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挑起眉,翡玥望著羅提走到她面前,確定不是找同桌的音笛或薇莉安後,便有些不耐的開口說道:

  「真是稀罕,竟然主動找你口中的『冷酷小姐』說話?有急事?」

  「哎呀,別這麼說嘛,都是同伴,不能說說話?」

  羅提只是笑,沒有把翡玥的譏刺放在心上,對著音笛說了句「借坐一下」後,便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空位拉了張椅子坐下。

  翡玥端坐著,只是皺眉稍微移動一下腳跟伸手稍微撥攏裙襬,不讓任何一項被椅子壓到,才冷淡的凝起眉,望向羅提,看看他這次是為什麼要來找她。

  「席德列斯小姐,昨天我們碰面時,我不是說要去找我的朋友嗎?」

  「我記得你說的是女伴。」

  微微一挑秀眉,翡玥冷冷的糾正。雖然不清楚那個女伴是認真的還是玩票性質,但因為不管如何,以神座與常人相異、容貌的終生不老,這個應該是普通人的女伴年老時多半會被拋棄,讓翡玥心裡羅提的印象分數又降低了點。

  羅提一頓,沒有露出尷尬的樣子,只是帶著一貫的笑容,輕描淡寫的帶過:

  「席德列斯小姐的記性真好呢。我的女伴……瑟迦妃,想要見妳,妳可以應我的邀請去拜訪她嗎?」


  羅提沒有說謊。

  『羅提,我想見見你說的那位席德列斯。』

  昨天兩個人稍微談過一些話後,不知不覺又聊起同伴們的事時,瑟迦妃是這樣忽然跟羅提要求的。羅提當時非常的意外,也問了瑟迦妃。

  『瑟迦妃?怎麼忽然那麼要求?』

  當時,瑟迦妃輕輕垂下眼,雖然瑟迦妃無論什麼神態都十分的好看秀麗,但這是羅提認為瑟迦妃最動人的神態,總能讓他打從心底生出無可抑止的憐愛之感。

  『……或許是,同樣不能隨意照到光線境遇,我想跟她聊一聊。可以嗎?羅提。』

  對於瑟迦妃的輕聲細語,羅提柔軟的微笑著握住她纖細冰涼的手,輕聲回應。

  『沒問題,只要是妳所希望的。』

  只要是瑟迦妃所希望的,羅提就不會去拒絕。

  除了,那件事,他不可能妥協之外……


  而翡玥聞言,覺得瑟迦妃的名字意外的耳熟,但羅提的要求,卻讓她皺起眉。

  「先不說答應不答應,那位小姐為什麼要見我?」

  「因為她一樣因為罕見的疾病不能見光,聽我說到妳的事,所以想跟妳聊一聊的樣子。」

  羅提也沒有隱瞞的直說了。不只是因為在場的人不會從這點聯想出什麼,更是知道不實話實說,這位高傲的小姐是不會答應會見瑟迦妃的。

  「你把我們的事跟普通人說?」

  而聽了羅提的話,翡玥皺起眉,不甚贊同,卻思考了起來。

  諾曼登說的,看樣子不太像是謊言。他也不像是會從這樣的謊言得到好處的樣子,就算別有居心,我也有信心應付。

  雖然,我自己不能見光的疾病只是藉口……不過,去見見那女孩是沒關係的吧?如果諾曼登說的是真話。反正,以後『翡玥‧席德列斯』也沒有機會再跟她接觸了。

  下了決定,翡玥開口說道:

  「好吧,我去見見那個人,要什麼時候去。」

  「就明天早上吧?」

  羅提聽見翡玥答應,心裡略為鬆了口氣,微笑著說著。


  隔日應羅提的邀約而跟著對方出門的翡玥,見到瑟迦妃時有點淡淡的意外。

  瑟迦妃是個氣質清雅柔淡的美麗少女,即使在同年齡的女性中,也是有點嬌小的身材,纖細柔弱的模樣,不太像是會委身於羅提這樣人身邊的、感覺端莊溫和的少女。但看羅提對瑟迦妃時,神情透出的柔軟愛憐,與同伴前不太一樣的穩重氣息,翡玥對於羅提是真心愛戀著瑟迦妃這件事並沒有懷疑,而瑟迦妃望著羅提時,有著淡淡憂鬱的臉孔帶著的溫和柔軟,也像是喜歡著羅提的。

  而且……為什麼有種眼熟的感覺呢?

  翡玥微微蹙眉,不是因為眼前少女蒼老不自然的白髮,也不是那生命虛弱易逝的模樣,而是那明顯憔悴蒼白的臉孔,那秀美清麗的容顏跟神韻都似曾相識,彷彿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而翡玥在打量瑟迦妃時,瑟迦妃同時也是在注意著翡玥,同時感覺到些許的驚訝。

  瑟迦妃聽過羅提說翡玥,也稍微想像過翡玥會是什麼樣的少女。

  可能是顧及瑟迦妃的想法,羅提敘述翡玥時,很難得的沒有詳細描述對她的感覺、評語,總是輕描淡寫的帶過,所以在瑟迦妃沒有成見的想像裡,那個有著跟她相似又相異的原因長久不能見到光的翡玥,或許是一個跟她一樣,因為疾病而沉默安靜、不多話的少女,而她說一些比較尖銳的話,只是因為長久疾病孤獨而彆扭與不善表達,或許本身是相當柔弱而孤寂的人。

  但當一見到翡玥時,瑟迦妃馬上就察覺自己認知上的錯誤。

  這樣就像光一樣,強烈而耀眼的少女,絕對不是柔弱的。

  瑟迦妃,在一瞬間,心底浮現這樣的字句。

  翡玥有著十分凜然的美貌,但不是因為五官模樣的感覺──那妍麗精緻的臉孔,如果神情稍微柔和一點,會是彷如春天薰風般溫柔而雅緻明艷的美麗──,而是因為那雙如寒冰、如水晶般澄澈的幾乎震撼人心的雙眸,還有骨子裡透出來優雅卻潛藏著強韌的氣質,讓那名少女即使只是站著不動,也有一種吸引人注目的光彩。但由於過於澄澈的冷冽氣質,少女看上去有著天神般嚴厲的威儀,再加上那強烈的絕世美麗,看上去高不可攀、也難以接近。

  瑟迦妃在同年齡女性中如果說是偏於嬌小,那翡玥就是偏於高挑,當翡玥一進門,幾乎是居高臨下的望向瑟迦妃時,瑟迦妃一瞬間有被翡玥的氣勢所壓倒的窒息感,而那似乎會看透一切罪惡的澄亮雙眼,也不知怎麼的讓瑟迦妃下意識的畏縮心慌。

  或許是,那雙眼眸太清澈,就像光一樣毫不寬容的將瑟迦妃在不久後會去做的黑暗計畫由黑暗裡顯現,同時也將她心底的罪惡感與掙扎的心緒赤裸裸的顯露出來,一切藏在陰影下的罪惡與陰暗都無所遁形,也無法逃避,讓瑟迦妃有些畏懼翡玥的目光,幾乎要回避開那雙眼的凝視。

  但相反的,因為那些敬畏怯縮,瑟迦妃反而心神牢牢的被翡玥吸引住,沒辦法將視線移開,即使心臟因為像是被人一把抓住的恐懼而強烈跳動,憧憬似的、崇敬似的心情卻也因為那位強光一般、審判女神一般的少女而湧現。

  為什麼,相似的境遇,我們兩個,卻如此不同呢?

  她像是光,而我,卻是陰影一般……她看起來,很堅強、耀眼……

  瑟迦妃心底有些不可思議,隨著第一眼下意識、沒有理由的恐懼消失,瑟迦妃反而對於這位據說有著同樣不能見光、卻不見一絲軟弱的凜然少女產生一種柔和的親切感,帶著一絲的羨慕。

  「瑟迦妃,我就離開一下,讓妳們獨自聊聊了,可以吧?」

  被羅提的聲音喚回神,瑟迦妃望向羅提。羅提眉宇間的神色像是有些擔憂的在探問瑟迦妃跟翡玥獨自來往、有沒有問題,為羅提的關心湧現些許溫柔的愛戀情感,瑟迦妃微微點頭,對羅提靜靜的笑了下。


  隨著羅提離開的關門聲慢慢消失,房間裡真正變成兩人獨處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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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9)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