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今天休假，也沒特別想看的有趣小說，也暫時沒打算這麼早就沉迷遊戲，於是打算先早點更個新之後在去徜徉於遊戲的海洋之中。

雖然連著休假很爽，但想到之後五天就連著上班了就完全無法開心了，唉。

是說葡萄藤的內封出來了，比預料中的好看多了，但是感覺對於那本的期待如果膨脹得太大的話，我一向不算沉穩的內心又會開始因為興奮與激動而開始飄了，畢竟書都還沒出，現在太早期待只怕又容易開始發神經了，還是克制點克制點，嗯。

１９

　　……頭髮濕了，看來回去得先催促晴己去洗澡才行。

　　宇津木望著晴己從雨衣帽兜中露出來的那幾簇不知何時被雨水打濕的深褐色髮絲，腦中有些出神地想著，但也沒多說什麼，一樣耐心地等待晴己做好他手邊的事情。

　　「好了──宇津木先生，小心！」

　　晴己有點笨手笨腳地綁了個歪歪扭扭的結之後，他自己似乎也鬆了口氣，抬起頭來才剛露出少許的安心說了一句，他望向宇津木背後的雙眼就突然睜圓，突然喊了這麼一句，也不等宇津木反應過來，他就滿臉焦急地起身撲了過去。

　　「晴己，你──」

　　宇津木被有些踉蹌的撲過來抱住自己的晴己而略有些驚訝，下意識地詢問的同時也本能地往背後一看，而一看他也瞳孔驟縮──只見一輛車不知道是駕駛沒注意路況還是如何，就從他背後一個轉角拐彎過後直直往他這裡衝過來，那速度不向是及時踩煞車就能停下來的高速，而這裡偏偏又是個比較窄小的巷子，他根本沒地方可以躲開來。

　　──搞什麼！？在這種天氣和道路，為什麼要開這麼快啊！？

　　宇津木看那個只差一點就會撞上自己的車輛，一時腦中反射性地怒吼一聲，鬆開握住雨傘的手想也不想地要把晴己推到一邊──和他不同，以晴己瘦小的身材搞不好還有機會逃過一劫。

　　但晴己抱住他的力道比預計地還要強，沒等宇津木讓晴己鬆手、完成把這個孩子推到安全區域的動作，奇異的事情就在他眼前發生了──他只看到緊緊抱住自己並緊閉著眼的晴己身上似乎彈出猛一看像是肥皂泡泡的半透明的某種東西，而那個東西以他們兩人為中心向外一彈，那輛車反而像是被撞擊一般被彈了開來。

　　「砰！」

　　糟糕，造成這種異常情況的晴己的樣子不能被人看到──

　　車輛翻倒的聲音驚醒了一瞬間看呆了的宇津木，他頓時回過神，腦中第一時間閃過了這個念頭，他也不管無意識間鬆手掉在一邊的購物袋以及自己被雨水打濕的情況，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馬上脫下自己的外套套住了晴己的頭，然後半抱半拉地立刻帶著晴己感在車子主人下車看個究竟之前匆忙離開了現場。

　　等逃跑似的緊抓著晴己逃回公寓，在樓梯間時才微微喘氣著停下腳步，此時宇津木心中對剛才幾乎可以說是生死一線的情況的恐懼感才如潮水般湧上，他也不知道現在狂跳的心臟是因為後怕還是因為剛才一路奔跑的急促動作導致的。

　　宇津木平復了一下略顯紊亂的呼吸，才鬆開因為過於緊張而有些僵硬的手指，他低頭望向正略有些不安地仰頭窺視著自己的晴己，蹲下來以與晴己視線齊平的姿勢，專注地盯著晴己的雙眼，開口問道：

　　「晴己君，剛才『那個』是你從你口中說的『實驗』裡得到的能力嗎？」

　　宇津木冷靜了一些後，腦中不期然浮現晴己之前所說的故事──此時就算原先的他不相信這個世界有超能力，但剛才發生的事情也讓他不得不信了。不然總不能說那是那輛車輪胎卡到東西才突然自己翻車的，就算宇津木對車輛並沒有太深入的研究，也知道剛才的道路中央並沒有任何足以讓一抬車翻過去的任何障礙物，而宇津木昨晚睡眠充足、也沒有接觸到任何會影響自己神智的物品，也不太可能是他腦袋出問題而產生的幻覺。

　　都說眼見為實──宇津木這才真正相信了晴己的話或許並非謊言，而也因此，一想到眼前的少年可能真如他自己所說那樣視從未來意外回到過去的存在，他的內心就湧現些許複雜的情緒。

　　也因此，在知道此時詢問『那是你做的嗎？』或是『那是怎麼做到的』這類問題都無關緊要──前者擺明了是現實，後者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依樣畫葫蘆地做出同樣的事情，他只是確認般地問道，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問這個問題是打算要做什麼，但他做為一個近日飽受研究小組問題煩惱的學生，他本能地關注起晴己的這份能力是來自於天賦還是後天的外界因素。

　　大概是下雨，就算是周末大部分人也都窩在家裡，此時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安靜得只聽得到雨聲，而雨聲反而把氣氛襯得更加寂靜，而宇津木的話就像是打破這份帶著濕氣與冰涼的寧靜的碎石，在這份靜寂之中濺起了一道向外擴散的漣漪。

　　「……我不知道怎麼說，但這不是我的能力，是『Ｈａｒｕｋｉ』……另一個我，也是當初讓瀕死的我活下來的那個存在的力量，剛才，情急之下，Ｈａｒｕｋｉ大概是感應到我的想法，所以用了那份力量幫我救了您。」

　　晴己點了點頭、又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他輕聲解釋道──宇津木敏感地察覺到他口說的『Ｈａｒｕｋｉ』並非指他自己（晴己），又聯想到這些天他留意到的異狀，便試探著詢問道：

　　「所以你這些天偶爾獨自一人的時候會自言自語，也是和那位『Ｈａｒｕｋｉ』交流嗎？」

　　晴己可能以為自己這樣的舉動很隱蔽，但他畢竟還年幼、做事總是難免有疏漏，他們兩人朝夕相處，宇津木又一直疑心晴己的精神狀態不如表面上正常而多留了份心，因而他很早就注意到有時候晴己在沒察覺到有他人存在時、會用很細小的聲音對『自己』談話，只是宇津木怕貿然戳破會讓晴己把自己的狀況隱瞞得更深，也怕過度壓抑反而會讓晴己的狀況惡化而惹出其他事端，才故意裝作沒注意到、打算等待他覺得適合的時機再和晴己好好談談。

　　「是、是的。」

　　聽到宇津木的問話，晴己果然吃驚地微微張大眼，但他可能也猜到了是自己行事不夠謹慎才暴露的，也因此沒有狡辯，而是老實地承認了下來。

　　「……是嗎？先不提這個，你之前之所以被人追捕，是因為讓你擁有這份力量的另一個『晴己』的存在的關係嗎？」

　　宇津木揉了揉額頭，雖然關於另一位『晴己（Ｈａｒｕｋｉ）』他其實也有很多疑問想問，但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是很明白了，他暫時把對另一位的好奇心放在一邊，問出了他真正想知道的事情。

　　宇津木不清楚晴己的母親和他口中的『那位大人』到底是打算做什麼，但從晴己故事中他所能得到的線索，他總覺得就連晴己這麼體弱的小孩都被當作實驗品，那個研究組織頗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感覺，而且『那位大人』的情況似乎也不樂觀，到了都需要有個後繼者來分攤自己身上負擔的情況了──這種情況下，宇津木雖然猜不出整體的輪廓，但卻很難不去猜或許正因為存在狀況不明的那個『後繼者』的生命與晴己融合的情況或許並非被那個研究組織的其他人所樂見的，也因此在『那位大人』失敗了之後，晴己才會被人追補。

　　而追捕的原因，宇津木猜測並不像是他原先以為的是要殺人滅口或是如何，或許只是單純把晴己捉回去研究要怎麼分離那個被融合到這個少年體內、被晴己說是『另一個自己』那個存在──只是相較於那個存在，本來就對於那個組織不算重要的少年性命怎麼樣都無所謂，為了阻止晴己的逃跑才朝他開槍的也說不定。

　　只是可能連追捕的人也沒料到，不知道是經受了這樣情況的刺激還是如何，那個存在或許使用了什麼特別的能力把晴己扔到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人存在、讓它們不用繼續被追捕的遙遠的過去──至少宇津木是這麼猜測的。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突然有人要把我和原田先生他們一起抓走。而我，不能被抓，因為──」

　　晴己說到一半，可能是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痛苦與悲哀，緊緊抓著自己胸前的衣擺，似乎因為這些情緒而難受地說不下去，垂下了雙眼，緊抿著唇像是在忍耐什麼情緒一樣微微發顫。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宇津木的錯覺，他總覺得此刻的晴己雙眼隱約泛起紅光

　　宇津木注意到說到後半部分話，晴己的腔調又有了微妙、而且他自己也曾聽過的變化，此時知道可能原因的他下意識地皺了下眉，但對於另一個顯然處於他認知中的未知領域的那個存在，他本能地有些警惕，而他也不清楚什麼情況下會刺激到晴己體內另一位的存在，於是他沒再問下去，而是想到了其他事情，按了按眉間，略有些無奈的問道：

　　「不過雖然你回到了……對你來說的『過去』的世界，但你的特殊能力被發現的話也會惹來問題，剛才怎麼救那麼魯莽地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用出來，你就不擔心會再遇到被人追補的事情嗎？」

　　說到這裡，宇津木不由得慶幸今天有下雨，在雨水的遮蔽下，一切景物都比晴天時更朦朧，況且也因為下雨他和晴己都用了雨具，晴己的雨衣雖然是半透明的，但因為有顏色多少會遮擋部分他的樣貌，再加上雨水打濕車窗也會多少模糊了一些能看到的景色──這也大大降低了施展特異能力的晴己的臉被人看清楚並記住的機率，不然宇津木可能現在不會有那麼心情細細地向晴己詢問他想知道的事、而是可能要帶著晴己準備跑路了。

　　「因為不做的話，您會受傷的──我的事情怎麼樣都好，但我並不希望您因為帶我出來買東西的事情而受傷。」

　　但晴己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回答讓宇津木不禁愣住了──他很清楚他對待晴己完全稱不上有多好，就算多少基於良心而有過照顧，但他自己也清楚這種程度的恩情也沒有大會讓人不惜一切地救下自己的程度，而他又不期然回想起以前晴己曾有幾次脫口喊自己『宇津木大人』，他突然有點之前沒怎麼想過的猜測，不由得用比較慎重的語氣向晴己確認道：

　　「雖然可能是我想多了，如果猜錯了還請不要在意……晴己君，你口中的『那位大人』，該不會是指未來的我吧？未來的我和你也認識？」

　　「欸？不、不是的，那是另一個人。不過，未來的宇津木先生您一直都很照顧我，就像是我的父親一樣……所以，我才想說不管怎麼說，我都不希望您受傷。」

　　晴己似乎被宇津木的猜測給驚了一下，錯愕地連連眨眼，他可能立即也意識到這是自己之前沒講清楚而惹的問題，他慌忙否認之後，認真地盯著宇津木澄清道，而說著，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也帶上了少許的憂傷與寂寞。

　　──父、父親嗎？對了，如果晴己君沒說謊的話，二十幾年後的我確實也是差不多已經結婚生子的年紀了……以晴己君的情況，我因為移情作用而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去照顧也不算奇怪，但是，『父親』……

　　宇津木原先猜測被否定而鬆了口氣的同時還有些尷尬，但這份尷尬馬上被『父親』這個形容詞帶來的心靈重擊衝散了，目前還未成年的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在這個年紀就會遭遇會被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當成父親輩的存在，這也預料外的對他產生了巨大的衝擊，讓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抽，差點沒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德幸。」

　　「宇津木先生？」

　　對於宇津木臉色變換過後從嘴中擠出來的話語，晴己像是有反應不過來一樣，略帶疑惑與不安地窺探著他的反應並略帶遲疑地喚了一聲。而宇津木深呼吸平復一下心緒後，他才開口把自己想表達的事情完整說了出來：

　　「直接喊我的名字，或是叫我『哥哥』都可以──現在我們兩個怎麼看年紀差都沒有到可以說是父子輩的程度，不管未來的我和你是什麼樣的關係，但你還留在這個時代的話，這麼喊我就行了。如果其他人詢問，你也說你是我弟弟就可以了。」

　　除了少數他本身認可或他自己就渴望接近的對象，宇津木其實算是和人比較難以拉近距離的性格，本來照理來說他也不會那麼快就讓人喊自己親近地喊自己的名稱，但是宇津木聽了晴己的回答，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在這個時代，晴己除了救下他的自己以外，沒有其他可以倚靠的人了，哪怕是晴己的親生父母，一個現在也是小宇津木兩歲的少女、一個是比宇津木還大三歲但卻仍未和少女認識的年輕青年，也都不認識晴己也無法成為他的依靠。

　　而這麼一來的話，如果宇津木沒有殘忍到決定拋棄晴己不管，那他自己就會是晴己目前在這個世界中唯一能倚賴的人了，而宇津木也確實沒辦法扔下晴己不管──不說未來兩人的交情如何，光是晴己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而奮不顧身地撲過來、無視貿然用能力後的風險而使用那份力量保護他這件事情，宇津木哪怕心是冰雪做的也難免有些動容，而且意識到這點後他對晴己心底也升起了之前不曾有過的責任感，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決定要幫助晴己，直到晴己長大成人或是有朝一日他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個時代為止。

　　也因此，宇津木就決定讓晴己改變對自己的稱呼與認知──他可不想以後其他人向晴己問起宇津木是他的誰，晴己還是一樣認真且誠懇地說宇津木就像是他的父親。先不說旁人會怎麼看待這個說法的，宇津木自己就完全不想在自己還沒比晴己大十歲以上的情況下就被他當成父親看待，被當成『哥哥』才比較適合，而既然要當成家人、或者說對外說晴己是自己的家人的話，喊名字也比較自然，他才讓晴己改口喊他的名字的。

　　「……好的，宇、德幸先生。」

　　晴己雖然有些迷惑的模樣，但他張了張嘴，還是乖巧地應下並改了稱呼，並沒有提出疑問或表示異議。

　　「還有，既然是家人了，如果你以後有什麼疑問或是想法，都請直接向我說出來。你不說的話，我不會讀心術也不會知道，你也不是我的玩偶或是附屬品，我並不希望你像個提線人偶一樣只照著我或是他人的話語行動──我希望你能記住這點。」

　　宇津木從之前就一直留意到晴己那種總是順從他人意願、某方面來說過度壓抑自我的性格傾向，只是之前他認為有一天兩人就會分開、他們也不是什麼親近到有必要勸戒對方的關係，他注意到卻一直沒多說什麼，但此時他明白或許日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不會分離之後，他看到晴己這個樣子，第一次開口把自己的想法對著晴己鄭重地說了出來，並凝視著他的雙眼，希望他不會忽略自己的話語。

　　「……好的，我明白了。那麼、德幸先生，您現在趕緊回去洗個澡吧？您全身都淋溼了，這樣子很容易生病的。」

　　晴己這次愣了一愣，過了一會他的神態才柔和下來，就像是隔閡彼此的無形障蔽瓦解般，他露出了見面以來第一次打從心底露出的純粹而又非常柔軟的微笑，輕聲應下來之後，他對著宇津木說著，伸手輕輕碰了下宇津木現在仍滴著水珠的髮梢。

　　「說的也是，那我們回家吧，晴己君。」

　　宇津木完全沒想到他這個要求提出來後、晴己第一個說出的意見卻是關於自己的事情，怔了一怔之後，雖然嘴角微微牽起苦笑，但他心底卻也湧現了些許的暖意，也柔下神情，語氣溫和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