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懷疑昨天中午為了吃藥而喝公共場合的飲水台的水不太乾淨,回來後肚子就怪怪的,今天也是一醒來就跑廁所跑了很多趟,不太舒服。

今天還要上班,上班的地方沒員工專用廁所得和客人共用,廁所還只有一間,這種情況真的沒問題?

 

 

 

 

 

  沒見過的機器裡傳來奇異的聲響,腦中另一個『自己』的聲音告訴他,機器中漆黑且不成人形的奇怪物體就是他的母親。

 

  原先聽到另一個自己說母親還沒有死,因而一掃悲傷、不顧另一個長輩的吩咐想去見她的他呆呆的站在門口,透過那個只敞開一點點的門縫看著那個東西──喜悅早已蕩然無存,他的胸口取而代之的是讓他腦中一片空白的某種情感。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失而復得的希望被無情打碎的絕望。

 

  也是他那位長輩想試圖對他隱瞞,卻被不理解其中意涵、那個不知世事的另一個自己以為只要他看到母親活著就會高興起來,所以帶著善意而無情揭開的殘酷真相。

 

  然後那時候的他看到了什麼呢?

 

  水一般的淺藍色髮絲沾染了的紅色或許是那時候那個少女身上的鮮紅毛衣的線頭,但在他的回憶之中卻更像是鮮血濺染上的顏色。

 

  垂著頭少女看不清表情,低聲自語著些什麼也聽不清楚,但是顫抖的嬌小背影裡帶著幾乎要發狂般的悲傷與絕望轉化而成的強烈憤怒,她那白得刺眼的手指觸碰了儀器上的開關──緊接著刺耳的警報聲驟然爆發。

 

  另一個自己在少女轉身衝出來之前帶著他離開了門扉附近,等他回過神來時,他臉上再次被淚水所佈滿,躲在角落無聲地崩潰並慟哭不止。

 

 

  ──那是他徹底失去了他真正的家人之一、與原先可以成為他家人的另一個人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了。

 

 

  他在那之後想過,少女是否之後曾經為了自己的行為而有過後悔呢?所以對他憎恨之餘,也因為殺害他親人的愧疚而抑制了對他真正動手的衝動──但答案對於知曉這件事而也對少女失去了親近渴望的他來說也無關緊要了。

 

  不是沒有過想學著少女去恨,但是一心一意地怨恨誰實在是太累了。

 

  他知曉少女是因為失去雙親的悲劇才造成了她的扭曲,再加上之後又無意間知道了他母親當初生下他的理由,他變得不知道該去恨誰才好了──猶豫痛苦到了最後,等搖擺不定的心情塵埃落定,他變得誰也無法去憎恨,留在胸口的只剩下無可奈何的濃濃悲傷與無力。

 

  對母親,他最後選擇了寬恕與理解;而對少女,他無法寬恕,但由於他也知道他母親也是殺害了少女所重視的研究所的所有人的幫兇,他不能釋懷但也因為能夠理解少女當時的激憤情緒而放開了對她抱有的憎怨情感。

 

  ──就這樣子互相折磨地與彼此朝夕相處下去吧。直到一切終結為止。

 

  在知道對兩人來說,看見對方出現在眼前都是像是在注視著自己的罪孽與難以排解的某種傷痛的他,最後只是這樣子淡淡地想道。

 

  然後也一如他的希望,他們就這樣子緩慢地相互以這種方無形折磨著彼此相伴至今。

 

 

  信濃所在的是星之階的特殊監獄,晴己不知道那是何時建立的,只記得注意到之後它就一直在那裡了,但印象裡他與α分離並暴走的時候並沒有使用到那間房間,而那之後晴己身體原先勉強重燃的生機因為α的分離而迅速衰弱、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生死邊緣徘徊而對外界的事情無知無覺,也不知道α的暫時宿體被弄成那樣之後被宇津木送到了哪裡,只是每次路過時都因為曾經的事情而不禁有些在意那裡──而很長一段時間那裡也不曾使用過了,最近一次使用還是信濃(β)這次,這也是晴己初次造訪那間房間。

 

  等到了這個房間後,晴己的情緒已經平復不少,至少他不再腦中纏繞著當初的過往回憶和與之同時被喚醒的灰暗情感,能以比較冷靜清晰的頭腦去思索自己該做的事情。

 

  在進入關著信濃的監獄前,需要先在外面的控制室解除房間出入的鎖定以及降低壓制的力度,不然就算晴己進去因為身為Host他身上也有濃度很高的至高細胞、也會受到影響而無法行使能力,甚至也無法行動自如。

 

  轉頭找了一下,果然如他所知的那樣在角落找到小而又不起眼的薄博使用手冊之後,晴己認真的對照著手冊進行操作,等完成解除工作後,晴己稍稍紓了口氣,剛才集中精神時不由得屏息的呼吸重新恢復尋常,他看了眼像是替他望風般以在門邊警惕地留意周遭狀態的磯井,開口說道:

 

  「慈君,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請您在這裡等我──您之前似乎被β所警惕了,您也跟著進去的話,我怕β不安之下又會做出過激的舉動,所以哪怕知道你可能不太放心,但也是還請您待在這兒一會兒,我很快就會處理好的。」

 

  「……我知道了,那我先替你看守門口,有誰來打擾的話也會盡可能阻擋替你們拖延時間的。」

 

  磯井眉頭一動,似乎不太贊同,但他可能也想起來之前信濃狀態惡化確實是他表現警戒與敵意之後的事情,他也就沒開口駁回晴己的辦法,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不過說完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找了一下之後拿出了一台之前曾經給晴己看過的髒污黑色手機,並遞給了晴己。

 

  「我記得慈君你說過這是信濃先生的手機、對吧?怎麼忽然拿給我了?」

 

  晴己的記憶力並不算差,除了小時候變故過後或許精神心理層面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擊而遺忘了許多往事細節以外,他雖說不上過目不忘、但很多事情他只要留心了就不會輕易忘卻,他很快就想起了這是之前剛和他會和時磯井拿出來給他看過的信濃手機,不由得有些不解地問了一句。

 

  「之前我稍微替那傢伙充過電,一時好奇拿剛和他見面時的談話中幾個比較在意的辭彙試了試,意外順利地解開了手機上的密碼鎖──裡面的桌布是一位女性的照片,我想她大概是信濃氏在意的人,如果給信濃氏看了,或許能喚起他心底屬於人類的溫柔情感,多少能給你一點幫助吧?就算不是這也是該歸還給信濃氏的東西,你就順道幫我拿去還給他好了。」

 

  磯井輕輕聳了下肩,這麼說道,晴己略有些意外,低頭看了下亮著的手機畫面,一個抱著可愛褐色小狗的年輕女性正對著鏡頭燦爛而又可愛地笑著,和陽光明媚的照片色調相同,女性的笑容也帶著一股與信濃有些相似的溫暖與柔軟,要不是幼嫩的眼眉五官並非十分相似,看那同樣褐色的頭髮、略泛著綠的靈動大眼,晴己都要誤認為這會是信濃的妹妹或是類似的親屬了。

 

  但就和磯井推測的一樣,這張照片能被信濃珍重地設置為一使用手機就一定能看到的桌布圖片,就代表著這位女性或許對信濃來說有與眾不同的重要意義──而假使拍攝這張照片的就是信濃,從女性望著鏡頭微笑時略帶著柔情的愉快眼神,也能看出兩人的關係或許並不一般。

 

  不過這位女士懷中的是小狗嗎?印象裡……和β選擇作為煙幕彈的那一位先生談話時,β曾說在咬茶髮男性、現在想起來應該是指信濃先生的時候有狗阻礙了它,不會就是照片裡的這隻小狗吧?

 

  晴己突然想起和之前那個假β宿主的談話,不由得多看了那隻看起來挺可愛、不太像是有勇氣阻礙相較之下外表更威風的波奇(大黑狗)的那隻小狗一眼,而他這也才想起來在實驗樓的一片混亂之中,他好像沒留意到那一位偽宿主的下落如何──但那時搜索倖存者時並沒有看到類似的身影或屍體,只是他們離開之後緊接著緊急措施似乎就隨著電力恢復而啟動了,就算仍躲在哪個角落活著也只會跟著緊急裝置一起埋葬在實驗樓之中了。

 

  說起來,對那位先生來說,在落相公園被襲擊之後莫名其妙就因為被誤認而帶來這裡的這些事情,應該都是倒楣到了極點的無妄之災吧?那時候如果能特地去找的話,或許也能夠把他救下來也說不定……

 

  這才想起這點的晴己不由得稍微湧現輕微的懊悔與歉疚,但事情已成定局,他也沒再多想,收起手機後,對著磯井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還給信濃先生的。既然是重要的人的照片,這應該也確實是信濃先生不該忘卻、為了追尋記憶而找過來的存在……希望信濃先生看到之後能想起曾經忘記的那些回憶就好了。」

 

  想起了信濃曾說過他失憶了,音羽傳來的訊息也證實這點確實並非謊言,猜測他記憶的遺失或許與β意識的干擾有關,晴己不由得這麼期盼道。

 

  「好了,去吧,那傢伙還在等著你呢。」

 

  對於晴己透露出信濃曾經失憶的事情而似乎略感意外的挑眉,但磯井也沒有追問,而是這麼催促了一句後就移開目光盯著門板,擺出集中精神警惕的架式,看起來並不打算繼續和晴己進行無謂的閒聊了。

 

  磯井說得確實也沒有錯,晴己也收回望著他的視線,轉向另一道門扉並轉動了把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