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這段時間雨下到我都意外自己居然能在快進入夏天的前夕裡感覺到了寒意，明明我記得去年這段期間超熱的。

是說我是真的覺得西奧多比真正的吸血鬼長得還像吸血鬼，整張臉就寫著邪魅狂狷，讓人看了就心情微妙──嘛，個人意見。事實上以原作畫風來說，真要說臉的話，只有原田實在本篇年輕版立繪、信濃的臉、阿藤微笑時的臉以及相場的臉在我看來算是帥氣，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奇奇怪怪的感覺，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個人喜好差異吧？嗯。

６

　　突然聽到晴己說這樣的話，由於出乎意料，就連原先似乎煩惱著什麼而表情也流露出陰沉神色的宇津木也愣住了，臉上沉沉的陰霾也散去一些，反而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樣子，一時也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這個很明顯無措的神態也是未來的宇津木很少露出來的表情，也讓晴己更加清晰的意識到現在的宇津木也和他一樣還是個未成熟的年紀，心裡也湧起了幾分對於現在這樣的他的親切感。

　　「德幸先生，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在來這裡之前、初鳥大人身上遇到了什麼嗎？您看起來像是為此在苦惱的樣子，如果您願意的話，我想替您分擔煩憂。」

　　看宇津木似乎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又有些困惑的模樣，晴己也善解人意地轉開了話題，放輕聲音，認真地又再次詢問了一次。

　　雖然這段期間關係親近了一點，但晴己也有自知之明，之到對於現在的宇津木來說，他對自己的關心有一部分是基於信了他在這個時代無親無故後而有的憐憫、還有他本質是個挺好的人的緣故，並非是真的有多疼愛或是喜歡自己，因此他也沒傲慢到認為宇津木現在是為了他的事情而苦惱，多半是為了初鳥的事情而煩惱不已。

　　晴己也知道現在自己追問，宇津木也不見得願意對他詳述、搞不好心情又會因為想到那些煩心事而低落下來，但他有些在意是為了什麼而讓之前不怎麼像他問『未來』的事情的他突然關注起那些情報，再加上晴己也覺得自己應該試著多關心宇津木一點──先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態度去應對現在這個和他年齡差一下子縮短二十幾年的宇津木，也怕做了多餘的事情反而會搞砸原先還算平和的氣氛，再加上對於很多事情的逃避心態才不敢貿然行動，但晴己覺得自己也不能一直這麼下去，不然他和宇津木兩人永遠沒有可以進一步了解對方和加深羈絆的契機，才打算試著主動出擊看看。

　　「……只是，發生了一點事故。我找到創的時候，他周圍很多人都死了，他也很受打擊，我才讓他先來我這裡休息並冷靜一些的。我們兩個都在那個地方行動過，想要撇清關係會比較麻煩，我才有些煩惱。」

　　宇津木稍微猶豫了一下，但在晴己誠摯的關切目光下，大概是這些事情憋在心裡他也感受到很大的壓力，他還是開口說了一點原由──只是或許是他覺得這類事情不應該和小孩子說得太詳盡，關於細節他並沒有說得太清楚，只是大略說完後，沉沉吐出一口氣，雖然神情確實不算開朗，但讓晴己安心一些的是至少沒有剛才那樣緊緊繃著、幾乎可以說是沉重的神態。

　　……很多人、死了嗎？

　　晴己也沒有追問詳情，例如那些死去的人是因誰而死、初鳥又是為什麼在那樣的場合倖存，他只是暗暗記下相關的描述，看之後能不能夢到春樹那邊儲存少部分與初鳥共通的記憶來得知情況──既然是在這麼遙遠、春樹也還沒從初鳥身上分離並成為Ｏｒｉｇｉｎα時的事情，晴己想春樹應該有儲存相關的記憶可以被激發。

　　「你還只是個孩子，這件事情就不用替我關心了。只是晚點有必要的話我可能會回家一趟，這裡就麻煩你看家了。」

　　宇津木看晴己一臉認真的聆聽、而且似乎在想什麼的樣子，似乎誤以為晴己在試圖替他在這件事情上想辦法，於是這麼說道，拍了拍他的頭。

　　「我知道了。回去的路上請小心。」

　　晴己也沒打算澄清這點，只是為了宇津木口中要回家的家有點驚訝，但緊接著就想起應該是指宇津木父母那邊的家，心底雖然對於宇津木生長的家庭的事情有些好奇，但他也沒有多問，只是乖巧地點點頭應了下來。

　　話題告了一段落，而飯也早就熱好了，宇津木就催促著晴己吃飯──由於客廳初鳥還在那裡睡覺，他們是把熱好的飯菜放在廚房這邊的小桌子上吃的。

　　在兩人剛才等待飯菜熱好與談話的期間，本來時間就接近黎明、只是還沒破曉的天色也被緩緩探出身影的太陽漸漸染上明亮的色彩，晴己默默地吃著遲來的晚餐（認真來說還有午餐），看著宇津木盯著自己吃飯、但還是難掩倦色的臉龐，即使他被教導過吃飯時要專心、不要分心說話或做其他事，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德幸先生，您是一整晚沒有睡嗎？臉色很疲憊的樣子，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我有稍微睡一會，只是半夜醒來時想到這些問題才睡不著的……大概是剛才想太多事情了，現在還沒有睡意，晚點想睡一點時我再回去休息。」

　　宇津木大概也是清楚自己的狀態算不上是精神充沛，而且也沒有什麼事情讓他在這個時候非逞強不可，他也坦率回復了晴己的關心。

　　說完，晴己點了點頭，看了看宇津木似乎因為打算培養睡意而不太有說話意願的樣子，他也就沒有再繼續找話題和對方繼續聊下去，而是低頭繼續用餐。

　　而這樣沉默卻不會讓人感到不自在的安靜沒能維持多久，突然一陣不算響卻也十分清晰的門鈴聲響了起來，不僅是正專注咀嚼有點難咬斷的菜梗的晴己聞聲抬起頭來，注視著晴己的方向、但眼神看起來有點放空的宇津木也轉過視線，然後站了起來。

　　「我去看一看是誰來了。晴己君，你留在這裡就好，吃完飯如果我還沒回來的話，你就先回房間休息──」

　　說著，宇津木也不等晴己答覆就離開了廚房。

　　……這個時間會是誰來了？

　　雖然宇津木是那麼吩咐的，但晴己多少還是有些在意，在此之前他待在家裡時、除了送掛號信或包裹的郵差以外，他並沒有遇過其他來訪的來客，宇津木之前也和他說過家裡不太會有人來訪，如果來的人是不認識的人要小心可能是壞人、問清楚之前不要隨意開門──宇津木都這麼說了，在這個就算是正常可能來訪的客人也很少挑的時間傳來門鈴聲，怎麼看都有些奇怪。

　　再加上在客廳熟睡的初鳥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嚴重的事情才被宇津木帶回公寓的，晴己總覺得有點不太好的猜測在腦中翻滾，於是他遲疑了一下，先吞下嘴裡的食物之後，就放下餐具並也離開廚房跟了上去。

　　晴己踏出廚房的時候，正好看到宇津木打開了門，而那一臉『這樣的時間來訪不是挺普通嗎？』似的理所當然表情踏入公寓內的青年，由於是晴己沒見過的陌生人，他不由得因為對陌生人的警惕與意外而停下了腳步，站在廚房門口睜著眼打量著來客。

　　──確實是沒見過的人，但是……

　　晴己不由得將視線停駐在對方的頭髮之上──來客有著淺得近乎白色的粉紫色頭髮，撇開狂野得像是用髮膠定型後才作成的髮型，這樣的髮色和初鳥的髮色十分接近，大概假使初鳥的髮色再深一些、並且在灰藍的光線下就會呈現相同的色澤。還有大理石般白皙得毫無雜色的肌膚、那雙鮮紅色的狹長雙眼，都是與初鳥十分接近的特徵……只不過五官容顏沒有初鳥那樣閃耀奪目、帶著夢幻般脫俗之美，含著笑意的臉孔雖俊秀卻有一種說不出來、類似頹廢陰柔的氣質，讓晴己不知怎麼地想起了宇津木帶給他閱讀的小說中提到的吸血鬼，不知怎麼地就有點不太想接近對方。

　　但晴己不太想引起對方的注意，正有些猶豫要不要悄悄退回廚房、假裝沒偷跟出來繼續吃完碗裡剩下的飯菜，似乎是他注視的時間太久，對方也留意到了他的存在。

　　「喲～沒想到德幸你家裡還有個小孩子。該怎麼稱呼呀？」

　　看到晴己的一瞬間，笑容從那個人的臉上褪去，本來就不給人溫暖柔和感覺的臉孔一剎那變得冷冰冰的，晴己被這樣驟然變化的態度嚇到而略微縮了一下，可能是留意到他害怕的反應，那名看上去沒比宇津木或初鳥大多少、年約二十幾歲的青年臉上綻放親切的微笑，略帶打趣地問道，只是那雙與初鳥相同的鮮豔紅眼依舊審視般地注視著他，讓晴己仍有些不太自在。

　　「他是晴己君，是我親戚家的孩子，他父母因為一些原因無法照顧他、現在暫時寄放在我這邊。晴己君，時間還早，累的話就先去休息吧，我和這位、瑞斗先生有點事情要談──」

　　宇津木看到晴己跟了出來而表情略有意外，但他也不知道是察覺到晴己見到陌生人後有點怕生的反應，還是不想讓他和這位瑞斗先生的談話被晴己聽到，他簡單地向瑞斗介紹過後，並便像是要支開晴己一般對晴己說道，並對他稍微使了個眼色。

　　晴己雖然下意識地要遵從宇津木的話離開，但是他的腳卻像是生了根般擅自地固執停留在原地，這讓猜到可能是春樹的意識表現的晴己不由得面露訝色。

　　──留下來。那個人和初鳥有關聯，也和我們並非無關。聆聽那兩人的對話，是有其必要的。

　　晴己聽到春樹短短一段時間沒聽到、卻讓他感到強烈地懷念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而被誰從內側所注視的感覺又久違地被他感覺到了──意識到這是春樹恢復精神的表現後，也知道早先一些類似春樹的動靜確實不是自己錯覺後，晴己對此感到安心又不由得感到失而復得般的欣喜與幾分激動，就連春樹讓他留下來的原因也不太在意了，心頭閃過『原來這個人真的和初鳥大人有關』的些許驚訝過後，他就順著春樹的意願望向宇津木，說道：

　　「那個……我還睡不著。這位先生、是和初鳥先生有關的人，要和德幸先生您談的事情也和您煩惱的事情有關，對吧？我想要留下來旁聽……我會盡量不打擾您和這位先生的談話的，可以嗎？」

　　晴己也知道自己在大人談話時沒選擇乖乖迴避是不太禮貌的行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硬要留下來會不會惹得宇津木不開心，但春樹難得提出自己的意見，晴己並不想要讓春樹失望。於是他努力找理由來當作留下來的藉口，並且用懇求地目光注視著宇津木──這段期間他發現宇津木似乎不擅長面對其他人和他直視時投去的目光，他也想試著這樣看能不能讓宇津木稍稍心軟一些。

　　「晴己君，回去睡覺──」

　　對於晴己難得不服從的態度宇津木看起來有些訝異，但他旋即蹙起眉，語氣稍微變得有些嚴厲的話還沒說完，另一個談話的當事人反而痛快地替他答應了下來：

　　「沒問題哦，我覺得等會要談的事情也不能讓小孩子聽到的事情。況且，這孩子也不算是完全沒有關聯的外人──只是這裡不方便談話，我們去……嗯，就陽台那邊談好了。」

　　青年說著也自顧自地決定了接下來的事情，晴己原以為宇津木會生氣或是堅持原先的打算，但稍微出乎他意料的，宇津木雖然眉頭皺得皺褶更深了些，但卻沒有反駁那名青年的決定的意思，只是看了晴己一眼，招招手讓他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