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４

　　但這個烹飪場看著詭異，也阻擋不了我們隨著時間過去而逐漸感到飢餓、而對食物產生的渴求感，我們幾個分工稍微打掃並整理了一下這裡的東西之後──最主要是把那些腐爛食物扔到不會影響我們吃飯時的胃口的地方──，我們就各自從冰箱裡取了想用的烹飪食材，各用一口鍋做自己想吃的東西。

　　我可以說自從穿越到飢荒世界後從半個吃貨變成了完全的吃貨，一想到冰箱裡豐富到幾乎可以說是想做什麼都不缺乏材料的食材，又想到可以做的各種菜譜，我原先因為環境與剛才景象而變得有些低落的心情頓時振奮了起來，挑選好材料就滿心期待地開始做以前因為缺乏材料而穿越這麼久還沒吃過的料理。

　　仗著穿越後我的體質是吃再多也不會撐得難受或是撐吐，我做了龍蝦大餐、華夫餅以及冰淇淋。

　　這三個料理有兩道要做都需要奶油，但飢荒世界的奶油卻不像穿越前那樣拿了錢包去便利商店還是連鎖大賣場就能買到、還可以隨意挑喜歡又價格適合的品牌，而是得靠打蝴蝶才能獲得，而掉落的機率又低得令人髮指，可以說是想要都不知道該怎麼刷才能一定刷得到的稀有食材──連帶的使用它做成的料理也都是可望不可求的稀罕品，至少在巨人國以及海難世界是這樣子的，哈姆雷特因為有食品商店，只要有錢要買到華夫餅倒是不難。

　　而冰淇淋則是作為關鍵材料的羊奶不太好獲得，或者說我知道辦法可以取得，但得帶齊裝備、走位不慎的話還得付出一點血的代價，我目前還沒饞羊奶或冰淇淋饞到非得冒險的那種程度，也因此之前一直不曾湊齊材料做過。

　　意外地三個食譜的烹飪時間都頗短，放入食材後我很快就吃上了做好的料理。

　　龍蝦肉鮮甜無比，肉質Ｑ彈，加了奶油一起焗烤過後更是多了一股微鹹且誘人的奶油香氣，讓人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吃下去。而兩樣佐料我挑的是綠蘑菇和海帶，似乎經過烹飪鍋轉換之後成了填在龍蝦背上的某種調料，被混合打成泥的兩樣佐料既有綠蘑菇的清香又有海帶的海味與鹹味，搭配著有奶油味兒的鹹甜龍蝦肉意外的可口，讓人吃完之後仍還想再吃下一盤。

　　而華夫餅，其實也就是格子鬆餅充滿了蛋與奶油的香甜氣息，烤得邊緣微脆、外鬆內軟的溫熱蛋糕體淋上甜蜜的蜂蜜一口咬下就是滿滿的幸福，而中央做為餡料的漿果醬的微酸與果香又中和了蜜與蛋糕吃多了可能帶來的膩煩感，也是可以一口接著一口吃下一大份的美妙甜食。

　　冰淇淋我選擇了又一份羊奶當作佐料，也因此做成的是濃郁的羊奶冰淇淋，入口即化的冰淇淋又甜又濃，隨著擴散的香甜帶來的冰涼氣息也讓人覺得暢快，做為這一餐結尾的飯後甜點再棒不過了。

　　久違的甜點吃得我心滿意足，心情也變得很好，而這時我才有餘裕留意另外兩人都做了什麼料理。

　　小金也似乎做了龍蝦料理，不過他選擇的是龍蝦濃湯，和鮮貝濃湯一樣是一款西式冷湯，而本來食量就大的他還做了火雞大餐、蛙腿三明治和西瓜冰，最後似乎他還做了杯加了羊奶的咖啡做總結──我看他吃的東西的量，突然開始懷疑我在他來到巨人國這兒之後有沒有好好招待他，會不會他其實都一直沒吃飽只是顧忌我的感受一直沒說出來，還是他其實也和我一樣因為心情不好才打算給自己做一頓大餐？

　　而墨蓮的食譜則是相對有特色多了，她做了一份哈姆雷特特色黑豆飯、一份蝴蝶鬆餅，還有一份石榴冰淇淋，最後以一貫的熱水果紅茶做為尾聲──值得一提的是蝴蝶鬆餅似乎不像我以為的那樣真的把蝴蝶翅膀插上去做裝飾，經過烹飪過處理的它似乎變成了精巧的蝴蝶形狀翻糖裝飾，並散發一點胡蘿蔔的香氣，讓我有些好奇它的味道如何，但又有些猶豫是否要去嘗試。

　　而三人各自吃飽喝足之後，我們再度進行探索──彷彿為我們準備一般，很快我們找到了一塊兒放了三架帳篷、中間還有個石頭火堆的休憩地，而看到火光照耀的帳篷，忽然一股睏倦襲了上來，我沒忍住打了個呵欠。

　　本來打完呵欠我還有些心虛地看了下另外兩人，就怕被嘲笑太嬌氣還是如何，但沒想到小金接著也打了個更大的呵欠，還揉了揉眼角，墨蓮可能是一貫有些慵懶的神情，此時倒是沒把倦意表現得太明顯，但她停下腳步，對著我們乾脆地宣布道：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們各自挑一頂帳篷休息，醒來後再繼續探索。」

　　說著，她也不等我們回應，就逕自挑了一個帳篷鑽入，而我和小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但可能不僅僅是我突然間睏得快睜不開眼，小金也被同樣的睡意所纏繞，稍稍沉默一瞬後，看小金沒有開口，我小聲地說了聲『那、晚安，我也去休息了』，就也支撐不住隨便挑了個帳篷鑽進去睡了，而以我入睡前隱約聽到的動靜判斷，小金似乎也差不多是如此。

　　我睡了多久了……

　　我再次由又沉又香的夢鄉中甦醒時，只覺得口水似乎都因為水分被蒸乾而喉嚨乾得讓人不舒服，我不由得捏了捏喉嚨，不由得有些納悶，呆呆在帳棚裡坐了一會兒，意識才漸漸清晰起來。

　　我掀開帳篷出入口的布爬了出來，外面仍是一片漆黑，看不出時間的流逝也讓人難以判斷天色，我看了看另外有點帳篷，不知道墨蓮和小金是否還在熟睡，還是比我早起來、先去做其他事情了。

　　我猶豫了下，打消了看看另外兩個帳棚裡的狀況的打算，而是輕手輕腳地往睡覺前才吃了豪華大餐的烹飪場那邊走去，打算做點喝的解解渴。

　　但讓我意外的是，我到烹飪場那邊時發現墨蓮早就在那兒了，正端著茶杯喝茶，茶杯隱隱有著裊裊熱氣飄散，在隱約的熱氣中，墨蓮微微低垂的臉龐也因此帶來幾分薄霧般的朦朧，看起來比平時柔軟許多。

　　「小羽妳醒了？」

　　我怔楞而停頓的短暫時間，墨蓮也敏銳地注意到我的到來，她抬起原先半垂的眼瞼，看像我並對我微微一笑，語氣柔和地招呼了一聲。

　　「嗯。墨姊妳已經醒來很久了嗎？」

　　既然被看到了，我也就朝墨蓮那邊走去，我看了下她手上的紅茶，問了一句──既然都做了料理了，想必並不是和我一樣才剛醒來沒多久。

　　「也沒多久，就只是泡一杯茶的時間罷了。妳也一起喝一點吧？早上醒來後嘴巴挺乾的吧？」

　　墨蓮淺淺一笑，不以為意地回答過後，大概是她剛醒來也有和我差不多的感覺，她自然地招呼我和她一起喝茶，而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特別是我的喉嚨是真的乾渴到讓人懷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才讓嗓子有笨乾掉的口水黏住的不適感，就算打算客氣一下，或是覺得墨蓮是客套話而識趣地選擇婉拒，在這種情況下也讓我不由得說了聲『那我不客氣了』並拿起烹飪鍋旁散落的空杯子接了一杯紅茶。

　　溫熱的紅茶散發著難以想像做出這樣紅茶的材料是什麼的好聞香氣，或許是熱度的緣故，喝起來感覺並沒有像冰紅茶那麼甜，但溫暖的茶水流過喉嚨也給身體帶來舒適的暖意，讓人整個人都不禁放鬆了下來──而喝了之後，我才察覺其實我的體溫現在有點偏低，剛睡醒後有點難以集中精神的睏意讓我沒能察覺到這點。

　　喝茶之後，現場的空氣又歸於寂靜，雖然兩個人的寂靜感覺就溫和許多，並不像獨自一人那樣令人坐立難安，但這不可否認這種安靜也是我和墨蓮確實沒什麼共同話題可以閒聊的證據。

　　但本來我就是在人際關係上很笨拙的人，先不說性格上那些毛病，讓我和人建立起連繫後總容易沒抓好距離而把一些令人難受的小毛病展現出來導致最後搞砸了，而次數多了就算我再蠢也漸漸明白朋友和家人間的相處模式是不一樣的，不知何時開始與人來往就變得束手束腳、患得患失起來，而比起因此而有些可笑到讓人背後嘲笑的不自然舉止，我寧可選擇以更消極保守的方式與人往來，也漸漸變成在他人眼中沉默寡言又孤僻不好親近的傢伙。

　　而或許墨蓮這樣注重自己形象的態度多少讓我覺得有點緊張，哪怕她態度算得上是親切，也不曾強求他人也要和她一樣維持完美的舉止，但正因為她是這種自我要求嚴格的人，我反而因此更難以親近對方，不敢隨意說笑或舉止太過隨意──但幸好我入社會後，已經看開了，對於人際關係只要表面上過得去就好，也不像以前那樣渴望有個能無話不談的密友和能包容自己的人談了戀愛之類的，對於要和墨蓮搞好關係這點並不強求，此時這種無話可談、但卻沒有緊張感或僵硬氣氛的沉默對我來說已不像少女還渴望著許多事物的時期那樣難受。

　　「早安早安～你們兩個醒得挺早的嘛，還有飲料嗎？我口渴得要命，也分我一杯～」

　　但不可否認，當小金揉著自己的一頭亂髮，以一貫有些悠哉的模樣出現後，我仍是稍稍放鬆了些，沒那麼拘謹，看了看不知不覺被我和墨蓮喝完的熱茶，我站了起來，說道：

　　「剛好喝完了，我幫你煮飲料吧？你想喝什麼？」

　　「咖啡加牛奶……呃、冰箱裡的好像是牛奶？也沒差啦～拜託妳囉，阿羽。」

　　聽到沒有能馬上喝的東西，小金似乎有些遺憾，但他也不見外，點頭應了聲之後就毫不猶豫地點餐了，並打開裝著水果的那個冰箱，抓了把漿果塞嘴裡似乎想先靠果實的汁液暫時應應急，並順手把三分還沒烤過咖啡豆遞了過來。

　　「三份咖啡豆和牛奶放在烹飪鍋裡就行了對吧？等等哦……對了，咖啡豆是不是要先烤過？」

　　我應了一聲，只是有點不太確定地問了句，而在小金回答過後，我就開始幫小金做起了牛奶咖啡──升起火烤咖啡豆的期間我也問了墨蓮是否還想再喝點什麼，得到一個擺擺手的否定回答後，我也就沒再多做什麼其他的飲料，相反地，而是額外再做一些簡單而又能夠提供飽腹的料理。

　　使用帳篷的好處很多，能睡得很香、會提供黑夜保護，但缺點就是和遊戲一樣，會消耗大量的飽食度，因此做點吃本來是我一醒來就該做的事情，只是那時候考慮到三個人還沒齊聚就急著吃飯，對於醒得比較晚的人比較不太好意思，我才現在去做。

　　不過不知為何，我突然心底閃過一絲異樣感，只是還來不及思索，烹飪鍋料理完成的噴氣聲響打斷了我的思緒，我也沒再多想，把咖啡先遞給小金之後就接著做起了當作早餐的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