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這個隨意把人撿回家這個做法的問題。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信濃你為什麼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和我告知這點?既然是一個月前就遇到了這位,但直到現在才想到要讓我們知道這件事情,是基於什麼考慮才做出的決定的?」

 

  阿藤雖然看上去也不太贊同信濃的做法,但比起麗慈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表達對這件事情的反對,他只是針對他在意的點進行詢問,並向信濃確認他做出這些選擇的理由。

 

  「因為我想過之後,有點擔心如果德幸先生如果就是宇津木先生的話,以那位宇津木先生對阿藤先生的執著,隨意讓阿藤先生你見他的話可能會讓阿藤先生遇到危險。而且德幸先生似乎是失憶的樣子,在不清楚德幸先生是真的和宇津木先生有關的人、或者是單純長得像的無關人士,所以我才打算暫時把他留在身邊觀察狀況的。現在確定了讓阿藤先生你們見到德幸先生應該也沒關係了,才打算把他的存在正式告訴你們的。」

 

  信濃想了想,把他曾和相場討論過關於德幸這件事的事情給隱瞞了下來──畢竟相場只是被他擅自尋求意見還被迫幫著隱瞞秘密的無辜外人而已,而且不管相場給了什麼建言,決定去採信而做出這個決定的還是信濃他自己,也沒必要把相場也扯下水、讓相場之後也可能因為這件事情被阿藤責怪。於是他把相場的推測說成是他自己的想法,並對阿藤簡單做出了解釋。

 

  「──太亂來了。先不說你這段期間到底得到了什麼結論、而判斷那位『德幸先生』是無害的,但你當初收容對方時,就沒有想過如果真如你一開始猜測的那樣、這位聲稱失憶的青年是對當初脫離至高天研究所的我們這些倖存者懷有恨意,並打算逐一接近並報復的相關者的話,你就不擔心自己會因為輕率的收留對方而遭受生命危險嗎?」

 

  聽完了信濃轉述的相場版本猜測,阿藤似乎也有點無語了,有些頭疼似的以指腹揉了揉額側,並指出了信濃似乎一直沒去考慮過的這個問題,表情看上去也有點擔心與憂慮。

 

  「啊、說起來或許會這樣子呢。」

 

  信濃是真的完全沒考慮過如果德幸真的是打算刺殺他報復的至高天研究所殘黨的話、自己會不會被殺掉,他更在意的是相場說『德幸=宇津木→所以會想利用阿藤復活初鳥』這個猜測而為此而擔憂──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運氣好,德幸似乎並不是這個猜測中打算把他弄死復仇的人,不然以他鬆懈的警惕心,雖然因為他的能力是保護場而不用太擔心物理層面的攻擊傷害,但其他能殺死他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光是他沒怎麼考慮就同意德幸負責三餐的情況下,如果德幸打算在飯菜中下毒他可能現在不知道都能死幾次了。

 

  「不過,比起在不確定安全性的情況下,讓阿藤先生可能遭遇到危險。我的話就算被殺了應該也是無可奈何的吧?和誰也不曾動手去了解生命的阿藤先生不同,畢竟在β時期,我也殺掉了很多至高天研究所的人哦。雖然之前決心要贖罪了,也打算以此為前提努力活下去,但就算是我也偶爾想過,我為了贖罪而死掉的話會不會更好呢──這個樣子。如果德幸先生真的是為了自己在至高天研究所那邊被殺害的親朋好友而來對我報仇的話,就這樣死去對我來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不過,就算知道自己收留德幸還有這樣的風險,信濃也沒有什麼心有餘悸或是現在才驚覺自己大難不死的驚悚感,他只是自然地將自己內心湧現的想法脫口而出。

 

  ──是的,雖然連信濃自己也稍微有些驚訝,但他聽到阿藤說出這個猜測之後,第一個冒出的就是『阿藤或是其他的誰都不可以,但自己被報復而死的話或許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沒關係』這樣的想法。

 

  雖然有茜的希望、提那也為了保護他而死的情況下,信濃並沒有輕易放棄生命的打算,只是他也不否認在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具體的長還自己的罪孽的情況下,偶爾午夜深處他忽然思考起這件事情而感到有些迷茫時,會湧現類似這樣的想法──也不是意味著信濃有尋死的念頭與打算,只是他希望如果真的有哪個知情、還是與被害者們關係很深的親屬或是誰,能夠跳出來苛責他、怨恨他或具體的提出他該以怎麼樣的方式去為他曾犯下的錯誤的話,那或許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救贖也說不定。

 

  這個念頭藏得很深,甚至信濃在此之前都沒有自己察覺到他原來有這樣的想法,或許他那麼快就毫無顧慮的決定去接觸德幸、並連他自己也都有點訝異地很快對他敞開心胸,也有他無意識地期待自己會被很可能是那個有資格向他報復的人(德幸)所背叛、被他所傷害,藉此尋求他或許一生都無法被誰給斷罪的罪過該有的懲罰也說不定。

 

  這麼一想的話,我真的是個卑鄙的人啊──嘴上說是為了阿藤先生、想要去幫助德幸先生,但實際上我做這些事情的理由都只是為了我自己的懺悔與贖罪,還拿一些一聽就挺了不起的奇怪理由來做藉口,明明真正的原因是這麼的自私,卻連我自己都騙過了自己、沒有去意識到這點。

 

  在這一瞬間了悟到這點的信濃,不由得對於這樣仍在逃避某些真實的自己而有點想要苦笑,哪怕察覺這點後內心也稍微有些發覺自己也不算啥好人的難堪,但他同時也坦然的接受了這件事情。

 

  「你說這些話是認真的嗎?信濃氏。」

 

  先不說聞言錯愕地愣住、一時也因為沒預料到信濃這番自白而沒辦法馬上回話的阿藤,麗慈在聽了信濃說的話後,反而態度平靜了下來,他直直盯著信濃的雙眼、向是要透過這個方式看穿信濃內心的所思所想一般,以乍聽冷漠、但實際上卻非常嚴肅認真的語氣詢問道。

 

  「是真心話哦,麗慈先生。說起來或許有點自私自利,但我決定接觸德幸先生,雖然也是有擔心阿藤先生、想查明德幸先生真正的身分、或是想幫助和曾經的我同樣失憶的德幸先生這樣各式各樣的理由包含在內,但我想更根源的原因,果然是這個一點也不偉大也不動人,甚至可能很醜陋不堪、單純為了我自己而考慮的贖罪心態哦~很扭曲吧?這種想法。」

 

  信濃雖然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他也坦承了自己內心不算光明正義的想法,也有自己這樣的想法有點變態的自覺,帶著些許自嘲與自虐心態的笑著反問了一句。

 

  「是啊~太扭曲了,反而讓人無話可說了呢。某方面來說,信濃氏你可還真是個卑鄙又可怕的傢伙,我都有點同情被你綁在身邊的這個宇津木身分嫌疑人了。」

 

  以相似、但起伏更平坦的語氣回了一句,麗慈嘆了口氣,他抓了抓自己一頭很有型的亂髮,用一種莫名讓信濃覺得像是看破紅塵一樣死了心似的無奈眼神看了信濃一眼,看起來放棄對他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麼了,表情到態度莫名都恢復了平常的樣子,甚至還像是同情一般的瞥了一眼聞言也面露愕然的德幸一眼,語氣毫無起伏的說道。

 

  「……確實是這樣子呢,信濃你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反而讓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去擔心你了。只是信濃,既然你自己都有察覺到你自己的想法並不是正確的,那就努力去擺脫這樣消極的念頭吧,不然我拚了老命去至高天研究所的老巢去把你給救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出來後因為這種荒謬的想法而去死的。就算想要贖罪,也請從積極意義上的方式去尋求能解脫你內心罪惡感的方式,別白費了曾經救過你的我以及曾為了守護你而死去的提那的心意。」

 

  阿藤也嘆氣出聲,但他比起感覺已經不太想管信濃要幹啥的麗慈來說,更會操心人的他面露嚴肅的表情,認真的對信濃說出了他的看法,並緊盯著信濃的雙眼,傳達出他不希望信濃避重就輕的迴避他的話語、希望他好好聽進去的強烈意志。

 

  「我知道的~如果這麼早就死掉的話,不管是茜還是提那都會生氣的吧?而且和阿藤先生說的一樣,我不能白費阿藤先生當初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救我的那份心意呢。我還是會優先努力活下去、並慢慢去償還罪過的。」

 

  感覺到阿藤真切的關心,信濃心中微暖,也帶著笑容做出了肯定的答覆。

 

  「那我就相信你說的話囉,你可別轉頭就違背了你自己的保證。話題回到剛剛的事情上,對於這一位……你剛剛說了他失憶了,具體是什麼情況?你又怎麼判斷他現在可以和我們見面的?」

 

  阿藤警告了信濃一句,但看來他也選擇相信信濃的話不是隨意敷衍他,並切換了話題,他瞥了一眼信濃背後的德幸,詢問著。

 

  「是這樣子的──我原先不是因為考慮到阿藤先生可能還有機會被宇津木先生或是誰復活為初鳥先生嗎?但在知道阿藤先生能肯定的說『初鳥已經完全不可能再復活了』,而現在阿藤先生又是那個什麼Origin的唯一繼承者了,我也不用再擔心你會被怎麼樣了。所以想請阿藤先生你們幫忙一起尋找德幸先生真正的身分,畢竟不管是長相、還是德幸先生唯一記得的名字都和宇津木先生完全一樣,所以我一直蠻在意到底德幸先生的真實身分到底是誰的,所以想問一問你們都知道那個宇津木先生的一些什麼事情,看能不能得到什麼線索。然後考慮到實光先生的事情,我也覺得至少得讓你們知道德幸先生存在的事會比較好的樣子,才下定決心讓你們互相見面的。」

 

  信濃也想起了自己安排兩方見面的主要原因,於是也據實說了出來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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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