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砰!

 

  伴隨著信濃的動作,一聲槍響劃破了空氣、子彈也意外精準的朝著那個人型的Creature頭上打去,阿藤還沒來得及驚訝信濃瞄準準頭意外精準的事情,就看到子彈雖然打穿了怪物的頭部、也確實發揮作用了讓頭部的部分化成黑色的液體濺開,但那個失去頭的怪物卻還依舊能動、甚至被激怒了一樣往他們這邊衝了過來。

 

  混帳──之前我就想說了,至高細胞未免也太神奇了,不管是沒有頭或是只有頭、還是只有一部分嚴重殘缺的半截身體這種狀態都還能繼續動彈,生龍活虎的到處行動、絕不會就這樣死掉這點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就算是蟑螂在沒有頭的狀態也會死掉的吧!?

 

  這個景象讓阿藤驟然想起他們至高生命體之間最常見、也就是被沒有頭的老鼠凝視著的幻覺,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並且為了壯膽而在心底罵了一句──就算是阿藤,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原因成謎、但源頭(初鳥)也不曾解釋過的幻象也仍有些心理陰影,當他看到沒有頭的怪物也一樣彷彿還能看見他們一樣、完全不帶猶豫的動作,他也不管自己的力氣到底能不能扯動見狀完全愣住的信濃,拉著他就往後跑。

 

  「別發呆也別浪費子彈了──趕緊跑!!先找到能躲藏起來的地方再說!」

 

  既然都被當成了目標了,阿藤也就不顧忌他說話的音量是否會引來怪物的這種事情了,他一邊對著慌張地又舉起想繼續射擊的信濃這麼喊道,一邊試著扯著他跑起來。

 

  「好、好的!」

 

  信濃可能也反應過來這把武器對怪物無效,順從的把槍柄重新塞回外衣口袋之後,他也跟著阿藤跑了起來──雖然看起來長相秀氣,但信濃的體能其實還是比阿藤好上一點,他很快就跟上了阿藤的腳步,甚至還略略領先了一小段路,注意到這點的信濃反手握住阿藤的手腕,主動讓兩個人的姿勢變成適合信濃領著阿藤逃跑的狀態。

 

  讓阿藤有些慶幸的是,雖然他們因為開槍沒能第一時間逃跑,但那個怪物的特長並非速度的樣子,哪怕阿藤的體能可以說完全拖累了信濃逃跑的速度,但他們還是和怪物之間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當然這點也得感謝會議室的長桌和椅子足夠多,在怪物動作顯然不夠靈巧的情況下,透過障礙物迂迴繞了一下,就漸漸有了甩開它的跡象。

 

  但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怪物開始暴躁地一路直接砸開眼前阻礙的東西,而讓阿藤看了不禁頭皮發麻的是,他看到了怪物原先被信濃轟飛的頭又逐漸開始再生──有這種速度的再生能力,這樣的怪物肯定不是什麼好欺負的小角色,至少這個實驗體植入的細胞濃度應該比普通由Host之下的人提供的細胞更濃一點。

 

  「去鍋爐室那邊──我記得那裡有個地方可以躲藏起來。」

 

  注意到這點後,阿藤心中一凜,就更加不敢大意了,他匆匆的對著和他一起跑著的信濃說了一句,並把開著手電筒的手機塞到了信濃和他相握的的那隻手,然後他就提起吊帶掛在慣用手肩頭的槍械、威嚇地朝著怪物那邊也隨手開了一槍──和阿藤猜測的一樣,怪物雖然看起來神智並不清醒、但還記得剛剛槍醒時自己吃到的苦頭,哪怕阿藤在奔跑之中準頭極差、根本沒能射中,它一瞬間也下意識的就放慢了動作。

 

  信濃因為槍響聲而本能地一回頭,也看到了怪物的頭又重新長出來了的畫面,但他雖然一瞬間表情有點驚愕與慌亂,但幸好他腳下一瞬間踉蹌之後便很快就找回了平衡,沒有因為內心的動搖而出岔子,而且也沒不小心手抖把阿藤剛遞過去沒多久的手機給摔了,甚至匆忙之間還把手機轉移到現在空著的另一隻手上。

 

  「唔哇!那個是──!?我明白了!那阿藤小姐,我們從這邊出去!」

 

  信濃回過神後匆匆點頭回應,就一手舉著阿藤的手機照明眼前的路況、一手拉著阿藤直線往門口跑去。

 

  略略落後幾步的阿藤也努力調節短時間劇烈奔跑而有些紊亂的呼吸、並忍下因此而有想咳嗽起來的感覺,以免這樣的行為影響到自己的行動──他一邊跑、一邊看也不看地就又接連往後方隨便亂射了幾槍干擾怪物的行動,等到手中傳來沒有子彈的空響時,他才用力甩著不知何時已經滑落的背帶把整支槍械往後方甩去,讓這個道具起到最後的妨礙作用。

 

  阿藤也不得不說,他沒有因為這樣分心的動作而跌倒,還多虧信濃一直很注意他的狀態,不時往回瞥的他每次看到阿藤有點步伐不穩時都會稍微使力拉他一把,讓阿藤的步伐能夠勉強維持下去、也沒因此而摔倒──總之在兩人合作之下,他們順利又再度拉開了與怪物的距離、並離開了會議室B,並逃離到鍋爐室那邊。

 

  由於早就觀察過地形,阿藤很快就瞄準了那個前方堆滿雜物以及紙箱的鍋爐房隔間──和信濃一起用附近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像是被中央砸凹陷的鐵桶先堵住大門之後,阿藤就照著印象和信濃一起躲了進去。

 

 

  「阿藤小姐,妳不要緊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呢。」

 

  當終於不用憋著一口氣拼命奔跑,阿藤停下來之後,一時間差點沒因為鬆懈下來的心情而腿軟摔倒,但幸好他及時用手撐住了牆壁穩住了身體,沒在信濃前面出醜,只是節奏還有些混亂的呼吸、以及因為疲累而有些發白的臉色仍是算不上有多從容自若──以至於信濃都擔心地看著阿藤的臉孔關切了一句。

 

  「沒事……只是太久沒這樣子跑了。總之先安靜,先等一會,確認那個Creature放棄追我們之後,再說吧。」

 

  阿藤搖了下頭,壓低聲音回答、並做出禁聲的手室之後,就閉上了嘴,並努力調勻氣息。而信濃似乎也很在意現在已經衝來鍋爐室那邊砸門的那個怪物的事情,也點頭表示明白之後,他就將注意力以及視線到外面那邊去。

 

  而就在一片寂靜之中,他們現在躲的隔間外的響動就格外清晰──似乎好不容易終於把整顆頭給再生出來了,阿藤甚至能聽到那個本體不明的Creature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含糊吼聲,再又一次把門板連同檔門的東西一起砸飛後,它踏著沉重的腳步在鍋爐室徘徊搜索的聲音也讓人緊張地不由得屏息。

 

  阿藤也不由自主放輕了呼吸──最主要是他也漸漸恢復過來了,雖然說偵探也有不少需要實際去行動的工作,但畢竟他的上司兼奈胡野分所所長是他相識多年的摯友,知道他體能狀況的情況下,鮮少會分配給他需要爬山涉水或是比較要求強健體能的任務,阿藤也確實自從不需要上學校體育課之後這樣子全力衝刺跑跳,可以說他可能現在體能比起學生時代甚至還滑落了一點,在至高天研究所不得不逼得他為了逃跑而做出各種激烈運動,對已經這個年齡又不愛運動的他來說簡直可以說是去了他半條老命。

 

  老實說,一回想到自己居然最後能撐到記憶裡的那個最後時刻,阿藤也覺得那簡直可以說是奇蹟──只是他也想過,如果他的身體不是那麼沒用就好了,如果最後那一刻他沒有因為快見底的體力而不小心腿軟跪倒在地就好了,那或許曾經的未來之中,麗慈也能和逃脫的大家一起拍一張大合照,而他也能和那位可能成為自己義兄弟的青年有在之後的日子中有時間慢慢相處,有機會他們倆人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但再多的悔恨,對曾經的阿藤來說都是無濟於事的自我苛責,但在現在則化為他不管怎麼樣、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想要救下麗慈的決心──體力問題短時間無法解決,所以阿藤早就決定了該付出哪方面的代價、承擔怎麼樣的事物,來去換取這一線可能性。

 

  一邊想起自己再次重新睜開眼、從牢房裡甦醒時就產生的覺悟與目標,阿藤的呼吸也隨著他的思考而逐漸恢復了平穩──而外面的怪物搜索了一圈之後,雖然找不到他們的它似乎發出了一聲有些不甘的嘶吼聲,但似乎也決定放棄追擊了,不算穩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已經走了嗎?」

 

  這段期間也豎著耳朵聆聽外面動靜,信濃在逐漸聽不清外面有任何可能是來自那個Creature的動靜之後,悄聲問了一句,明知到外面有障礙物無法看清楚,他還是探頭探腦地試圖從稍微打開的門的縫隙窺探外面的狀況。

 

  阿藤見狀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稍微有些低落的情緒也因而被緩和了一些,他集中精神感覺了一下,確實感覺到原先給他們強烈壓迫感的那個Creature已經遠離了,於是便點頭回覆道:

 

  「看起來確實是這個樣子呢……也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了。」

 

  「欸嘿嘿~是呢。不過剛剛阿藤小姐使用槍械的樣子好帥!多虧阿藤小姐的槍彈干預,我們才能夠順利逃脫呢!感覺我們剛剛的那一段逃跑動作就好像在拍電影一樣,超驚險刺激的~」

 

  似乎也真的放心下來了,信濃像是無憂無慮一樣的笑了起來,甚至還以天真開朗的語氣開起了玩笑。

 

  而信濃說的也沒錯,阿藤一回想剛剛的情景,不就像是在拍驚悚動作片嗎?這麼一想,他不禁也笑了起來──雖然可以的話,他並不想要當恐怖動作片的參演角色,但被信濃這麼一說,似乎他們剛剛經歷的險境都只不過是能夠輕鬆笑著帶過、無傷大雅的小事,以這種觀點去看的話,確實比較能夠緩解心裡的恐懼與不安。

 

  能像這樣笑著以自己的方式去接受眼前的現實這點,阿藤想或許就是信濃他的優點,雖然是有點傻勁與天真的樂觀態度,但不得不說在這種環境中,這樣比較偏向正面積極的態度無疑更讓人受到鼓舞。

 

  「可以的話,我可不想當殭屍類恐怖動作片裡的角色呢,再多來幾次我可吃不消。」

 

  阿藤也放鬆地笑過之後,也順著信濃的話半開玩笑般的語氣說了一句──而這也完全是他的真心話,在沒有多餘時間可以休息並調整狀態的情況下,為了最後的那個關鍵時刻,說真的阿藤也並不想要再來多餘的『動作戲』來削減自己為數不多的體力與精力。

 

  「我也是我也是~平時看動作電影裡的主角感覺瀟灑又帥氣,但真的要學著去做這些,我也覺得太勉強了呢!果然這種場景還是旁觀比實際上演出更有趣一點!」

 

  信濃用力地點頭、以深感認同的表情應和道,看來他也和阿藤一樣,雖然現在回想起剛剛的場面覺得以旁觀者來說蠻有意思的,但也完全不想再來一次了。

 

  「不過剛剛也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在逃跑的過程中也有注意我的情況、不時幫我一把,不然我剛剛可能不會讓你覺得帥氣,而是會因為重心不穩而害得我們兩人摔成一團也說不定──真的發生那種情況就糟糕了。」

 

  而說到剛才的事情,這點也讓阿藤不得不感謝一下信濃,於是他也微笑著道謝道──說到了如果剛剛信濃只顧著自己逃跑、而忽略阿藤的狀況下可能引發的狀況,他也不由得稍微苦笑了一下,十分慶幸這種事情沒真的發生,因為他雖然目前有心要改善、但現實就是現在就是體力不行且運動神經也欠佳。

 

  雖然他運動神經差可以完全推給一向體弱這點上面,但阿藤也很清楚,這也要加上他沒有意願勤加鍛鍊、任由自己的身體一直維持這樣虛弱不堪的狀態的問題──塁其實也問過他,要不要試著報名類似空手道還是散打之類的武術課程,一來可以鍛鍊身體、二來也學點防身術保護自己,但阿藤和陪同親屬一般跟著的塁去旁觀過幾堂課之後,都默默打消了這個主意。

 

  或者說,不管是阿藤還是塁都覺得阿藤暫時還不適合那種過於劇烈的運動,最後變成反而原本只是陪同參觀的塁有報了幾堂課,但阿藤就考慮從其他比較慢節奏的運動慢慢鍛鍊體能。

 

  但該說是惰性呢還是如何,總之學生時期他還斷斷續續的維持著運動,但自從入社會之後,工作內容很多時候更偏向於坐在辦工作前整理並匯總資料,而且光這樣子一整天下來有時候就已經足夠疲累的情況下,再加上以他的經驗來說,就算堅持運動比起增進體能、不如說他更因為過度消耗體力而更容易病倒了,他最後就完全放棄鍛鍊這回事了──如果不是最後麗慈的死因可以說撇除多餘因素的話,就是單純因為阿藤體能不行、堅持不到逃到外面才倒下這點才導致的結果,阿藤可能也覺得自己這樣就好、並不打算再去改善。

 

  而也因此,阿藤才格外慶幸自己沒又因為同樣的問題拖信濃後腿。雖然認真要說的話,要不是剛剛信濃有對他特別關照的話,他或許也會因為又一次不小心跌倒而讓他們兩人都身陷險境也說不定──也因此他不得不好好感謝信濃願意拉他一把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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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