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最近調店了，不知道要去的那家的店長性情個性如何，總覺得有點忐忑與不安。

雖然店長是安慰我說之後還有機會回來，但總覺得有點兒沮喪，但想想最近似乎工作上也沒啥好事，轉店也就當作是一個轉運的機會，總之還是得努力加油就是了。

３

　　「阿津，你晚上想吃──啊！！！」

　　腦中習慣性轉著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我認認真真地搓洗完身體，正要開始洗頭的時候，我突然聽到萊恩興致勃勃的聲音傳來，然後有些愕然地抬頭一看，發現萊恩從轉角那邊探出頭來──但沒等我有什麼表示，才問到一半的萊恩的表情就僵住了，他望著我這邊愣了兩秒後爆發出一聲堪比恐怖片角色遇見鬼怪時會爆發的尖叫聲，然後立即縮回了頭。

　　搞什麼啊……要叫也是我這邊尖叫才對吧？

　　我不得不承認我洗澡時的身影猛然被人窺見時我一時沒能及時反應過來，所以沒太大的感覺，反而是萊恩跟看到鬼似的慘叫聲才讓我嘴角不自覺微微抽搐了一下。

　　考慮了一下是該繼續洗完頭髮，還是先換上衣服回營火那邊看萊恩到底是發什麼瘋，我猶豫了一下，嘆了一口氣，放下應該還沒能徹底洗乾淨的頭髮，隨意拿起毛巾擦拭了一下滴著水的髮絲，就先以裹著長浴巾的穿著去看看萊恩那邊的情況──不然接下來阿舒或鈴因為萊恩的悲鳴而誤以為我這裡出事了，又衝過來的話，洗個澡身體被全隊的人都看光了這件事情我也不樂意。

　　「萊恩，你到底怎麼了？你叫得那麼慘，我都還以為你看到什麼怪物了。你這樣子的反應對津來說很失禮的──」

　　我回營地那邊時，萊恩似乎有些混亂地抱著頭蹲在一邊，而阿舒就像是沒聽到萊恩的慘叫一樣手拿著小刀表情平靜地把烤肉切片到鍋裡，而鈴正手環著胸斜眼望著蹲在地上的萊恩，語氣不太開心地問道，注意到我的到來時對我投來詢問地一瞥，而我也不知道萊恩發什麼瘋，也只是聳聳肩後搖了下頭、表示我也搞不懂萊恩在慘叫個什麼勁。

　　「──阿、阿津，怎、怎麼是個女孩子啊！？」

　　萊恩原先抬起頭來想回答，結果一看到我的存在又尖叫一聲摀住自己的雙眼，同時震驚地吶喊道。

　　「原來你現在才知道嗎？小津本來就是女孩子啊？」

　　阿舒這才施捨了萊恩一眼，略帶一絲納悶地問道，手上切東西的動作依舊流暢不停頓──他現在已經切完了烤肉塊，正在切胡蘿蔔塊。

　　「阿舒你知道阿津是女孩子的話，剛才我過去問話的時候為什麼不攔一下啊！？」

　　也不知道該說萊恩比較紳士還是覺得我的身材辣眼睛，萊恩依舊摀住眼，聞言有些抗議地說道。

　　「因為我覺得小津的身材其實沒什麼看頭，應該不會出事──好痛，小鈴，我在切東西妳別突然敲我的頭。」

　　阿舒一臉無辜地說到了一半，就被鈴狠狠敲了一記，而他也老樣子無奈地微舉起雙手做投降樣。而敲完說話不當的阿舒過後，這次輪到鈴指責萊恩：

　　「同行那麼久都沒察覺這件事這點，我就不說你遲鈍了。但你這樣在人家洗澡的時候衝過去就是很冒失的行為，就算是同性在這方面也得要注意的，這本來就是你的不對，難道萊恩你不該和津道歉嗎？」

　　大概因為同樣是女孩子，知道萊恩這種反應非常讓人受傷，要是這方面的心思纖細點的女性只怕都要被弄哭了，鈴像是想替我打抱不平般難得用比較強勢的語氣。

　　「呃、那個……抱、抱歉，是我太冒失了。」

　　萊恩被鈴這麼一說，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反應不太好，雖然仍遮著眼睛，但仍有些尷尬地向我小聲說了抱歉。

　　「沒事，並沒有太介意這點。」

　　我揉了揉額側，其實對於眼前這場鬧劇也有些無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其實我個人來說是同意阿舒的說法的，我本來就沒啥女人味，先不提萊恩和我階級差了好幾階層的容貌差距好了，我雖然因為穿越後比在地球時更加頻繁的運動量而少了以前怎麼減肥都減不掉的贅肉，但是多的那幾道疤痕可以說是怵目驚心，讓本來就沒啥吸引力的身體曲線看起來更加缺乏會讓人有任何想法的魅力。

　　而且考慮到獨身一人旅行的話，被當成男的其實比被人認出是女性來得安全，所以我在離開士兵大哥的前一晚就把幾年留下來的長髮一口氣剪成男孩子似的超短髮，平時又穿著能遮蓋住我原本就起伏微弱的身體曲線的布甲，之前在火山地帶想要洗澡是個很浪費水的奢侈行為，老實說我對於萊恩沒發現我是女性這點並不奇怪，更不奇怪萊恩會大剌剌地突然在我洗澡的時候探出頭來問事情──大概是容貌的緣故，萊恩雖然對待異性客氣守禮到有些拘謹的程度，但對於同性他就表現得隨意多了，或許對他而言同性間很多小事都可以不用太在意，才鬧了這次這個烏龍。

　　我相信如果萊恩早知道我也是屬於異性的範疇，他壓根兒不會在任何可能冒犯我的情況下做出類似的舉動，也絕不可能在我洗澡的時候以任何方式打擾我──畢竟和有資本開後宮的外表不同，萊恩的在這方面的態度還挺純情，就算是撰寫歌詞裡提到男女方面的感情也少有粗俗或過火的任何描述，描述起來用詞都含蓄而保守。

　　不過我是知道不管是鈴或是阿舒都知道我真正的性別，先不說鈴觀察力算是比較敏銳的人，就說一見面那一巴掌落的地方實在太巧，我穿的又不是硬梆梆的鐵甲而是柔韌的布甲，她就算再傻那一掌下去就知道了。我想也正是因為我是同性的緣故，她當初才那麼快決定信賴我並與我同行的吧？如果我是男生的話，或許鈴還得要多戒備我幾天、確認我可以信賴後才會放下戒心，也不見得會那麼快就決定和我同行。

　　而阿舒就更不用說了，對於一個才剛見面就可以從交談時我的口型判斷出我也是異世界人的名偵探預備役，在我刻意誤導別人對我認知的性別的偽裝只有髮型和布甲以外幾乎沒別的巧妙假扮方式，臉上沒有刻意化妝化得男性化，就連聲音也沒刻意裝粗啞（但也是我本來的聲音就是中性的少年音就是了）的情況下，阿舒沒看出來我反而會覺得他名不符實──況且就算他難得迷糊了，如果和鈴談起沾邊的話題鈴也不可能不告訴他真相，所以目前隊伍裡真的就只有萊恩沒搞清楚我的性別。

　　其實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我可能也不會想要主動和萊恩說這件事就是了──本來沒事突然澄清起自己性別就很奇怪，再來是我也沒打算追萊恩或是如何，對於冒險夥伴來說，性別其實沒太大的意義，畢竟女性也有能力出眾的，男性也不見得就比較優秀，而且以萊恩那樣對異性比較有距離感的特點，和他講明這點並沒有什麼好處，反而只會拉開彼此的距離。

　　總之搞清楚事情了，我看萊恩一副我還沒穿好衣服就死也不肯把手從眼睛前面離開的模樣，我還是回去繼續洗頭去了，洗好擦乾身體並換上新衣服後才回來。

　　但這件事情終究還是造成了一些影響，這個影響哪怕阿舒難得煮了一鍋好喝到能讓人忘記煩憂程度的肉湯都沒能消除，那就是萊恩在那之後幾天一看到我的反應就特別不自然，倒是沒有臉紅還是什麼之類的，但視線都刻意避開和我對上的可能性，也難得好幾天沒看到他讓我們品鑑他的新創作曲了──對此阿舒似乎感到十分遺憾，萊恩的詞曲不知道哪裡戳到了他的萌點，雖然我和鈴也都不排斥萊恩的歌曲風格、但因為歌詞的緣故多少有點覺得可惜，但就只有阿舒不但沒什麼不滿意還特別喜歡。

　　萊恩畢竟是個性格比較闊達的人，他獨自糾結了幾天，也不等開始猶豫要不要和萊恩談談的我做出決定，他似乎就調適好了心情，只是偶爾習慣性地把我當哥們拍肩之後他都會才想起我的性別的事般略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並別開視線，但考慮到直接點出來似乎有些不適合，我也就裝作沒發現。

　　「津，妳要不要考慮頭髮留長一點？之前妳說了剪這麼短是旅行會比較安全，但現在有隊伍的話，應該暫時就不用太擔心這個問題了。也不用留太長，稍微比現在長一點並剪比較女孩子氣的髮型會比較好吧？不然之後又發生類似之前萊恩洗澡時亂跑到妳那邊的事情也不太好吧？」

　　大概也是因為這件事，鈴有點看不過去了，有一天萊恩去洗澡的期間，鈴讓阿舒幫自己修剪有點留長的頭髮的時候，閒聊到一半話鋒一轉，對我這麼提議道。

　　「也不是不行，但要留長也要時間吧？不然現在這個長度隨便剪一剪都像男生的髮型。」

　　我倒沒有排斥蓄起頭髮的事情，不然我穿越前也不會留長髮了，只是穿越後一來是被誤認為男性比較不會受欺負，二來是短髮也比較好打理，至少在沒有吹風機的情況下不用擦頭髮擦上十幾二十分鐘也不見得能全乾，而且還容易藏污納垢，像是行走在類似之前火山地帶那樣不能時常洗澡的地帶的時候一頭長髮並不方便──至少在經過幾天不洗之後，就算再天生麗質的人也會頭髮油膩膩的，不可能還像是動畫裡那樣主角在深山野林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仍長髮飄飄無異味、並且渾身上下非常不科學的乾爽清潔。

　　但留到像鈴這樣略在肩膀上方一點點的長度並剪一個可愛點的髮型這點我是可以接受的，特別是阿舒大概是因為有這麼個會讓他剪髮的青梅竹馬的緣故，他雖然沒學過但手巧又掌握了怎麼剪頭髮的訣竅，讓他剪我也放心。

　　「我知道鈴妳這麼提議是為了什麼，但是在這個世界，男女似乎不完全是靠髮型辨認的。像萊恩不就留一頭長髮嗎？這樣真的有效？」

　　但轉念一想，我想起這個世界裡對於髮型似乎沒啥刻板印象，至少留長髮的男性也不是沒有，要不是這個世界成年男女的身材都是比較鮮明的，像我這樣跟洗衣板只有一線之隔的乾癟身材的成年人很少，我也不至於能把性別蒙混過關──雖然從我目前唯二有比較好好聊過的本世界居民的反應看來，似乎不管是當初的士兵大哥或是現在的萊恩都把我當成未成年的小孩子看待，只不過士兵大哥因為當初那道肩膀上的傷口而知道我的真實性別（當初發現後他還特意請了女士兵來幫忙治療），萊恩也不知道在我澄清之後有沒有信我已經二十幾了，我也沒去追問。

　　「至少剪比較可愛的髮型，津妳自己的心情也會挺好的吧？明明髮質也算不錯，沒剪個好看點的頭髮也太可惜了。」

　　鈴想了一想，沒針對我的發言做出任何評價，她只是這麼說道，伸手碰了碰我現在長度遠遠不如她的頭髮髮梢，似乎和她說的一樣，她真的對此有些遺憾，而既然鈴都這麼說了，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在那之後才開始稍微試圖留長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