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最近工作壓力大，但又沒有特別想開新坑的梗或是新歡，所以把這篇又撿回來寫了。

某方面來說，寫這篇比飢荒那篇還要舒壓，畢竟可以正大光明地發牢騷，而且不怎麼需要考據可以隨便亂寫（？）。

３

　　「店長～我們在這邊～」

　　看了看旅館的簡易平面圖，席薇走到食堂前，就看到熟悉的幾個人站在門口──不僅僅只有她的兩名好友，店裡另外兩個人似乎正好碰著了，此時也站在一塊兒。而不等席薇出聲呼喚，芭娜娜就先注意到了這邊，出聲喊了一句，並且舉起一隻手用力地朝著這裡揮了一揮，原先正認真地低著頭研讀類似菜單的小冊子的馬龍也抬起頭望向這邊，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小薇妳來啦～我們都快決定好點餐了，妳再晚一點就要被我們扔下囉～」

　　「但不是還沒被扔下嗎？不過怎麼妳們都站在門口，要等的話先進去坐著不就行了？」

　　聽得出馬龍的語氣只是在開玩笑，席薇也不太在意地回復了一句後，看了看相較之下其實沒熟到會特地等她的芭娜娜與和賀式，其實這點上她倒是有點驚訝，於是便問了一句。

　　「正好餐廳客滿了，想說既然都要等下一批，乾脆就一起吃飯這樣子。對了，店長，晚點吃完飯後我有事情想和妳談一談，可以撥點時間給我嗎？」

　　回答的是芭娜娜，不過她微笑著說完，卻突然提出了希望談話的要求──要不是現在席薇是店長、芭娜娜是員工，立場對調她可能就會本能地有不好的預感了，只是她也有些詫異、一時猜不到芭娜娜想找她談什麼，但既然芭娜娜都特意提了這件事、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短暫地訝異過後，她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可以呀，吃完後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吧。」

　　剛說完，正好服務員就通知可以進去了，席薇等人也就沒有再聊其他話題，就依序走了進去。

　　其實剛到這個山上的溫泉旅館後，席薇就意識到這裡很像是同樣是開羅遊戲的暖暖溫泉鄉（官方中譯為溫泉物語）中的溫泉旅館頗像，但細節上有一些出入，而食堂也同樣是如此。

　　和式的裝潢看起來樸實，基本色調是米黃色的，牆邊有紙窗裝飾，使用的桌子是比較矮的木製茶几，而配合矮桌子，坐席也是讓人需要盤腿坐下、有椅背的紅坐墊座椅，還在走道之間隔了段距離就擺了個和式提燈──只不過比起遊戲中只能有一個客人使用的窄小食堂不同，這裡的食堂不算大、但也算寬敞，一次大概可以供六組三到六一組的客人共同用餐空間，邊緣也有幾個單人用茶几。

　　大概現在是飯點、也可能是貪小便宜趁著折扣期間來旅遊的旅客比席薇以為的還要多，食堂除了服務員引導我們入座的空位以外確實已經滿座了，席薇不禁有些意外地嘀咕了一句：

　　「沒想到人還挺多的，我原本看路上挺冷清的，以為沒什麼人會來。」

　　「大概是這個時候天氣還是挺冷的緣故吧？說真的，要不是習慣了，這陣子人又比以前還要多，我早上上班站櫃時都快打瞌睡了～這種天氣早上應該就待在被窩裡才對。」

　　健治有些懶洋洋地答覆著，說完就打了個呵欠，看起來本來就不擅長應付低溫天氣的他的睡眠需求確實比其他時候多了許多，印象裡入冬後他上班也確實都不太有精神，只不過席薇相比之下也好不到哪裡去，才沒把他給突顯出來。

　　「說到這個，我最近有在考慮我們現在的正職的工時會不會有點太長了……妳們覺得分成早晚兩班輪班如何？還是請個短期工讀生幫忙？」

　　不過談到這個，席薇倒是想起一個年後她就一直在考慮的問題，正好現在店裡的人都在場，她就直接問他們的意見。

　　「呃、沒有這個必要吧？雖然這樣是可以輕鬆點……但本來這裡工作就不算很繁重，忙的時候也不多，也沒有累到需要縮短上班時限的程度。」

　　第一個提出異議的是芭娜娜，這點席薇倒是不意外，畢竟芭娜娜本來性格裡就有一種積極拚搏的特質，做事情也是又快又好、勤奮得讓席薇不給她調高薪水都不好意思，她不覺得需要多點休息時間這點也和她一貫的表現符合。

　　「我覺得呢，可以試著改成彈性排班，像健治這樣上太久班會累的和其他人調整變成有一兩天上半天班，或是某些時段人不多的就安排一個人上班之類的～這樣也就沒有必要再招工讀生了。雖然我以前上學期間也有打工，這麼說可能有點那個，但我覺得工讀生管理起來會比較麻煩，所以不推薦店裡雇用哦～畢竟學校活動什麼的，一些突發事件可能讓他們突然不能上班，還有心態方面的問題之累的，雖然也不是沒有不可靠的人才，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多麻煩。」

　　馬龍聽了倒是提出了她的意見，也就是折中的方案，大概是以前打工時搭班遇到過不少有很多問題的爛人，她對工讀生有一定程度的偏見，因此她比起排班調整的問題，看起來更對是否要招工讀生這點有點意見。

　　「我倒是覺得這不完全是工讀生才有的問題。怎麼說呢～會有問題的人不管是當正職還是工讀生都會有問題，馬龍妳對工讀生的偏見太大啦！」

　　也清楚這點，但由於經歷是兩種類職員中都坑過他，健治用就事論事的語氣說了一句，揮了揮原本要夾店家附贈的餐前小菜的筷子。而和賀氏則是在一邊默默地點頭，像是用無聲的方式附和一般。

　　「怎麼突然抱怨起這個了？這應該只是店長做為調整排班後空缺的時段準備的替代方案而已，沒說就一定要雇工讀生吧？話說你們都不餓嗎？比起這個，先看菜單想吃什麼，點完餐再談論也不遲。」

　　而芭娜娜可能是對於工讀生沒有過什麼不好的回憶，她略帶詫異有些好笑地說道，並主動轉移了話題，指了指桌上的菜單，笑著說道。

　　「對對對，先吃飯先吃飯～我都要餓死了。」

　　席薇也沒想到自己隨口問了一句就引起爭論──或者說談話流向往她原先只是隨口說道的工讀生上去了，就和芭娜娜說的一樣，她只是考慮到假使改成半天班的話，要排班可能會比較麻煩才想說如果有必要的話找個填排班空檔的人來頂一頂，卻沒說非得找個工讀生不可，重點也不在這點上，她忍住想苦笑的心情，趕緊附和了一句，並拿起菜單打了開來。

　　吃飽喝足之後，席薇一邊覺得滿足一邊卻也有些心疼自己的錢包──和所有和旅遊的情況一樣，只要是在景點或是專供遊客而建的地方，需要消費的金額感覺都比平常還要貴三成──，但不可否認這種地方的餐點一般來說做的並不會太差，當然會不會真的美味到讓人驚艷又是一回事，而從精緻讓人不由得心情好起來的擺盤上，席薇覺得大概貴的那些錢就是所謂美觀的代價吧。

　　吃完飯後，可能是要給席薇和芭娜娜單獨談話的空間，馬龍拉著健治去紀念品商場那邊逛了，而不怎麼說話、存在感十分薄弱的和賀氏也默默地跟著一起過去了。而吃飽飯後席薇也沒好意思佔用人家食堂的位置太久，就和芭娜娜去飯店外像是供人散步參觀的庭園那邊的座椅那邊，兩個人並排坐著並進行談話。

　　「我想申請去進行糕點師的進修，學習更多的相關知識，希望店長妳能夠同意。」

　　芭娜娜等兩人坐好後也沒有多扯幾句閒話或開場白作為鋪墊，而是張口就乾脆地把她想說的事情說了出口，並認真地望著席薇等待答覆。

　　席薇第一反應本來是想把『這種事情妳自己決定就好，問我做什麼』這句話脫口而出，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不禁微微挑眉，確認般地開口問道：

　　「妳的意思是指、妳想使用工會那邊的進修渠道是嗎？所以才和我遞來申請？」

　　這個世界畢竟是以經營遊戲為主體的開羅遊戲誕生出來的，之前也說了，對於各種經營與創業的支持與輔助很多，各種商店會一律加入沾邊的工會，櫻蜜菓子也不例外，雖然她算是屬於四葉連鎖旗下的一份子，並不算是完全的獨立創業者，但也不知道席鈴是怎麼操作的，她也幫他們店加入了糕點協會，也因此能享受到糕點協會對新人創業家的保護與鼓勵方案──不過也並非完全無償的給予支援，和遊戲裡一樣，糕點協會會依店家每個月的經營狀態而給予一定數量的獎牌，而如果有想要什麼糕點協會可以提供的支援服務，就需要拿相應的獎牌去換取。

　　而糕點協會提供的幫助之中，就有可以讓員工更加精進專業技能的進修相關課程，席薇之所以沒馬上反應過來是因為她實際上當店長之後頭一年的那幾個月生意是真的慘淡、慘淡到每個月協會分發下來的獎牌感覺都是安慰獎一般只有一個兩個，而這點數量很顯然沒辦法去換什麼東西，席薇想說先存著等多一點再去看工會能用獎牌兌換那些支援措施，結果存著存著就徹底忘了這玩意兒的存在，要不是現在芭娜娜提起，她可能不知道要多久之後才想起來。

　　「沒錯，加賀氏來的這段期間，我觀察了很久，發現他製作糕點與裝飾得很多技巧都是我不懂的，我也知道自己的廚藝是家常菜水準，但去年參加了幾次糕點比賽後都贏了之後，我可能因此有點膨脹了、沒有好好考慮過要繼續精進自己製作糕點的手藝，直到加賀氏來之後才清醒了一些──也因此我考慮了很久，才決定要和店長妳說這件事情的。」

　　而可能也是慎重考慮這件事情很久了，芭娜娜肯定地答覆之後，就用近乎鄭重的認真態度解釋了一下她提出這件事情的緣由，應該也是想藉此說服席薇答應她的請求。

　　「也不是不行答應妳，只是芭娜娜，我有件事情想和妳先確認一下──妳當初面試的時候只說了是短期暫時賺取生活費才來工作的，也因此才接受當時比一般其他工作還要來得低的時薪，那妳現在也還是同樣的心情在工作的嗎？畢竟總不能好不容易把員工培養起來、妳卻突然告訴我妳找到更好的工作機會而想要辭職了。要我答應也行，那妳有至少除非有什麼變故、不然會一直在這裡工作的打算嗎？」

　　沉思了片刻，發現自己實在想不出更加婉轉的說法的席薇乾脆就直接把她的顧慮說了出來，並等待著芭娜娜的答覆。

　　說實話，席薇確實不意外芭娜娜會想要進修，和胸無大志的她不同，芭娜娜向來是個十分有上進心的姑娘，席薇甚至暗自評價過假使今天換芭娜娜獨自創業或開店、憑著那一股不肯服輸的韌勁她也能殺出一條血路，做得比現在的席薇還要成功。

　　只是芭娜娜一開始加入這裡的原因確實比起把這個工作當成一份長久的職業，不如說更像是過渡期間來打工的，席薇是真的怕剛進修完、芭娜娜突然找到一個待遇更好的工作就直接辭職走人了──別說這種情況機率不高，本來這種店員的工作就不被很多人當成一份正經工作，席薇以前大學打工時也不是沒見過那種考完公職還是應徵另一份工作怕沒錄取而在得到通知前先來應付一下、結果沒工作兩天一得到確定通過的通知就立即沒說一聲就自己罷工走人的傢伙，這種不算輕鬆、甚至雖然需要一點相關知識但更多是體力活的職業很少有上進心的人真的能夠堅持長久的。

　　雖然糕點烹飪師感覺是比較正式一點的職業，但終究和上班族相比是和人互相介紹時、說自己在糕點屋工作會被看低一眼的工作，哪怕論收入來說有可能半斤八兩，但架不住社會總有一種默認的階級，就像古代總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價值觀、還按照地位高低分什麼士農工商這一類的，其實現代也有差不多的價值觀──就好像在大企業當一個薪水微薄的小員工都比在糕點店還是便利商店這類零售業店鋪當店員還要更高貴一些似的，就算是偏見也是眾人普遍的偏見，就算想駁回、能駁回一兩個人也很難更改大環境普遍思想。

　　但事實上席薇倒是認為只要能用堂堂正正的方式賺取金錢，倒沒有非得瞧不起什麼職業的必要──畢竟這都是每個人自己選擇的生存手段，適合那個人就行了，也沒必要特別看低或看高什麼職業。

　　姑且不論隱形的社會地位這類問題，說點實在的東西，席薇也自知她現在能給得起的月薪確實不如人家稍微有一點規模的企業來得豐厚──或者說，有明確的升遷制度讓人有個盼頭，相關的制度規章也更齊全規範──，要不是背後有四葉聯鎖的姑媽給予一定的幫襯，席薇很清楚她這個趕鴨子上架開的糕點店可能連基本福利都不怎麼樣，如果芭娜娜之後遇到更合心意也更好的工作而打算轉換跑道，席薇也並不意外。

　　只是她是店長，別的店員可以跑她卻不得不常駐於此，她就得考慮會不會有費心栽培卻到頭來給他人作嫁衣的情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