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３

　　門點開訊息來看，看見內容後稍微有點意外，但此時正好入口那邊傳來響動、然後緊接著隨著『我回來了～』的聲音，還穿著新學校的制服的奈奈西從外面回來了，他也就先把回復的事情延後，關掉視窗後，也微笑著回應一句：

　　「歡迎回來。又和朋友去哪裡玩了？這麼晚才回家。」

　　「剛剛和夏君還有海小姐他們一起去吃下午茶吃到飽，有點吃太多了所以稍微散步了一下才回來！那家感覺還不錯，哥哥有時間的話，看要不要找時間我們一起去吃一次？」

　　大概是即使看到門在他回來的時候原本還在看ＢｉｔＰｈｏｎｅ的應用視窗、但他關掉的時候神態十分自然，奈奈西注意到了也沒有多在意，只是習以為常的回答了晚歸的理由，然後和之前一樣跑到門旁邊坐下。

　　「吃到飽？那你還要吃晚餐嗎？」

　　聽了奈奈西的回話，原先也照著平時那樣習慣性的打開了外賣選單、準備和奈奈西一起決定晚餐，門動作一頓，看向奈奈西問道。

　　「如果只是小份的應該沒問題！再吃不下也可以當明天的便當啊！不過要那種可以拿去當便當的食物才行。」

　　奈奈西毫不猶豫的回答道，看來是回來之前就已經先想到這個問題了，而從奈奈西身上隱約聞到、室內派的門身上很少有的淡淡汗味來判斷，應該也是稍微流汗之後才讓他有信心能夠再吃更多的東西。

　　不過說起來，奈奈西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總往外跑的類型的，沒記錯的話，十四歲時的自己也比起戶外派更傾向於室內派……莫非是前段時間繭居時悶得太厲害的反彈？

　　現在注意到這點，門也稍微有點納悶，不過他也還大概記得以前的自己就算待在屋內，嚴格來說也不算是能靜得下來的那個類型，總會找一些什麼有趣的事情讓自己有事做──可能是玩遊戲，可能是自己一個人唱歌，也可能是研究手邊讓他產生興趣的東西，總之不會讓自己閒下來太久，嚴格來說也不是那種真的很老實安靜的小孩子，聽他父母說他更小的時候更是頑皮好動得不得了、如果放任不管幾乎能把整個屋子都給掀了一遍──，因此他即使有點奇怪，但卻也沒把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笑著揶揄了一句：

　　「還要吃啊～小心真的變成一個大胖子哦，臉頰都變得有點肉嘟嘟的了，還不怕繼續吃會再胖下去？」

　　半是說笑的問了這麼一句，但門倒沒真的這麼認為，只是稍微捉弄一下奈奈西而已──畢竟自己的體質自己知道，而據說在老家的那差不多快半個月的時間裡、他母親天天都幾乎一兩個小時就拿東西去慰勞奈奈西，而這樣投餵下來，居然也只讓奈奈西長了一點不上手捏一捏就幾乎感覺不出來的肉。而到這裡後也沒像在老家那段時間那樣零食不離嘴，偶爾多吃一頓門倒也不會擔心，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也多少有提醒的意思。

　　「我會注意啦！我也沒準備讓身材走形，我都還沒交到女朋友呢！」

　　大概也是有點介意不久前因為長肉的關係而被多捏了幾次臉頰，奈奈西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臉頰後，才乾咳一聲，回答道。

　　居然是因為不想太胖之後找不到女朋友才會注意嗎？

　　聽了奈奈西的話，門有些哭笑不得，故意潑他冷水：

　　「就算這樣，也不一定能夠順利找到女朋友吧？其他地方也是關鍵之一喲！」

　　「哥哥不是因為臉長得好看就交過女朋友了嗎？我覺得我應該也是長相能夠找到女朋友的那種類型，所以絕對沒問題的！」

　　對於自己在意的事情總是意外的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一套說詞，奈奈西很迅速的便反擊了門的話語。而門也沒有介意，笑了笑，乾脆的承認了這點，只是同時也問道：

　　「也是呢。只是因為這種原因的交往，那時候也沒能維持多久，奈奈西你能有那個能一直把關係維持下去的信心嗎？」

　　確實門也知道，光是外在的條件的話，他和奈奈西確實不愁沒有女孩子會對自己感興趣，如果他們是那種只打算玩玩就罷的輕浮男，大概也不用去管持續下去的事情，但問題由於父母從小到大正確觀念的教導，哪怕也不是沒妄想過一些本子的內容，但實際上他真正在現實中和誰來往並不太會那種抱著那種隨意享樂的心態。

　　就算當初他接受告白之前，也不算對是前女友有多深的感情，只是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但也曾經是認真的抱著『能一直共處下去』的念頭才答應的。只是和以前他交過的朋友一樣，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搞砸了，而且不知道他哪裡的表現令前女友有所誤解，分手時還被她斥責『你對這段感情根本沒有認真看待！也沒有完全把我放在心上！』，而後期的爭執似乎也大多是因此而來的──雖然至今門依舊不是很清楚到底被裂決關鍵原因在哪裡，但卻可以自信的說當初的自己不是抱著隨便的態度答應的，只是很遺憾的不能把交情長久的維持下去而已。

　　而現在門看奈奈西說得天真而又莫名的自信，也不知道有沒有考慮過正式交往之後的事情，才有這麼一問。

　　「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呢？而且到時候我還有門哥哥可以詢問經驗啊，問過之後就知道哪些事情可能不太能去做的，就算不行還可以查資料啊，也可以去問問其他有和人交往過的人的經驗，所以我想沒問題的！」

　　但這次奈奈西沒像剛剛關於變胖的事情一樣受門的話而影響，只是毫不介意的回答道。

　　「欸──把哥哥當作失敗案例吸取經驗嗎？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先說好，當初我對於自己為什麼被甩這點也是莫名其妙的，不一定能給你太過具體的建議哦。」

　　聽出奈奈西話的意思，門倒也沒有太介意，這種思考回路對他們而言算是很自然的事情，但他只是提醒了一句，希望真的有那個被問建議的時候、奈奈西別對他抱太大的期望。

　　「那樣也沒關係，到時候的話哥哥知道之後能夠支持我，我就很高興了。」

　　而聽了門的答覆，奈奈西也沒有太失望，只是笑著這麼說道。

　　看著奈奈西現在的笑臉，不知道為什麼門又想捏一捏他的臉頰了，但最後他還是沒有付諸執行，只是岔開了話題，問起晚餐的事情。

　　由於怕奈奈西真的吃不下全部而需要留到隔天當午餐，晚餐他們最後決定下來的餐點是附近輕食店的三明治與小漢堡的混合套餐，而兩人份的餐點在其中一個人早一點已經有吃過其他東西的情況下果然有剩下來，門也就翻出買來卻沒怎麼有機會用到的便當盒裝了起來，放入冰箱，準備讓奈奈西明天帶去學校。

　　而今天奈奈西也差點忘了作業，在結束用餐時被門提醒一句之後，才跑去房裡做作業──大概這也是曾經那段短但確實體驗過的繭居生活的副作用，他學生時期那種總會哪怕不是那麼喜歡去做、但卻乖乖的把在學校被老師吩咐的事情都做好的自覺都被忘得差不多了。

　　就算是門當初在父母拜託熟人──雖然他是這個樣子，不過他的父母性格好又善交際，所以人脈意外的挺廣的，而且願意對他們伸出援手的好友數量也遠遠是他這個兒子比不上的──而取得國中畢業資格、參加考試並順利考上高中之後也常常犯這種毛病，要不是比起承受父母依舊偶爾會帶上憂鬱的凝視來說，他寧願去寫作業做報告，也不願意因為摸魚玩個遊戲就惹來父母憂心忡忡、生怕他又頹廢下去縮在家裡不去上學的目光，只怕他高中時期的平時成績會怎麼樣都不好說。

　　現在爸媽遠在真白鎮那邊，我就多督促一下奈奈西吧，不然到時候沒辦法順利畢業也會惹得爸媽難過的。

　　門總覺得自從奈奈西去上學後，他就莫名多了一項日常必須關注的事情，雖然說由於現在大部分時間奈奈西都會乖乖待在學校上課，不用像以前那樣需要三不五時注意一下奈奈西的情況、怕他在自己沒注意的情況下跑道奇怪的地方去這點是比較方便一點，但是少一件事的同時也多一件事要做，也只能說扯平了，並沒有太多實質的好處。

　　先不管這個了，比起這個，還有其他事情必須好好的思考──

　　撇開這些無關緊要的日常事件，門想起早先時候因為奈奈西突然回來而還沒來得及思索的問題，又點開來榛傳的訊息又看過一遍，然後陷入了沉思。

　　訊息裡榛用了委婉而又直接的方式對他提出的建議，總結起來就是讓他偶爾也在他們之前露個面，不然會有一些人對於他這個說好要招攬他們做事、但在那之後就幾乎毫無動靜的人而感到不安──雖然門認為那些駭客之中，只有不管看上去還是實際上都是個老實人的琥會真的對此產生不安，但也不是能就這樣子忽略並否決掉榛的提議。

　　榛小姐雖然說用『不安』這樣的詞來概括，不過真正想表達的應該是如果身為對這些人而言唯一有必要聽從的人一直不出現的話，這個只有四個人、加上我也只有五個人的小團體會因為這樣而一直維持不安定的狀態吧？

　　門也感覺到了，榛大概是他招攬來的四個人中最對他即將實行的計畫感興趣的一個──雅雖然也不介意藉著他的事鬧一場，但對於他本身以及他想做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卻都沒有太大的興致去了解；而來是感覺只是像對討厭的老師雖不想理會、卻不得不應付了事一樣，即使最開始也沒去問門到底具體是要幹嘛，臉上一直掛著乍看傲慢、但仔細一看卻其實是興致缺缺的冷淡表情；而本來就只是個一般小市民的琥更是恨不得門忘記當初的交換條件，對門想做的事情連了解這種事都避之唯恐不及。

　　目前這幾個人中，一路看下來，似乎就只有想從新鮮事中追尋刺激、希望從中得到樂趣的榛，她不希望門要做的事情在準備階段就因為無聊的因素而半途夭折，特別還是因為這種『老闆不在家、員工全跑光』、讓人笑也笑不出來的荒誕原因而失敗的。

　　門沒有馬上邊訊息回絕的理由，也是在他分析出榛那過於委婉、導致他乍看之下一下子沒馬上會意的用詞之下真正的意涵的緣故。

　　畢竟門他也不是因為好玩、或是一時興起才大費周章的網羅這幾個人的，之前丟給榛後之所以完全不過問，不過是以二十多年來的經驗讓他理解自己完全不適合做這方面的事情──比起領導他人，他更習慣被人所指使，而除此之外更糟的是他人際交流的才能似乎很糟糕，也不太會掌握並制定正確的應對策略，為了自己不無意間搞砸這件事，他才全權交給榛處理、並且不準備過問，但這並不代表他覺得這些人無關緊要、跑了也沒有關係。

　　所以說，我要找個時間稍微去看他的一眼嗎？擺一擺樣子，讓他們不至於認為我不關注那邊的情況？如果是人際這方面比我精通的榛小姐是這麼判斷的，那也就代表我有這麼實行的必要吧。

　　推斷出榛所希望他做的事情，門想了下，發了訊息問了榛他們幾個下一次聚會的時間與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