亂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白著一張臉，羅琦下意識的逃了開來。但是不管跑到哪裡，都有著幽靈般佇立的人影和甩脫不去的聲音。

　　可惡！討厭、討厭！

　　為什麼、為什麼非追著我不可呢！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慢慢的，羅琦的情緒由惶恐變成絕望，最後被逼的幾乎瘋狂，卻化成洶湧的憤怒與恨意，她停了下來，雙手顫抖，不知道是恨還是憤怒才造成這樣的。

　　……該去死的，是你們才對！！

　　『──去殺了它們吧，那些過去的惡夢。』

　　一個很冰冷的、她自己的聲音冷酷的、輕輕的訴說著。羅琦握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手中的匕首，瘋狂的衝了上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虛幻的匕首毀去了所有的幻象後，羅琦靜靜的站著喘著氣，而同時，一個淡漠的女音靜靜說著：

　　『很好，礙事的東西都消失了，現在換我們好好談談了。』

　　話語聲音傳來的同時，一個人影靜靜的由漆黑的黑暗中走出。


　　當亞維康感應到有什麼異樣冰冷的精神力量包圍住羅琦時，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可惡！

　　亞維康硬跟著擠出去，當他看到羅琦被人架著，在黑氣的籠罩下，露出痛苦恐懼的表情不斷掙扎時，不禁有些生起氣來了。

　　或許是因為不是站在主控位置的關係，亞維康並沒有受到黑魔法影響，他很清楚的看到羅琦的掙扎被壓制著，而莫拉站在羅琦面前輕聲的唸誦著魔魅的咒語。但由於他有一部分的靈魂是跟羅琦緊密相連的，同時也清楚的感覺到羅琦的痛苦與絕望。

　　阿阿、不管了！

　　心頭莫名的煩亂，亞維康雖然也知道如果自己也攪和進去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卻怎麼也無法就這樣放著羅琦不管，於是咬了咬牙，他擠入了主控的位置的一小角。

　　才剛擠進去一點，黑暗立刻染上了他，他心裡頭湧上了他早已遺忘的黑暗情緒。

　　知道自己的身體正被陌生的靈魂使用時的震驚、偷偷窺看時看到其他人對以『亞維康』的位置存在的羅琦微笑時的忌妒和不甘心……種種他以為早已忘卻的意念如同狂暴的漩渦般飛快的閃過，攪亂了他的神志。

　　就在他逐漸迷失時，羅琦哭泣時的模樣忽然清晰的浮現，亞維康的心裡立刻清明起來。

　　我怎麼就輕易的被迷惑了，我可是來幫小琦的啊！

　　心底勝過那些負面情緒的澎湃感情湧了上來，亞維康閉上眼，在黑暗中憑著直覺握住了羅琦的手，默默的給予無聲的支持。

　　或許我什麼都幫不上忙，但至少、讓我陪你度這一切……

　　一邊想著，連亞維康自己也沒發現，他微微的、非常柔和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