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寫得不太滿意,有不少不足或是邏輯說不太通的地方,但寫了都寫了,還是發一下了,不過是在這個原先聲稱廢棄的LOFT小號發一發。

這篇也讓我確定了我對文豪野犬確實沒什麼創作熱情了,當然在虛擬之心那篇中後期我就有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了,從觀看者的增減也能看得出來那篇中後期在我這種狀態下硬擠出來的內容應該是無聊到不少人都中途棄文了,我也是時候覺得該認命了。

其實寫拯救大作戰後期我也已經對文豪野犬沒多少熱情了,畢竟創作就像是燃燒我對作品的愛並化為文字,但這種愛並非無窮無盡的,現在想來我在地牢那篇的順暢多少有點迴光返照的意思,只是這種轉瞬即逝的好轉並不代表狀態已經改善,趁著勢頭又開虛擬之心現在想來是有點太輕率了,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就這樣子吧。

我原先以為自己要在內心割捨掉這個終究也關注了一年多的作品對我的影響多少會有點感傷或留戀的感覺,但事到臨頭卻覺得也就這樣子了,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能說好聚好散吧,日後應該是不會再寫與文豪野犬或織太相關的東西了,畢竟沒了感情和愛再勉強自己去寫只會變成和這篇一樣是就連我自己都不願再看第二眼、無聊又無趣的產物。

雖然應該不會有人關注,我也沒有因為這個作品而與多少人締結太過深刻的關係,終究都只是彼此的過客,但最後還是說一句各位晚安吧。

 

 

 

○ 偽織安前提下的不自覺織太,最近突然特別想看BE的產物

○ 人物背景屬於文豪野犬原作,OOC屬於我

○ 短篇

 

 

 

  事後回想,我最後悔的是那時候不過腦子地以那個藉口來解釋我和安吾多次刻意避開太宰獨處背後的原因。

 

  因為那句話,太宰最後就像是我不小心鬆開了線而脫手的風箏一樣、被風吹到了又高又遠的地方,再也無法被我們中的誰抓住──我們永遠地失去了他。

 

 

 

 

  事情的開端發生在一個相當平凡的夜晚,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好不容易能夠從那些我總是驚奇我成為一個黑手黨(即使只是最底層的無名小卒)前絕對想不到每天需要為之奔波的工作內容──諸如調節相關企業關鍵人物的家庭人際關係、為了沒到幹部那種程度但職位肯定比我高的中上層人物跑腿等等──中脫身,疲憊不已的我按照往常的習慣前往那只有少數人知道並光顧的靜僻酒吧,然後我的朋友之一、像是早有準備般早早等在那裡。

 

  「安吾?今天這麼早嗎?」

 

  現在回想,當初我見到那個坐在老地方的友人並不是空閒時間更加彈性也總是只要有空閒就一定會早早去酒吧一邊盯著玻璃杯中浸泡在清透酒液中的冰球、一邊等待著任何一個友人出沒的太宰,而是由於工作繁忙幾乎每次在酒吧中沒有約定的相聚中都是最後到達的安吾時就有了已經平穩的日常軌道即將脫軌的預感──我這樣略帶詫異的詢問的同時,大概不自覺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一如既往穿著到氣質都有如嚴謹的學者般的安吾。

 

  而安吾能擔任情報員這樣子乍聽不起眼但十分關鍵的職位,他的觀察力肯定不弱──他肯定發現了我並沒有刻意隱藏的狐疑,他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不過卻也意外直率地說出了來意:

 

  「我是特地過來找你的,織田作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談,你可以和我單獨說一會話嗎?」

 

  「你都請老闆暫時迴避了,看來是不認為我會拒絕吧──說吧。」

 

  我瞥了安吾一眼,雖然不冷不熱地淡淡說了這麼一句,但我本來就沒有拒絕的打算,我還是在安吾早已預先替我點了一杯我常喝的酒水的座位上坐下,端起來抿了一口不至於影響到談話的酒精量的酒,並以眼神示意安吾將他大費周章地淨空酒吧、甚至刻意挑了一個太宰也不在的時候來找我談話的原因說出來。

 

  但我就算是對於安吾有事想找我商量的這件事情表現平淡,但也絕沒有想到我會聽到了許多我完全沒料想到的情報──安吾首先不知道該說是魄力十足還是破釜沉舟的上來就投了個『我其實是異能特務科派遣到黑手黨中的臥底』這個驚天大雷,又說了他現在也是被港黑派遣到一個叫做擬態的暴力組織臥底的雙重臥底這個本也不應該說的隱藏身份,然後不等愕然的我反應過來,他接著又說出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諸如他得到了未來的記憶以及最近森首領的盤算以及我以及我收養的孩子們日後會因此會死諸如此類的情報。

 

  說實話,這些話如果只是愚人節玩笑也太過火了些,不如說就算安吾是我的朋友,他拿我的死開玩笑還好、但卻拿那些孩子的性命開玩笑就連我也會生氣也不能夠接受的──但安吾本來就不是太宰喜歡以戲言捉弄人或是會孩子氣地開玩笑的認真性格,這就代表這些並不是玩笑話,而是很有可能都是真實的事情,這也讓我的心情也隨著安吾所說的一切而漸漸沉重了下來。

 

  「安吾,就算我相信你你意外透過某個需要保密所以不能告訴我名稱的異能道具的原因而知道了那些『未來』的情報,但我不明白你選擇了告訴我這些、卻不打算讓太宰知道這些的理由──同樣是被捲入已經布置好、即將發生的謀劃之中的人,也同樣是不時聚集在這裡一起喝酒的朋友,比起我這樣的人來說,和頭腦更加聰明的太宰談論才是更加適合的選擇吧。」

 

  我此時沒了繼續喝酒的輕鬆心情,輕輕將手上的玻璃杯在吧檯上放下後,我凝視著安無的臉龐,也坦然說出了胸中的疑惑。

 

  「就是因為同樣是這個計劃中關鍵的一環,太宰君才不是適合談論這些的對象──就算首領這些年對太宰君的忌憚日益深重,但太宰君心底還是信賴著首領、不認為他會對自己不利的,雖然他應該也有可能會相信我說的這些不是刻意挑撥他們關係的謊言,但是卻不見得會因此就真的輕易放下多年以來培養出來的那些對首領的下意識信任,首領並不是好應付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太宰有意識或無意識透露出一絲半點的訊息,都可能打草驚蛇並導致我們這邊的打算暴露並失敗。雖然對太宰君很抱歉,但可能我只能等待一切都結束之後再告訴太宰君真相了,而請織田作先生您也務必要和太宰君保密。」

 

  安吾臉上浮現了一絲有些複雜般的神情、苦笑般地微微搖頭。他仍握著酒杯的手指無意識地摩娑著杯身,讓我察覺到他的內心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鎮靜。

 

  ──不是太宰無法信任。而是安吾無法全盤信賴太宰吧。

 

  仔細咀嚼了一下安吾說的這番話語以及他神態上表現的細微之處,我不由得心中產生了這樣子讓我情感複雜的想法。

 

  不過說起來我們聚在這個酒吧中喝酒的三個人雖然以友人相稱,但我們之間的羈絆本來就沒有深到可以將內心中深藏的秘密與真心都毫無顧忌地對彼此袒露的程度,我們都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在這樣都令我們三人感到不會被冒犯又舒適的恰當位置上維繫著這份或許微不足道的淡淡情誼,而就像安吾沒有選擇對太宰坦白他剛才和我說的這些話一樣、我也不曾對太宰說過我內心其實還有個想要成為小說家的夢想,而我相信如果不是安吾看到的未來中我死去了,或許他也會對這個情報守口如瓶──於是我深深地凝視了安吾一眼,卻沒有深究這點也沒把我發現的事情說出來,而僅僅是開口這麼問了:

 

  「那安吾,對於這件事情,你想必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你打算要我在哪些事情上配合你?」

 

 

 

 

  安吾並沒有把他全部的計畫都立即告訴我,他只說了在特定時刻需要我這邊配合時他會在那之前告知我,並且提醒我如果不想被太宰察覺到端倪而功敗垂成,我最近就先不要和太宰談太久──其實要不是我突然不來酒吧了更惹人疑竇,安吾甚至說考慮過這段時間讓我藉口有事情而暫時不來,但他讓我還是有空時過來,只是要避免與太宰長時間接觸,聊幾句就找藉口先離開會比較好。

 

  而想了想安吾所說的未來、腦中也浮現那些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臉,即使我覺得這個做法還有獨獨隱瞞太宰的事情都不算妥當,但我仍是同意了安吾的提議。

 

  「最近你們是不是聯合起來孤立我?安吾也就算了,我相信你應該是太忙了才總是待不久,但織田作你又是怎麼回事?最近真的那麼缺錢,連喝個盡興都沒辦法嗎?」

 

  但和我預感的一樣,我們兩人有意躲著太宰的事情不可能不被他所察覺,有一天太宰來時更好我和安吾都到了並在交談,看到太宰時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太宰就先單刀直入地提出了他的疑問,似乎不太高興、小孩子鬧脾氣般的表情用不容迴避的眼神直直盯著我們。

 

  我和安吾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相較之下更能言善道的安吾清了清喉嚨,張口正要解釋什麼,太宰卻不給安吾辯解的機會,臉色一冷,逕自說了下去:

 

  「──不,與其說是孤立,不如說是你們兩個私底下在密謀去做某件非得排除我在外的事情。有幾次你們藉口有事離開後,我正巧又在其他地方看到你們私底下碰頭會面,請我的人留意也才知道這並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你們有什麼想辯解的嗎?」

 

  太宰的話語落下,氣氛頓時就變得很凝重──至少我以眼角餘光留意到酒吧老闆已經默默地放下手上的東西悄然退出了前台躲進後場去了。而我也成為朋友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太宰面對我們時拿出他身為最年輕的黑手黨幹部的氣勢,一時就連我都不禁額冒冷汗,情急之下,我幾乎是沒有多想的就拿我唯一覺得可以勉強應付太宰疑問的合理解釋,並來不及思索妥當與否就脫口而出:

 

  「不是你想的那樣,太宰,只不過──我和安吾之前不久在一起了,我們藉口提前離開只是想要多一點可以兩人獨處的時間而已。」

 

  我能感覺到這個回答不僅我回過神來恨不得咬斷自己亂說話的舌頭程度的羞恥與尷尬,而論震撼力也相當拔群,我能感覺到安吾猛然頭來驚愕般的視線,太宰隨著我們的沉默而越發深沉害人的氣勢也驟然一頓,他似乎一時有些無法理解般臉上浮現幾分茫然而又像是懷疑自己是否聽錯的神情,來回看了看我和安吾,沉默了半晌之後,才用莫名有些艱難般的語氣確認般地問道:

 

  「……織田作你和安吾在一起了?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是的……抱歉,現在才告訴你,只不過之前沒找到適合的時機說明這點。」

 

  話都已經說了,此時我也沒有收回來的餘地了──況且這也是在隱瞞真相的情況下,最合理太宰也最無法隨意干涉的理由,戀愛是兩人間的事情,私密到就算是朋友也無法涉足,甚至也很難過問細節,就算是太宰、或者正因為是太宰,或許只有這種事情上他並不會過問太多。

 

  「…………是嗎?我明白了。」

 

  酒吧內低沉柔和的樂曲在昏暗的空間內迴盪,或許是如此,太宰長久的沉默後回答的聲音意外透著一種讓我察覺到後內心不知為何有些不安的空茫縹緲,但他意外冷靜地說完之後果然不再多問,甚至也沒再多加停留,轉身甩動了披在身上的大衣衣襬的果斷離開了──動作俐落決絕地讓始料未及的我不由得一怔,下意識地伸出手並差點把挽留的話語脫口而出,但意識到自己這麼說的本意就是不打算讓太宰對我們這段期間的反常深究、此時也不該在留下肯定有滿腹疑問的太宰後,我才吞下已經滾到嘴邊的話語、並收回了手。

 

  我收回視線後,為了掩蓋內心突然有些不平靜的奇妙感受,我將目光轉向安吾,但卻有些意外的看到他目光複雜的凝視著我的樣子,而他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才突兀開口問道:

 

  「這樣子好嗎?織田作先生。」

 

  我那時候沒能理解安吾這麼問背後真正的意思,也沒理解為何自己明明做了正確的應對但內心莫名卻有一種自己彷彿做錯了什麼般的不舒坦感覺從何而來,只是沉默著對安吾搖了搖頭,不想要深談。

 

  而安吾見狀也不再多說,而太宰的事情多少還是破壞了我們當做無事發生般繼續做喝酒閒聊的興致,那天晚上我們就這樣草草結束了會面並各自回去了。

 

 

 

 

  接下來安吾預知的危險到來,我在安吾的安排下和孩子們藉由設計好的爆炸假死脫身──詳細細節我不清楚,但安吾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還順道拖了一些原先打算襲擊孩子們的擬態的人下水,而我做的只有一邊安撫著還不明所以的孩子們在安吾安排的、只有他知道的安全屋耐心等待。

 

  就安吾所說,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會想辦法替我洗白過去的檔案並承諾推薦我去做能夠安穩也更不用擔心孩子們安危的新工作,而他也打算趁機脫離黑手黨回到原本的職位上去。

 

  ──那太宰呢?

 

  我下意識地想問這件事情,並回憶起之前被首領召見時首領對太宰表現的忌憚──但話到了嘴邊我卻問不出來,因為我和安吾都很清楚脫離黑手黨這件事情就連底層人員的我都得透過假死的方式脫身,更不用說為高權重且知道的不可說出去的秘密更多的太宰了,他『最年輕幹部』的榮耀雖然帶給了太宰無限的風光、但卻也像是那個從我認識起就一直披在太宰肩上的純黑色大衣一樣死死壓在他的肩頭,乍看似乎輕飄飄地可以輕易扔下,但實際上是背後代表的意義與身份吞噬了太宰般讓他無法輕易甩脫。

 

  我等待的同時,也回想起在從我口不擇言地拿『我和安吾成為一對』這個與事實完全不符的荒謬藉口來擋回去太宰的探問之後的事情──或許是真的信了這個說法,或許只是因為太宰敏感感覺到我是不惜拿這種說詞來應付他也不願說出真相、變相把他推拒於外的氛圍,在那之前是我和安吾變著法子盡可能避免與敏銳又頭腦好的太宰相處太久以免露出馬腳,在那之後卻是太宰開始主動迴避與我們兩個同時在一起了。

 

  而我反倒是這個時候才理解了當初太宰有些生氣地上門逼問時內心的感受,這種彷彿彼此間的距離無聲地越拉越遠的疏離感確實令人感到相當不適,即使我清楚在這段期間這麼做是有必要的,但看著太宰毫不猶豫地拉開與我之間的距離心裡卻難免有些不是滋味,想必早先被我們同時拉開距離的太宰的感受會更加不愉快。

 

  ──之後有機會在見面的話得好好向太宰道歉才行。

 

  我不禁這麼想著,同時心底一個自知任性與異想天開的想法卻不受控制的蔓延開來。

 

  ──既然過往履歷糟糕的我都能脫離黑暗到光明之下過普通人的生活,那麼是否也能趁機帶著太宰一起脫離過往呢?

 

  我能感覺得到太宰對於港黑的歸屬感也並沒有深到只要他還活著就不願脫離的程度,不如說我與他認識以來他從未掩飾他對於黑手黨中一切的厭倦,就和他對於這個世界的厭倦同樣深重──但就像他自殺總會被拉回來人世間一樣,他由於種種原因仍絆住了他的腳步,讓他沒有選擇乾脆俐落地甩開他早已厭煩不已的港口黑手黨離開。

 

  就我的感覺,太宰就只欠缺一個決定性的契機而讓他毅然做出決定──而如果我、安吾或是其他的誰能給予他那個契機,他或許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那個他待了數年而找不到著力點可以離開的泥沼之中,或許也有機會改頭換面地和我一起迎接截然不同的人生與未來。

 

  而在此之前,我一直克制著理解卻不擅自踏入太宰的孤獨、一直不願意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任何可能成為彼此弱點的改變,原因其實有很多,但除了我自己也不確定這麼做是否正確以外,更多還是因為黑手黨的世界實在是太過複雜黑暗,危險到人們的內心要交託信任與友誼以上的更珍貴的事物與情感都太過困難與危險的程度──而如果我們所處的環境與處境不同了,或許我也可以試著在更進一步看看、試著去改變我們原先總是保持著距離的關係。

 

  我想要像是剝離那些讓太宰內心的柔軟之處被灼燒毀壞、讓太宰變成被燒焦的黑貓一樣的事物般地脫下他總是披在肩上的漆黑大衣,讓太宰從那過去看時總覺得彷彿像是要吞噬掉太宰單薄的身影般的信物中解放,想要去觸碰不知何時開始其實就一直想要接觸卻礙於種種原因選擇按兵不動的、太宰內心深處的孤寂與空洞──以前不適合也不恰當、因而克制的種種想法,或許可以以此為契機去實行與改變。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為了這段期間的隱瞞與欺騙而先向太宰道歉和取得原諒才行,雖然太宰大概會因為我和安吾聯手瞞著他這麼重要的事情而鬧彆扭,也不知道願不願意諒解我們。

 

  我那時候在陪著孩子們玩耍、讓他們不至於無聊到事情還沒結束前就吵著要出去玩的間隙還這麼悠哉游哉地想著,但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廂情願地認為太宰不管如何到最後總會理解我們並與我們和好,不曾深入的考慮過太宰當初聽到我脫口而出的那個彆腳理由去解釋我與安吾有意無意避開他的事情時他的想法與感受、也沒有真正理解到他在那之後反過來主動避開我們的原因,因此我徹底料錯了一件事情。

 

  ──我思考太宰會不會原諒我們這件事情並沒有必要,因為他已經不需要諒解我們了、也沒辦法諒解我們了。

 

 

 

 

  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我一時沒有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

 

  大概是安吾也並不想承認或是想盡可能拖延自己親口說出那種消息的時機,他是在和我說了他已經可以回到異能特務科並在之後替我洗白檔案、並和我稍微對於未來的打算談了幾句後,才在我還以為我們間的談話已經結束時才艱難而突兀地開口說出了那個訊息。

 

  「你說什麼?太宰他──安吾,不要開這種玩笑。」

 

  即使我很清楚安吾並不是會隨意開這種過頭玩笑的性格,但由於我本能地拒絕去相信剛才聽到的消息,我還是下意識地這麼說著,但喉嚨中發出的聲音乾澀得幾乎不像是我平日的音嗓,而我更像是被無形的東西猛擊腦袋一樣此時腦中一片混亂並且有雜訊般的翁鳴聲嗡嗡作響般的錯覺。

 

  安吾沒有說話,他只是隔著眼鏡鏡片用沉痛且凝重到讓我不得不正視現實的視線靜靜凝視著我,而我也跟著沉默下來,不再試圖否定事實。

 

  ──太宰死了。死在了本應在首領計畫中由我應付的那個什麼組織的手中。

 

  太宰原先可以準備得更多、也可能不會死的,即使有著忌憚與防備、但太宰活下來的價值遠超過他死去帶來的價值,以秉持著最優解的首領來說即使有些浪費和心痛,但他也願意撥出足夠應付那個組織的武鬥派菁英讓太宰派遣與使用──而以太宰的聰明才智與謀略,只要他有心他就算任務可能失敗但也絕不會輕易死去。

 

  但安吾瞞著太宰對外安排的我與孩子們因為那個組織襲擊而假死的事情似乎成功瞞過了太宰,我不知道那是因為太宰關心則亂、還是安吾在這方面做了相當細緻與用心的準備才騙過太宰的,但太宰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而這似乎也嚴重影響了他的心態,他幾乎是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以變相自殺的方式與那個組織的所有人同歸於盡了──那時候安吾正被其他事情絆住了腳步,等他得到消息並匆匆趕去太宰那邊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安吾最後能做的就只有善後,我知道安吾的異能力『墮落論』能夠看到過去的影像,他之所以這麼篤定地向我傳遞這個訊息,就代表並沒有太宰也和我一樣是利用巧計假死脫身的可能性。

 

  「……讓我靜一靜。」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內心照理來說應該充滿了對於這個對我來說一點也不是無關緊要的訊息而產生各種情緒,但可能是衝擊太大,我反倒是心中像是空了一塊般反而一種空蕩蕩的虛無感充斥其中,最後我只是硬擠出這句話來,就低頭凝視著自己不知何時緊緊握起的雙手。

 

  我能感覺到安吾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他可能知道現在的我沒心情聽他人說的話──安慰也好、類似『節哀』這樣輕飄飄的一句客套也罷,他最後也仍是什麼都沒說,而是發出類似嘆息聲的吐息過後,他安靜地離開了,留下了一個能讓我自己獨處來整理情緒的空間。

 

  我低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像是想了很多也像是什麼都沒想,我盯著自己這雙曾經奪走許多人性命、後來也試圖去救我所能救的人的雙手,忽然注意到手上有一道早上的時候帶著已經在窄小的房內憋瘋了的孩子們去野外玩耍時替他們放風箏時被風箏線留下的一道細細的勒痕──勒痕很淺,或許再晚一點就會消失無蹤,我原先也沒怎麼注意到這個沒帶來任何傷口的勒痕。

 

  我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太宰一直都像是一個只要牽繫他留在這個世上的絲線斷裂就會隨時隨風飄走的風箏一樣,自殺的慾望就像是不斷吹著他的強風一樣試圖將他帶走,而我們這樣子與他建立起或許薄弱、但確實存在的羈絆的人們就像是手握著留住他的風箏線般的存在。

 

  或許我們當初不該為了騰開手去做其他事情而鬆開手上連繫著太宰的風箏線才對,我們總想著稍微放開一點,總有機會再重新握住絲線的,但就是這樣一沒留神,絲線就從我們鬆開的手中滑走、讓本來就一直努力與強風抗衡、即使想過隨風而去但也試圖努力留下來過的風箏失去了留在地面的助力,就這樣子被帶到遙遠到留在地上的人再也看不到的遠方去了。

 

  我很久以前就意識到了這點,但不僅僅是我,我相信太宰認同與認可的人們應該大多察覺到了這點,所以我即使察知到了也並沒有太介意,也因此並沒有意識到我與太宰建立起了那個或許細若游絲、也或許比我們以為的還要深沉一些的關係會是多重要或是多不可或缺的事物──沒有了我,太宰也並非在這世上沒了其他的羈絆,總會有人想要並伸出手拉住太宰的,沒了我太宰也一樣能在這個世界上生活,而多了我的存在對太宰的人生似乎也沒有太明顯的變化。

 

  但現在我才意識到我或許弄錯了什麼、搞錯了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或許我該更早一點、甚至在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太宰詢問著我有什麼能打動他的事物的時候就試圖把我知道太宰所渴求的事物交給他,哪怕那時候的我認為自己沒有才選擇了以另一種方式燃起太宰對於活下去的微薄期待──如果那個時候我就進入太宰的孤獨並與他建立起比朋友更深入的某種關係,進而加強他對於這個世界的連繫的話,或許現在的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了。

 

  只是現在才意識到這點或許已經太晚了。

 

  就像是無意間鬆開的風箏線一樣,我也失去了重新抓住那個我一度認為無關緊要的羈絆的機會,而就如同無人拉住的風箏一般,太宰已經被帶到了又高又遠的某個我再也無法企及之處、永遠地離我們而去。

 

 

 

END

 

 

 

2023/01/29 澤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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