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最近做什麼都提不太起勁,大概是最近沒睡好吧?前陣子天氣轉換時頭又開始疼了,那陣子就沒睡得很好,結果現在頭不疼了還是睡不踏實。

是說十月就快結束了,時間過得真快。

 

 

21

 

 

 

  X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又看到卡門這一副似乎打算在這裡擺這個姿勢擺到天荒地老、不打算立即回去的模樣,終究是這個場面的滑稽擊敗了他內心莫名令他不安的那絲感覺,他把這件事情暫時甩到了腦後,有些敷衍也有點隨便地給了個遲來的回應:

 

  「……樹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成為一個人的。卡門,妳醉了,比起在這裡享受陽光,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我是指前世啦前世!前世不就是這種東西嗎?或許相同的靈魂,在做為『卡門』的我誕生之前也有另一種型態和生活方式呢,你不覺得嗎?A。」

 

  但和X以為的不同,吹了一會兒風又曬了一會兒燈光的卡門似乎真的稍微清醒了些,她轉過臉對著X微笑,朝著X這個方向的那隻手豎起了手指朝他搖晃了下,用以往打算和X胡說八道或是探討一些天方夜譚般的話題時同樣略帶促狹的愉快聲音輕快地說道,並且俏皮地眨了下眼。

 

  「既然已經清醒了就別說醉話了。妳還不打算回去?不覺得冷嗎?」

 

  看到卡門那雙晶瑩的雙眸已經恢復了一絲清明,X不可否認地心底稍稍鬆了口氣,只是看卡門還是沒有要回去的樣子,想盡早結束這場毫無緣由開啟的談話的他有些無語地說了一句。

 

  「稍微陪我談談嘛,等畢業之後各分東西了,這或許就是我們學姊學弟間最後一次這麼暢談各種話題了,再陪我一下嘛~好嗎?」

 

  但卡門難得地耍起賴來,用她平時不太會用、有點孩子氣的任性態度央求道。而她的話讓X不由得沉默了下來──他還不確定之後的自己是否願意步上A的老路、投入卡門的麾下替她賣命,或許卡門說的確實就是如此,假使X在之後決定踏上全然不同的道路、這就是他們兩人最後一次有機會這樣放鬆地說著天馬行空的各種話題而坐在一起的時候了。

 

  意識到了這點,在這個時代X也只有卡門這個勉強算是比較親近的對象,不管怎麼說都讓他不免有些類似感傷的情緒,一時也沒了對這個提議的抗拒,也乾脆背倚上了後方的欄杆,接著卡門更上一句的話回覆道:

 

  「……就算是真的有前生,但都已經投胎轉世了,前生和今生說到底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了,思考前生的自己是什麼這件事情也沒什麼意義吧?」

 

  說著,X倒是想起了曾經在腦葉公司的員工也有因為異想體而變成樹人的情況,雖然他知道卡門話題中的『前世今生』肯定不是這麼一種存在,但一想到所有異想體之母、也就是死後身軀成為源源不絕產生Cogito的存在的正是眼前這一位,他不免有點微妙的情緒產生。

 

  「但光想像不就讓人覺得很有趣嗎?哈哈哈……那你呢?A你認為假使你有前生的話,年生的你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

 

  但不知道X想了些啥可怕的事情,卡門只是粲然一笑,聲音輕快地答覆道,接著又扔來了一個讓X情感微妙的問題。

 

  我的前生啊……真要說,就是卡門口中說的『A』這傢伙了吧?

 

  X想到這點,內心情感不免就有些複雜起來──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待那傢伙的,他甚至在某種精神或心理上因素的作用下,正常人喊『A』原本的名諱、也就是艾因(Ayin)時,除了在腦葉公司最後面對真實的那一刻以外,都自動被他腦中過濾屏蔽為『A』。

 

  或許他想這代表了他、或者是身為A的那個意識仍是潛意識地否定著曾犯下種種錯誤的自己,所以某方面來說身為A生命延續地X才那怕有了知識仍無法正確認知那個名字。但真要X整理他對A的想法並具體述說,他的感想也很複雜──有恨但也有無法讓他真正恨那傢伙的因素,有氣憤卻也有憐憫,他抗拒去承認自己就是由對方所誕生的另一個自己、但他無可奈何卻仍是選擇接受替代那傢伙去進行的贖罪……真要說的話,就是一言難盡。

 

  但對於還什麼都不知道、也仍未成為那一切善惡根源的卡門,X也不能據實回答,他只是別開目光、假裝也在凝視燈光思考,口中淡淡地答覆道:

 

  「……大概是一個愚蠢而又可悲的傢伙吧?真要說的話,或許像是一頭頑固的蠢驢子也不定。」

 

  「噗、哈哈哈~為什麼是一頭驢子啊?A你真有趣。」

 

  但不能理解X其實是在挖苦A的卡門聽了之後可能是完全出乎她意料,她幾乎是噴笑地大笑了起來,哈哈笑過之後,才在X默默地凝視下強忍了笑意說了她的感想。

 

  「哈啊……我覺得卡門妳會認為妳前生是棵樹才更令人覺得匪夷所思,一般來說,在想前生這種問題時考慮的都是和現在的自己同類的生物才對吧?以這種想法為前提去想自己前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直接連動物都不是、果斷假設自己是植物這點我有點不太能夠理解。」

 

  就算X有點像是故意這個說的,但看卡門笑成這樣果然還是有點小小的不爽,也因此他有些刻意地嘆了口氣後,沒好氣地開口反擊道。

 

  「因為不覺得當植物的話會比當一個人幸福嗎?固然人能夠思考是很珍貴也很棒的能力,但有時候思考不一定能帶來幸福,反而會帶來各種煩惱,所以呢~有的時候因為想到的事情覺得累或是煩躁的時候,我都想像自己成為一棵大樹然後放空自己的思緒,純粹享受著吹拂到肌膚上的風、溫暖的陽光,彷彿就憑著這樣就能夠幸福安祥地活下去的那種感覺,自然而然就能夠拋開煩惱了。」

 

  或許是敏銳察覺到X這麼說多少有點鬧彆扭的意思,卡門沒有自己被反駁的不快,她只是一如往常般對此帶著姊姊般的包容付之一笑,依舊因此不影響自己的想法與心情般以輕鬆快活的語氣說出自己的看法。

 

  「……這真不像是妳會說的話,我以為從妳一直沒有變過的理想來說,妳很肯定保持健康而活躍的思維這件事的。想要停止思考什麼的一點也不像妳的作風,卡門。」

 

  X聽到卡門這麼說,第一個反應是意外──在他的印象裡,卡門雖沒像A的回憶中那樣被無窮美化為聖女般崇高而夢幻,但也是給他非常積極向上、總是能以最正確也最正面的態度堂堂正正面對一切的印象,就算有的時候亂不正經的、也很愛以善意的方式開玩笑取樂,但她並不像是會嚮往自己能成為什麼也不想的植物的那種人,不如說在X眼裡她是那種思考很靈活、總是會思索各種事情的人,比起像是一顆沉默而毫無自主思想的大樹,更像是逆流而上的魚類一般充滿了某種活躍的生命力與動力。

 

  ──不、或許也不完全是這樣。畢竟我認識的也只有卡門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樣子,我、不、就算是A,恐怕也不曾真正了解到卡門內心深處所想的到底是什麼吧?或許正是因為總認為卡門很堅強、心靈上沒有弱點或破綻,或是說當初的那位忽視了這個可能性,才導致最後卡門以那種極端的方式離開他們。

 

  只是X下意識地回復完之後,忽然想起了記憶裡卡門的末路,突然意識到了這點,心底不知怎麼地就有些沉重起來,舌根也泛起了苦意──如果不曾相識那也還能當作不相關的人的事情淡然以對,但一想到眼前此時帶著活潑且燦爛的笑容的人、哪天會渾身冰冷地躺在血色的浴缸之中並對著誰以虛弱的聲音說出了殘酷的遺言後嚥氣,某種類似反胃的感覺就伴隨著突然湧上的情緒翻湧起來。

 

  「說得我好像神經很粗一樣,但我當然也會有想暫時放空腦袋休息並平復情緒的時候呀,偶爾這樣子放縱自己一會兒才是對心靈健康有益的哦?總是緊繃著精神直視不太美妙的現實,久了才容易出毛病呢~就像是你,我其實挺擔心你的哦,你的性格太認真也太容易在一些事情上固執了,這種性格在很多事情上很容易吃虧的,有時候學我像這樣子稍稍放鬆一下會比較好吧?畢竟人不是沒有情感的機器,偶爾休息一下也是可以被允許的事情哦?」

 

  而大概是醉意多少還是影響了卡門的思維能力,她沒立即發現X在詫異地說完之後驟然沉默變換的神情,只以一如往常兩人隨口閒聊時那樣以莞爾般、略帶著笑意地答覆道,而且話鋒一轉就轉到了X身上,語氣也稍稍認真了些,但可能是怕X嫌她管太多而反彈,她聲音溫柔了些、卻仍是那種說笑般有些輕飄飄的隨意口吻。

 

  「比起我的事情,卡門妳還是更專心在自己過得好不好身上吧。要畢業了,妳還是打算朝著妳一直以來的理想前進、不打算改變主意嗎?以妳的能耐,如果換個目標的話,想必也能過得更輕鬆、也不會有什麼需要暫時放空思緒來排解的鬱悶了。」

 

  X就算再鐵石心腸,但這段時間下來,他也確實能感覺到卡門是真心關懷自己,聽到她話鋒一轉不說自己的事情,反而又在可能是最後談心的這次談話中勸告自己,有些無奈的同時,不可否認他很難得地心也軟了一瞬。但他有記憶裡來就沒遇過這種身邊人基於關懷而給予建議的情況,也缺乏應對的經驗,要他得體的回答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番話才好,便有些生硬地轉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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