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２１

　　月夜子跟著七海一路走到她的『大發現』所在的地點時，幾乎所有人都來齊了──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月夜子因為戒備的原因而特地注意了下狛枝是否也在場並防備他有什麼異動，卻意外發現狛枝還是缺席中，如果小泉早一點和她說過的消息沒有錯的話，似乎狛枝從早上就不見人影了，在此時就連在此之前都一直不合群地不願意參加群體活動的九頭隆都到場了，反倒是狛枝自爆之後就不見蹤影，如果是狛枝本性暴露前月夜子只怕也不會多管閒事，但在了解狛枝身上的不安定要素後，看不見蹤影反而讓人不禁擔心起他是否又躲著人背地裡搞事了，現在真的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沒有又一個十神擋在所有人面前了。

　　七海找所有人集合想說的發現是關於遺跡那邊可疑的大門，然後劇情越扯越多，黑白熊為了轉移注意力也為了搧風點火、強行丟出了關於送他們來島上勞役改造的勢力的虛假情報──當然這個虛假是江琴這個跳脫劇情時間線之外的玩家才知道的，島上所有人都失憶、而真正知道訊息的兩個動物型ＡＩ一個受限於保密條例而支支吾吾地什麼也不能說，就代表了他們很多時候由於缺乏情報真的就只能黑白熊說什麼就信什麼，講真的遊戲最後他們所找到的真相裡摻雜了幾分黑白熊刻意混入的惡意謊言這件事情是真不好說，當年看遊戲劇情時感動於最後充滿希望未來的結局江琴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來卻多少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其實真要說，一二代的訊息不對等狀況都很嚴重，而偏偏透露關鍵劇情的又是不只是敵人還是樂子人的黑白熊，而全員均失憶的情況下就算有哪裡講不對也真沒人能跳出來反駁澄清──這麼一想，一代盾子把自己吹得超厲害、結果三代動畫出來才知道她不過是盜用他人超高效極才能做出來的洗腦設備才搞出那一波絕望事件的事情當初覺得很扯所以很崩潰地退坑了，但現在想來其實本來就有這種可能性，畢竟一二代角色所有人對真相的認知都是經過盾子處理過的二手訊息，而二代裡狛枝第四章到第五章的狀態某方面而言就已經明示了『黑白熊（盾子）會在給他人推理的資料中因應自己需求而扭曲捏造還不要臉地聲稱真實不須』的前例，事實上也不能說當初那件事完全沒有跡象可循。

　　只不過當年每個玩家以及知道劇情的觀眾都和第四章的狛枝一樣不知為何把黑白熊想成具有『雖然樂子人但遵守契約精神』的高尚品格，都相當天真、沒半點疑慮地就相信了黑白熊說的話全都是真實，所以當發現原來自己被寫劇本的作家徹底擺了一道之後激起的憤怒才那麼強烈──老實說，就算是當初被背叛的情緒已經淡了的江琴一想到當年編劇小高看到網路上一堆人被他給騙到了搞不好背地裡都在偷笑這件事情還是有點兒不爽。

　　撇開這點不提，由於這段劇情其實和她沒什麼關係──月夜子由於坦蕩地說明了前因後果，即使當初狛枝用來煽動人的威脅信內容曝光了，但由於後面狛枝自爆顯得更加可疑的情況下，月夜子身為受害者反到身上的嫌疑洗清了，不管有沒有人心底還藏著疑慮，至少表面上是這樣子的──，江琴表面上擺出認真聆聽的姿態，但實際上卻已經調出了只有契約者能看到的任務面板查看起任務現在的狀況了。

　　江琴早點滿腦子都是想睡回籠覺、而在她人面前又要記得維持月夜子的人設扮演所以沒響起來，等睡爽了清醒過來後才想起來第二章開頭原作有個西園寺和小泉兩人的專屬劇情，雖然她也知道換了個人走劇情、哪怕都擅長日本舞但人設都不一樣了，就不能強求所有劇情中的細節就和原作完全一樣了，但她還是不由得有些懊惱，也才難得打開任務面板確認狀況。

　　在任務進行過程中，除非是狀況很明顯失控了，或是有什麼事情必須聯絡場外的系統哥，不然江琴其實很少打看任務面板查看情況──除了很容易因此出戲之外，也是任務面板能提供的情報與幫助有限，契約者間有所謂的論壇沒錯，但那個論壇在任務進行期間都是鎖著的，並不能像是時下流行的論壇類小說那樣當金手指用，甚至任務面板說實話功能還不如這個片場發的電子學生手冊的功能豐富，就只能確認任務進度以及任務目標的完成度而已。

　　江琴之前的任務都屬於自由片場任務，雖然有導演（世界意識）盯著，但基本上要走什麼劇情、設定什麼任務目標都是由契約者自訂定，而這次是那種比較正式的官方片場任務，所有要達成的劇情任務目標都是早就被導演（世界意識）給訂好了，但一樣的是都能夠透過任務面板確認每個目標的達成狀態來推斷現狀──條目前亮綠燈的是已經達成的目標，亮紅燈的是事態發展會與目標有嚴重偏差，亮紫光的是有無法預測的要素介入而無法評估達成機機率與狀態，亮黃光的是穩步進行中，而黑了甚至該目標敘述被橫線劃掉的就是已經徹底沒戲了、不可能達成的目標項目，雖然更詳細的狀態是沒有的，但由於任務系統做出的推斷是基於整個任務世界的現狀以江琴不了解的黑科技ＡＩ運算出來的結果，也還是能透過狀態顯示來推斷一些事情。

　　只是這種時候江琴就只恨自己到底還是不夠聰明，如果是思維縝密的人完全可以把這項功能的效益最大化、甚至可以透過這些預設的劇情任務目標來達成間接監控整體事態的作用，但她就只能粗略地判斷自己哪些事情可以不用去嘗試了──也因此知道這項功能在自己的手上發揮的作用有限，而她如果是高智商天才就不會因為自己缺乏出眾才智而苦惱甚至絕望了，她索性就除了必要以外都當任務面板不存在，也就真的摸不清楚狀況時才調出來確認自己的行動方針。

　　讓江琴意外的是，屬於月夜子的特殊個人劇情這點居然已經被任務面板認定為完成狀態了──江琴想了一圈，發現她比較有主動發言表現的也就是接收到威脅信後選擇去找十神互動那之後的劇情，此時察覺到居然是這些事情讓她完成了人設塑造的個人任務後，她的心情也難免有幾分複雜。

　　而關於第一章的關鍵劇情節點也完成了，而二章的顯示還在穩定運行中，三章則是還沒開始的灰色，而由於原作第四章到結局就沒什麼關於『超高校級的日本舞蹈家』的事兒了，世界意識也不知道是篤定江琴活不到那之後還是和系統哥說過的一樣在那之後沒有硬性干涉，倒是沒強行要求契約者要維護四章之後的劇情──不過之前在職前訓練課時聽講師在不考試的課外閒聊中提過一嘴，就是被世界意識當成當前主線枝幹的世界線是劇情強制力最強的，也就是就算有外來因素搞是也很難改變劇情的世界，江琴覺得世界意識八成認為她活不過三章（實指），所以乾脆沒給她設置需要維護第三章結束後的劇情要求也說不定。

　　而由於這段劇情可能在原作剪輯中剪掉了很多討論中不相關的廢話，看原作中提及這次的討論討論到了太陽快下山時江琴還有些疑惑，但直到親身參與後她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由於她其實不是很會在主動討論的環境中發表自己意見的性格，講好聽點是謹慎、講難聽點就是社恐，而在沒必要強制表現時她向來話不多，要不是知道沒和人互動就沒看頭、等成品出來後自己的出場戲份會被剪光，江琴其實恨不得打一片場時間的醬油、當個沒有姓名的路人甲，奈何情況不允許，除非她不要報酬了、來任務世界也只是想觀光旅遊，不然她很難太過擺爛。

　　而來到這個世界後江琴還是第一次可以划水划這麼久──學級裁判長歸長，但那段時間反倒是不能隨意走神要留意討論走向，要不時說上幾句話的參與進去，而現在亂糟糟的討論時間太久，江琴查看完面板後，則是開始回想起之前老師課間閒聊的關於任務世界的豆知識。

　　任務世界簡單粗暴的分可以分為主世界以及分支世界，但和人們一般想像的情況不同，主世界不是固定而是會定期更換的，而分支世界其實是已經衰弱的主世界被替換下來的存在。

　　而世界意識之所以同意江琴他們部門的人使用分支世界當作片場各種亂搞，就是因為那些世界其實本來就已經快要衰亡了，被他們亂搞過後反倒可能因為他們搞出來的同人創作故事帶來的人氣轉換而成的能量再續上一波──當然倒楣遇到滅世狂的話也一樣會世界毀滅，但據說太亂來了會被制裁，怎麼制裁的江琴不清楚，但只知道無心之過也就算了，刻意去這麼做會招來正常人絕對不會想要體驗的厄運。

　　而至於為什麼曾是主世界的世界會面臨衰亡，除了倒楣遇到了一些事兒或是有意人士惡意入侵導致以外，就算普通地運轉的世界最後也會漸漸消亡──就和人年紀到了就會開始衰老而最終死亡、東西用久了就會開始因為使用造成的磨損而逐漸損壞一樣，這是無可奈何也難以逆轉的自然現象，但只要生長出所有世界的根沒有損壞都還能挑選健康年輕又最強健的新世界維新的主世界，所以理論上世界是永恆存在的，即使有老去死去的也仍有新生的枝幹不斷產生。

　　而那時候老師也稍微講了一下為什麼會有劇情維護部門，其實那個部門維護的說是劇情其實不太準確，更精確的說不如說是一個『屬於這個世界獨有且既定的某些事物與規則』的概念──即使同人作品帶來的熱度能夠續那些快死去的世界的生命，但同樣的同人世界越多，被歪曲而不正確的固有概念也會逐漸侵蝕影響主世界甚至是該世界的根源而帶來不好的影響，反覆重複官方劇情某方面來說算是加固正確的概念不被侵蝕腐壞而有的維護行為，越是受歡迎而各種二創作品越多的世界越需要頻繁維護加固該世界所獨有的唯一概念。

　　也因為職前訓練的那些課讓江琴理解了維護劇情部門要幹的活兒有多重要，所以這次的任務她才那麼緊張與不自信，而現在也才剛走過任務的三分之一──先不論她到底要不要也和西園寺一樣在第三章死去，但至少在那之前她都得小心謹慎。

　　而等江琴神遊了一會兒，順道回憶鞏固一下當初被填鴨地塞進腦袋中的職業相關知識之後，幾個人交談過後也因為逐漸暗下來地天色而選擇結束與就地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