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５

　　「對了，忘了問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呢。我是鹿，剛剛一直沒自我介紹，真的是很抱歉。」

　　而當想說的事情說完並且順利解決後，鹿似乎才想起這件事情，露出了一如名字給人的印象、小動物般可愛而又有精神的微笑，這麼說道。

　　而看見少女終於重展笑顏，不再繃著浪費了可愛臉孔的表情，門也暫時拋下了心底那點莫名的傷感，也回以微笑，答覆道：

　　「叫我門就可以了，鹿小姐，之前奈奈西受妳照顧了，和我們兄弟這樣的人相處並不太容易，妳一定十分辛苦吧。」

　　「門先生比我年長，所以和叔叔一樣喊我阿鹿就行了。沒有那回事的喲！奈奈西君雖然有些部分有點難以理解，但實際上，反而是他常常鼓勵並且幫助一工作起來就冒冒失失的我才對……」

　　 對於門說的話，鹿像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妥當似的，臉上染上了些許的困惑神色，不過卻也認真的答覆了，但可能是剛剛對話透出來的訊息讓她有些在意，她猶豫了一下，便開口問道：

　　「對了，門先生，你剛剛說奈奈西君是因為『休養』才不去上學的……意思是說，他生了什麼病才沒辦法上學的嗎？」

　　大概是怕是很嚴重的事情一般，鹿的聲音染上了擔憂的色彩，語氣也變得有點小心翼翼。

　　「不是那麼嚴重的事情哦。真要說的話，是其他方面的問題吧？之前發生了一點事情，讓奈奈西有一段時間無法去上學，是之後狀況慢慢好一點了才又出來活動的。妳也別太擔心，現在他好好的再回去上學就是情況已經好轉了的證明喲，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不會再有事了。」

　　這才發現自己似乎不小心說漏了嘴，門稍微猶豫了一下，由於他自己的經驗，他是知道曾經是家裡蹲這種事情說出去似乎會激發不少人不太好的觀感，就算知道理由也有不少人認定就是他自己有問題才招致這樣的事件的，於是他便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笑了一笑，選擇輕描淡寫的把事情給簡單帶過去。

　　「是這樣子啊，那太──」

　　聽了門的回答，似乎安下心來的鹿才說到一半，一旁的玻璃門就突然被人推開，然後琥臉上掛著一分很勉強又不安的乾笑，先是盡力裝出若無其事、但失敗到就連門不看數值也能一眼看出來神情不對的表情，對鹿說道：

　　「阿、阿鹿，妳怎麼跑到外面來了，櫃檯都有客人排隊要結帳囉，快點進來吧。」

　　「啊！抱、抱歉，我這就回店裡！」

　　大概也是這才想起自己還在工作中，哪怕看到自己親叔叔的表情而有些疑惑，但鹿還來不及深究，看了店裡的情況後就慌慌張張的跑進去。而琥望著鹿離開之後很顯然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注意到門有點訝異但又了然的盯著他看，他倒沒有膽子開溜，只是硬著頭皮對他扯幾有些僵硬的笑臉，然後有點結巴的說道：

　　「那、那個……門先生，您找阿鹿有什麼事情嗎？那孩子年紀還小，如果有得罪您的地方，請妳也別和那孩子計較，有什麼事找我就是了，別找上那孩子……」

　　該說真不愧是叔姪嗎？似乎先後都被他們兩人給錯認為要對誰做壞事一樣。

　　看著琥哪怕試圖掩飾、但依舊很明顯如臨大敵般的警戒態度，又想起早先鹿喊他出來的神情，門真還有自己搞不好是很差勁的壞人的錯覺──但鹿那邊還可以說是信息不對等的誤解，但琥這裡他確實表現出要策畫什麼非得暗中蒐羅人手的陰謀的樣子，他也確實沒辦法澄清這點。

　　於是門也只是裝作沒發現一樣，像平時那樣平靜的微笑一下，回答道：

　　「沒什麼，就只是說幾句話而已，我並沒有事情要找那孩子，琥先生你也不用太過憂慮。對了，聽說你們今天有個聚會？」

　　看琥半信半疑的樣子，由於門對於這點真的沒什麼好澄清的，甚至他到這裡之前都沒料到鹿會主動找他說一些工作應對以外的話，所以他想他轉個話題大概會比較恰當，便順口確認道。

　　「欸？啊、啊啊……那個，是的……您是──」

　　但門也不知道為什麼，聽他一問，琥的表情就僵住了，這麼心驚膽戰的問著，但不等他問完，突然他的ＢｉｔＰｈｏｎｅ就響起了和店裡播放的音樂氛圍差不多的聲音，然後就看他慌慌張張的點開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滑按到了擴音鍵，來充滿不快的聲音便傳來：

　　『大叔！太─慢了！怎麼還─沒過來！』

　　「啊！來君嗎？不是說好五點整在過去帶你過來的，現在才──」

　　大概是一開通訊就突然被這麼斥責一下子讓琥反應不過來，比起安靜而好奇的等待他說完的門，他注意力下意識的轉到了存在感更強烈的來的聲音上頭，邊確認了時間邊說到一半，來便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頭：

　　『可是現在本少爺已經下課了！你難道還要本少爺我傻站在這裡等─你嗎？現在就給本少爺過來！廢柴大叔！』

　　大概本來就不想聽琥辯解或和他好好溝通，來撂下這句話就單方面直接結束了通訊。

　　來君還是老樣子呢……不過琥先生居然在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孩子面前也沒辦法大聲說話啊，比我預料的還要更沒脾氣呢。還是這是年長者對年幼者的縱容？

　　門旁觀了整個對話，不禁冒出這個感想，不過看年紀如果琥早早結婚的話，有了孩子也應該是差不多年歲，因此而對來多加忍讓也不是不可能。

　　一邊在心裡琢磨著，門不由得有點遺憾由於他由於怕奈奈西因為一些原因而對那些駭客讀心而暴露計畫，也是給自己設了限制，不讓自己不受控制的又因為好奇或者是種種原因隨意對接下來預定還得相處上一段時日的駭客們讀心，所對他們簽契約的同時也稍微動了一點手腳，只要契約不解除，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去讀心，也不清楚琥到底此時是哪種想法。

　　「看來琥先生你也還有事情要辦呢，就請不用顧慮我的事情，趕緊過去吧。我進去稍微坐一會。」

　　而雖然心裡稍微有些遺憾，但門也沒太在意，只是對琥笑了一笑，看著似乎對於來的任性請求頗為為難的琥、顯然就是還顧忌著說話到一半的門而遲遲無法決定要不要過去的樣子，他體貼的這麼說道。

　　「呃、那個、我……謝謝，那我就過去接來君過來了。」

　　雖然一瞬間有些欲言又止，但琥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透過出入口的玻璃有些擔憂的看了在裡面忙碌的鹿一眼，才帶著幾分不安離開了。

　　別的不清楚，但琥先生對於年幼的姪女還真的是很擔心啊。

　　門當然不會沒注意到這點，因此稍微有些慨歎，並且打消了等會再和鹿聊一聊的念頭──他剛剛在鹿因為奈奈西的事情而和他談過話後，他便開始稍微有點好奇奈奈西半開玩笑的喊『鹿前輩』、也和他相處了有段時間的鹿是怎麼樣的女孩子的，但想想因為他和琥目前的關係，琥可能因此有不太好的聯想，又看他那種緊張兮兮的表現，門便也就做罷了。

　　嗯，離聚會大概還有點時間，點些什麼東西喝吧。對了，聽奈奈西說過，這裡的甜點似乎不錯，我也點一款來吃吃看好了──

　　於是門想著無關緊要的瑣碎問題，收回望著琥匆忙離開的背影的視線，走入了店裡。

※

　　那邊門去了可可小巷那邊，正考慮著要點什麼東西打發時間，奈奈西這裡放了學之後，想起昨天遇到陽時那個少年的委託，想了想也別拖延太久比較好，便也決定要動身前往可可小巷那邊，也順便也把早就準備好送給乃的生日禮物交出去──雖然還差的幾天才到，但提早送總比放到忘記而晚送來得好，雖然最好的應該是生日當天送出去，但是奈奈西也不確定學校這邊會不會突然有事而讓他空不出時間，於是他便打算趁今天有空一次解決掉。

　　說起來，雖然讀同樣的學校，但畢竟不僅班級不一樣、就連年級也不同，還是一樣和夏君他們都是有約或是偶遇之後才會見面，也沒有更長相處呢。

　　由於今天下午體育課才測了八百，跑完之後就算因為之前一直堅持長走路、還有也和門一樣一起捏著鼻子喝味道可怕但絕對有改善體能效果的藥品，奈奈西體力比以前繭居時的軟弱無力來說已經有了起色，但他短時間也不可能一下子變成體力無限的超人，跑完他還是一樣還是最後一名、而且覺得快斷氣了，所以難得選擇坐電車而非走路到可可小巷那邊。

　　奈奈西站在窗邊，在車子還沒到他需要下車的站之前，他習慣性的確認ＰＯＴＵＲＩ是否有新訊息時，注意到夏還有海他們幾個的討論群又跳著訊息、兩個同班的人正在討論他們明天的考試這個他插不上嘴的話題時，他這麼想著。

　　真要說有一點不同的話，就是偶爾在校園的一角會看見夏或者是海的身影，偶爾碰見時也會打個招呼那樣，但下課時間短暫，也不一定會有時間和對方悠哉的閒聊幾句，總之和奈奈西之前的預期稍微有點落差。

　　不過這樣也好，稍微留點距離也不太會產生厭煩心，夏雖然是個從外表看不太出來的好人，對於成為朋友的人比較容忍照顧，但是他同時也是個不算很喜歡怪人的正常少年，所以這樣或許正好。

　　但奈奈西轉念一想，倒也就釋然了──就算前生和夏是摯友的情況下，他們也沒天天見面、只是保持聯絡還有會定期見個面那樣，今生他和夏還沒前生那麼親近呢，就更不可能了。

　　想著這些事情，奈奈西關掉了ＰＯＴＵＲＩ並且又打開網頁隨意瀏覽一下子之後，要下車的站就到了，他也就收拾那些又飄到天邊的思緒，趕緊下車了。

　　對了……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很像是琥先生的人的背影，今天咖啡廳休息嗎？

　　由於這個時間點是其他學生也差不多放學的時間點，車站的人很多，奈奈西只是眼角有一瞬間捕捉到了感覺很像的高大身影，但等他轉頭去確認時那個人影卻又消失在人海之中了，他不由得有些不確定的回想了一下以前咖啡廳的營業時間表，有些疑惑。

　　但奈奈西也想起這個時間點鹿會去店裡幫忙，而琥除了顧咖啡店之外或許也是有事要辦才暫時離開的也說不定，除此之外，也有搞不好是他自己眼花看錯的可能性，再加上不管是不是等一會去店裡找鹿時就知道了，他只是疑惑了一下就拋開這件事情不管，按照原先的預定繼續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