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１８

　　事實上說是十神掐準了時間也不至於，十神來得略晚一點，聲稱已經練習得差不多的月夜子正開始教在旁觀一下午之後徹底對日本舞蹈產生興趣的索妮婭怎麼把玩作為道具的扇子，而她正興致勃勃地擺弄著扇子，小泉手癢也跟著一起玩，十神敲門時三個人正轉扇子轉得歡快，差點沒人聽到門口有人敲門。

　　「練習好了？走吧，去確認下場地，沒問題的話看要不要在那裡接著練，或是先去吃點東西補充體力──雖然花村說了晚上派對的料理交給他去辦，但妳有表演肯定沒辦法餓著肚子等到跳完舞再吃飯的，要是餓暈在舞台上只怕又有人要抱怨我太蠻橫不懂得體貼人了，至少給我吃個七分飽再上台。」

　　月夜子一打開門，十神也不客套，就直接把他想說的話說出來了──聽了話，要不是江琴現在還記著自己在扮演月夜子，差點沒苦笑起來，就和十神說的一樣今晚的料理她確實是沒福分品嘗了、本來就算十神不提醒她也會先去餐廳吃點東西墊肚子好應付後半夜的硬仗，只是說的人應該想不到是因為自己的死亡導致的結果，而作為一個知道原作劇情的人，江琴的心情才分外微妙與複雜。

　　但她還扮演著月夜子，而且入社會久了見多了事、心就難免變得冷硬現實，顧慮得會更多、也難以避免地變得更加自私──在察覺了無私並不值得之後──，如果是她正沉迷彈丸論破的學生時期，只怕她滿腔都是就算有限制也想盡可能幫所有喜歡的角色的一腔不顧後果的熱血與單純，但她現在即使略有觸動但最終還是沒有因此產生動搖，表面上仍是不露破綻地微笑著應了聲『知道了』，就順道招呼還在房間裡的女孩子們一起過去看一看。

　　而接下來其實也就沒有發生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事情了，十神準備給月夜子的舞台空間是和放食物的幾張桌子之前原先擺著長桌子的地方，江琴簡單易懂地講，就是第一章案件狛枝動手腳的那張桌子隔壁而已──讓本來就猜測搞不好狛枝會試圖拿月夜子祭天開局的江琴一瞬間都產生了腹部被刺的幻痛。

　　至於為什麼現實生活中平淡無奇的江琴知道腹部被刺的感覺，這就要回朔到之前以谷崎身份在名柯世界退場前的高光時段了，為了保護妹妹以及柯南而被黑衣組織的人捅一刀而成功被送進醫院裡並順勢殺青──那一段是真的在那個任務中江琴扮演的谷崎的高光片段、也是唯一的打鬥橋段。

　　說實話原先江琴沒打算重傷退場的，但該說名柯世界為了保時常作死的柯南不死是真的各種不科學或科學但過於巧合的意外是真的多到讓人感慨世界意識不公的程度，那時候柯南差點連累著他保護──但在江琴事後看來怎麼樣都像是在世界意識的影響下挾持──的直美遇險，而就算江琴不是真谷崎、在直美也是她人物卡的副馬甲的情況下她再怎麼樣都不可能不救，而那時候戰情正膠著，她就只能無奈以傷換機會地保護了兩人，而噴了一地血之後就算她不想退場也得退場了，本來名柯就不是有長期拍攝安排的任務，馬甲受傷了還硬待著就只是浪費時間，於是和系統哥商討之後她索性藉機退場了，等之後那個片場後續有需要她出場的地方再去補拍。

　　說是補拍，其實這更像是自己去過的任務世界的記錄存檔，在契約者離開後，只要不是離開前把世界給搞崩了，通常都會留下一個存檔並且讓那個世界繼續運轉下去──而作為曾經的參與者，如果後續運轉的劇情需要任務者參與的話，就會與續集的方式再讓他們回去接續完劇情來達成整體故事線的連貫性。

　　當然這種續集有些人嫌麻煩，畢竟等到要補拍時不知道已經結束拍攝多久、中間間隔了幾個其他任務了，也不是有些人都能專業到立刻回到當初的狀態，所以死遁在被各種相關條例委婉禁止之前十分流行，因為除非是任務期間和任務世界的人玩得特別好、日後也還想回去見他們的情況以外，很多時候契約者是不太願意甚至很怕有續集的機會的，所以用死遁來杜絕補拍機會這點曾經非常盛行──事實上，在加重馬甲死亡懲罰的現在，還是有很多契約者會選擇死遁解千愁，特別是遇到一些狀態比較糟糕的任務世界的時候，比起日後還要再來受折磨，更多時候他們寧可死過一遍也不想再回去。

　　江琴目前幾個任務下來對於去過的任務世界的感覺都還成，就算是體驗最差的名柯世界，也不可否認除了那裡的居民死亡率和因為倒楣而被當嫌疑人的機率有點高以外，作為一個走劇情以外可以當吃瓜群眾的人來說，天天看新聞報導上的爆炸坍塌大場面是真的很過癮，像是天天都有免費的好萊塢動作大片一樣特別爽，就是裡面的人殺意過剩，要出門其實都得要小心避嫌以免惹禍上身以外其他都還好，而至於獵奇風格的『恐怖的世界』……小麻的馬甲雖然ｄｅｂｕｆｆ多，但好處就是由於她精神早就已經崩得差不多、幾乎沒剩多少正常人該有的感性了，反而陰錯陽差地免疫了絕大部分的ＳＡＮ值攻擊（這點上阿道也差不多），再加上在非高武高魔世界中她的戰力已經夠用了，反倒待在那個世界沒想像中那麼困難，就是生活中不時會遇到一些可以稱之為怪談的小驚喜，雖然不特別想回去但真要回去倒也還好。

　　盤點下來，她還真的不太怕補拍劇情──反正補拍也算在契約中約定的每年必完成任務的數量之中，對於性格其實比較慢熟戀舊的江琴來說，已經熟悉且知道該如何扮演的馬甲總比又一個還要重新思考如何扮演的新馬甲來得好，就算能獲得的經驗包重疊，但江琴本來評分就沒優秀到可以把馬甲卡的所有喜歡的技能的全部經驗包都一口氣拿下，分次拿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回到正題，接下來就是吃飯之後等晚上派對登台──大概是一起偷跑看過月夜子跳舞還一起學了舞扇的緣故，晚上一起吃飯時的索妮婭感覺上很顯然和小泉親近了很多，由於期待花村料理的人很多，晚餐時段餐廳反常地幾乎沒什麼人，兩個還沉浸在餘韻中的女孩子就不怕劇透地吱吱喳喳地討論著早一點看到的舞蹈表演，連帶著對月夜子的態度也親熱許多，時不時把月夜子也拉進話題之中。

　　就在和睦的氣氛中吃完了晚飯，而約好了要一起去派對又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的三個女孩子索性就待在餐廳一邊吹風一邊閒聊到了時間開始之前，然後三個女孩子就一起說說笑笑著去了舊館。

　　進了舊館，十神和原作一樣照例是鐵面無私地細細搜身，還穿著表演用和服的月夜子藉口自己衣服厚比較費時間而讓小泉索妮婭先搜身了，而等到搜完身的兩人走遠了些，刻意背著他們的月夜子在十神開始之前先將一個在來的路上就找到並握在手中的東西放到了十神的掌心。

　　「這個還你──現在應該已經用不到了對吧？」

　　這麼說著，月夜子莞爾般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就好像不知道她把自己衣服袖子中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小東西是竊聽器一樣神態自若。

　　其實會想要找一找身上有沒有竊聽器這種事情，放在剛入彈丸坑時那會兒還是清澈愚蠢學生的江琴是想不到的，但是江琴當契約者之前迷的兩部作品細胞神曲裡有一個愛用竊聽器的麗慈、文豪野犬也有一個用過竊聽器的太宰治，在加上這陣子名偵探柯南的同人莫名大火、在看文的時候竊聽器的存在感也刷頻刷到江琴都對於這個自己現實中從沒摸過的道具熟悉了起來。

　　所以在意識到了十神對她的防備根本還沒完全放下來、但說好一起行動卻又中途變卦這點有蹊蹺之後，清楚以十神這樣子疑心病重的人根本不可能因為有兩個他也還不熟悉性情的女孩子來幫忙換班監視了就安心離開，而且以十神夜視儀這種常人用不到估計也不太會知道的東西的熟練手法就知道他對這些防範人的道具鐵定有一定的心得，江琴就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偷偷搜了一下，結果無語又無奈地發現果然在她沒察覺時腰帶後方的折疊處被隱蔽地黏了個本不該有的金屬小器械──並且意外發現其實月夜子馬甲有等級不算高但也不低的反偵查技能，或許是有錢人家的防範意識讓自家子女學的吧？不然江琴找竊聽器不會找得那麼輕鬆。

　　但江琴本來就沒打算做壞事，發現了之後也沒毀掉竊聽器，而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留到剛才來到這裡的路上才拆了下來──她估計十神原本應該是打算趁著搜身的時後順道回收竊聽器的，只是考慮到以月夜子的身份這樣子拆下來遞給十神更能表現她的友好立場、也讓她不像是個柔弱又除了漂亮跳舞以外沒啥用處的純花瓶角色，江琴就選擇了這麼做。

　　而該說有膽放竊聽器的都是有勇氣承擔被發現後果的勇士，十神定定看了幾秒月夜子放在他手掌上的竊聽器，然後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心理素質極強地像是月夜子給他的不過是他借給她的耳機似的，平淡地『嗯』地應了一聲，淡定地收起竊聽器後就擺手示意月夜子手張開來讓他檢查有沒有危險物品──真的做到了沒有世俗慾望的鐵面無私。

　　但證明他並非如此的還是本來以為這個小互動就這樣結束，月夜子搜身完畢準備離開時，十神冷不防說的一句話：

　　「並不是胡蘿蔔──我再怎麼說也只是凡人，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把人當蔬菜看。妳可別小瞧自己的魅力，為了舞台過後變得受人歡迎這點做心理準備吧。」

　　聞言，月夜子先是有些詫異地微微睜大眼，發現這麼說的時候十神是別過頭、雖然語氣冷靜但很顯然是有些不自在的樣子，不由得噗哧一笑，但還沒等反應過來的她笑著想說些什麼調侃回去，就見十神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催促道：

　　「好了，搜完就給我趕緊進去──後面還有其他人等著呢。」

　　說著，他背過了身體，招呼起其他在有些距離的地方等待的日向過來，看起來像是決心不再讓月夜子有機會多說了，見狀月夜子即使很想笑，但也是識趣地依言離開，沒再多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