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捨不得,但或許是每個月都有的憂鬱時光在今天降臨的緣故,又突然厭倦了起來,只想著趕緊完結,不過也確實沒什麼好再繼續拖拉的了,明天大概就會見到做為關鍵的鐵匠姊姊了。

 

 

 

 

 

  在太宰自主放棄了配對的機會後,我在紅娘女士灼灼的目光之下實在沒好意思也跟著放棄──最主要是我心算了一下,發現如果支付了配對的費用後屬於我的彈殼份額就要見底了──,但想了想第五膛室也沒有需要基本消費額才讓人待著休息的商店,固定出現並販售商品的只有鐵匠女士或是偶爾會出現的其它當遊走商人的槍牢居民,我最後還是選擇購買了個配對寶箱。

 

  和槍牢裡的其它樸實的單色寶箱不同,配對槍是少見在顏色到外觀花紋都相當花哨──天藍色的箱體搭配著金色的邊框與鎖頭,在上面的蓋子上有開啟時會不斷變換的圖樣,等最後停下來是往上指的箭頭的就代表會出現的是與我身上的道具或槍械搭配的物品,出現問號的則代表搭配失敗,只會隨機出現其他與我身上並沒有連動的物品。

 

  而看來我這次運氣不算太好,在打開前的箱蓋上最後停止並顯示的是問號圖樣,不過得到的道具在我看來並不差、是一雙可以雙跳的鞋子。

 

  「哦、這真是遺憾。不過或許是因為它看你已經有個好搭檔了,而不想讓第三者插足其中?」

 

  雖然說著遺憾,但紅娘女士微笑著對著我們調侃般地說著一點也不像安慰的俏皮話,感覺上她似乎誤解了一些什麼、說到『好搭檔』的語氣不像是說我身上的裝備已經有了不錯的聯動配對而像是在開我和太宰的玩笑般語氣促狹──又再次感覺到身側的太宰投來的目光的我其實很希望紅娘女士可以的話別說這句話,至少要說的話別在我們兩個變成可以微笑著接受這樣的打趣的情況之後再說。

 

  也或許是匹配房的事情,在離開後再次休息時,太宰又和我接著聊起那時候有外人在場而沒能延伸下去的談話。

 

  「──說起來,如果剛才在那個匹配房裡要給織田作你匹配的不是身上裝備的聯動物品,而是真的要給你介紹一個適合的匹配對象,織田作你認為會出現怎麼樣的人?」

 

  這麼問的太宰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槍管,語氣像是想到之後就隨口一問般──這個問題像是換個方式問我我偏好的相親對象,而我想起來之前我和太宰好像有曾聊到類似的話題,只不過那時候我們雙方都沒說出個具體的回覆就因為話題被岔開來而不了了之,而那時候這時的氣氛也微妙地有些不同。

 

  最主要是我的心態有了變化了吧?那時候我還不像現在那樣對太宰有了非分之想,或者更正確地說應該是我還沒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對太宰有的悸動代表什麼意義,雖然被問題打得有點措手不及但回答時的態度還算是坦蕩──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對於該如何回答這件事情我也有不同的想法與答案,只是能不能完全照著本心回答這件事情更加令現在的我感到為難。

 

  「如果她口中的匹配真的是指找她認為和我匹配的對象的話,不管是不是真的符合我的喜好我都會拒絕吧。要說伴侶的選擇的話,比起他人認為我適合的對象,我大概更傾向去尋找並選擇我自己喜歡的對象。」

 

  於是我想了下決定迴避掉太宰問題中他應該真正想問的部分,就著另一個可以回答的方向做出了回答。而太宰也沒有追究我迴避重點的答覆,他只是似乎覺得頗有意思般地笑了一下,接話道:

 

  「說起來我總感覺織田作你意外是對家庭懷抱著某種憧憬的人呢,我本以為聽到有人想替你介紹對象你會很高興地接受、至少去看一眼對方是怎麼樣的人──還是說,織田作你其實心裡早就有了特定的對象,才對這件事情不太感興趣了?」

 

  對於太宰不是我的錯覺、果然似乎對我對他產生變化的情感隱約有了懷疑而發出的試探,即使他用閒聊般開玩笑似的語氣說出這樣幾乎沒太多遮掩意圖打算的問話,但果然還是得小心應對──雖然我一瞬間也想過要不要乾脆直接點頭說『沒錯、我就是對你有想成為一對固定伴侶的想法,那太宰你願意接受嗎?』並看太宰會對此有什麼反應。但考慮到我失憶以及還未能說是一個對自我以及太宰認知完整無缺的『織田作之助』,這種情況下即使我內心的情感對現在的我來說無疑是發自真心的,但在取回記憶後或許會有變化的情況下,擅自告白並讓太宰答覆我似乎不太好,於是我還是沒把對太宰的心意直接了當地表現出來。

 

  「我確實對家庭抱有某種憧憬……但不僅限於家庭,我對於友人、家人間的親情或是其他會有正面情感交流、也會理所當然地關心彼此的親密關係我都是心裡一直有著憧憬之情。像我現在就很想和你的關係能一直維持下去,目前我能記得的時光之中就只有太宰你和我之間建立起來的關係最接近我曾經憧憬過的人際關係了,所以我很珍惜和你之間逐漸建立起的情誼。」

 

  考慮到對於聰明敏銳的太宰來說在這種話題上說謊並不是明智的決定,我雖然沒有直接坦言我對太宰是有想在各方面都有更深入交流的慾望、並有更進一步變得更加親暱的渴望,但卻坦然表示了我對太宰現在關係的重視,只是狡猾地悄悄把我對這段關係是如何定義的這件事給模糊了過去,沒有確切說出我是怎麼定義我們之間現在的關係的──雖然真要細究的話,我也很難給我與太宰現在的關係做出一個簡單易懂的分類,而且太早下定意的話之後我打定主意要正式開始追求活動後總覺得就很難扭轉早已固定下形象的關係了,所以我才暫時用將這段關係放在未命名的情況中。

 

  「真的是……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也太狡猾了一點。」

 

  大概太宰就算猜到我還是不會承認對他有是個男人都懂的色心、或是說起來更加純潔高尚一點的戀愛情感,但也沒想到我會這樣算是變相告訴他我沒打算坦白是因為珍惜彼此現在的關係,而不管太宰想不想挑明這點或不管他想不想要接受我都不願意現在這樣的關係被改變或消失──原先或許本來有打算把事情講清楚的他臉上浮現些許挫敗的神情,但嘟嚷了一句之後表情卻柔和了些,沒有真的生氣反而有點為此感到喜悅一般,看到他這樣的神態變化我也安心了些。

 

  原先我最壞的打算是太宰直接毫不留情地戳穿我對他產生邪念的事實並和我一刀兩斷──就算他對我再有好感,只要他對我的感情並非同樣是戀愛那樣有太多意涵與佔有慾包含在內的情感、而我們彼此又是同性的情況下,果然感到反感的機率會比接受的機率更高,而就算我們兩個現在是異性,如果太宰對我並沒有這方面的感覺也只會造成他的困擾並打算疏遠我,這點就算是對人際關係目前只算是紙上談兵等級精通的我也能夠知道。

 

  當然太宰的反應也讓我有種『我會不會有希望』的一絲妄想與冀盼,但我的理智告訴我太宰之所以願意順著我的意不去追究、甚至對我情感上微妙的變化睜隻眼閉隻眼,或許並非他也有點在戀愛方面的喜歡我,而是在靈魂知己的層面他非常看重我,以至於願意在我沒有明顯出格行為或是因此想逼迫他的情況下他也同樣不願意和我搞砸了關係才選擇了變相退讓。

 

  事實上,我一直覺得太宰不時讓我感覺像個孩子,除了他性格中有純粹而不染世俗的特質之外,就是他雖然聰慧又對於他人的情感變化極其敏銳,但對於他自身的情感卻讓我有種他反而有種孩童般有些笨拙甚至草率任性的方式地去處理的感覺,他社交時習慣性戴上的從容表象就是聰明的他為了掩飾自己這方面的稚拙而對誰的模仿一樣,但在偶爾這樣手腕伶俐的表象露出破綻之後,他那惹人憐愛而又有幾分孩子氣的一面就會被人所察覺──而這也讓我懷疑說不定他自己也沒理清他對我真正的情感與想法是怎麼樣的成分,而和有的時候比較傾向採取直覺思維的我不同,他心思細密而又思考繁多,反而讓他更難把這些自己內心產生的諸多心情都全部給理清楚,這也是我決定先不要貿然行動而是留給太宰思考的時間慢慢來的決定性關鍵之一。

 

  不過太宰頭腦好到我都感到佩服的是,即使我沒說出我所有的顧慮,他也猜到了我可能是因為即將恢復的記憶才沒打算在我的記憶完整之前輕率地改變我們間的關係,他稍稍抱怨過後的神情逐漸變得沉靜──那是他一貫有些憂鬱、但像是接受了某些他早已預料到且不能改變的某些事情而有些認命般的幽靜神態,他的視線靜靜眺望著前方,輕聲說道:

 

  「如果順利的話,接下來織田作就快要取回記憶了吧?你剛才說你珍視我們現在的關係而想要維繫下去……或許到時候你就會改變主意了。」

 

  我不知道到底太宰腦中關於『織田作之助』與『太宰治』的過往到底是如何,和我不同,他對於我取回記憶後會怎麼看待他總有種揮之不去的悲觀態度──而和他相反,越是相處而越察覺到我面對太宰時相比平常過於豐沛的情感,我就越是肯定遺失記憶但只殘存著情感迴響的我之所以對太宰有這麼豐富且絕不負面的情緒波動,正是我在失憶前即使我推理出曾有過一些不算太好的回憶但也仍在意著太宰的證明,不然以我自知有些慢熟、甚至不熟識我的人會認為我有點冷淡疏離的性格,對於不在意甚至討厭的對象我是沒可能在短期間內就對他累積了如此多的正面情感。

 

  只是這個證據太過主觀,我很清楚就算我像是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太宰看一樣地深刻剖析自己的情感並把我對太宰的一切的情緒全數訴說出來,太宰也不見得敢信我的說詞並因此放下他內心盤旋的恐懼,於是我思考過後說道:

 

  「不會改變的──如果改變了的話,那太宰再想辦法讓我失憶回到不記得那些記憶的狀態吧,這樣一來我就不會因為那些記憶而改變了,我說的話就是確切無誤的預言了。」

 

  對於我想出來的賴皮方法去保證自己所說的話的準確性的做法,太宰似乎也啞口無言了一瞬,然後才哭笑不得地說道:

 

  「哪有人用這種亂來的手段來保證自己說的話是正確的啊?而且這麼一來,織田作這段期間為了取回記憶而做的努力不就變成了無用功了嗎?而且我可不會精準失憶的手段,如果我真的這麼厲害那麼很多不好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

 

  「那太宰讓我全部失憶也沒關係,只要我的心裡還殘留著這份情感,我就絕對會在相處中再次萌生想和太宰在一起並締結某種可以理所當然互相關心的親近關係的想法的──而且只要這能讓太宰你別再這麼不安了,那不管是要我部份失憶還是全部失憶我都覺得是值得的。」

 

  雖然這個想法是有點兒戲,但我會說出來就代表我並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的表示如果太宰真的有必要就可以這麼做的決心──我盯著太宰的雙眼,用毫不會讓他誤會的方式把我的覺悟由言語與眼神傳遞給他,一字一句這麼清晰地說道。

 

  似乎也毫無誤解餘地的理解了我毫無說笑成分的誓言,就算是太宰也似乎對此完全在預料外,他又因為這樣措手不及的意外而露出那種孩童般茫然無措、讓我每一次捕捉到時都心生想把他擁抱在懷中的憐愛情感的模樣──而我這次雖然沒有真的將他擁入懷中,但看著他因為情感而微弱顫動的雙唇以及有讓人以為他眼中搖曳著淚光錯覺的雙眸,我緩慢而堅定地慢慢握住了他與我相鄰的那隻纖細得總讓我感到脆弱易折的手,像是給他無聲的肯定以及想讓他依靠我的安撫一般穩穩握著。

 

  「──真的是、總是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用常人難以想像的笨蛋方式認真起來,這讓我該怎麼辦啊……」

 

  像是想遮擋住自己失態的表情,太宰垂下眼簾、臉上似哭似笑,用沙啞的聲音這麼喃喃抱怨著──但雖然他拐著彎子罵我是執著的笨蛋,他卻沒有甩開我的手或是想要否定我的言語與真心的意思。

 

  就維持著被我覆蓋著手掌並握住的動作,太宰說完這句話後緩緩地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忍耐著什麼情緒般、也像是想從我這裡汲取到什麼對他來說必要的東西一般,他沒有再說其他話語,而是就這樣子倚著我不再說話。

 

  而我直到太宰能真正拋下內心的不安與憂慮、能安心下來重新抬起頭來對我微笑之前,任由他這樣子彷彿抓著浮木般依偎在我身旁,也沒有再主動說些什麼,而是無言地陪伴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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