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有些音遊的設計是會讓手殘抓狂的類型,我原先以為那種錯了太多拍會直接中斷關卡得是最討厭的設計,直到我玩到了一款你不正確就一直讓你在某個段落重複直到你通過才肯放你離開和繼續的音遊──我一瞬間以為自己是在補習英文還是什麼之類的,就是那種你發音不正確老師會一直讓你重複讀到正確才放你下課的那種,玩得差點吐血。

 

 

六 第五膛室‧龍焰熔爐

 

 

 

  抵達第五膛室的第一個印象就是炎熱。

 

  那種炎熱並非那種因為天氣或是季節而均勻分布在每個太陽能照射到的角落的暑熱,而是彷彿站在火爐般撲面而來的高溫熱氣,讓人汗也一下子就被燙了出來──特別是上個膛室還是冷到就連牆壁的縫隙間也結了冰霜的寒冷,第一次來又沒有心理準備的人會一下子被這樣劇烈的溫度反差而弄得非常不舒服。

 

  當然我之前就知道了這個特點,在下來之前就和太宰事前說明過,讓他先脫下那件抵禦空心之谷的寒冷來說效果太薄弱、但對龍焰熔爐的溫度來說又太悶熱的那件黑色長外套,而我自己當然也把那件淺色的外套給暫時脫下了,甚至還預先捲起了袖管,但即使是如此,在剛踏出電梯並猛然遭遇與上個膛室截然不同的強勢熱度之後,不僅我的額頭和後背都冒出了汗水,同樣也是如此的太宰甚至本來顏色就透白的臉頰甚至被燙出些許不自然的紅暈,而他似乎也感到有些不適地眨了眨眼。

 

  「在適應溫度之前,我們先到電梯間下面那邊的空間休息一下如何?沒調整好身體狀態的話很容易在戰鬥中出錯,都已經快到了最後目標了,要是因為不謹慎而倒在最後關頭前,太宰也會感到不甘心的吧。」

 

  見狀,我開口建議道──當然我這次只的建議是在相對陰涼的電梯間內稍微坐著休息一下,就算是我也清楚和偏涼的氣溫不同,天氣悶熱的時候反而很難讓人入睡、就算睡覺也很難睡得多舒服,所以雖然有冬眠的說法卻沒有夏眠正是因為如此。

 

  我會這麼提議單純是認為太宰需要休息,而且想想也該到了差不多可以用餐的時候了,我上次用餐是在太宰來之前下地牢在第一膛室裡好好享用了一頓魚肉加全機的大餐,但太宰從和我相遇起到現在別說吃了的,就只在最開始談話時喝了點根本不到一杯的紅酒就沒再吃任何東西,想來剛才戰鬥後他表現出來的疲累有一部分正是因為體內缺少能量而造成的結果之一。

 

  「是稍微坐一下?」

 

  太宰聽到我的話側了一下頭,立刻意會到我這次說的休息單純是讓他坐著休息而非上次讓他小睡的意思,但還是確認般地問了一句,並隨手撥了撥因為額頭上迅速泌出汗水而沾濕黏在肌膚上的瀏海,而看我點頭向他表示他沒猜錯後他也爽快地同意了這個提案,於是我們兩人就順著電梯離開後留下來的洞口往下爬、到了第五膛室電梯下方的空間。

 

  雖然這次我和太宰都沒打算睡覺──在這種烤爐般的熱度下也很難安然入睡──,但太宰主張著上次他讓我膝枕、這次禮尚往來我應該也讓他膝枕一下而提出了靠著我的大腿也躺一下的要求。

 

  而我內心掙扎了一下──主要是怕和對我目前還沒有奇怪念頭的太宰不同,太宰和我這樣近距離接近而我會起邪念而有了不該有的狀況發生。

 

  只不過我也發現了一件事情,我固然對太宰悄然升起了陰暗的綺念而且不時冒頭來擾亂我的思緒,但在太宰身邊我也常常會感受到一種讓心情平和放鬆的氛圍,讓我不時內心中想破壞與想守護的心情同時並存並彼此抗衡,這兩類矛盾想法的情緒在靠近太宰時總會同時湧現──但只要我刻意不去留意那些蠢蠢欲動的成年人妄想,專注在太宰讓我感到溫馨而內心溫軟的地方上,我在太宰身邊通常是放鬆的、而非總是那種克制的不該有念頭的緊繃狀態。

 

  我對於自己的專注力算是有信心,況且我也大致掌握了繞過危險思維的小技巧了──就是將注意力專注在太宰流露的那種讓人難以起壞心思的柔軟以及稚氣的那一面,而非那些他無意間表現出來的些許讓人感到色氣的細節上就行了──,於是掙扎過後,我終究是敗給了在不出醜的前提下想在有合理藉口的情況中和太宰更親近一點、這樣實在是羞於對任何人說出口的隱密渴望,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太宰的膝枕請求。

 

  而和我想的一樣,太宰要求膝枕回報比起和我這樣腦中飛過各種糟糕的大人都懂的思緒的情況不同,單純就像是想孩子討要大人的抱抱或是小動物彼此靠近互相依偎的要求一樣只是不帶額外意思、更多是撒嬌和本能想和信賴的對象親近的單純舉動,他頭靠在我研究過後調整好姿勢的腿部上,一開始雖然因為不習慣而有點害羞和不自在的樣子,但等他習慣之後表情就帶著神態安寧而滿足的模樣閉上眼睛,並沒有隨意亂動或是有其他的小動作。

 

  而我試探著學太宰當初在我躺他大腿時那樣摸了下他有些凌亂的黑髮,他雖然一瞬間有點嚇了一跳般而微微抖動了一下肩膀,但卻沒有太激烈的抗拒反應,只是向是不習慣被人撫摸的流浪貓一樣一開始雖然下意識的有點警惕和緊張、但在確認了摸頭的人對自己沒有惡意又漸漸習慣之後,他就像是也挺喜歡這種帶著溫情的觸摸一樣放鬆了肩膀任由我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半梳半撫地觸摸他的頭髮。

 

  而我也從這個動作中領會到為何很多人都喜歡積極觸摸毛絨絨的小動物,因為這種皮毛柔軟又溫暖的東西撫摸著確實給人一種非常治癒的感覺,也大概理解了為何上次太宰能一直玩我的頭髮也不厭倦──雖然太宰就算給我的感覺再像一隻機靈可愛的小黑貓他也不是真正的貓咪,而我比他更不像貓咪、甚至頭髮還遠沒有太宰摸起來這麼柔軟細緻,但這種治癒感是相通的,我也漸漸拋卻雜念、專心地也不知道是撥比較多還是揉比較多地來回摸著太宰的頭髮。

 

  太宰也閉著眼隨便我亂摸他的頭髮,可能是怕自己躺著躺著就睡著了,他雖然閉著眼睛,卻在一段不令人難受的安靜過後,有些突然的開口說話了:

 

  「織田作──其實我真的和我自己說過的那樣,不算什麼好人。」

 

  對於太宰這樣突然的宣言,我原先玩他的頭髮玩得專注,一時沒馬上反應過來,眨了下眼,想了下才平靜地應了一聲:

 

  「是嗎。但和太宰一樣,我也算不上什麼好人,所以就算太宰不是好人也沒有關係。」

 

  我的這番話發自肺腑,曾犯下的罪孽不因為後來的洗心革面而就能簡單被抹除、也無法當作沒發生過,事實上,好人與壞人對我來說一直都是有些奇妙的族群分類──而就算是自知我和正常人的思維略有偏差的我也清楚這個世界上除了孩未來得及犯錯的孩童以外沒有真正意義上純粹的好人,而先不說我還不清楚具體情況的太宰,就連我也是如此,認真來說都不算什麼正常意義上的好人。

 

  很多時候人們口中說誰是好人,總覺得更像是一種便利而且泛用的稱讚,做出有利於自己的事情的人、我們總不吝惜給一句廉價的好人評價,而做善事的是否真的是好人還是一時起善心的惡人這點也很難以單從片面的認知去判斷,因此對我來說『好人』這個評價向來都有些微妙,我會使用的時候是我想表達微不足道的感激、但又挑揀不到其他適合的讚美話語時才會粗略使用了這樣定義向來曖昧不明的詞彙──也因此我其實不介意太宰到底在世人眼中是善人還是惡人,我只知道只要他不是我的敵人、只要他是我所認同的夥伴,我就不會介意他的過去是否滿是污穢與黑暗,因為我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即使我那條紅色的圍巾,也和那條被織田作你嫌棄的紅圍巾一樣,是我透過背叛某個人而拿到的東西,織田作你也認為我這樣子的壞人也沒關係嗎?」

 

  太宰聽了我的話,比起喜悅、他更像是有些寂寞般地用比剛才更輕也更低微的聲音輕輕地說著,他的聲音給我一種他是從深淵中努力往地面上傳來般,雖然因為高度差與回音而失真、聽上去讓不知內情的人覺得幽深恐怖,但是我卻覺得在深淵底部最開始發出的原始聲音反而是脆弱而忍耐著絕望的某種呼救,也因此我又思忖了一下,才有些困擾地開口問出了我感到有些在意的問題:

 

  「我記得太宰說你的紅圍巾打扮是學你的長輩的──既然你說你的圍巾是背叛而得到的,難不成你那一櫃子的圍巾都是從那個長輩那裡搶過來的嗎?」

 

  對於疑似被太宰搶了圍巾的長輩,說真的他和她對我而言是完全不認識也沒感情基礎的對象,就算太宰說了自己是背叛了對方才得到紅圍巾的,說真的我也不好擅自評價到底這算是正義還是邪惡的行為、也很難因此產生任何情緒波動──因為我認識的太宰不像是為了權利或是財富而背叛人的性格,相反的他其實物慾比較淡薄,就連我喝了都覺得寡淡的營養劑太宰喝了也沒什麼怨言、甚至給了個『這麼一小管就可以補充足夠的營養和水分、也很省時挺方便的』的好評,而他談起那個長輩時的口吻也沒有給我不好的感覺,相反的那種複雜但總體還是偏懷念的語氣讓我覺得他們之間甚至像是感情並不差的情況,而我也知道太宰說話偶爾會有習慣性省略或誇大一些細節的習慣,或許他省略的細節中有什麼關鍵、這件『背叛』事件過去也有什麼隱情,我也並不想在知道真相前就先蓋棺論定。

 

  就算我確實不喜歡背叛,但太宰卻也不像會將背叛這種事情當作家常便飯的惡劣性格,至少相處到現在,以我對太宰的了解,讓我願意相信這背後有什麼故事才讓太宰做這件事情──而比起這件或許與我無關、並非我需要探究真相的事情,我反而莫名更在意起原先太宰掉落的那條紅圍巾到底是真的有一櫃子繼承自那位長輩的替代品的、還是就僅此一條需要時常維持清潔與清洗的,因為是一櫃子的話,感覺為了那不是非唯一非賣品的東西而背叛人來得到說起來有點怪怪的。

 

  當然可能在太宰之前所在的地方那邊的紅圍巾是特殊材質做成、有什麼特殊能力或用途的稀罕用品也說不定,也才讓太宰不惜背叛也要得到手──畢竟我們的世界雖然沒有魔法和黑科技,但是卻還有著異能力這種奇異的能力,我也是知道有異能道具的存在的,搞不好那一條和一櫃子的紅圍巾正是那種神奇物品也說不定。

 

  而就在我思緒越跑越遠、浮想聯翩的時候,太宰聽了我的問話後很顯然愣了一下,然後接著悶笑了起來──我沒第一時間察覺這點,他沒發出聲音但沒忍住抖著肩膀地偷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他身體突然不舒服、而停下手上無意識來回撫摸太宰的頭髮的動作去查看,才發現他是忍笑忍得全身都在發抖,而發現我又莫名其妙戳他笑點的時候我甚至有些茫然、摸不著頭腦。

 

  我現在看太宰身上仍有很多我仍未完全探究的謎團,但我想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大概就是他永遠都能在和我普通的對話途中突然就像這樣突兀地發笑的情況了──但每次太宰這樣子笑過之後心情就會顯而易見地好轉、並從原先的憂鬱中擺脫,我就算一頭霧水但也不介意繼續迷糊下去,只要太宰能開心就好。

 

  而這次太宰也一樣,突然又笑得全身發抖過後他的情緒又恢復了平穩,不再說那些容易誘發他人壞的想像但他自己也會因而受傷的話語,而我乾脆就不去深究理由了,只是直到太宰休息夠之前把大腿借給他並像是撫摸小黑貓那樣隨意摸著他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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