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熬夜到這麼晚總會有種飢餓感襲來,但大半夜的上哪去吃宵夜啊,唉。

 

 

11

 

 

 

  晴己會這麼問,是基於一種他也無法具體描述的直覺──或許是隨著相處時間變久、他和春樹間的連繫越發緊密的同時隔著他們兩人之間思考的『膜』也逐漸變薄,他雖然不像是天生就擁有『讀取宿主意志』能力的春樹那樣很輕易地就能知曉晴己意念激動時的思考情緒,但他也有種接近於某種無聲的默契、對於春樹的某些想法與情感能憑藉此比他人更加輕易的感知與猜測道的能耐。

 

  也因此,晴己不是因為春樹哪裡有破綻還是有證據確鑿的根據,而是出於更接近第六感的感覺而知道春樹還瞞著和自己有關、更重要的事情──也因此,不想再繼續被單方面的隱瞞了關於自己的事情,晴己拿這件事情當作條件、這麼向春樹進行了詢問。

 

  聽晴己這麼說,春樹卻罕見地猶豫了,他張了下嘴,沒能說出什麼,卻又重新緊閉起來,而不自覺蹙起的眉頭、以及眼底眸光有些搖曳的模樣,組合起來莫名透出一股有些可憐兮兮的氣息,但這次晴己沒有心軟,只是堅持地喚了一聲:

 

  『──春樹。』

 

  大概是聽得出晴己的聲音裡不帶笑意也沒有往常的縱容,春樹似乎也放棄了掙扎,他閉上眼似是整理了一下思緒後,重新抬起頭並直視著晴己的雙眼,開口淡淡地說道:

 

  『……我們的存在是有極限的,同個世界中,只能有一個「磯井晴己」與「Originα(我)」存在,已經安排好的位置不能同時有兩個演員同時佔據,原田實與磯井來再次誕下了「磯井晴己」之後,世界的修正力也會開始運作了,而當那個晴己在十二歲時和α融合並也成為「阿藤Haruki」、變成和我們同樣的狀態之時,如果我們還是現在的狀態,就會被徹底地「修正」。

 

  與平淡、卻像是壓抑著情感的口吻不同,春樹的神情很冷靜,他微微瞇起眼,淡然地說出了結論:

 

  『要避免這種事情的話只有兩種辦法,一是晴己你阻止未來的我誕生或是阻止未來的那位晴己和我成為和「阿藤晴樹」同樣成分的存在,二是在未來出生的那個你以及我相結合之前徹底抹消掉我的存在,讓你由「阿藤晴樹」回歸於沒有摻雜任何雜質的「磯井晴己」──不然,世界的修正力對下層次的我們來說是無法消除的。

 

  聽到首次聽聞的狀況,晴己比起驚愕,更多是還未能第一時間理解的迷惑,他暫時先停下了想追問是否還有其他方法的心情,整理了一下他剛才突然間得到的情報。

 

  『世界的修正力是什麼?而修正又是以怎麼樣的方式修正?』

 

  不搞清楚題目與相關的要素,是無法察覺怎麼樣才是正確解答的──晴己基於這點而提出了問題。而春樹也做出了答覆:

 

  『晴己,上學的時候,我們似乎在哪本書上看過類似「每個人的存在都是獨一無二」的敘述吧?這個說法無疑是正確的,這個世界上,每個存在都是具有唯一性的,而包括世界在內的所有生靈都不能容忍與自己有所衝突的存在,當這個唯一性被打破的時候,就會引發異常的現象而惹起世界的注意力──用遊戲的說法,就是發生了預期外的Bug而導致遊戲畫面或是狀態出現了顯眼的錯誤,而作為製作遊戲的程式設計師就不得不把引起問題的地方修正為可以正常運行的正確代碼,讓遊戲得以順利的進行下去。

 

  說著,春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該怎麼回答般,慢慢地說道:

 

  『至於修正的方式──晴己,我不是神明、亦非全知全能,我也並不清楚。就如同不同的遊戲設計師對於遊戲代碼該怎麼編寫或修改錯誤都有自己的習慣與做法一樣,我在不清楚名為「世界」的這位程式設計師的習性的情況下,我也無法判別他會怎麼修正於錯誤存在於這個時代的我們。或許是直接抹消我們的存在,或許是將我們以另一種合理的方式妥協地另外給予安排,可能是讓我們的軀體消失後意識覆蓋到現在還未出生的那個我們身上,也可能是將我們彈出這個時間線、讓我們的存在回歸我們應該停留的時間線之中──直到修正真正發生之前,我也並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事,但我想做最壞的打算、盡可能迴避修正的發生比較好。

 

  『……是這樣的嗎?對了,我記得春樹你之前曾經說過,我們的到來會固定這個世界的因果。那麼會不會這裡未來的磯井晴己和α在他十二歲那年也和我們一樣注定會回到了過去,和我們一樣在過去的時間點延續我們兩人的人生?』

 

  總覺得有哪裡碎片無法吻合,認真思索後晴己突然想起了這點,不由得有些疑惑而又帶著幾分試探地丟出了他的猜想。而讓他不知道是該好氣還是好笑的是春樹露骨地撇開了視線,明顯一副說謊被揭穿的模樣,晴己一想起當初自己那麼認真的難過並考慮了那麼久,深吸一口氣之後不由得略帶責備地又喚了一聲:

 

  『──春樹,我在等你的回答哦?』

 

  『……我不算騙你,疊加在命運上的決定性因子減少了、確實會增加翹動宿命軌跡的可能性,只是那並不是絕對的關鍵。世界的命運是在大方向不變的情況下呈現變動狀態的,我無法預知未來,也因此即使是我,在我眼中的未來也是充滿不確定性的──但我能肯定,身為Originα的我對於你想要死的想法產生情緒波動、並且強烈到產生「想拯救你」的意志這件事是屬於機率極低的偶發事件,發生一次就算是奇蹟,而在同個世界再度發生則是超越奇蹟之上的奇蹟二次方,我並不建議你把賭注押在這件事情發生上面而不採取任何對策。

 

  可能是不想被晴己當成滿口謊言的人,春樹試圖掙扎地替自己辯解了一下,只是他也坦承他們當初發生的事情不能期待在未來也必定會在那位晴己以及α身上再次發生,因為這並不是按照原先命運會理所當然發生的必然事件。

 

  而聽春樹一段段話都是在催促他趕緊採取相應的對策,晴己也沒有繼續詢問其他的事情拖延回答下去,而是靜靜看了春樹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春樹,那我問你、你希望我怎麼做?』

 

  『……這是晴己你該決定的事情。我只是一株植物產生的意識,我並不具備思考並做出抉擇的能耐。

 

  春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選擇了以這種主動放棄選擇權的方式丟回了問題。

 

  『說謊。如果你只是不會思考的植物的話,那當初你就不應該擅自決定把我們帶回到這個不屬於我們的時間點、也不會有想要救我並產生該怎麼救我的各種想法──你其實想讓我選擇更穩妥的第二方案的,不是嗎?之前故意隱瞞細節情報的那次關於命運的談話,以及現在,你都試圖讓我為了自己的事情而扔下你活下去,明明你自己都不願意接受這個殘酷的決策,卻想讓我開口下這個決定,春樹你太狡猾了!』

 

  晴己一方面是真的生氣了,一方面理解到春樹這個想法背後的心意,強烈的哀傷與酸楚也同時在心底升起,他不由得咬牙忍下讓聲音差點顫抖起來、內心激盪的情緒,並毫不留情地揭穿並指責了春樹。

 

  春樹再次別開了目光,但這次晴己沒有僅以聲音去呼喚並壓迫他正視問題,他只是堅決且強硬地拉住了春樹的手,在春樹詫異地睜大了眼望過來時,靜靜地說道:

 

  『我們早就已經決定了不是嗎?我們一起承擔一切、誰也不許拋下誰──這是那時候你所說的,也是我所渴望的。不管所謂的修正是讓我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好、還是讓我們回到我們本應該待的時間點,還是有其他的安排,我都想和你待在一起,不願意接受只有我活下來、或是為了我們的存活而抹消誰的存在。我原本在十二歲的那年就應該死去了,是你強行留下了我的生命,而在那之後的時光原本就是比我原先應有的還要多得到的壽命,而人終有一死,不管在怎麼想盡辦法延長人生的時數也同樣逃不過終結,既然如此,我只想選擇維持能和你一起同行的時光,而不是更長久卻孤獨一人的生命。』

 

  『晴己,但是──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似乎對於晴己的發言無話可反駁,春樹神情染上了淡淡的悲傷,欲言又止地這麼問道。

 

  『是的,這就夠了──所以,你不許擅自為了任何事情而離開我,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寧可和你一起消失也不會再鬆開你的手,我早在之前就這麼決定好了,而你也在那個時候贊同了,所以就這麼決定了。』

 

  毫不躊躇地回答過後,晴己與春樹對望了幾秒,似乎他強韌的意志也順利傳遞給了春樹,晴己看到春樹臉龐上黯淡的神色漸漸消失、變成了類似苦笑卻更加柔和的神態,輕輕對他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既然這是你的意志,那這也是我的意志,你的希望與我的希望也在此之後合而為一。那遵從我們的願望──就讓我們直到不得不終結一切之前,彼此攜手共同前行,共同分擔一切、也共同面對終末。這樣可以嗎?晴己。

 

  『嗯,就如你所說的,這也是我的希望──那從今往後,還請你多多指教了,春樹,也請你不要再故意隱瞞什麼事情騙我了,好嗎?』

 

  看春樹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想法、並認真地進行宣誓般確認彼此意願的模樣,晴己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輕輕應聲後也語氣溫柔地確認道。

 

  『……我不會再這麼做了,晴己你就別再揪著這點不放了。

 

  像是自己的錯處被指出般有些尷尬又有些難為情,春樹露出像是有點鬧彆扭的樣子,稍稍有些抗議地說道,微微用力地抓住了晴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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