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３

　　而場景轉到另一邊，時間也略微往前拉一點。西弗跟卡薩加跟著艾洛德約會的路線，也一樣跟著薇莉安的腳步逛遍了整條街的服裝店，養眼的曖昧鏡頭沒看到，反而看到了長達數小時的服裝秀，都有些不耐起來，跟到一半，已經不像開頭時一樣專注的看約會的兩個人的動向了，分出一些心神閒聊起來。

　　「話說，諾曼登這一趟也去太久了吧？該不會他其實叫我們先來跟蹤席徳列斯他們約會，其實是藉這個理由支開我們，不讓我們去打擾他跟西卡潔小姐約會吧？」

　　跟卡薩加各自買杯熱飲在路邊的長椅上坐著，西弗沒有什麼幹勁的看著不遠處玻璃窗內那兩個約會的人的動作，一邊皺著眉向卡薩加說出自己的疑問。

　　就跟他所說的一樣，他們跟著艾洛德他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但羅提卻一直遲遲未來。雖然說羅提先前就對旁觀艾洛德的約會很有興趣的樣子，興致勃勃的開會計畫了很多跟蹤時的應對方案，但他們也因為當初的混亂知道羅提在準神座時期為了瑟迦妃做的一切的故事──特別是那個原本準備要執行、最後卻沒有實行的『計畫』──也大概知道比起其他事情，對羅提而言，都不如戀人兼青梅竹馬的瑟迦妃重要。

　　對於羅提對瑟迦妃抱持的深厚感情，不否認西弗是有點被觸動的。他不明白有甚麼樣的感情可以讓一個人為了他人不擇手段，羅提在準神座時期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優秀而理智、決斷力強，感覺上是可以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毫不猶豫的犧牲掉少數人，典型的理智領導者，但當知道這樣的羅提卻寧願為了一個少女毀掉一切，西弗說不上感動，卻心裡卻多少有點被震撼與訝然的感覺。

　　神座大多是淡薄寡情、又無比的自傲的，大多數，也都是自私的，西弗雖然不太喜歡這些多少帶有貶抑的形容詞，但是卻不否認自己算是這樣子的人，他雖然看似脾氣激烈火爆，但其實，對於自己不在意的人，除非真的很不能忍受，他心裡都是冷漠的、旁觀的態度──在當初，也大概只有卡薩加能讓他的情緒起伏成那樣。所以，羅提對瑟迦妃感情的深切激烈，才讓他訝異、被震動。

　　而不知道現在西弗在有些恍神下飄遠的思緒，卡薩加對西弗說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以帶有一點疑慮跟警戒的語氣說道：

　　「……如果是那樣就算了，只要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誤會刻意不來，讓我們有機會獨處就好了。」

　　西弗一想到這個可怕的可能理由，心裡因為不舒坦而沉默了。他難以否認以羅提的為人與一慣的行動看來，這樣的推測比為了他自己約會不來的可能性高多了。

　　而一想到這件事是潘洛沙在給完演出費後，因為亢奮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宣揚出去的，西弗嘴角微微抽蓄起來，開始後悔當初怎麼一時昏頭答應潘洛沙演出那什麼見鬼的紅歌。先不說要忍受穿女裝拋頭露面的奇恥大辱，光昨天的打架時因為被打擾、而很不妙的被人誤會這件事，西弗就覺得當初自己一定是瘋了才點頭答應的。要不是那個嚴重的失誤，他也不會跟潘洛沙扯上關係，不跟潘洛沙扯上關係，就不會發生昨天那種鳥事。

　　「很有可能……早知道那個劇團團長是個禍害，當初就該直接轟走他才對。」

　　西弗好一會，才同意的回應道，同時神情有些陰鬱的喃喃說著。

　　「我在想……嗯？要走了，席德列斯那邊要移動了。」

　　卡薩加看著西弗，一向偏向淡漠的臉上露出些許欲言又止的神態，原本開口像是要說什麼，但是眼角卻注意到服裝店裡的兩個醒目的人的行動，改口說道。西弗有些奇怪的望了卡薩加一眼，卻也沒太在意，站了起來，看見那有著耀眼金色長髮的少女又興致勃勃的拉著黑髮的少年往下間服飾店走去，不禁抱怨道：

　　「真是夠了，他們是要逛多久，已經有十幾間了，還不滿意嗎？」

　　卡薩加也露出同樣有些厭煩的神情。畢竟他們都是男孩子，對這些服裝店實在是興趣缺缺──在開頭時他們還會有興趣看一些男性裝飾，一邊裝客人掩飾、一邊打發時間，但明顯男士們對服飾的熱情遠遠不如女性，在加上跟女性服飾的多款式不同，男性的服裝看來看去就哪幾個樣子，頂多是布料顏色質地、跟一些小地方有些許的變化，他們很快就看煩了。

　　而雖然目前看似艾洛德他們的約會沒什麼進展，但看薇莉安積極的程度、與艾洛德略顯半推半就的態度，對於約會跟監他們還是有一些不算小的期待的，也跟了那麼久，捨不得就這樣放棄，所以即使乏味煩躁，他們互望一眼，心底都嘆了口氣，然後認命的由那間服飾店的另一邊出入口走進去，打算再次裝客人遠遠的觀察。

　　「歡迎光臨安潔莉拉女性時裝店，兩位客人需要什麼嗎？」

　　但這次一踏進去，櫃檯小姐以清亮悅耳的聲音喊出的招呼語就讓西弗他們知道情況不妙了。女裝時裝店顧名思義就是專賣女性服飾的服飾店，店裡的顧客自然幾乎清一色的都是女性，唯一幾個男性都像是充當小姐監護人的管家或是提東西的僕從，如果他們是跟艾洛德一樣帶著女伴走進來還好，但偏偏他們兩個都是男的，又不像是替哪家小姐來取衣服的人會有的模樣，這樣子就有點醒目得尷尬了。

　　『要不要直接離開。』

　　卡薩加臉皮微微抽了抽，以精神波問身旁也滿臉僵硬的西弗。

　　『別傻了，都進來又忽然出去，反而讓人覺得有問題！』

　　西弗也以精神波回了一句，但是鐵青著臉的他腳卻也跟卡薩加一樣像是被釘在原地了，雖然沒有後退，卻也沒有要往前走的意思。卡薩加注意到因為他們站立不動太久，已經惹來一些奇異的目光了，聽西弗這樣反駁，立刻以精神波反問道：

　　『那又要怎麼辦？』

　　『……光問我，不自己先動動腦筋嗎？』

　　『……我可是有說要離開，是你不願意的。』

　　其實對話進行到這裡，兩個人已經有點要吵架的火藥味了，正開始忘了旁觀者互相瞪視時，出乎他們意料的人替他們解了圍。

　　「喲！你們怎麼也來了。啊！正好，你們過來一下。」

　　伴隨著爽朗愉快的開朗聲音，亞維康笑著揚聲跟他們招呼道，一邊對他們招著手。西弗跟卡薩加雖然多少對亞維康隨意呼喚的態度有一點不快，但因為這是剛好給他們一個下台階的機會，他們對看一眼，都依言走了過去。

　　「伊西塔，你在做什麼？」

　　等他們走近，西弗才看見亞維康身邊堆了一堆衣服──而且，理所當然(女裝專賣店嘛)又無比詭異(亞維康怎麼看都是男的，不會是要拿來試穿吧？)的，全都是女裝──，正站在鏡子前，手拿了一件款式相當可愛的裙子不知道在做什麼，不禁有些奇怪與愕然的問著。

　　而亞維康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色彩鮮亮的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然後很認真的像他們問道：

　　「這件這樣子好看嗎？」

　　「……你傻了嗎？」「……伊西塔，你是想買來穿？」

　　西弗跟卡薩加不約而同的後悔起走過來跟亞維康說話了，沉默一會後，然後同時開口以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而看西弗他們彷彿見鬼似的，又有點嫌棄的表情的看著他跟手上的衣服的樣子，也知道他們誤會了，亞維康有些不滿的澄清道：

　　「才不是呢，這些是幫小琦買的啦！小琦穿男裝那麼久，一點像樣點的女孩子衣服都沒有。我就那麼像會喜歡穿女裝的變態嗎？」

　　感覺很像你會做的事。

　　西弗兩人心裡都不禁冒出這種想法，雖然相處不久，但兩個人都有亞維康好像做什麼事都可以樂在其中的感覺。而且，西弗也對亞維康的行為抱有疑問。

　　而且，要看適不適合的話，直接叫那個羅琦自己試穿不就行了？你為什麼卻自己在這裡比劃挑選？

　　但有疑問歸有疑問，既然亞維康都這樣說了，也已經決定不再那麼在意亞維康動向的西弗也沒有多在討論，抱著速戰速決的想法，他稍微看了眼亞維康手中的那件亮粉紅色的裙裝後，評論道：

　　「如果是要給另一個伊西塔……也就是那個羅琦的話，這個顏色太亮了，感覺不太合適。」

　　「咦？是嗎？可是我覺得這件挺好看的呢。」

　　亞維康微微瞇起眼，喃喃說著，認真的看著手中的衣服，又對著鏡子稍微比畫一下。

　　「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就先離開了。」

　　西弗看亞維康又自顧自的考慮起到底要不要買那件衣服時，有些不耐，在加上原本就打算評價完就馬上離開，說了一句，轉身便要走，一直不發一語的卡薩加也跟著要走。但亞維康卻馬上回過神，再次喚住了他們：

　　「別那麼急著走嘛，我還想再問你們的意見呢！」

　　「還有？你有完沒完阿，伊西塔？」

　　西弗停下腳步，回頭，神情有些不耐煩。而亞維康卻好像沒看到西弗冷淡的臉色，臉上就是笑嘻嘻的樣子。

　　「別這樣嘛，斯尤那多，都是同伴阿。」

　　說著，亞維康也不等有點嗤之以鼻的神情的西弗有機會回話，緊接著又問道：

　　「那你們覺得大概怎麼樣的顏色會比較適合小琦？雖然剛剛小琦有中意一件淺墨綠色的洋裝，也買下來了，但我總覺得那樣子的顏色跟樣式不太活潑。」

　　「我哪知道哪些顏色會適合？」

　　西弗正有些不耐煩的回應，但剛剛不怎麼說話的卡薩加卻突然向亞維康問道：

　　「伊西塔，不問我們為什麼會踏進來這裡嗎？」

　　卡薩加一問，西弗也才想到這件事。以亞維康的好奇心，對於他們形跡可以說是可疑的來這家女裝專賣店這件事卻只有在招呼他們過來時隨口提一句，沒有再繼續追問，怎麼想也不太自然。

　　「這個嘛……」

　　亞維康挑揀衣服的動作微微頓了頓，才以帶著一點笑意的語氣說了下去。

　　「我大概猜的到是為什麼，所以也就不問了。雖然也沒有很肯定就是了，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你該不會也以為我們是在約會吧？」

　　亞維康帶笑的口吻跟說出來的話讓西弗心裡有點不自在，不禁帶刺的質疑的問了一句。結果卻沒想到這話一出，亞維康反倒真的笑了出來。

　　「這我倒沒有想到耶，你們真的是在約會嗎？那逛女裝店是誰想要穿女裝的關係嗎？」

　　面對亞維康有些亢奮跟八卦的好奇探問，還有問『誰穿女裝』時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西弗臉色難看了起來，一邊在心裡咒罵自己的愚蠢，一邊憤怒的對亞維康罵道：

　　「才沒有那回事！而且你看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