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一口氣連載第四彈。





  當看到那少女略顯朦朧、卻依舊可以看出如百合般清純、卻又散發著清泉般凜冽氣息的少女的身姿時,他便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這次的夢裡,是那少女心懷悔恨的那段時光。

  她因為自己一時因為仇恨的蒙蔽、以及心理對於仇恨的執著,害死了從以前到現在孤僻的她唯一的好友。

  在知道那個消息時,她一開始是無法置信。在她看來,看起來溫和又甜美的那個少女並不像其他人以為的那般軟弱,事實上,少女心智甚至比她本身還要更加堅韌,只不過以溫柔無害的樣貌遮掩著,一開始總矇騙了他人的眼光。

  怎麼會死了呢?不可能死了!

  她那段時間才終於忘了知道真實身分後對那少女遷怒的敵視,瘋狂的想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證實她最重要的有人還活著的事情。

  但是少女背後的家族排拒她的一切尋找,她最後只在那少女身邊敵視她的那個女性好友的口中知道了些許的碎片。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妳,小緋、小緋她……』

  少女好友的那個女孩哭著、憎恨著她的咒罵哭喊,以及以發洩怒罵方式告知的資訊成了詛咒,她寧可不知道、但又不能不知道,但即使如此,得到的些許事實真相碎片還是輕易的摧毀了她內心最後的期望。

  她的心碎了。

  她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原來比起仇恨什麼的,更重視的是跟少女在一起的時光,在被仇恨矇蔽時她忘了這點,但現在已經失去、再也無法見到少女時,她才痛切的發覺這點。

  在這之後,原本有些高傲、內心如火般生命力旺盛、好強的少女垮了。戴上了優雅完美的面具,但下面是個行屍走肉、麻木度日的少女悲哀的身影。

  倦怠了,對於世間,所以在那少女的好友出其不意的推落她,她也是在一瞬間的驚愕,看輕替那少女報復的人的臉後,毫無抵抗掙扎的接受了復仇的舉動。

  她希望以死償罪,過往的衝動愚蠢而犯下的罪過。她一直在心底掛記著過去唯一的好友,一直因為歉疚而感到煎熬。即使勉強為了沒有生活自主能力的母親活著,但心裡卻如同垂死一般毫無生氣。

  死了,她終於可以安心了,因為她終於可以再見到過去最重要的人了。

  母親還有這些年來一直按中幫助資助她的阿姨照顧,所以她想這樣也好,畢竟她一直在想,母親面對她或許會感到痛苦,因為她身上也有流著那男人的血,如果她走了能有人照顧母親的話,自己的離開或許對大家都是好事吧?

  抱著悲觀的態度與想法,徹底接受自己將死的事情的她,不曾預料自己能夠在異世重新為人。


  醒來,艾洛德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開始迷惑自己要報答給翡玥的、繼續的人生會不會反而是給予翡玥的另一種折磨。如果沒有看那些翡玥無意識間以夢境的方式滲透給他的過往記憶,或許艾洛德可以毫不猶豫的依安加西奈的計畫、自己的意志讓翡玥能再度睜開眼,以獨立的身分與他一同看著這個世界。

  但是知道了這些後,艾洛德就無法無視翡玥的心願。他的贈禮與其說是為了翡玥,不如說是自己懷著私心、希望那少女能夠與他並立,能看著少女屬於她自己的凜然身姿,即使那清麗漂亮的臉孔不會因為他露出絲毫微笑、也吝於對他展現她的溫柔,也想要她陪伴在他身邊。

  但是這樣的私心、會造成翡玥痛苦呢?他還能不管不顧的強行讓她睜開眼嗎?艾洛德一想到如此,罪惡感與猶豫就會湧上。

  醒來時是半夜,看著窗外明星點點的深邃夜空,深夜的寧靜讓現在的艾洛德受到一種無名的壓迫,內心的不安怎麼樣也無法壓抑下來。艾洛德稍微遲疑一會,便悄悄下了床,到了安加西奈那裡敲門。

  「……哪個傢伙半夜不睡?」

  跟艾洛德料想的一樣,極注重睡眠的安加西奈聲音帶著陰森森的、壓抑的暴躁傳來。

  即使一時間身體因為畏懼下意識的抖了一下,但是既然都敲了門,現在退回去反而才會真的激怒安加西奈,而且他確實也想要從比他多活了幾十年的父親身上得到指引,艾洛德也只能硬著頭皮出聲應道:

  「是我,父親,我有事情想請教您。」

  「進來。」

  安加西奈聲音裡雖然還帶有不快,但卻平穩許多。注意到這點,艾洛德稍微鬆了口氣,不敢延遲太久以免他又心生不耐煩,於是便馬上開啟了門進房。

  「說吧,有什麼事情讓你這小子好膽在半夜跑過來打擾你父親。」

  進去,便看到穿著東洋風格睡袍(有點像翡玥記憶裡日本的浴衣。艾洛德暗忖。),坐在窗邊床緣手環著胸、翹著腳等他進房的安加西奈。或許是氣勢的緣故,這樣顯得輕浮無禮的舉止在安加西奈身上意外的適合,反而更襯托平時一身端整規矩的神座服裝時很難顯現出來的霸氣跟不羈,似放似收的狂傲氣質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收斂起傲氣、故作優雅的模樣更加年輕一些。

  看安加西奈這個可以說是適閒的穿著跟模樣,艾洛德心裡又更放鬆了些,於是便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剛剛的想法與困惑全部告訴了安加西奈。

  結果艾洛德才剛說完,正準備要等安加西奈的見解時,腦袋就先被狠狠彈了一記,然後便聽安加西奈罵道:

  「蠢蛋,別對她太心軟,太心軟只會害了她。」

  「唔?」

  艾洛德先是被這一擊嚇了一跳,被罵後卻是有點委屈與不解的盯著安加西奈,但這些天隨著記憶逐漸真正融入思維裡,艾洛德也清晰的記起了小時候對安加西奈深入骨髓的懼怕,現在怎麼樣也無法跟剛醒時一樣大膽,傻乎乎不怕死的回嘴。

  看艾洛德委屈又不敢明說,但明顯就是不明白的樣子,安加西奈按著額頭揉了幾下,以鋼鐵般冷淡的平靜目光盯著艾洛德,以冷靜下來的語氣說道:

  「用你自己的頭腦想想,翡玥是真的像夢裡你以為的那樣子真的對世界完全絕望了嗎?如果是,她早就在剛奪捨沒多久就趁隙自殺了,現在哪裡還能有精神的頂著你的身分到處跑?那傢伙在夢裡表現得尋死覓活的,不過是在還沉浸在過往中無意識的撒嬌罷了,不打醒她,不逼她去面對,她就一輩子這樣子不會成長。」

  「……撒嬌?」

  艾洛德有些迷惘的重覆著唸了一次。在他看來,性格裡一直都帶著一種驕傲、或者說爭強好勝的翡玥並不是會撒嬌的人,但他也隱隱感覺到安加西奈說的話或許沒錯。但是一想到夢境,艾洛德不由得就有些迷惘與游移不定。

  安加西奈一看艾洛德還有些迷糊的樣子就猜到艾洛德還不明白,才壓下的不愉快又湧了上來,不過這次他怒極反笑,冷笑著道:

  「總之你不必擔心那些事情,照著計劃叫醒她、讓她的靈魂融入準備好的載體裡就是了。真的絕望也好、假的絕望也罷,活不過50年的人敢說什麼厭世疲倦,再怎麼樣也要活到百歲才有資格說這些,在那之前,就給我好好活著!」

  聽安加西奈霸道的這樣說著,艾洛德不禁笑了,心裡也因為安加西奈篤定的話語而安定下來。

  「我知道了,父親。那麼,儀式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呢?」

  「在準備幾天,大概在巡迴神殿前就可以開始了。好了,沒事的話就快滾。」

  安加西奈說完,便不耐煩的開口趕人。

  艾洛德來找安加西奈的目的已經達成,自然是沒什麼意見的就要道辭離開。不過關上門前,艾洛德忽然想到了培里亞跟翡玥的搭檔言契的問題,轉頭又問道:

  「對了,父親,關於那魯跟翡玥的言契要怎麼辦?」

  安加西奈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

  「什麼怎麼辦?就跟那魯家的小子說的一樣,那是他們間的問題,翡玥醒來後讓她自己決定,真的不想搭檔的話她就自己去拒絕。」

  「知道了,那我先回房了。」

  艾洛德有禮的說著,然後便關上門。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關門離開後,安加西奈沒有馬上去休息,而是轉頭望著窗外夜空上的那輪明月,思索什麼似的皺眉直直盯了好一會,才轉開視線,低低念了一句什麼,罕見的發出輕微的一聲長嘆後,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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