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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喂!醒醒!這裡可不是給妳睡覺的地方啊!」

 

  耳邊傳來呼喚聲與肩膀被人搖晃的觸感,這讓月夜子的意識從混沌的意識海之中逐漸往上浮、由模糊逐漸轉為清晰,她睜開眼時神情還有些迷茫,然後才分辨出喊醒自己的人是誰,以及自己入睡前在做些什麼。

 

  對了──因為電影太無聊、身體又不適的緣故,我好像電影看到一半就睡著了。

 

  當月夜子探索到電影院時,黑白熊就跳了出來並強塞了一張電影招待票說要她看場他精心製作的電影才肯放人,不想看的話只能花天價去買一張一看就相當廉價的貼紙來花錢消災。

 

  就算月夜子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但也不至於沒常識到為了不看場電影或是買張貼紙就花上幾百萬的金錢──如果花這麼多錢可以直接保送、讓她立即離開這座島嶼以及這場莫名其妙的自相殘殺戲碼的話,那倒另當別論,但黑白熊顯然並沒有那麼好心、提供在場所有人一個氪金逃課的贖身渠道,不然此時被困在島嶼上的人數搞不好能少個三分之一左右。

 

  但想到上一個黑白熊提供的動機就釀成了一場悲劇,這一次的電影雖然不知道背後潛藏著什麼惡意,但提前知道肯定比什麼都不知道要來得好,於是出於以防萬一的心態,月夜子謝絕了推銷後就進了電影院看了號稱是黑白熊精心準備的那部電影。

 

  只是可能黑白熊也知道同一招連續使上兩次就不太會有第一次使用時的奇效了,這個電影沒再搞什麼暗示影射剩下活著的人之中的誰的過去,反倒是挺一言難盡、以黑白熊為主角的改編黑童話,槽點多到讓人反而無從吐槽,而且都說是惡意改編的黑童話了,除了主角黑白熊以外裡面出場的角色都遭遇了惡意滿滿的待遇──整個電影唯一的優點,大概是夠短吧?可能以黑白熊貧乏的創造力改編不出一個足以撐滿兩個小時時間的豐富劇情,但即使如此,還是能把月夜子看得睡著了,可見其內容之無聊。

 

  既然在電影院睡著了,那叫醒我的也只有──

 

  心裡有了預感,當有些朦朧的視線清晰聚焦之後,月夜子一抬頭,果然看到黑白熊站在她面前,似乎頗為不滿地揮舞著兩隻小短手,大聲抗議著:

 

  「我說妳啊──電影院可不是給人用來睡覺的地方!特別是螢幕上播映的還是以超級無敵可愛的主角上演的名作,給我睜大眼睛好好欣賞品味這部曠世神作啊KUMA!」

 

  「……曠世神作?不好意思,是指這個連主線劇情都是抄襲改編自綠野仙蹤、甚至充滿足以抹黑原作形象的要素與私貨的這部作品嗎?真沒想到你的品味這麼獨特。」

 

  就算是月夜子,聽到黑白熊這樣子不要臉地自我吹捧的發言,也忍不住在沉默片刻後辭錯禮貌客氣地諷刺了一句。而以黑白熊的性格當然部會因此羞愧難堪,他只是厚著臉皮辯解道:

 

  「那個──這當然是因為所謂的名作難免都有的共性,所以難免都會在這樣那樣的地方有些相似。好了好了,既然都看完了就趕緊出去,之後還排隊著其他人等著看這部世界名作呢!」

 

  但即使面不改色地自吹自擂,自己作品抄襲的事情被毫不留情地指出來可能還是讓黑白熊有惱羞成怒的惱火,他辯解一句之後就氣勢洶洶地把月夜子趕出了放映廳,毫不掩飾自己公報私仇的意圖。

 

  都睡飽了,月夜子自然沒有賴著不走的打算──說實話電影院睡起來並不如在小屋裡舒服,就只是安靜的空間與難看的電影交互作用之下有很好的催眠效果,真要繼續睡還不如回小屋裡休憩,而且黑白熊如果說要繼續待著只能繼續反覆觀看那部懷著惡意致敬名作的小電影的話,對月夜子來說也是一種讓人頭疼的折磨,所以她也乾脆地撤了。

 

  但月夜子沒想到自己一離開電影院就迎面遇上顯然就是等著看電影的下一位同學,原先以為這多半是黑白熊趕人的託辭的她不由得怔了一怔,而原先正低頭端詳著放映廳入口的電影立牌海報的人注意到動靜後一抬頭,看到月夜子後也是愣了一瞬,不過他倒是很快就先調整好了狀態,微笑著打了招呼:

 

  「呀,真是巧啊,右楯同學?電影如何?」

 

  「……狛枝同學,真巧。至於電影,不好說呢,狛枝同學你親自去看就知道了。這就不打擾你去看電影了,我先去其他地方探索了。」

 

  在舊館那次談話後這還是第一次兩人單獨見面,就算並不後悔那時說過的話的她心裡也不是那麼尷尬,但月夜子也沒什麼好和對方說的,只是也沒必要表現出針鋒相對的尖銳態度,就如同狛枝恍若無視般地以尋常的語氣向她打招呼一樣,她也簡短但態度還算平和地淡淡回應了一句,然後就對狛枝略為頷首後就告辭離開。

 

  而狛枝也識趣,在心知兩人現在的狀態以常理來說算是撕破臉了的狀態下,他也沒有挽留或是多說些什麼惹人厭的意思,月夜子也沒有回頭或是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軟話的意思,兩人就這樣子平靜地錯身而過。

 

 

  可能是在電影院多睡了那麼一會兒,月夜子離開電影院後狀態好轉了許多,接連探索了剩下的地點後,最後和其他人一起見到了被罪木發現在醫院病房中靜養的九頭龍,也為了今天一整天劃下了一個完美的句點──至少對其他人來說是如此。

 

  說實話,就算月夜子不至於恨九頭龍恨到心裡暗地咒他死,但是終究對於小泉的死亡無法簡單釋懷,看到九頭龍活下來後,鬆了口氣的她其實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單純因為一個原先以為凶多吉少的同伴活下來而開心──但她也清楚或許現場為了九頭龍的存活而備感欣慰的人們其實也不見得多在乎九頭龍,只是在接連發生了各種糟糕事件之後他們亟需要一個足以振奮所有人精神的『好事』來鼓舞士氣,就算這件『好事』與九頭龍無關也可以,所以她倒沒有刻意唱反調或是表現出自己內心複雜微妙的情緒。

 

  而接下來留下自願待在醫院看護病人的罪木,月夜子就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三號島,而接下來就沒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事情發生了,一晚過去,隔天已經徹底恢復精神的月夜子剛來到餐廳,還沒來得及打量餐廳內的狀態,她就被澪田給喊住了。

 

  「吶吶~小月夜子,晚一點我打算找幾個人一起去表演廳那裡進行追悼小真晝的特別表演,妳要不要也來參加?」

 

  叫住月夜子後,澪田也不賣關子,單刀直入地提出了她的要求,而月夜子自然不會拒絕,點頭同意道:

 

  「那當然要參加。什麼時間去表演廳?還要有什麼準備?」

 

  「等吃完飯後就立刻去!只要準備好一個能夠隨興表演出另小真晝開心的舞台的心與熱情就足夠了──當然最好可以留下小真晝最喜歡的照片,不過看在目前加上小月夜子也只有三人參加的份上,這點就不強求了啦!」

 

  月夜子爽快地應下這件事情似乎讓澪田很高興,她興奮地小小跳了一下,歡呼一聲後語氣輕快地答覆道,並順勢在月夜子身旁落座。

 

  「只有三個人參加嗎?」

 

  聽到澪田的話,月夜子有些意外,不由得略帶詫異地詢問道,而聽到這個話題,澪田臉上沒心沒肺似地歡快笑容也稍微黯淡了下來,她抓了抓頭,答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先說好哦,我只問了之前和小真晝比較熟的人,小真晝不是更喜歡和女孩子們一起玩嗎?所以男生全體就PASS了,小蜜柑因為要看護傷患所以也沒辦法參加,小赤音說什麼要用其他的方式討回場子所以最近要鍛鍊這樣子搞不太明白的理由拒絕了,我想大概她也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憑弔小真晝吧。」

 

  說著,她停頓了一下,視線飛快地掃過整個餐廳後,才稍稍壓低了音量,接著說道:

 

  「至於小索妮婭……其實是我沒有邀請啦。怎麼說呢,雖然如果小真晝本人現在還活著可能不會太介意或是責怪誰,也是我自己當初選擇優先參加小索妮婭的游泳聚會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如果當初沒有那個誘惑力十足的邀約,我和小蜜柑能一起去聽取小真晝的煩惱就好了,一個人可能被作手腳,但兩個人的話,說不准小佩子會因為怕計畫出意外而放棄殺害小真晝的打算,小冬彥就算因為妹妹可能被殺的事情而生氣也不見得會當著我們的面對小真晝下手──啊啊!!我也知道遷怒什麼的遜斃了啦!而且真要說的話當初沒選擇聽取小真晝煩惱的也是唯吹自己的錯,但是讓我去邀請索妮婭什麼的還是有點怪彆扭的!」

 

  大概是說著她也自知在旁人看來她的想法有些無理取鬧,她像是忘了剛才自己刻意壓低聲音避人耳目的這件事一樣,情緒突兀有些激動地嚷嚷了起來,月夜子不禁苦笑著安撫道:

 

  「沒事的,我能理解澪田同學妳的心情……不如說看昨天幾乎沒什麼人提到小泉同學,就像是大家都已經遺忘了她一樣,雖然知道是因為大家都在擔心九頭龍同學、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怎麼說,我也稍微有點遷怒九頭龍同學了,不過今天澪田同學能想到要追悼小泉同學,我才稍微釋懷了一點。」

 

  月夜子說這些也不完全是托詞,她是真的因為身為死者的小泉的死亡彷彿無關緊要般無人提及與緬懷的這件事情而感到難受,但一來是她已經不是會把鬧脾氣的情緒表現出來讓周圍人知道的年紀了,二來是她也很清楚造成這種氛圍的原因也知道如果她真對此表現出不滿無濟於事也顯得不識大體又缺乏同情心,她乾脆就保持了沉默,沒鬧出來讓所有人難堪。

 

  「這個我懂……畢竟昨天那種氣氛、姆姆,也因為這樣子我才今天邀請人一起追悼小真晝的,不然昨天提這件事情的話,就算有人願意參加,但心裡存著事情而沒心思在放在懷念小真晝上,感覺就有點那個──就是如果小真晝在天上能夠看到我們在這種狀態追悼她,大概也會苦笑著說『這樣沒必要吧』這樣子之類的感覺。」

 

  而可能是月夜子沒有指責她而是變相證實自己能體諒她這點讓澪田或多或少得到了一點安慰,她附和地說完過後恢復了一些精神,也沒繼續談那些令人喪氣的話題,再次強調般地說了約定好的地點時間後就結束對話、蹦蹦跳跳地去找自己喜歡的早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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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