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這篇應該可以進入倒數計時了，雖然要離完結還有幾篇，得到數多少數字這點我也還不清楚，畢竟具體的過程還沒完全想好（？），但應該這一章會去見初鳥並且逃離了，只是中間會用到幾個小章節還是未知。

四　終結的鐘聲響起

　　宇津木說的那個房間是指晴己十二歲那年被分離了α後，因為急遽衰弱的生命力而再次倒下，在重新接受其他至高細胞成為Ｈｏｓｔ之前，因為缺乏自由行動的力量而專門在那邊替他準備的房間。

　　這個房間在晴己因為體內逐漸增加的細胞濃度而再度艱難地燃起比較旺盛的生命之火、並成為終於有辦法自由活動身體的Ｈｏｓｔ後就不再使用了，而如果這次不是新的實驗棟以及本棟大部分的房間都被血跡以及其他難以詳述的東西而弄髒了，晴己想他或許沒有意外的話本來不會再回來這裡的。

　　大概是對宇津木來說分部的善後工作沒比晴己的身體情況重要，也可能是柳的溫情勸說失敗、蛇淵回來後被宇津木把工作轉移到他身上去了，晴己才剛到舊實驗樓宇津木說的房間裡沒待多久，甚至還來不及靜下心思考現在的局面自己該怎麼辦，宇津木就輕輕敲了下門後走了進來。

　　「宇津木大人……」

　　坐在床緣的晴己下意識地呼喚了一聲，卻沒想好該說什麼而又沉默了下來──宇津木回來的時間算是在晴己的預料外，他之前一連串行動也是基於他不在這裡為前提才沒怎麼顧忌地行事，宇津木突然回來對他來說算是打亂了他原本的計畫與節奏，也讓他不知道是該先道歉才好還是假裝若無其事去詢問其他人的狀態才好。

　　宇津木似乎也沒打算和他閒聊，他只是走到他身邊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溫聲說道：

　　「要說什麼晚點再說，我先看看你的傷口──把衣服脫下吧。」

　　不管宇津木在十六年前的變故之後改變得多大，但和諾亞刻意抹黑並誤導磯井的不同，他確實對晴己沒有任何長輩對晚輩以外的情感與不正當的行為，仔細檢查傷勢的範圍雖然有些誇張，但並沒有任何不必要的觸碰與動作──雖然偶爾晴己有種宇津木查看他身體狀況比起醫生對病人的仔細查看，更像是收藏家對珍藏品是否有損壞而小心翼翼地進行檢查的錯覺，卻是真的沒有讓晴己難受或是會產生強烈牴觸的奇怪舉動。

　　就是這次晴己檢查時其實有些擔心他會發現α現在藏在他身體裡的事情，但可能蛇淵回報時沒說晴己有腹痛或是類似的報告，宇津木並沒有特別探查他腰腹部那邊是否有異常，也似乎沒察覺到晴己現在絕不想要宇津木查知的秘密，這也讓晴己稍稍鬆了口氣。

　　在宇津木從房間中找出藥品替他上藥的時候，晴己想了想，還是開口，輕聲詢問道：

　　「慈君和信濃先生他們現在都怎麼樣了？我等一下可以去見他們嗎？」

　　晴己在剛才默不作聲地配合宇津木檢查的期間稍微思考過了，宇津木與諾亞的歸來雖然對他想要帶著α離開提高了難度，但是相較之下要私自放走磯井與信濃的難度卻沒有提高太多──磯井只要不顯露他對這裡的危害性，就算因為諾亞的挑撥而對這裡表現出再大的敵意都不會被宇津木所在意；而信濃只要β順利從他身上剝離，他又不像曾經的晴己一樣生命的維繫全靠與α合而為一帶來的生命力、一旦α被剝離他也重新進入瀕死狀態而無法動彈，脫離了β的信濃除非有Ｄｏｌｌ化或Ｃｒｅａｔｕｒｅ化的徵兆，不然想放走宇津木不太感興趣的信濃其實也不難。

　　而只要信濃身上沒了β的存在，想必初鳥就算有再多盤算也不會執著於留住信濃，所以晴己的打算是先設法放走磯井和信濃，而之後他和α的事情再慢慢籌謀──事實上，要不是現在α在他肚子裡，以這種兩人不算正式合而為一的狀態晴己不知道他能否用其他方式把α轉移到他人身上，α也表現過其他人將他生下這個想法的排斥態度，晴己甚至想過要不要把α轉移到磯井或信濃身上，讓他們幫忙他把α偷渡出去並設法令α誕生，而他就繼續按照更早被α改變主意前的打算那樣一直留在這裡。

　　「慈君現在在這層的另一間房間關著，由於他似乎沒打算老實接受我們端上茶點招待他，所以我讓榎本小姐讓他暫時單獨待在房裡冷靜冷靜。而信濃君在下面專門房間裡待著，他現在身上β的暴動狀態需要一點時間去鎮壓到讓它平靜下來再進行剝離的動作，可能暫時不能見他……再耐心等個幾天吧。」

　　回答的時候，宇津木的視線並沒有從晴己的傷口上移開，雖然語氣平靜，但可能是從現在癒合得差不多也能從長度猜想當初沒癒合時的狀態，他的眉頭微蹙，從略為蒙上陰影的神情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是嗎。」

　　說到那個曾帶給晴己心理陰影的剝離手段，他也稍稍沉默了一下──事實上，事後從各種地方拼湊過後，晴己才知道當初分離α的手法似乎就是他小時候不斷接受的各種細胞消除實驗得到的成果之一，只不過在意識到晴己的生命與他一出生就擁有的細胞密不可分、甚至曾一度衰弱到再壓制削弱下去他就會死去的現實後，宇津木當初本來就漸漸停止了相關的實驗，在那天之後更是直接取消了相關實驗的實施，只是改用了之前實驗得到的數據轉用在壓制Ｏｒｉｇｉｎ專用的儀器製作之上。

　　對於自己小時候受苦換來的成果最後居然是這種也成為他心病的那件事發生的原因，晴己並非沒有任何感觸，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假使當初因為受限於技術而α沒有被強制與他分離，會不會α就不用遭受那一次差點被虐殺的痛苦，也因此他也一直對α抱有一分歉疚之心，他也很難說他這些年來盡可能對α好、無條件站在α這邊替他著想，未嘗沒有這份心情而想要盡可能補償他的意思在內──也是因為這個關係，他也因此很容易就能想像並理解他母親當初到底是怎麼看待他的，也能明白她看著自己時內心因為那種難以抹消的內疚而有的煎熬，晴己想自己最終能選擇諒解他母親而不是一心一意地怨恨她，正是因為他能夠感同身受才很難去恨的緣故。

　　只是從今天這裡因為β被有意無意間的引導而釀成的慘劇看來，晴己又不知道當初他與α的分離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了，也因此總有些複雜的感受。

　　「說到β──晴己君，實驗樓那邊出事的時候據說你也在那邊，α你是如何處理的？」

　　聽到宇津木語氣自然地問起了α的事，晴己頓時也不敢走神了，他可以說是用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的神情不露破綻，停頓片刻後輕聲回答道：

　　「──對不起，那個時候因為α宿體不方便移動，我並沒有在離開的時候也帶著他一起走。明明不清楚緊急裝置是否也會在那個隱藏樓層中起作用，我應該設法把他也帶離開那裡的……」

　　想像了一下假使α沒有在那之前就做好逃脫準備的話，此時對這件事無計可施的自己會有的心情，晴己臉上染上了幾分應該要有的悲痛，一副難掩悲傷的模樣。

　　「不要緊的，晴己君，Ｏｒｉｇｉｎ的生命力都很強盛的，只要α還不想死，肯定也會沒事的──我這去看看那邊的情況，你別替它擔心。」

　　宇津木也不知道對晴己的話信了幾成，但至少他表面上溫言撫慰了為此而表現出哀傷神態的晴己，但晴己更加懷疑他之所以要立刻去實驗樓那邊查看，十之八九比起把α帶離那邊、更多是想親自確認α是否真的還停留在那裡。

　　晴己也知道以他這些年對α有的那種甚至幾乎把他看得勝過自己的關切態度，在α可能會受到傷害的時候他卻沒有任何作為本身就不太自然，但可能真的和初鳥相比，相較之下不管是α還是β宇津木多少都有點可有可無的態度，現在十之八九能確保β的情況下，α是否安好對宇津木來說就並非那麼重要了，宇津木才沒提出質疑、而是像是信任晴己的說法這麼說道，對待他的態度也一如既往的溫和。

　　而在宇津木替他重新包紮後要走之前，晴己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他開口喚住了要轉身離開的宇津木，問道：

　　「宇津木大人──之前蛇淵先生說了您不需要研究員了、而有打算清理掉所有那裡逃脫的研究員的命令，這件事情是真的嗎？而又是為什麼您有這樣的想法？」

　　雖然晴己其實更想問早一點宇津木使力按壓他是不是故意這麼去做的，但一來是他也想不出宇津木為什麼有那麼做的理由、二來是他也不確定那是不是真的就只是宇津木無意識的動作，所以他才問了另一個問題──而這也是晴己在聽到蛇淵的話之後一直都有的疑問。

　　「……是我的命令沒有錯哦，但背後的緣由晴己君你現在還不必知道，等你需要知道的時候我會再告訴你的。你剛才的衣服因為之前傷口裂開而弄髒了，我等會兒就叫榎本小姐給你帶新的衣服過來，你先在這裡稍等一會兒。」

　　在一陣有些漫長的沉默過後，在晴己都開始隱隱有些後悔自己多嘴問了這個問題、而有些忐忑不安時，宇津木才開口淡淡地回答道，但卻拒絕說明原因，只是以柔和卻不容違逆的口吻說完之後，就離開了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