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是一片波瀾不驚的平穩日常──為了要試驗任務目標可不可以透過主動干涉而改變,太宰提前四年來到這裡,現在初步試探過後,在沒打算搶先一步殺了這個平行世界的自己或是森鷗外以永久展段緣份的方式一勞永逸的情況下,留給他完成任務的時間有點太過漫長了。

 

  太宰天生聰慧,雖然比不上江戶川亂步那樣能一眨眼就找出所有線索、並把所有過去發生過的同時串成一條清晰到讓他覺得不必向任何人解釋的真相那種就連他也嘆服不已的大腦,但對於人心的變化與掌握、與此延伸而能藉此看透事態的無聲變化這種程度的聰敏他還是有的,也正是這個特質讓他對於如何巧妙地推動或順應事態達成自己的目標這點算是得心應手,再加上曾在森鷗外名為看重但實際上和使勁壓榨沒兩樣的給予各種繁重又高壓的任務列表的磨練下,他十分擅長處理不少很多普通人看了會覺得棘手的麻煩事,但他卻從來不是是工作與責任為一切的工作狂──以前任務最繁重時他也能堅持撥出時間來一遭美妙的自殺體驗、找各種花樣與事情去捉弄中也、或是玩遊戲之類的事情來摸魚,但要他無時不刻為了工作而勤勤懇懇地度過每分每秒他卻做不到。

 

  當然考慮到原世界的情況,太宰雖不是沒有速戰速決的打算,但是之前拿詳細情報換來契約者做任務時的幸運這點還是有了一些後遺症,任務敘述太含糊了,只說了要讓森鷗外在36歲的死劫活下來,但到底是為什麼導致這個世界也應該在橫濱三大勢力的港黑首領之位、而這個生性狡詐又不信任人性而總是為自己布置了重重武裝的森鷗外在36歲那年遭遇了必死之局的原因依然不明瞭。

 

  雖然大體知道這個世界的情況後,又連繫到『幸運』把中原中也目前並不在橫濱這個線索加粗加黑地送到自己面前,太宰多少有些猜測,但畢竟平行世界的差異乍看不多、但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任何不同而可能導致的蝴蝶效應或許都是導致那個局面的關鍵,就算不知道世界上有一個叫做江戶川亂步的人類智力奇蹟,太宰治在十八歲那年狠狠栽了個跟頭過後就再也沒有托大到曾經少年時因為過分的聰明伶俐而滋生出傲慢與輕忽卻不自知的時刻了,他還是打算先穩定下來後穩扎穩打地慢慢收集情報與探索這個世界,並為了各種可能性而預先準備與埋下伏線,任務一時倒也不急著去做了。

 

  只是這個波瀾不驚的日常,卻又不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大概是那晚簡短的談話真正勾起了少年太宰對他的興趣,少年太宰開始試探性地試圖探測太宰的底線並用他的方式一點一點試著親近他,也就是他們開始了少年日常以各種五花八門的方式自殺、而作為暫時監護人日常每一次都不得不伸手把對方飄到彼岸之前給撈回來的生活。

 

  太宰當然知道少年時期自己的尋死是認真的、但是期待自己因為什麼而被誰從死亡邊緣拉回來這點不自覺的微弱期盼卻也是真的存在於心底的,所以哪怕無數次閃過『算了就讓他去吧』的念頭,但他每次仍是認命且迅速地在察覺那個少年的自己又自殺後的第一時間把人給救起來。

 

  當然作為一個嘗試自殺多年卻被各種原因而被人救起或失敗的經驗者,要救少年太宰對他來說除非遇到知識盲區的拯救手法,不然說實話並不是太困難。但讓他覺得比較難熬的是為了任務他不得不被迫中止了自殺的愛好,但他卻每次看到少年太宰用他以前沒用過卻被這個年輕同位體靈光一閃想出來的新型自殺方式時、都得強行按捺住自己也想跟著嘗試一遍的蠢蠢欲動心思,這種煎熬強烈都到了他有的時候都難以抑止地羨慕起能夠自由自在去自殺的少年太宰的程度了。

 

  也是親自養了過去的自己一遭,因為妒嫉心與不得不一直去壓抑自己心底的渴望而難免有些憔悴時,太宰第一次覺得當年還是森醫生、沒錢沒人手可以幫他救自己所以啥都只能挽起袖子親自來的森先生其實也不容易──少年時期的自己也太能折騰人,自殺都能被他玩出花來,完全不比長大後的他總是選用相對更加簡潔俐落的跳河與其他更簡單方便手段,他都不想知道那堆機關到底是過去的自己從哪裡得到靈感的,太宰總覺得如果少年太宰提前接觸了某部未來才問世的封閉島嶼殺人遊戲、他搞不好有興趣學一學裡面某位白毛海藻頭青年的死亡詭計自殺看看感覺如何,而不會像現在的他會因為嫌麻煩以及其他種種顧忌而放棄那種會給他人留下心理陰影的方案。

 

  而在無數次自殺以及自救日常後,太宰反思了一下自己學著森鷗外放養年幼自己導致對方自由過頭而自殺變得很難救又過於頻繁的災難後,不得不想辦法給過去總因為過於無聊而每天只想著怎麼快樂自殺的自己找點事做。

 

  太宰原先是想要不要找點書讓過去的自己讀一讀並體驗學習的快樂,但畢竟是自己,他也知道書太少的話,一下子就讀完的自己只會拿著書裡學到的新知繼續去給自己找樂子,書太多的話也可能因為一直坐著不能動彈而很快就厭倦不想看了,而現在這種就連路燈的電源都吝惜的情況下他也沒辦法找手機還是遊戲機這類需要反覆充電的耗電玩具給──所以再考慮過幾秒,例如把這孩子扔去禍害其他人並把這樣有點不太靠譜的想法扔掉過後,太宰變成一邊做自己的事情、一邊和拎在身邊的少年太宰玩起了一對一情境推演與角色扮演的遊戲。

 

  簡單來說,就是模擬他日後透過偵探社遇到的某個委託人的推薦而稍微了解過的『跑團』,也就是用人而非電腦程式來擔當GM、玩即時真人扮演的解謎遊戲,當然規則什麼的他沒有去了解所以也沒照著已經有的規則書來,而是選擇按照了跑團的模式大概制定了屬於自己的規則並將這個前置條件告訴了少年太宰,然後隨便想一個大概的事件大綱與虛擬地圖,讓少年太宰捏個人物卡以人物卡的模式去解開事件,就透過對話你一句我一句地推展故事的發展地跑起團來了,並也藉機透過這種方式間接把他想教授給少年太宰的知識內容想到哪就說到哪地傳授出去。

 

  這算是娛樂與教學並進的一個小遊戲,也是他們兩人都能清楚記得對話細節以及都有同等出色推演能力的情況下才能展開的對弈──而為了增加遊戲體驗與難度,他想辦法找了幾個骰子並引入了技能與事件受骰子結果隨機而定的玩法,並給每個事件一個比較複雜的多重判定來決定細節,增加遊戲的不可控性與隨機性。

 

  說實話,這個遊戲不僅牢牢吸引住少年太宰的注意力,讓他終於減少想起要去自殺的次數了,就連太宰最開始的敷衍過後也漸漸玩得起勁──只是為了賺錢養家,迅速找了個工作後,他總有些時候因為工作場合不適合而無法帶著少年太宰一起去,仍是三不五時得去就沒人陪著玩就會有高機率跑去自殺的少年太宰。

 

 

  剛連續熬夜三天完成工作後回來發現自家小鬼又吞了不知道哪裡撿來的蘑菇、臉色不妙地倒在地板上,太宰熟練且迅速地扛起人往附近的診所跑去,並在醫生的也同樣熟練地省略多餘的提問與招呼在太宰劈頭一句『蘑菇』後就會意地立即搶救過後,又一次成功救回少年太宰的他心累地抹了把臉,就連嘆氣都懶得嘆氣了,只覺得之前就連為了某個任務而一連一個月沒眨眼時都沒有現在這麼有自己搞不好一個不小心就能猝死的感覺。

 

  每當這種時候,太宰都不由得深刻地懺悔了一下──果然森先生的髮際線後退得那麼快,或許真的有一份是當年的自己的功勞,早知道自己鬧騰起來破壞力這麼強,當初就該再多折騰森先生幾下,搞不好可以在十八歲叛逃時成功看到森先生終於禿到對假髮有需求的喜人成果。

 

  「真不容易啊,房石君,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五次了吧?」

 

  而剛脫下口罩與手套的醫生可能是注意到太宰這一瞬間也想破戒自殺而眼神死的表情,他同情似地說了一句,然後比起未來來說髮量姑且還算正常、目前還帶著偽裝用的廢柴溫和大叔面孔的長馬尾青年對他露出了寬慰般的微笑──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現在心底在想什麼雖然孩子氣、但某方面來說十分可怕的念頭。

 

  「……沒事,我習慣了。這次這孩子也麻煩森醫生您了,出診金一樣等月底再一次結清。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造成森醫生您的困擾,如果您有急用需要提前收回診金的話請務必告訴我一聲。」

 

  目前已經對假名『房石陽明』適應良好的太宰也熟練地模仿起偵探社同事谷崎潤一郎那靦腆又氣弱的虛弱微笑,像是已經放棄掙扎般地用眼神放空的安詳表情回應了對方沒太大意義的客套話,語調也頗為客氣,把真實的想法與性格收拾得完全沒露半點破綻。

 

  「啊啊、目前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照舊就可以了。說起來,我聽說風聲囉~你最近升職了吧?恭喜你,房石君。」

 

  狀似隨和地撓了下自己的臉頰,森醫生模式的森鷗外也表現了親切而隨意的態度,隨即露出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笑著恭賀了一句。

 

  「原來您知道了啊?命令也才剛下達而已,我都還沒和治君說這件事呢。」

 

  太宰心底一挑眉,但表面上仍舊按照人設(參照某谷崎少年)露出了有點羞赧又有點困惑的模樣,像是感到不好意思般地承認了這件事情,但沒有掩飾對於森醫生過於靈通的消息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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