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了,時間真快。

這一篇的對話算是我在決定鈴和阿舒入隊後一直都想寫的,第一人稱的侷限就是角色的觀點會流於主觀,但這也是挑戰之一,說起來我其實很少寫第一人稱的方式,這篇算是鍛鍊看看能不能寫出自己想看的東西以外,也是練一練第一人稱的寫法吧?

反正也沒啥人看,想寫什麼就試著去寫寫看也挺好的,不管失敗或成功,至少試過了才知道結果如何。

 

 

12

 

 

 

  我本來是想找個機會和鈴他們好好談我想說的事情,但是會合之後由於時間已經逼近傍晚,我們先是找一個難得在火山地帶長出來的一小片樹枝上都沒幾片葉子的枯樹林,接著就開始忙碌著紮營和烤肉,而在忙碌的時候我突然講這些似乎也有些奇怪,稍一遲疑一耽擱時機就錯過了,直到最後我們四人和樂融融──至少看起來和樂融融地為在營火旁吃烤肉的時候,我基本上已經放棄了在見面當天就講的事了,打算至少等所有人休息過後、明天起來之後再說。

 

  而幾天不吃,阿舒的烤肉還是一樣好吃得讓人感動不已──會這麼美味除了阿舒拿那堆藥草以他自行研究出來的祕方自製出來的調味料以外更多是阿舒本身手藝好,我曾吃過因此知道就算沒了調味料,同樣烤肉阿舒也能烤得比我和鈴烤出來的肉還要好吃,一層薄而焦脆的外皮下的肉細嫩而又多汁,我至今老實說也不明白其中到底有什麼訣竅,他的這一手烹飪絕活不僅是第一次吃到的萊恩驚為天人、吃得滿臉陶醉,甚至讓我離隊的想法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動搖。

 

  特別是我也知道我的做菜手藝並不怎麼樣,也幸好之前和鈴或萊恩兩人同行時對方和我的烹調手藝半斤八兩,既然做出來的東西相差無幾就誰也沒必要嫌棄誰,但是凡事就怕一個對比,吃了阿舒做的料理再回頭去啃自己做的東西,而且還要我日後天天就吃這種水準的東西,就連做為廚師的我自己都不樂意。

 

  就連原先對鈴和阿舒的態度只算是比較客氣地萊恩在烤肉之後,望著他們兩人的眼神也親熱和藹多了,再加上本來不管鈴或是阿舒都是挺能和人閒聊的人,雖然萊恩這個對鈴與阿舒而言還不熟悉的人臨時混入了我們之中,居然也沒有那種隔閡生疏感,這讓發現這點的我感情不由得有些複雜。

 

  「今天人多,但每個人輪流守夜總有人睡不好,分兩組人馬守上半夜和下半夜吧?」

 

  吃完烤肉,包括我在內每個人都因為飽腹與沉浸於美食的餘韻而陷入一種昏昏欲睡的安寧狀態時,阿舒看了一圈,語氣很自然地宣布道──這讓我不禁看了他一眼,就和鈴說的一樣,其實阿舒雖然完全保持自己的步調不動搖、但很多時候他都不太愛管事,是屬於要做什麼的時候十分有行動力、但沒想做的事情時卻有點懶散的慵懶性格,之前在隊伍裡一般來說都是鈴決定想要做什麼,當然鈴也會問來這個世界更久的我以及三個人中頭腦最聰明的阿舒意見就是了,但阿舒自己主動提出什麼事情來卻算是罕見,而再重逢後這已經算第二次了,更讓我感到有些驚訝。

 

  比我更加熟悉竹馬性情的鈴也看了阿舒一眼,表情有些狐疑,但可能是青梅竹馬間無聲的默契,也不用阿舒使眼色,她眼神微閃過後卻也沒有多問阿舒難得主動的緣由,而是歪了歪頭,手指半撥半捲著這段時間已經稍稍長長的髮梢,問道:

 

  「也可以啊,兩個人一起聊天也不容易打瞌睡,只是阿舒你打算怎麼分配?」

 

  「小鈴你和萊恩,我和小津一組,如何?」

 

  阿舒也像是早就想好一般沒怎麼遲疑就回答了鈴的問題。我聽了有些訝異,但來不及多想,鈴就有些不滿地鼓起臉頰,抗議道:

 

  「等一下!為什麼要這麼安排啊?我和津一組,阿舒和萊恩你們兩個男生一組不是比較好嗎?」

 

  大概是畢竟是女生,和萊恩這樣一個人高又比較壯的男生一起過夜多少會有些牴觸,哪怕萊恩的長相大概會很吸引異性,但鈴不知道是不會為美色所動的性格,還是她認定了阿舒就對其他男生不會有那方面的心思,她似乎不太樂意和萊恩搭檔守夜──雖然她沒選擇理應更加熟悉的阿舒,而是想和我一起守夜這點也讓我稍有些詫異就是了。

 

  但轉念一想,就算是熱戀中的小情侶也有因為一些小事而置氣的時候(當然,在旁人眼中就是打情罵俏),鈴和阿舒雖然多年相處之下性格已經磨合完畢,但是也說不準在阿舒面前偶爾有些孩子氣的鈴會因為一些小事而和阿舒使性子,暫時想冷落一下對方也說不定。至少這時候的我是這麼猜測的。

 

  「我是依強弱安排的。小鈴,直說可能不太好聽,但妳和小津的力量確實比較弱一點,火山地帶魔物比較強,妳們一起守夜的話比較讓人擔心──萊恩不管具體水平如何,看他的肌肉量肯定力氣比妳們大,我才這麼安排的。萊恩,這樣的安排你沒問題吧?」

 

  但阿舒似乎不打算因為鈴的抗議而改變意見,他瞥了鈴一眼,耐心但又一如既往直白地解釋道,也不管鈴聞言更加不開心地瞪了他一眼的樣子,表情依舊淡定,甚至還轉開臉對著看著他們兩人的萊恩問了一句。

 

  「我是沒問題啦,畢竟再怎麼說我現在也算是客人嘛,你們決定就好。」

 

  萊恩雖然剛剛起就好奇地旁觀鈴和阿舒拌嘴的畫面,但他很顯然不想被扯入爭論之中,被詢問後他只是露出閃亮的清爽笑容,隨和地表示聽從安排。

 

  而我自然也不會有意見,認真來說,我大概是現場唯一一個不管是鈴阿舒這對青梅竹馬或是萊恩都相較之下比較熟悉的人了,安排我和誰一起守夜其實都沒差,但和阿舒獨處我還是比較緊張的──在之前三人組隊的時候,我們的守夜安排其實是兩人分別各守半夜、剩下一人就整晚好好地休息,而誰整晚休息的則是輪著來,這樣雙人守夜也是第一次;而阿舒和鈴兩個年輕人比較有話聊,我也很少主動找阿舒談話,認真說來這樣只有兩人相處也是頭一遭,對於這樣的安排我不免稍有些不自在。

 

  但不自在歸不自在,我也沒有到了會排斥這個決定的程度,於是晚上就按照阿舒的安排進行守夜了。

 

 

  我和阿舒守的是下半夜,也因此我暫時放下憂慮,在大致整頓好東西之後就先行入睡,直到被人喊醒換班才醒來。

 

  大概也是累了,鈴很快就枕著自己的包包入睡了,萊恩本來睡眠直量就挺好的、靠著樹幹也很快就進入酣眠。

 

  我被叫醒後,被喊醒的阿舒也動作悠然地揉了揉眼,和腦袋開機速度緩慢的我不同,他雖然動作溫吞緩慢,但是很快的雙眼就變得清明湛亮,顯然比我更早就清醒過來。

 

  我一方面是剛醒來的時候通常都有段時間木木呆呆的、不太清醒,二來是我也不知道該和還稱不上非常熟稔的阿舒談什麼,開始守夜後我一手抓著還放在皮鞘裡的匕首手柄以防萬一、不自覺就盯著跳躍的火光發呆,一時氣氛有些沉默。

 

  「──小津,重逢之後,你一直感覺有事情想要說的樣子,不趁現在夜晚安靜也沒有事情,和我說一說嗎?」

 

  但和反應遲鈍只能選擇提前做好預備動作的我不同,阿舒沒像我那樣緊握著武器手柄,而是單手托著腮看了我一陣子,在我已經接近完全清醒的時候,他突然的開口了──聲音和平時一樣溫和而平靜,但他話一說出口,我剎時就完全清醒了過來,不由得將視線投向坐在營火另一邊的阿舒身上。

 

  而說出這番話的阿舒還是那張看起來沒什麼脾氣似的無辜臉孔,他似乎對於自己的感覺十分篤定,只是靜靜的望著我等待我開口──也是,他畢竟是『名偵探預備役』,不管性格和表現和我印象中的偵探有何區別,至少他因為從小接受培訓的關係,對於推理相關的思考能力似乎本來就比常人優秀。

 

  況且,我本來就不是會隱藏心事的人,或許阿舒就是因為看穿了我不時欲言又止的表現想表達的意思,才特地指定我和他一起守夜──不然真要說強弱配的話,其實我和萊恩、他自己和鈴一組,以交情程度來說才是剛剛好的搭配,我也不信比我聰明的阿舒想不到這點。

 

  「……是啊。其實我這次回來,是想正式和你們告別的。只是剛才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時機,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既然被發現了,我也不打算隱瞞了,稍微苦笑了一下,我也坦然說出了我想說卻一直猶豫著沒馬上說出來的事情──或許是怕破壞當下和樂的氣氛,也可能單純只是我膽小,對著鈴的笑臉我實在說不出口這類或許讓她露出悲傷神情的話來,但此時夜深人靜、對著半熟不熟的阿舒,我比想像更容易的說出了我的打算。

 

  「是嗎,那能說一說理由嗎?」

 

  而阿舒似乎也並不意外,大概是我以往的表現也讓他多少猜到了這點,他只是平靜地微微點了下頭,但可能是想給我一個抒發想法的機會,他依舊問了我緣由,而不是乾脆地說類似『那就直接解散隊伍關係吧,明早我和鈴說你可以找時間自己離開』這樣無情的發言。

 

  「真要說的話,是覺得、配不上吧?各種方面來說,我似乎都像是隊伍裡多餘的存在,我不像你們兩個認識很久了,彼此交情也很深了,也不是能夠討人喜歡的性格,也不會說出什麼有趣的言論。要說能力,我不管在戰鬥中還是其他的瑣事,也沒有特別值得一提、或是非我不可的技能在手……總覺得,和你們比起來,我就像是不小心混入寶石堆裡的小石頭,顯得格格不入。雖然我也知道你們沒有排及我的意思,會有這種感覺是我自己自卑作祟,並不是你們的錯,但我想,或許分開之後會比較好、也說不定,才打算和你們分別的。」

 

  雖然我也知道把我的想法照實說出來的話,那些可悲又可憐的想法被他人知道非常讓人難為情,對著阿舒這樣比我小差不多快十歲的少年講這些幼稚的話也顯得我這樣的大人沒用又毫無尊嚴,但就和萊恩說的一樣,至少我得讓阿舒和鈴兩人知道我選擇離開隊伍並不是他們的錯,不讓他們因為我的離去而掛懷。

 

  「──小津,其實我之前一直想和你說,你別把我和小鈴看得太過完美,自己位置擺得太低。世界上沒有完美這種東西,不管是小鈴或是我,都有讓一部分人無法忍受的缺陷,只是以你的角度正好看不到罷了。」

 

  似乎不感意外,只是略帶無奈地深深嘆息了一聲,阿舒望向我的雙眼,聲音溫和卻平靜堅定地說道。

 

  而不等我反應,大概也是知道光這麼說我不會打從心底認同他的言論,阿舒語氣平淡卻有些突兀地說起了接下來的話題:

 

  「比如小鈴呢,她一直都有把關係親近的人當成自己的『所有物』的傾向,大概是家庭環境的緣故吧?她比妳想像中的還沒有安全感,只要有親近的對象,她就非把對方牢牢抓在手裡不放才會感到安心──也因此她超會吃醋的,只要自己認定為朋友的人似乎和其他人關係很好,她都會想盡辦法把對方變成『自己的朋友(東西)』,這樣她才不會感到朋友或是身邊的人被奪走的不安。」

 

  說著,阿舒似乎像是回憶起往昔般望著火光微微瞇起眼,口中淡淡地繼續說下去:

 

  「但我也說了,沒有誰是真的人見人愛的,鈴再努力也是總有人看她不順眼、沒辦法成為她的『朋友』,她性格其實有點霸道,在以前還不太成熟的時候,這樣的她就容易無意間就發展出一種情況──也就是以鈴為中心的團體會不自覺地去排擠並驅逐無法融入其中的人,嘛,用比較直白的說法,就是不自覺形成類似霸凌的情況。也因此中學時鬧出一件比較大的事情,鈴本性不壞,導致那樣的事之後也為此感到後悔,在那之後她才比較收斂,也沒有像在那之前似乎到處都是鈴的熟人、一堆人圍著她的盛況了,只是對於原本就親近、那件事情後也沒離開她或是她感覺能接受這點的對象,她其實仍是有著很強的掌控欲。」

 

  說著,阿舒伸出手指往鈴的方向點了點,但他的眼神和他的話語一樣平和,甚至幾分縱容──我想,或許青梅竹馬的阿舒大概就是那個明知鈴性格上的缺憾也能包容她的人之一吧。

 

  我聽得有些發楞,其實鈴對於『朋友』的執著我能感覺得到一些,之前也猜到如果直接和鈴說要離隊的話,她絕不會輕易答應下來,但我卻不曾深思我這樣的感覺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在阿舒點破之後,我恍然之餘,也有些迷惑──因為我不認為鈴是阿舒口中說的那樣似乎有點糟糕的人,或者說,就算鈴是如此,或許正因為我也是曾因為對朋友沒掌握好程度的過度佔有欲而導致人既失敗的人,我不僅不會反感,在能夠理解的同時,也依舊不覺得我心中鈴的形象被毀壞而坍塌,我還是對鈴有著不變的好感。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