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本來想趁昨天休假多打一些存稿的，但偏偏遇上了每個月例行放血期頭一天的頭痛，別說打文了，就連吃個飯都不痛快.........幸好之前還有點存稿，不然以那種狀態天知道我會打出什麼鬼，明明平時清醒的時候都會因為卡文而寫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２３

　　大概是手裡實實在在的環抱著他知道總有一天可能就會消失的人入睡的緣故，這一覺奈奈西睡得特別香也特別踏實，要不是為了打工早就設了鬧鐘，可能要他一覺睡到下午也不是沒可能。

　　而就如門昨天所說的，他不知怎麼的似乎又突然放棄早出晚歸的避著奈奈西的事情，當他今天醒來後看到的不是眼熟的枕頭，而是還在沉睡的門的面容，這讓他奇怪的感到了一絲安心──不過當他發現自己睡著時似乎不自覺的流了口水，把門睡衣的前襟染濕了一小塊後，瞬間心裡的那絲微妙的情緒瞬間被驚嚇給衝散，變成了心虛與尷尬。

　　「……早安，也醒來了？」

　　而更不巧的是，就在奈奈西剛發現自己睡夢中的傑作的時候，還沒還得及關掉的鬧鐘鈴聲也吵醒了門，門也有點迷糊的睜開了眼，看奈奈西在眼前、還睜著眼清醒著，雖然看起來還沒完全睡醒，但還是用帶著幾分沙啞與睏倦的道了早。

　　「啊哈哈、是啊，早安，哥哥。」

　　火速的收回手，並讓自己不要不受控制的注意眼前門那塊顏色較深的睡衣布料，奈奈西擠出一絲看上去應該和平時一樣的笑容，身體往床邊挪動、裝做若無其事的說道：

　　「我的鬧鐘不小心吵醒哥哥了？我要出門了，門哥哥沒事的話就再繼續睡一會吧。」

　　看著那塊大概需要點時間才會乾的水漬，奈奈西特別誠懇的勸了一句。而大概是還沒徹底清醒，門居然也沒有起疑，順從的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也是呢。那我就繼續睡了，你趕緊出門，別遲到……」

　　話也還沒完全講完，門的眼皮又闔上了，看起來應該是又睡著了。

　　即使知道門就算發現了，也不見得會真的生氣，見狀奈奈西還是暗暗鬆了口氣，這才加快動作，趕緊翻身下床，換了身衣服、套上外套就溜走了，沒了剛睡醒一瞬間想要賴床、再躺一下感受早上的寧靜時光的念頭。

　　「早上好！我來了──嗯？琥先生你今天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昨天人很多嗎？」

　　到了咖啡廳裡，奈奈西和往常一樣第一句話就是開朗的打了招呼，但隨即注意到琥明顯看起來比平時狀態更疲倦、大概是沒睡好，眼眶下隱隱有了圈黑眼圈，看起來很顯然的精神不濟，稍微有些吃驚，便問了一句。

　　「呃、那個是……不、沒什麼，昨天遇到了一些壓力比較大的突發事件而已。對了，今天是發薪日，這是你的薪水，你點一下有沒有錯。」

　　原本琥似乎想要說什麼，但話才說了開頭就放棄了，他疲憊的長長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抓了抓後腦勺的頭髮，也不等覺得奇怪的奈奈西追問，便轉了話題，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了褐色的薪水紙袋，遞給了奈奈西。

　　「哇！謝謝！」

　　而薪水確實也轉移了奈奈西的注意力，大概以前的工作從不是這樣以消耗體力為主的方式賺取的，這段期間打工下來而得到的報酬居然也讓他一瞬間有點感動的感覺，就像第一次工作領到薪水那般激動又高興的接了過來，把詢問琥現在的狀態的事情暫時拋到了腦後。

　　嗯？

　　不過剛接過薪水袋，袋子裡裝的東西的厚度就讓奈奈西有點詫異，而仔細一看，薪水袋上仔細地寫了具體上班時數乘以現在法律規定的最低基本時薪之後的數字，打開來稍微點了一下，內容物也確實相符之後，由於打工之前的談話、只以為最多會達到一筆不算多的微薄零用金的奈奈西便帶著幾分不解的直接問道：

　　「那個──琥先生，薪水你是不是不小心給多啦？」

　　「呃、那個，沒有啦，我只是後來想了想，畢竟你和阿鹿的狀況不同，所以還是照著時數給薪水了……那個，只是，嘛、店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大概之後給你上班的時數還要再縮短，可以嗎？」

　　琥乾咳一聲，態度有點兒不自然的解釋著──由於奈奈西知道琥是不擅常說謊的那類人，聽到這樣明顯不對的語氣就知道這絕不是他的真心話，一邊考慮著要不要讀個心，表面上他裝做沒發現琥明顯的異常、若無其事的回答道：

　　「啊，我的話是沒關係哦，薪水比一開始預期的高、所以沒問題。要怎麼調整呢？」

　　稍微思索了一下，隱約有了些猜測，奈奈西決定先看看狀況再說，便沒有逼問。而大概是沒被窮追不捨的追問也心下鬆了口氣，琥看上去稍微放鬆了點，稍微和他講解了一下新排班──其實也就是把時間再更縮短，讓奈奈西以後只需要幫忙到中午就可以自由活動而已。

　　簡單講解之後，兩個人便一如平常那樣為開店做準備，而雖然奈奈西沒問，但到底琥是那種內心藏不住事的人，等奈奈西去了外頭把掛在外面的牌子翻到『營業中』並回到店裡之後，在櫃台後的琥掏出香菸盒、抖出了一隻夾在手指間拿著後，沒馬上拿打火機點菸，而是先有些猶豫的開口了。

　　「是說，你好像說過你有哥哥對吧？那個……你哥哥是怎樣的人？」

　　啊！果然！看來琥先生已經被門哥哥給抓了把柄了吧？

　　琥這麼一問，因為有前生的記憶、知道了不少原本現在的他不知道的事情，奈奈西馬上就猜到了今天他反常態度的理由，雖然不是沒有驚訝於才一個休假琥就在他沒注意的時候犯了傻，但由於他在打工之後並沒有刻意去讓琥意識到自己程序能力的客觀程度、或是管理程序具體是個怎麼樣的程式之類的事情間接遏阻這件事的發生，他也不算太意外，頂多是內心感嘆了一句『啊！果然發生了！』，再來就是有種距離心的到來又更近了點的感覺。

　　「嗯，但說是哥哥，正確來說是表哥啦，只是目前住在一起、和親哥哥也差不多了。不過琥先生突然問起哥哥是怎麼了嗎？」

　　但哪怕腦中有些什麼想法，但表面上奈奈西還是像個還不清楚哥哥背地裡在做些什麼的弟弟一般，用天真無辜到簡直讓人難以懷疑的神態，就像突然被不算太熟的人問起家人的人會有的反應那樣、帶點疑問的反問著。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昨天偶然知道你哥哥似乎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就打算問一問是怎麼樣的人之類的，呃、就是這樣吧……」

　　大概也自覺自己這麼問十分突兀，琥有點尷尬的抓了下下巴，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回答著，稍微把目光飄移開來，沒敢正視奈奈西的雙眼。

　　……到底昨天哥哥是怎麼和琥先生談的啊？琥先生看起來像是有點畏懼哥哥的樣子。

　　原本沒打算讀心的奈奈西看琥這個樣子，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不過門也知道他和琥有接觸的話，想必和以前一樣、對琥的ＢｉｔＰｈｏｎｅ做了手腳，只怕要讀心的話會受到干擾而失敗。

　　而雖然現在的他也掌握了解除干擾的方法、但解除可能會驚動到門，就為了這點事而暴露實在划不來，所以他的這個讀心看昨天情況的念頭一轉，馬上又有點遺憾的捨棄掉，想了下，回答了琥不知是出於忐忑還是試探的成份比較多的問題：

　　「哥哥啊？我認為哥哥是個好人哦，雖然有奇怪的地方，偶些和人相處的細節也不太會處理，但是基本上對誰都很溫柔……是寧願委屈自己也要盡量對人好的那種讓正常人會覺得不舒服的溫柔，所以偶爾也稍微有點擔心他會哪天因為這樣而做出傻事──雖然我想他本人或許沒意識到這點也不會那麼認為，但就是這點才是最危險的喲，我想。」

　　由於門就是另一個自己，而客觀的評價自己不管是誰都不容易，但實際上說的時候，奈奈西才發現也沒以為的那麼難──大概是門不僅是走向另一條道路的自己，目前也以獨立的身份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存在著的關係，開口之後很自然的就把他對門的感想整理了出來。

　　事實上，奈奈西說出口後，才發現自己是覺得現在的門有點令人擔心──事實上，以現在的門還有以前的他的性格與行事，都像在走鋼絲一樣、一不留神就容易萬劫不復一般，以危險而微妙的平衡走在人生的路途上，而最糟糕的是他們往往當下自己並不會察覺到這點，等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並回顧，才發現那讓旁人看得十分心驚膽戰，但偏偏身處當事人視角的人卻又一副毫無所覺、泰然自若的樣子，更是讓那副景色更顯得異樣而詭異。

　　有時候奈奈西不免會想，會不會有些人與他相處沒多久就果斷疏遠他、就是因為看這樣不協調的畫面覺得難受的關係，像現在因為經歷了各種事情、比曾經的自己來說已經有所成長的他，現在看著門、又知道他打算做的事情，內心就有一點稍微無法平靜、感到些許的不安與憂慮，只是這樣的情緒動搖太微弱，要不是今天說了出來，奈奈西也可能不會馬上察覺自己在擔憂門。

　　而門現在打算做的也確實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別看他前生似乎沒掀起什麼波浪、只讓麾下的駭客們小打小鬧了一陣子，雖然用管理程序定格了所有人的行動思考，但和奈奈西他們沒講幾句話、知道了他們的決定後卻又乾脆異常的收手，把一切恢復原狀──就結論來說似乎也沒幹什麼嚴重的罪過，但是當時的情況稍有不對，結局怎樣真的不好說，而且在實行之前的企劃如果不小心暴露了，就算門聲稱自己沒有惡意或是不會做出對世界有害的事情也沒人會信，而之後會怎麼樣就不用說了。一想到那個下場，之後稍微長大一點後回顧當時的情景，奈奈西才後知後覺的有點毛骨悚然起來、感到害怕。

　　「寧願委屈自己也要盡量對人好的溫柔的人嗎……？」

　　不知道奈奈西的思緒已經偏到了哪裡，琥聽了他的回答只是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像是覺得這樣的說法不太確實但又不能篤定自己的看法才是正確、也不方便反駁或提出來討論的這種類似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大概是因為這樣，他無意識的捏了捏手上細長的香菸，猶豫了一下之後吞下他的感想，倒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提起另一個問題，對著奈奈西問道：

　　「對了，奈奈西君，既然你哥哥是那樣的人物，收入好像也不差的樣子，那你應該也沒有來我這種小店打工的必要吧？」

　　「啊，這個啊……畢竟是表哥嘛，哪怕哥哥十分好心的願意照顧我的生活起居，但有想買的東西果然不太好意思直接伸手要錢，所以就想努力試著自己打工賺錢看看囉。」

　　沒好意思說出真‧十四歲的自己亂花錢導致差點提前花光當月生活費的丟臉事實，奈奈西便拿了其他理由含糊過去。

　　「啊，對噢……說起來確實也是這樣。」

　　露出似乎才剛重新想起門是奈奈西的表哥而不是親哥的事情似的表情，琥倒是沒有懷疑他的說辭，接受了這種說法。

　　「嗯嗯，是啊……啊！有客人來了！那就聊到這裡囉，琥先生要抽菸的話趕緊去後場抽吧，我先去帶位──」

　　覺得該說的似乎也都說完了，正巧又客人推門而入，奈奈西就語氣明快的結束了話題，拿起拖盤和菜單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