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不知道是因為受天氣的影響，總覺得情緒也跟著起起落落的，就是心情時好時壞，但總之就是變得有點懶散了。

之前細胞神曲的熱衷勁開始有點消退了，但沒有新的可以讓我重新點燃熱情的作品出現，某方面來說還真有點空虛，但這種東西真的得看緣分，在找到新的感興趣的作品前，先將就著看點小說打發時間囉～

２

　　在由於房間和走道位置被無形力量所竄改而變得陌生的房子裡，兩人默默搜索了兩個房間後，還是尼可拉斯先無法忍耐這種平時不覺得如何、但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中特別令人坐立難安的沉默，他開口向跟在自己背後約一步左右的奧莉薇亞搭話道：

　　「奧莉薇亞，對於有些房間裡長出來的那種燈一開就消失的奇怪的花，你認為那會是什麼？」

　　會選擇這個話題，是因為和對花草植物沒有興趣的尼可拉斯不同，他想或許平時有和其他女僕輪流負責庭院的修整、身為女孩子應該也挺喜歡花卉的奧莉薇亞會比他知道的更多一些──當然那個一點亮蠟燭就消失的植物，比起世界上真正存在的物種，他更認為那或許只是類似幻覺的產物，他只是藉由這個話題來打破這片讓人不安的安靜罷了。

　　「……我不知道，雖然有些花看起來有點眼熟，但仔細一看的時候卻又變成陌生的模樣。雖然也可能是我緊張之下的錯覺，但總覺得有點詭異，也就沒有去細看，也沒辦法給您一個準確的推斷。」

　　或許是對於自己無法做出一個比較像樣的回答而感到抱歉，奧莉薇亞回答時的臉孔上似乎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陰影，像是有點沮喪的樣子。而回答之後，不等察覺到自己似乎挑選了不適合的話題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尼可拉斯想好該如何挽救，奧莉薇亞微微猶豫一瞬過後，緊接著說道：

　　「我不知道尼可拉斯少爺您有沒有聽到，早先一點的時候，我聽到有類似爆竹的聲響在宅邸內的某處響起，又一直沒看到少爺以外的人出現……總覺得有點不安。」

　　帶點試探、但似乎如她自己所說的因為聯想到不好的事情而害怕的聲音微微發顫，奧莉薇亞說著，粉色的纖長睫毛也隨之輕顫了一下，難得表現出有點脆弱的模樣，看得尼可拉斯更加手足無措了。

　　況且，奧莉薇亞所說的『類似爆竹』的聲音，尼可拉斯其實也有印象──他當初在睡夢中，似乎就是隱約聽到這個聲音才突然驚醒的。只是醒來後一片寂靜，並沒有第二聲、第三聲之類的聲音供他確認這點，讓他搞不清楚是否只是他做夢時夢到的內容，緊接著遇到的各種怪事更是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要是奧莉薇亞不提，可能尼可拉斯早就忘了這個最開始讓他因為心生危機感而由睡眠中驚醒的聲音。

　　「別想太多，或許也只是妳聽錯了而已。先把可以找的地方找過一遍、想辦法先聚集還活著的人一起逃離這裡再說吧？剩下的就交給警察或是其他專業的人處理，我們只要專注眼前能做的事情就好。」

　　但看奧莉薇亞的模樣，尼可拉斯為了不讓她更加不安，他撒了個小謊、沒說自己也聽到類似聲音的事情，這麼安慰道。而奧莉薇亞也不知道有沒有識破他的謊言，但她稍稍笑了一下，聲音柔和地說了句『說得也是呢』，就這樣接受了他的說詞。

　　「這個房間上鎖了……奧莉薇亞，我記得妳們好像都有萬能鑰匙，能試試看現在還能不能正常使用鑰匙嗎？」

　　又繼續搜索了幾間，第一次沒有順利扭開門、而是傳來被鎖上的門把被轉動時特有的喀啦聲後，尼可拉斯微微一怔，他再次扭了一下，確定真的打不開後，便轉過身向奧莉薇亞問道。

　　說來慚愧，雖然他是這個家的主人階級，但尼可拉斯還真的沒有宅邸內房門的鑰匙──大概平時總會有僕人待命，不管是何時要出入屋內都立即有人來替他開門，而且平時大部分的房間也少有特地鎖起來的地方，尼可拉斯在此之前也沒有特別意識到持有鑰匙的必要，此時也只能像往常一樣和附近的女僕求助。

　　「好的，我試試看。尼可拉斯少爺，麻煩您稍微離房門遠一點。」

　　奧莉薇亞對於替主人開門這個工作可能也是習以為常，她對此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微微頷首之後，她從圍裙上的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並在尼可拉斯依言退開一步後上前對門鎖使用了鑰匙。

　　輕輕地『喀搭』一聲，門意外順利地敞開了──這讓原先還想說會不會連鎖也因為他看不見的神秘力量而變形的尼可拉斯有些意外，和也同樣感到意外的奧莉薇亞都愣了一愣，不過這也是個好消息，至少在半夜睡醒後幾乎沒遇到啥好事的尼可拉斯心情輕鬆了些。

　　「唔、唔哇！什、什麼嘛，這不是尼可拉斯嗎？嚇我一跳！」

　　而一打開門後，尼可拉斯就直接和另一個今晚值夜的女僕打了個照面──尼可拉斯還沒來得及反應，夏洛特就先害怕地尖叫了一聲，後退了一步並反射性在胸前交叉雙手、擺出防禦姿態後，像是這才看清楚開門的是誰，她鬆了口氣般鬆懈下肩膀緊繃著的力道，放下雙手的同時略帶埋怨地抱怨了一句。

　　夏洛特是一頭又薄又長的漆黑長髮束成兩隻纖細得宛如緞帶般的馬尾、有著貓一般金黃色眼眸的身材比較偏嬌小的女孩子，大概是還不習慣作為一個女僕、也可能是她本來就是直言不諱的直率性格，她和尼可拉斯說起話來的口吻和奧莉薇亞不同，總是使用同等地位的率真語氣，因此與其說他們是主人和傭人間階級分明的關係、不如說兩人的相處模式更接近普通的朋友──而這樣的反應和口吻，確實是夏洛特面對他時一貫的態度，這讓尼可拉斯不由得感覺有些混亂起來。

　　奇怪……難不成夏洛特她也是真貨？那個怪物其實是不在值夜名單的誰嗎？但是──

　　原先初步判斷奧莉薇亞是他所認識的奧莉薇亞、因此認為奧莉薇亞無害而警惕著還未出現的夏洛特，但尼可拉斯看到出現在眼前的夏洛特也和他所知道的夏洛特一模一樣時，他也開始動搖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得直直盯著夏洛特此時帶著顯而易見的膽怯、但還是殘留平時明朗感覺的俏麗臉孔，試圖想看出點破綻。

　　「怎、怎麼了嗎？一直盯著我看──臉上沾到灰塵還是什麼了嗎？我剛才為了躲一個穿著女僕服的怪物所以藏到衣櫃裡去，那種危急時刻就算是不小心弄髒臉也不能說是我的問題，就算沾到什麼也不准笑我啊！」

　　大概是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夏洛特雖然還有點結巴、卻逞強似的反而用上了兇巴巴的語氣替自己辯解著，要不是她說的時候瞳孔因為不安而微微顫動著，氣勢也比平時更虛一些，她看上去就像平時因為一些事情而被誰笑話時會有的態度一模一樣。

　　「我想尼可拉斯少爺只是也沒想到會在上鎖的房間裡看到妳，所以還沒回過神來。夏洛特妳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對了，妳說的那個女僕打扮的怪物是？」

　　尼可拉斯回過神，還尷尬著不知道該如何回話時，奧莉薇亞就先出聲緩頰，她先是對夏洛特露出平時同樣溫柔而又安穩的微笑過後，似乎有點在意夏洛特所說的『怪物』，她詢問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頭上和黑毛球似的、穿著女僕裝的傢伙，總之一看就不像是人類啦！我才嚇得隨便找間房間反鎖起來後，還是怕得躲衣櫃就是了。是說現、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先是房子變得奇奇怪怪的，還有在一些房間裡還長出奇怪的花花草草，老爺和夫人也到處都找不到人──搞不懂的事情太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啦！」

　　說著，大概是真的覺得眼前的狀況讓她承受不住、也可能是看到熟悉的人的安心讓她鬆懈下來，哪怕夏洛特再逞強語氣也帶上了要哭了似的泣音，抱著頭蹲了下來。

　　「沒事的、沒事的──肯定有離開這裡的辦法的，稍微冷靜一點，夏洛特。」

　　奧莉薇亞似乎拿夏洛特沒辦法似的，越過尼可拉斯走到她身邊，也蹲下來並輕輕攬住夏洛特的肩膀，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哄小孩子似地哄道。

　　和有時有些好勝的性格不同，在這種情況下，夏洛特有些情緒化的感性性格和給人柔弱印象的奧莉維亞相比，反而更顯得脆弱──這種外強內柔的性情和本質外柔內剛的奧莉薇亞截然相反，這也和尼可拉斯一直以來對夏洛特的認知相同。

　　該不會……真的還有其他女僕在屋子裡嗎？

　　聯想到在他和奧莉薇亞同行的情況下、夏洛特曾遇到了女僕服怪物，尼可拉斯開始懷疑是否有第三個家裡的女僕存在了──只是尼可拉斯一時也無法確定情況到底是如何，於是在夏洛特被奧莉薇亞安撫下冷靜一點後，他開口說道：

　　「既然夏洛特看起來狀況還不太穩定，那接下來換夏洛特先陪著我搜索屋內，奧莉薇亞妳先去其他地方探索，之後再遇到的話交換情報過後再換人單獨去探索，這樣可以嗎？」

　　──既然尼可拉斯不能確定到底女僕中有誰變成的怪物，他還是認為所有人一起行動是一件比較危險的事情。如果只是其中一人是怪物的話，就和之前他想的那樣怪物就在他身邊的機率就會變高，而假使不幸所有女僕都因為某種原因變成怪物的話，讓她們都跟著自己行動，就代表他一次得遇到兩隻女僕服怪物的襲擊。

　　但房門上鎖的事情，卻也讓尼可拉斯意識到就算他的精神能堅持獨自行動，但在之後很可能繼續遇到其他也上鎖的房間的情況下，沒有萬能鑰匙的他不得不倚賴身上帶著鑰匙的女僕（奧莉薇亞＆夏洛特）的幫助，所以折衷過後，尼可拉斯選擇了輪班制──在真正確定誰是鬼之前，他都盡可能不讓這兩個人在自己待的時間太長。

　　雖然對於因此不得不單獨離開身邊的人感到抱歉，但尼可拉斯有自知之明，他是真的沒有聰敏到足以在疑似怪物的候選者間巧妙周旋，也沒有即使身邊的人突然撕開偽裝成為怪物的情況下能夠護著不是怪物的另一個女僕全身而退的自信──如果是一對一他可能勉強還能應付，但是真發生最糟的情況的話，他完全沒有足夠的頭腦或能力可以應對，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欸？尼可拉斯少爺，不能三個人一起行動嗎？」

　　似乎有些錯愕於尼可拉斯的判斷，奧莉薇亞微微睜大眼，有些遲疑地提出了異議。但和奧莉薇亞相反，親自遇到過怪物、而且還被嚇得不清的夏洛特似乎猜到了尼卡拉斯提出這個提議背後的顧慮，即使她一向和奧莉薇亞關係算是不錯，卻也同樣沒能完全抹除對現在出現在這個屋子內的奧莉薇亞的疑心，她迅速地表示了同意：

　　「就照著尼可拉斯說的做吧，不然三個人一起走、又遇到那個怪物要躲藏的話，就算是大老爺擺得到處都是得空大衣櫃也塞不下三個人。之後再遇到奧莉姊我會再和妳交換的。」

　　「……好吧，既然你們兩個都這麼說，我接下來一段時間就先去另一個方向探索了。而且分散開來探索雖然不太安全，但確實比較有效率。如果等一下有找到其他人、或是找到可以開啟大門離開這裡的鑰匙的話，就到玄關大廳那邊集合，可以嗎？」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的意見是少數派，奧莉薇亞本來身為一個工作多年、又謹守本分的女僕，在穿著女僕服工作時她就不太會違逆包括尼可拉斯在內的主人們的意見，她苦笑了一下，卻也柔順地順從了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只是臨走前溫聲叮嚀道。

　　「等一下，奧莉薇亞──帶上這個吧，至少在一些比較暗、又有長那些讓人覺得詭異的花草的房間，用這個點亮蠟燭會比較好。」

　　看了奧莉薇亞多少有些黯然的神色，尼可拉斯心裡雖然對她有些許猜疑，但還是有些不忍，他在奧莉薇亞要離開前喊住了她，匆匆將自己手邊的火柴分出一些、包在手帕裡遞給了她，這麼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您，尼可拉斯少爺──那麼之後再見吧。」

　　奧莉薇亞似乎有些意外地怔了一下，不過她緊接著緩和了臉龐露出了柔軟而溫暖的笑容，微笑過後，帶著比先前更溫和的神情、她仔細收好包著火柴地手帕後，對他微微鞠躬過後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