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５

　　斯尤那多他們原本應該是在跟監小琦他搭檔約會的……不繼續跟了阿？

　　亞維康看氣炸的西弗以帶著不悅氣息的背影跟卡薩加離開後，不覺有些好笑的想著。而低頭看了下手邊的已經頗有數量的衣服，一邊他轉而思索著，一邊動手拿籃子裝起來。

　　準備給小琦試穿看看的衣服也挑的數量好像夠了嘛……給了這麼長的時間，小琦大概也跟她搭檔聊得差不多了吧？或許現在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想著，亞維康不禁有些心情複雜，手邊俐落的動作也頓了一下。

　　其實……原本不太想讓小琦跟她搭檔見面的。

　　想著，亞維康暗暗嘆息一聲，將目光投向那道隔開衣服擺飾區跟巨大更衣室的牆壁。羅琦，此時正跟薇利安在牆的另一邊。

　　說他小心眼也好，總之，亞維康他一直相當的在意薇莉安在還以為他是個性變了的羅琦時，對『羅琦（亞維康）』的刻薄與冷淡。雖然羅琦說她不會在意，但亞維康卻明白這只是因為羅琦沒有親身碰見那種情況，才可以只以這樣程度的落寞淡淡帶過。

　　要是早個幾年，他的能力因為靈力不足而不穩定，雖然主控權已經在他身上，但兩個人仍是有大半時間共同在一個身體裡時出來這次的任務，親眼看到薇莉安那樣的態度，羅琦會有多受傷的哭泣，亞維康光想像就心疼難受。

　　再加上，他原本就不像原著一樣對薇莉安有超乎尋常的好感，也不像羅琦喜歡憧憬她到那種程度，頂多只是偶爾以男性的角度欣賞一下她堪稱奢華的美麗姿容而已，他們更也是沒多少交情。而且，比起美麗而強勢的薇莉安，亞維康更在乎一直跟在他一起、無意識的倚賴著他的羅琦，所以對於這件事才一直耿耿於懷。

　　但有什麼辦法呢……小琦那麼喜歡那個薇莉安，我能有什麼意見？總不能拉著小琦不讓她親近薇莉安吧？況且，說實在話，小琦她搭檔也挺照顧小琦的，有時候也覺得兩個人在自信心多寡上面蠻互補的，相處上看起來也挺和諧的。

　　亞維康想著，這些是他有些傷腦筋的地方，同時有些不甘願的承認了一些事實。

　　亞維康也知道自己特別看薇莉安不順眼，是因為羅琦相當喜歡親近她這點讓他有點吃醋。雖然他知道羅琦是過去沒什麼朋友，才特別在乎難得交到的一個朋友，也憧憬著那個朋友身上自己所沒有的自信與優雅，但他就是不喜歡羅琦幾乎迷醉的崇拜跟喜愛薇莉安這點，沒有道理可言的。

　　一邊想著，亞維康拎著裝滿他認為適合羅琦的衣服的籃子走向另一邊的試衣間，拉開布幕後，他不由得為眼前的畫面而眼睛一亮。

　　只見羅琦已經換下了剛剛那件抹茶綠色洋裝，神態有些難為情跟手足無措的她穿著一件有著細緻的蕾絲綴邊、樣式相當精緻可愛的淺粉紅色連身裙，跟先前的那件雖然不難看、但對年輕女孩來說樣式跟顏色都有點過於保守跟老氣的洋裝比起來，這套有綴著精緻而不失俏皮的漂亮裝飾、顏色也很粉嫩的裙裝一穿上去，很讓人眼前一亮，原本被沉穩的色系壓下去的青春氣息也沒有阻礙的散發著。

　　果然小琦穿這種衣服會很可愛呢……

　　不由自主的感嘆了，亞維康想起剛才他不管怎麼要求羅琦都死也不肯換上那種她口中說的『輕飄飄又絕對不適合自己』的這類衣服，就不由得第一次感激起薇莉安的強勢，要不是薇莉安，他很可能怎麼也等不到羅琦願意換上這種少女氣息強烈的漂亮衣著的日子。

　　「很漂亮喔，小琦。」

　　因為羅琦難得少女風味十足的妝扮，心情好了不少，亞維康走近正小聲的交談的兩人，笑嘻嘻的說道。

　　正低聲跟表情像是很滿意自己挑選衣服眼光的薇莉安爭辯，嘟嚷著剛剛亞維康就已經聽到差不多會背的『自己不適合這種衣服』諸如此類的話，羅琦在亞維康出聲後才注意到他的到來，表情像是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現在平時不會有的裝扮，有些害羞似的紅了臉，動作僵硬了一下。

　　而亞維康抱著一點打鐵趁熱、也是試試運氣的心情，一股腦呃將剛剛挑好的那些衣服堆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興致勃勃的開口問道：

　　「那要不要也試試看這些衣服呢？還有更漂亮顏色更可愛的喔。」

　　「……我拒絕！」

　　不出意料的聽到了羅琦一口回絕，亞維康多少有點失望跟可惜。

　　由於對羅琦了解也算挺深的，知道她有時候對於一些事情有莫名奇妙的執著或固執，亞維康也沒有多在意，只是在心裡打算往後相處裡看能不能潛移默化的改了羅琦的這個堅持，並盤算著要不要先斬後奏的買下衣服讓羅琦沒得選擇時再穿上。

　　唔、來了麻煩了。

　　正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琦衣著風格改善計畫』，亞維康留意到後面的視線，轉過頭，望向剛注意到他時臉上愉快的笑意就收斂起來、以略帶不悅的神情盯著他看的薇莉安，不禁想著。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抱持著不管眼前的大小姐來意如何都要擋在前頭保護羅琦的想法，亞維康裝做若無其事的打招呼：

　　「嗨，帕蕾基西若，真是巧遇呀。我記得──妳不是在跟席德列斯約會？他人呢？」

　　裝了一下傻，亞維康刻意的問著。

　　事實上，原本早先抱著挑好要給羅琦試穿的衣服回來時，亞維康正巧只比剛拉著艾洛德的薇莉安晚上幾秒鐘到試衣間外頭，看到他們，躲著直到艾洛德迴避讓她們談話時，判斷應該不會有需要他登場挽救的危機後，亞維康才轉過頭繼續挑其他衣服的，早就知道剛剛艾洛德就出去外頭坐著了。

　　會這樣說，亞維康便是有迂迴趕人的意圖。看薇莉安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對方對他還是有意見，要是讓她一不小心說出無心的傷人話語就不好了，所以才想說幾秒也好，簡短薇莉安待在羅琦身邊的時間。

　　薇莉安向來聰慧，雖然大多數時候在他人眼中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她的美貌，她馬上就理解了亞維康趕人的意圖，略揚起眉，張口似乎要說什麼，但看了下羅琦，卻又遲疑的沒說出話來。

　　可能是從薇莉安的表情跟氣氛感覺到不太對勁，羅琦有些不安的望著他們，露出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跟薇莉安一樣，注意到這點後亞維康心底柔軟了些，表現出來的態度也軟化一點。雖然對於薇莉安這個人多少有點不喜歡，但羅琦很重視她，看在這點的份上他不介意表現的友好一點。

　　注意到亞維康的變化，也因為羅琦有點畏怯疑惑的凝視，薇莉安的表情雖然有點勉強的，但多少也緩和一點臉上原本露出來的怒氣。

　　她簡短的打了招呼，正要回話時，正巧艾洛德推開門走了近來，看到亞維康也是有點意外，但他態度比較友善的點了點頭後，對著薇莉安問道：

　　「帕蕾基西若小姐，談話結束了嗎？」

　　「嗯，也差不多了。等等結完帳我們就去找的地方休息吧？」

　　薇莉安馬上轉移了注意力，對著艾洛德愉快的笑了笑，說著。

　　亞維康看著薇莉安臉上的笑容，注意到面對艾洛德時她總是笑得特別甜美，也看到羅琦因為在過去身分是亞維康時期認識的人面前穿著女裝又有些不自在，心底嘆了口氣，反正也是離開的絕好時機，走過去拉了羅琦的手，便開口輕聲跟羅琦說道：

　　「小琦，我們先走吧？去櫃檯結帳後再去下個地方玩。」

　　「離開，可是，這樣好嗎……」

　　羅琦睜著眼，有些不確定的小聲回應著，眼睛有些不安的注意薇莉安那邊，像是也想離開，但又在意許久不見的薇莉安。

　　……帕蕾基西若呀帕蕾基西若，要是你是男性的話，我絕對會忌妒到暗殺你的。

　　看著羅琦相當在乎薇莉安的樣子，亞維康壓下脫口說出讓羅琦遠離薇莉安以杜絕可能的百合情的欲望，柔著聲安撫並說服著：

　　「沒關係啦，人家還在約會呢，而且我相信帕蕾基西若小姐是不會肚量狹小到跟你計較這些的。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既然都知道妳的存在了，妳想什麼去找她都行呀。」

　　雖然我不樂意這樣就是了。亞維康想，一邊稍微用力的握了羅琦的手一下。

　　「可是……」

　　聽了亞維康的話，羅琦也有些動搖起來，表情猶豫不決，但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亞維康鬆了口氣，放鬆的對羅琦微笑了一下，說道：

　　「那我們走吧。」

　　而兩個人轉身，正要往櫃檯那裡去時，出乎他們意料的，注意到他們動靜的艾洛德出聲叫住了他們。

　　「等等，伊西塔，還有伊西塔小姐，等一下結好帳後，跟我們一起走可以嗎？」

　　由於距離接近，感覺到羅琦心底隱約有的混著擔心與退縮的情緒，亞維康不動聲色的挪動身體替羅琦擋住視線，同時以半開玩笑的語氣問道：

　　「喲，什麼事呀？席德列斯你在約會途中帶上兩個破壞氣氛的人這樣好嗎？當心帕蕾基西若小姐向你發脾氣呢。」

　　「呃，是這樣子……音笛他們已經都到了，所以等等晚一點，應該就要一起出發了，到父親那裡……」

　　嗯？

　　不知為何，亞維康注意到艾洛德說的時候臉上有幾分尷尬跟奇妙的不自然感，但想來可能是尷尬於約會中斷的事，雖然有留了心，但也沒多想，只是略微感慨一下。

　　沒想到到頭還是要去席德列斯伯父那裡，不知道原著裡伯父騙西卡潔跟席德列斯穿女裝的橋段會不會也幸運的重現，還挺好奇那會是什麼模樣的。

　　而想著，亞維康忽然覺得不對，有些訝異的問道：

　　「等等，既然是任務的需要，那小琦也有必要跟你們一起過去嗎？小琦沒有神座的職位，對公會的人而言只是普通人哪。」

　　這點亞維康並沒有說錯。

　　如果把羅琦的身分姑且當作他的雙胞姊妹，在以往的案例中，雖然在繼承儀式前同樣享有同樣的準神座待遇，但一旦繼承儀式後，沒有當上神座的那個如果沒有例外──例如跟書中的珂蜜一樣遞補其他家因故空出來的神座位置，或是當上的人身體條件有早死的疑慮之類的──不然通常都會被剝奪準神座的身分，送出神殿，不再享有被禮遇、被神殿裡的僕人繼續伺候供養，名冊上也會紀錄為普通人。

　　當然為了怕哪個神座未來會出意外需要有人遞補，通常公會也不會立即表現出翻臉不認人的無情冷酷，多少還是會帶著客氣跟照顧的態度提供暫時居所跟一點生活費用，但也僅有如此而已。

　　沒繼承的雙生準神座，在繼任人選塵埃落定後，往後的身分基本上就只是普通人，連進公會都要比照一般人一樣遞申請書並等待幾天後被批准才可以進去，更不用說權限跟任務了──對普通人身分的人來說，那些公文是絕對的機密。

　　就算曾經是准神座也一樣，只要沒有當上神座，對公會而言就什麼也不是。

　　雖然亞維康當初只是當作無關的資料大略的看過，但是在留爾斯昨天信口編出來的那番謊話之後，他卻不知怎麼的把這件事回憶了起來──當然，顧及到了解羅琦有愛憂慮各種事情、以及心裡纖細的一面，他沒有對她說這些事情。畢竟雖然事不關己的時候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但一套到身邊的人身上，連亞維康也覺得這樣的慣例與制度相當殘酷現實，不想拿來隨便說笑。

　　艾洛德這次倒是很快的回答了，沒有剛剛猶猶豫豫的樣子：

　　「這沒關係的，雖然說是找父親問任務的方向，其實更多是想見他一面，我想帶著伊西塔小姐也沒問題的。」

　　是我太疑心了嗎？總覺得這樣的回答速度快得有點不自然……而且重點不是這個，是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帶著小琦過去，如果說是同伴情誼作祟，如果會這樣子當初也不會看我出現後因為個性反差防我防成這樣子，難道……

　　狐疑的想著，他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而亞維康一向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因此並不太情願帶上羅琦。

　　雖然他也不想要羅琦離開身邊，但在有疑慮與危險的情況下，亞維康寧可將羅琦送到留爾斯那裡讓她跟著他老爸離開去旅行，也不想因為單純的、想要相處不分離的情感而讓羅琦身置險境。

　　但亞維康正快速的轉著腦袋思考要以什麼沒有破綻又合情合理的理由婉拒時，羅琦有些膽怯的，卻是先開口輕聲說道：

　　「……我是可以，但，我可以先去找爸爸一趟嗎？我想要跟他說說話。」

　　「小琦！」

　　想阻止羅琦加入隊伍的亞維康雖然愕然，但這一聲卻不是他叫出口的，開口的卻是臉上略呈焦急、帶著幾分欲言又止神色的薇莉安。

　　但亞維康因為出乎意料而沒有立刻反應過來，而羅琦也有些訝異的看著薇莉安，她動了動色澤形狀都極美的唇，卻終究是沒說什麼，就被艾洛德以一貫的溫和、此時卻意外的顯得堅持的話語打斷的時機：

　　「我知道了，跟父親道別也是人之常情，妳去吧，我們會等妳的。」

　　而因為薇莉安這出乎意料的一打岔同時也失去了阻止的機會，亞維康也只有悶著滿心的不快，看著羅琦點頭靜靜之後，馬上帶著羅琦去結帳，然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