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好難寫,為啥我沒照著原定計畫直接滅了β就算了,而是改成這種方式呢,唉。

 

 

 

 

 

  即使調得再低,只要沒真的把所有機器所關閉,含有稀薄的Ark元素的壓制立場仍讓晴己因為身上細胞被無形間也受到影響而有些類似慵懶的感覺湧上四肢,他張望了下,看到信濃趴在房間中央,也不知道是同樣因為壓制立場的緣故而昏睡過去,還是他與β的意識爭鬥過於激烈而兩方都暫時放棄了身體的操縱權才讓他這樣臉朝下地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深吸一口氣,晴己盡可能不會驚動到對方地輕輕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來後,猶豫了一下,沒有貿然伸手去搖晃觸碰對方,而是輕聲呼喚道:

 

  「信濃先生、信濃先生,您還好嗎?」

 

  「……晴己先生?」

 

  聽到晴己的聲音,信濃微微一動,有些微弱含糊的聲音傳來的同時,他也慢慢偏過了頭,隔著手臂露出半張臉來,他睜眼看向晴己的眼神還有些迷茫混沌,並不如剛見面時似乎能反射著光般的清澈,他看清楚出現在眼前得確實是晴己的臉後,眼神稍稍有神了一些,但還是彷彿沒清醒般蒙著一層淡淡的迷霧,他動作有些不敏捷地撐起了身體之後,像是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般也像是沒睡醒一般,雙手貼上晴己兩邊的臉頰,力道不算大的一通亂拍之後,就是確認細節般的細細撫摸,動作透著以前的他不曾展現過的神經質以及些許執拗。

 

  信濃這樣有幾分熟悉的動作,讓晴己不期然想起照顧自己到大的那位長輩,一時心情也有些複雜,但他同樣沒有任何抵抗地任由信濃隨意觸摸,而一番確定之後,信濃似乎終於肯定眼前的晴己是真正存在的人而非幻影,他鬆開手的同時臉上浮現些許有些朦朧的笑意,喃喃說道:

 

  「這次是真的晴己先生……太好了,你真地平安無事。沒有受傷,也還是正常的樣子。」

 

  說著,信濃又不自然地轉變了聲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話:

 

  「不、不對,傷口還在。對不起,肩膀的傷,並不是故意的。」

 

  或許是β對於自己傷害了對他沒有惡意、之前也有過幾分好感的人類也有幾分歉疚,有些不自然的含混腔調說完之後,他突兀地將嘴唇貼上了晴己的肩膀,隔著衣物與繃帶彷彿還像是犬類時那樣伸出舌頭安撫地舔著傷口。

 

  宇津木舉止再不正常也沒偏差到對晴己做過類似這樣的動作,而之前β還是波奇時也曾有類似這樣想舔他臉頰或手掌的舉動,晴己倒沒懷疑這是信濃趁機佔他便宜,只是被一舔之下舔得他差點反射性做出推拒的動作,花費了很大的努力才壓制了對不熟悉的對待而有的抗拒本能,忍著讓他起了一點雞皮疙瘩的這種觸感沒因此發出奇怪的聲音或是流露出不自然的表情,相反的他另一隻手安慰般地舉起並輕輕撫摸著信濃(或者可能是β)的頭,一邊不動聲色地施放能力緩和他內心的負面狀態、一邊像是哄小孩般地用安穩輕柔的聲音柔聲哄道:

 

  「沒事的,我並沒有責怪您哦。我知道那並不是您的意志才導致的結果,所以也請您別再在意這件事情了」

 

  「……真的?沒有說謊嗎?」

 

  大概對晴己出乎意料沒有責怪他這點感到安心下來、也可能是因為晴己舒緩他負面情緒的能力順利生效,信濃(β)不自覺收回舔是晴己肩膀的舌頭,瞇著眼睛露出了安逸而又有點傻呼呼的微笑神情,依舊是幼兒般的語氣,像是尋求保證般詢問著。

 

  「沒有騙人,是真的。那做為原諒您的代價,我接下來可能想問您一些問題和提出一個要求,您願意聽我說話嗎?」

 

  晴己看信濃這個樣子,都開始不肯定屬於人類、聰敏而又言詞流暢的人類意識到底還在不在了,還是現在的他開始犯迷糊,和β之間的意識區隔混淆不清了──但晴己感知了一下,現在更像是暫時β佔據上風才用這種口吻說話,信濃的意識雖然比之前更薄了些,但依舊沒有消失,於是他也暫時假定自己是和β在交流,繼續用和幼童說話的口吻問道。

 

  「……可以、問問題。只是、要我喜歡的事情才會答應。」

 

  聞言似乎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但β能想到做出弄個假宿主糊弄其他人的脫身辦法,他的言語能力不強但智商顯然並不算低,他沒有一口應下,而是謹慎地提出了但書。

 

  「那麼波奇,你為什麼當初要襲擊你現在寄生的這個茶髮大哥哥呢?聽其他目擊者的證言,是你先主動攻擊的沒有錯吧?」

 

  使用了β以前被這裡研究員隨意取出來的名稱,晴己音調溫柔地詢問道,β先警惕地瞅了他一眼,發現他這麼問時的神情並沒有責難後,才稍稍放緩了神情,回答道:

 

  「這個人、壞,用繩子、勒著狗狗的脖子、用力拉著牠,壞人、受懲罰。但狗狗妨礙我,也壞,所以也咬牠。」

 

  似乎想起當初的情況而有些不滿地皺起臉,β情緒明顯有些不太高興地解釋道,顯然沒意識到先進行攻擊的他才是錯誤的。

 

  勒著小狗的脖子?可是看信濃先生的照片,那隻狗應該是他重要的人的寵物,他應該是不會──啊、還是β他搞錯了,把普通不會傷害到狗類的項圈誤以為是直接勒在脖子上的繩子?

 

  晴己聽了β意外單純、但也讓人難以預料的襲擊理由,不由得愣了一愣,他才突然想起由於不可能放著亂跑,一出生就不知道從哪裡抱過來關在實驗樓內一直進行實驗、就算放風也只是讓β在特定的房間內亂跑,而不會普通地像其他養狗的人那樣給狗戴上有附繩子的項圈後牽著去外面散步,而β在成功之前由於是動物、也不能像同為實驗體但身為人類的晴己那樣可以透過其他媒介知道這件事情,所以β根本沒有關於項圈以及外出遛狗的相關概念──或許是因為這樣子,他才誤會了,在逃跑的其間看到當時很可能只是普通地遛狗的信濃時誤以為那是人類對犬類的一種虐待行為才發起了攻擊,並且因為那個犬類對他的救助行為不識好歹地搗亂而惱怒也反擊了對方。

 

  如果真的是這樣子的話……那也太令人悲哀了。原先的信濃先生,不應該遭遇這些事情的,就只是因為觀念誤差而導致的這一個誤會──

 

  有了猜測後的晴己不禁有些替信濃難過,他垂下眼收起情緒後,才重新望向β,溫和卻認真地說道:

 

  「波奇,您搞錯了,那時候這位先生並不是用繩子勒著狗的脖子,那是特別設計過、為了擔心狗會走失才有的裝置,他並沒有傷害那隻狗的意思,不然當初那隻狗也不會為了保護這位先生而阻礙你的行為了,不是嗎?所以在襲擊這個人類的這件事情上,您做錯了。」

 

  「我、做錯了?」

 

  似乎無法馬上理解自己聽到的消息,β露出呆呆的表情,重複了一遍。而晴己也耐心把他所知道的關於遛狗的事情簡單和β解釋了一遍,晴己也不知道β是否有聽懂,但聽完之後他似乎對於自己行為的正確性也產生了動搖,雙眼看起來越發茫然與無措。

 

  「波奇,您也說了,做壞事的人要接受懲罰──所以我希望您能夠不再去傷害信濃先生,並在為自己的行為贖罪的同時與信濃先生和平共存,您能夠接受這種懲罰嗎?」

 

  「贖罪……只要共存就可以了?」

 

  原本晴己還不知道β是否能理解『贖罪』這個不算常用的詞所代表的意思,但可能是讓信濃成為新宿體時,他也可以查閱對方所知的知識,只是不主動查閱似乎也不會自動接受那些知識,β似乎在搜索過後理解了他的說詞並接受了晴己的說法,只是似乎有些狐疑地問了一句。

 

  「並不只是這個樣子,具體該怎麼樣償還您所犯下的錯誤,這應該由您自己去思考,或者由身為受害者的信濃先生本人去決定您該怎麼去做──但在此之前的第一步就是您不能再繼續傷害信濃先生了,而之後的事情就由您與他一起決定。」

 

  贖罪當然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只是晴己確實認為這不是他一個外人該代表信濃做出決定的,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這麼說道,說完後,β思考一會後默默了點頭,只是表情稍稍消沉了一些。

 

  「好孩子。波奇,您可以先去休息、讓我和信濃先生談談嗎?關於這件事情,我也想和他進行溝通與討論。」

 

  不由得又輕輕摸了一下β的頭,晴己溫聲哄了一句後,決定差不多結束和β的溝通了,於是試著提出了與信濃意識對話的要求。

 

  被摸了頭之後β原先稍微沉重下來的表情又緩和了些,他點了點頭後,閉上了雙眼,然後只見一陣略有些恍惚的神情後,再睜開眼,眼前的人就又是晴己所熟悉的屬於『信濃榮治』的人類神態了。

 

  「欸?晴己先生,我怎麼……」

 

  看起來似乎像剛睡醒般還有點迷糊,只是可能β意識下浮之前有順手把剛才的記憶打包傳輸給信濃,晴己只見信濃先不明原因地臉紅了一下,但臉色又漸漸變得蒼白起來,最後他似乎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臉上迷惘似乎又有點困惑、但卻不自覺地流露出悲傷的神情,盯著自己開始發顫的手發呆。

 

  「信濃先生,您也聽到剛才的對話了嗎?對不起,擅自替您做了讓β留下來償還他犯下的過錯的決定,因此失去重要的存在的您,可能比起讓β在未來贖罪、或許會更希望他消失也說不定……但我還有事情需要他的幫忙,所以擅作主張了,真的是非常對不起。」

 

  晴己心裡嘆息一聲,但也鄭重並坦率地低頭道歉了──確實他剛才和β對話時,是以為了完成初鳥任務為前提而提出讓對方因為贖罪而不傷害信濃、與他共存的提議,但如果以信濃的心情去想的話,這種做法或許太過自作主張了,哪怕信濃生氣也是無可奈何。

 

  「……我確實有點氣憤,只是、大概是對你和剛才那個、波奇,的說法我有點不太明白,所以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我很怕狗的,但晴己先生您卻說我是因為當初遛狗時被誤會才被襲擊的……我有點想不起來到底是不是這個樣子。」

 

  似乎有些困擾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信濃的聲音再隱隱發顫,也不知道是他潛意識已經明瞭了一切正因為悲傷而心痛不已,還是隱約想起了一些事情卻因為不想承認而在裝傻,他可能也察覺到自己聲音的異樣,他的神情變得更加複雜與迷惑。

 

  見狀,原先打算停下使用能力的晴己只能在繼續使用、接著β之後也安撫平定信濃的情緒,猶豫了一下,他從口袋裡拿出那支手機,遞給了信濃。

 

  「這是磯井先生找到的,是您的手機對吧?我想您看了之後,或許就能想起一些什麼了。」

 

  晴己雖然有預料到看到重要的人的照片,可能會讓信濃的情緒有比較激烈的波動,才預防萬一地使用了能力,但他也完全沒有預料到信濃在接過手機並看清楚桌布圖片後,毫無預警地就留下了兩行眼淚,緊接著他就顫抖著肩膀、雙手緊抓著手機放聲大哭。

 

  看到信濃哭起來之後晴己便僵住了,至高天研究所的人很少哭泣,至少在親近的人以外的人前很少表現自己的脆弱,就算作為司教而聆聽信徒的苦惱與傷痛,也通常是隔著簾子不會直接看到對方流淚的模樣,他很少看到有人直接在他眼前大哭,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些安慰的話,只能沉默地看著對方失聲痛哭,默默地等待對方情緒發洩過後冷靜下來。

 

  一時間,空曠的特殊監獄之間只回響著信濃悲傷的哭聲,而就算隱隱有回音,但聲音中的悲愴也沒因此而減弱,依舊讓人不忍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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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