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睡得太爽,差點沒睡過頭──雖然也有部分是我做了個奇怪的夢的緣故。

想了想人設啥的還是等全部寫完再放出來好了,畢竟寫作途中也有可能中途修改而出現變動,就像這個新出現的角色原本設定是個不喜歡思考的沒腦子肌肉花瓶,結果寫著寫著感覺他的頭腦就自己長出來了(?),所以我也就放棄太早丟人設的事了,不然自打臉的有點傷自尊啊。

 

 

 

 

 

  要不是我知道我和萊恩素不相識而又無冤無仇,我簡直都要懷疑他是故意戳我痛處的──比起自己是個毫無光榮事蹟的冒險者這件事來說,我現在更加不想要談論關於同伴的話題。

 

  只是就連這個問題都拒絕回答,感覺我就像是故意敷衍萊恩才含糊其辭的感覺,如果真的想表達謝意這也太沒誠意,於是我心底嘆了口氣,仍是開口回答了。

 

  「我們並不是同個故鄉──雖然認真來說也不算有錯,但我們在旅程中與彼此見面之前並不認識,只是見面之後發現我們兩邊都有相同的旅行目標,所以打算結伴一起旅行,彼此也有個照應。但老實說,同行之後,我稍微對於這個決定後悔了,說不定等再次見到他們,就是我們正式分別的時候了。」

 

  大概正因為萊恩對於鈴他們以及我的事情一無所知,我連自己都有些意外地、坦率地說出了我積淤在內心的想法──在無法和我目前唯二有交集的人輕易吐露的想法,很自然地從嘴中說了出來。

 

  我也知道萊恩沒有聽我說喪氣話的義務,我這樣子說出這些算我自己私事的情報在一時的輕鬆過後可能會後悔,但我本來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偏偏又有個怪僻,越是親密的人我越是難以傾吐心聲──雖然這點上或多或少是因為通常我的煩惱都是由我在意的人而起的,但也有些時候單純是想逞強、不想讓他們替沒用的我擔心。

 

  也因此,在過去我也不少次無意間抓著平日根本不算熟、但也不交惡的對象當樹洞的行為,有的時候我事後也因為我自己的輕率而後悔,有的時候是因為難為情而乾脆裝作忘了有這回事,我也知道這是一個不算太好的毛病──老實說吧,我看人的眼光是真的不太好,我之前沒因為自己找半熟不熟的人樹洞的事情鬧出什麼事情來純粹是運氣沒壞到那個程度,不然我隨意吐露的心思與煩惱可能會成為他人拿來攻擊並摧毀我的武器,就算沒有壞的發展,誰知道他們面對我時表露同情、背地裡不會和他們自己的好友拿這件事情來嘲笑我呢?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才真叫人感到難堪。

 

  而此時我一說完,便就有些後悔了,但不等我撤回前言,萊恩就先似乎感同身受般、略顯憂愁的皺起眉,帶著不知有幾分真誠、但因為那張過於出色的臉孔而被放大到百倍的關心,問了一句:

 

  「為什麼感到後悔呢?是相處不好嗎?」

 

  看萊恩很顯然有深入詢問的興趣,我也有點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我和他也只是萍水相逢,之後分開後誰還能在見到對方也不一定,而且這些天以來堆積的情緒憋在心底我確實也覺得有點難受了,而此時都開口了,與其吊人胃口的閉口不談,還不如說個痛快。就算萊恩追問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八卦慾望、之後可能會和誰提起並嘲弄現在的我也無所謂,反正那時候我都不知道在哪裡了,聽不到也影響不到我這邊,說出來至少我心底會痛快一些。

 

  於是我帶著這樣類似自暴自棄地態度,深深嘆了口氣後,搖頭回答了萊恩的詢問:

 

  「並不是,我的同伴不管是誰其實人都不錯,對我的態度也很親切。會想要離隊,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的同伴都是在某些方面很優秀的人,而相較之下,我什麼特長都沒有。我在隊伍裡待越久,就越有自己拖累他們的感覺,他們態度越和善,我反而覺得越難受。況且,另外兩個人和半途才入隊的我不同,他們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我既派不上用場,和兩個從小認識的人相比,我也像是多餘的外人,所以我才想我離隊的話,會不會對彼此都好一點──反正在此之前,我也都是一個人過來的,也只是回到之前的狀況而已。」

 

  順著萊恩的問題去思考答案,我想著想著不禁苦笑起來。

 

  是的,我很清楚不管鈴和阿舒兩人對於我這個中途才加入的外來者是怎麼想的,但至少從他們表現出來的態度看來,他們兩個都沒有任何問題──有問題的是我,是我自己心態沒有擺好位置,是我自己因為患得患失而疑心生暗鬼,為了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憂患而暗自傷神、煎熬不已,是我自己鬧彆扭、想東想西而不肯坦率地讓自己就這樣接受『我們都是同伴了』的事實而用自然的態度與他們兩人相處,而那兩個人不管是誰,都不曾對於這樣的我冷漠以對、也都試圖向我伸出手想拉我進團體之中,是我自己不曾積極地回應他們。

 

  但我也清楚,我從有記憶開始自己就一直是這樣的人了,造成我這個性格的原因某方面我很清楚、但卻無力把來自往昔經歷留在心靈上的傷痕撫平,只能眼睜睜看著不時仍會因為一些小事而破裂並滲出血絲、不時因為某些原因再次化膿的創傷不停不停地彰顯存在感,然後我原先就不算是樂觀開朗的性格也在不曾真正意義上痊癒的傷痕的腐化下不停地扭曲與損壞。

 

  我不適合和人群長久的接觸,也是因為那因為一點瑣事就會重新裂開的傷口的緣故──它讓我變得陰鬱多疑,無法克制地去懷疑是否旁人暗地裡對我抱有惡意與輕視、無法克制地去懷疑旁人背著我竊竊私語時是不是就在說我的壞話或是批評我的缺點,有時讓我變得像個傻瓜一樣一點小小的順利得意忘形、但又隨即因為失敗而讓幻象破裂而露出令人難堪的醜陋面目。

 

  而要刺激那個創傷有時候又是那麼簡單而容易,也因此我每次每當以為自己能建立一段長久的交情時,它就彷彿嘲笑我的天真般令我精神上的陰影與歪曲發作,讓那仍脆弱的交情就如同泡影般無情碎裂。

 

  老實說,鈴和阿舒越是那種令我喜愛、讓我擁有正面的情感的人,我和他們相處時某方面來說越是容易感到痛苦──因為越是有好感、越是憧憬或在意的對象,他們對我可能產生的負面情緒越是容易讓我受到巨大的打擊。而我是個懦弱而又膽怯的人,我並沒有能夠承受被厭惡的風險的勇氣與堅強,越是覺得耀眼的存在,被他們所照耀的時候我越是感到惶恐不安、也越是不容易維持自己內心好不容易穩定在某種平衡狀態的情緒。

 

  所以,自己之所以感到難受、之所以想要逃離──只是我膽小地想要在自己真正受到傷害之前先逃跑、結束這個永無止境的猜疑對我軟弱而又脆弱的意志的折磨罷了。說到底,和鈴和阿舒都沒有任何關聯。

 

  有問題的是我,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但他們不管是誰,都沒有說過你的不好吧?這意思是這或許可能只是你自己擔心太多而產生的錯覺,不是嗎?那你有沒有好好把自己的擔憂和他們說明,彼此好好談過這方面的事情呢?說不定他們並不是這麼想的呀?」

 

  但不知道是否是身為詩人的敏銳感性或是對文句的敏感度發揮了作用,哪怕我並沒有把我腦中轉的思維與內心剖析一一敘述出口,他也從我說的理由裡捕捉到了重點,擺出嚴肅而且正經的表情微微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之後,他也提出了只有和我不同、思想不存在不正常悲觀陰影的正常人會有的正面推論。

 

  「但如果他們真的是這麼想的話,找他們談這件事情反而會把場面弄得更難堪吧?與其這樣,還不如我這邊先提出分別的事情,在兩方氣氛還沒有搞僵的時候和平分開──至少我覺得這樣子會更好一些。」

 

  我說著,也不禁為了自己的自私想法而感到嘲諷,說到底我只是只替自己著想才想要這樣單方面先拒絕對方,雖然說得再可憐、再正義凜然,但我終究也是只替自己的膽小找藉口罷了──正如萊恩所說的,和鈴他們把事情攤開來談才是正解,至少是一般人認知中的正確解答。

 

  但實際上又是如何呢?也有可能原先沒有什麼想法,我一傾訴我的那些消極思考反而被認為是在沒事找事,或是清楚認知到我是個無理取鬧地胡亂鬧事的討厭傢伙而心生煩惡──『說開了就沒事了』,這終究不過是符合沒經歷過的人想當然爾的理想展開,現實中什麼也不考慮地就這麼做的,就我自身的經歷來說,搞砸了的情況反而更多。

 

  「──但我覺得,還是說清楚再道別會比較好。或許阿津你認為這麼做比較好,但莫名其妙被離開的同伴,如果他們真的沒有半點類似的心思,就這樣子被朋友絕交,不是會覺得很難過而且因為想不透理由也耿耿於懷嗎?而且我覺得事情未必有壞到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但萊恩沉默了一下,卻認真地看著我,以異常堅決、差點讓人以為這件事情和他也有關般的強烈語氣說出了他的想法。

 

  「從阿津你的語氣聽來,你並不討厭你的同伴,甚至是有好感的對不對?既然是這樣,那就更該說清楚了──如果只是誤會,解開誤會的話,還能和自己喜歡的同伴一起旅行不是更好嗎?而且如果不是你的誤會,你的同伴確實因為你的存在而困擾的話,也只代表你們不適合當同行的旅伴罷了,你也不用特別因為這件事而感到痛苦。就和你說的一樣,說開了並乾脆地分離,我想可能也是一件好事,這樣你才有機會去邂逅和你性情相投、能一起結伴而行也不感自卑的對象。」

 

  萊恩直率的眼神以及毫不猶豫的直接口吻,都讓我感覺到這個人和我截然不同的堅強,我一時因為容貌以外的原因而再次被萊恩所震懾,無法繼續拿我擅長的消極思想反駁萊恩的說法。

 

  「而且──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啦,我覺得如果直到分開前你什麼都不說,把自己的想法憋在心裡的話,不管是對你來說、或是對你的同伴來說,都並不公平……我經歷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我很清楚。我直到現在也一直無法想明白為什麼當初我的夥伴為什麼突然之間就選擇離別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連解釋都不曾試圖解釋,只留下了『你一定不會懂的吧?』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哪怕已經過了很久了,我也至今仍未這個問題而感到苦惱,但因為不知道對方的行蹤、卻也無法從他那裡得到解答了。」

 

  大概是看到我臉上浮現的驚訝神情,也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或許太熱心了些,萊恩面露苦笑地搔了搔下巴,坦然地說明了理由──而他雖然說起往事的時候語氣故作輕鬆,但我仍能感覺到他沒能完全掩飾的黯然與落寞,這讓我就算有再多話,也無法對這樣的他說出口。

 

  「……我明白了。正如萊恩先生您所說,如果我什麼理由都不給地就執意要和他們分別,鈴他們應該也會因為無法理解而感到苦惱的──就算我是個討人厭的傢伙,但至少我希望他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掛記著我一輩子。」

 

  雖然我心底被曾經的傷痕所汙染、變得陰暗的部分慫恿著我不去管他們的心情,想讓他們也嚐受我曾經內心相似的煎熬作為一種自己因他們而感到痛苦的報復,但我理智的部分終究沒有完全被已經壞掉那部分心靈的情感所完全侵蝕──說到底,真的那麼做的話,也只顯得我是個無聊而又小心眼的卑鄙傢伙之外,並沒有任何好處,甚至這還可能是他們能打從心底瞧不起我、向他人說過他們曾遇到我這種爛人時可以用到的有力證據。

 

  這麼一想,就算我知道自己確實就是如此卑劣的傢伙,我僅存的微薄自尊心也不允許我任憑著內心多年下來仍未化解的戾氣胡亂大鬧、成為那樣一個只讓人覺得可悲而又可笑的小丑──哪怕只是假裝的,我也仍希望我在他人眼中或許有諸多缺點、但仍是個善良的好人,這樣我才能稍微有能夠不會完全否定自己的力量來支撐我不被心中潛藏的惡念所擊垮。

 

  說到底,我只是自私罷了──不被他人所愛的情況下,我僅僅學會了在厭惡自身的同時也無可奈何地深深愛護著自己,我學不會如何恰如其分地討好他人、學不會圓滑地和周圍打成一片、也學不會正確地察言觀色,但唯有在憎恨這樣難看又毫無缺點的自己的同時,學會了以自己為最優先情況思考如何維持稍有不慎就會徹底崩塌的自我,甚至或許哪怕由我這裡主動去傷害他人也在所不惜。

 

  也因此,當我看到萊恩臉上露出了成功勸說他人而有些欣慰的笑容、完全被我乍看認同的順服態度給騙過的時候,因為自身說出來只會惹人憎惡的真正原因而不由得嘴角微微彎起一絲蘊含著自嘲的弧度,撇開目光不去看那個人因為率真而美麗、也因為這份與我不同的無暇之美而讓我感到難受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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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