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１４

　　就這麼對其他同性的女裝有興趣啊？

　　奈奈西的話讓門意外之餘，也不由得有點兒疑惑──雖然他承認確實這是個很有爆點的話題，但一來他並不是長相漂亮陰柔到就算穿男裝也像女性的美男子，二來是他認為如果要看人穿裙子的話，專門為女孩子設計的衣服還是正宗的女孩子穿起來會比較好看，因此他稍微有點不解於奈奈西對此的執著。

　　從以前答應演女角色、而且還乖乖的任由他母親把他打扮成女孩子也沒反抗這些事可以看得出來，門其實對於女裝示人這點並沒有過於強烈的抗拒感，但他因為是略有點困惑於奈奈西也和當初他母親似對於他的女裝扮相有著過度期待的表現，於是也沒說好或不好，只是提醒道：

　　「以前的話還好，但現在的我已經過了穿女裝也不顯得太奇怪的年紀了哦，奈奈西。」

　　「那也沒關係！我想看！」

　　而大概是沒從門的反應裡看出反感或牴觸的模樣，奈奈西的膽子大了一點，語氣也更加強烈而熱切，馬上就這麼回覆了門的話語。

　　「雖然我也想說ＯＫ，不過現實是我的衣櫥裡並沒有女性的裝束哦，而且就為了穿一次給人看而特地去買平時不會穿的衣服，就算是我也覺得這麼做有一點浪費呢，所以還是算了吧。」

　　雖然這些問題其實都可以想辦法解決，但門想了下，決定還是別用自己現在女裝可能會很驚悚的樣貌荼毒奈奈西的眼睛好了，而且雖然不是沒有半點好奇心，但就算是他也沒有變態到對弟弟的女裝姿態有超出正常的渴望、並因此而不惜答應下來這種交換條件的程度，於是他便盡量委婉的拒絕了這個提案。

　　「欸──不行嗎？」

　　聽了門明確的拒絕，奈奈西似乎因為剛剛的對話以為有很高的機率會被答應，一時間居然有了點被打擊到了的神情，便略帶點不甘心、用可憐巴巴的語氣問了一句。然而門已經下了決定，哪怕是奈奈西這樣子表現也沒有讓他動搖，最多是安撫的揉了下奈奈西的頭，用商量的語氣提出了補償方案：

　　「是啊，不行哦。不過如果是以前的照片的話，我會問問看母親、看她那邊有沒有留著檔案，有的話我就傳給你看，這樣子可以嗎？」

　　「以前的照片嗎？沒辦法，既然哥哥都這麼說了就這樣子說好了哦！」

　　奈奈西思索了一下，大概是覺得有補償總比沒有好，他雖然表情還殘存著明顯的遺憾神色、但卻沒繼續糾纏下去，而是乾脆的點了下頭，接受了這種退而求其次的方案。

　　「好了，收拾好衣服的話就趕緊去睡囉。雖然說你現在不用去上學，但還是維持正常的作息對身體比較好，不要太晚睡了。

　　談完了事情，門看了下時間，這才發現時間也不早了，便闔上放在腿上的筆記本，同時對奈奈西如此說道。

　　「嗯，我知道了。哥哥也早點睡哦，晚安。」

　　大概是逛了一整天也覺得累了，奈奈西倒沒有像之前和門一起玩遊戲時哪怕快深夜了也還精力旺盛、一副不玩到天亮不罷休的模樣，而是乖巧的應了，似乎這才想起剛剛被一時激動得自己扔到一邊的裙子，他重新把裙子拿起來後，道了晚安就回房間去了。

　　好了！我也該去睡……啊、對了，母親那邊的回覆差點就忘了。

　　看著奈奈西回房，門也把手邊的工作存檔並關上筆記型電腦，闔上電腦蓋後他搥了下自己略有點僵硬的肩膀，正也打算去洗個澡然後休息，卻突然想起了還有件還沒做的事情，於是他就先把電腦收回抽屜之後、開始編回復訊息。

　　由於奈奈西樸實得有點傻氣的反應很好的表現出他對於出乎意料的禮物的驚喜，門也不用替奈奈西編出一大篇他沒說出口過的好話，一半是打趣一半是玩笑的說出奈奈西當時的反應，然後再感謝一下母親的禮物及時替他解決了表弟的穿衣問題的細心，然後也提起裡頭混雜女裝的事情，順道問了那時候有沒有留照片──總之沒多久簡單卻又用心的感想回復就編好了，重新確認了一次有沒有錯字、並且沒有因為疲累而不小心混雜了奇怪的句子進去之後，門就把打好的訊息傳送出去。

　　這樣就行了──就是不知道和奈奈西說好的照片家裡還有沒有留著，真的沒留著的話我也沒辦法了。

　　由於時間很晚了，門知道家裡人的作息、大概也是早早就去睡了，因此他也沒期待馬上就有回覆，關掉了ＰＯＴＵＲＩ後就揉了下因為剛剛有段時間的集中、現在放鬆後有點酸澀的眼眶，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真的必須睡了，伸了個懶腰，就準備去洗澡了。

　　洗澡後在肌膚散發著剛剛熱水澡帶來的暖意的狀態下，門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只覺得像是被睡意溫柔誘哄著進入夢鄉一般，雖然沒有到秒入睡的地步，但眼睛霎時沒有繼續睜著的骨氣、很自然的闔上。

　　不過……說道那次話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入睡前，門不經意的回想起早先才被奈奈西勾起的往事，不禁感覺有點奇妙──說起來，其實那件事還是發生在他搬家轉學之前，也因此幾乎和那時段其他學校有關的事情一樣，都很少被他回憶起來。

　　雖然說那時的門總被搬上的人無視、冷淡的孤立在其中，但唯有這種非得全班每個人都出點力的活動才會被人正眼看待、才會有其他人會開口和他交流，所以哪怕他每次都被分配到其他人都不想要做的工作，有時候裡頭也是有一些他需要稍微勉強自己去做的事情，但他也還是很喜歡這類班級活動，也把那些活動視為一個可以試著改變現狀的轉機而做出不少努力──只是很遺憾的，他總是不能夠順利成功，活動結束後又像是重新變回透明人那樣被隔絕了與同學的交流。

　　回想起來，門的這二十二年人生之中在群體人際關係中最惡劣的情況大概也就是那一年多的時期了，回頭一看他也很驚訝那時的自己居然在那種環境中堅持支撐了那麼久，而且還是在沒有讓家裡人察覺異樣的情況下支持到情況最惡化、壓抑到一個極限後徹底爆發的那一刻才終於產生了動搖，開始放棄堅持、考慮起不去學校的事情，要不是那時候茫然中無意間和以前雖然常常相處卻沒怎麼說過心裡話、還年幼的奈奈西有了那次的談話，心裡被觸動而態度有了微妙的轉變、決定試著依賴家人一次，他可能會和現在的奈奈西一樣選擇當個把自己關在家裡的繭居族、而不是鼓起勇氣去新的地方嘗試看看重新開始。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的事情了，可可小巷的人性格都很好、包容心很強，就算沒像曾經的我希望的那樣交到許多好朋友，但是卻也沒有再發生不好的情況了，目前生活也算的上安寧，而管理室這邊人際關係也就這樣了，雖然沒有非常融洽但也稱不上是惡劣，比起那時候來說，已經沒什麼好不滿足了。

　　大概是事情真的過去很久了，門回憶起來時只覺得心裡一片平靜，那個時期壟罩在心裡的情緒他現在也回想不起來了，也可能是時光總會替回憶自動的美化刪減掉許多細節，雖然那期間的事情並不算是美好到回想起來能覺得溫馨的時期、但他卻也不會因此而陷入低沉的情緒之中，而能夠像是想起早與以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一笑置之、不過於放在心上。

　　比起自己的過去，現在的門更關注奈奈西的情況一點，雖然說希望也同樣像當初的小奈奈西那樣給他支持、決定在他想通之前給他一個可以安心待著的庇護所，但是門對於怎麼去幫助奈奈西，說真的就連當初的自己也是渾渾噩噩間就那樣過來的、也說不上是重新站起來，不過是不管是多深的打擊總會被時光給抹滅與緩和，他不知不覺就度過了那段時期而已，真的要問他具體想怎麼幫助現在的奈奈西，他也沒有具體的方案──因為他當初也沒有成功拯救過在人際上失敗的自己過，最多是漸漸調整了態度、不再對友誼強求與渴望，變成現在這樣的他而已。

　　……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想那麼多了，都已經是無意義的陳年往事了，趕緊睡吧。

　　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因為這件事沉思了很久，門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思緒從腦中清除，調整了一下睡姿，就順利的進入了準備迎接他已久的睡夢之中。

　　大概是睡前思緒太雜的緣故，門就夢到了奇怪的怪夢，大致內容就是自己穿著女生校服、縮水成國中生年紀的樣子和奈奈西手牽手一起去遊樂園的鬼屋玩，結果玩到一半莫名其妙他們兩個就同時換裝成鬼怪的模樣，然後緊接著莫名其妙的開始排演起睡美人話劇來，然後再打扮成小惡魔模樣的奈奈西壓倒他要來個喚醒之吻之前，門就及時醒了。

　　……這究竟是什麼詭異的夢境啊。

　　剛醒來時門一時還沒回過神，等他反應過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是夢境之後，就算是他也不由得有幾分心有餘悸的舒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對自己久違的作夢會是這種內容的驚訝比較多、還是對於夢的內容感到匪夷所思的心情比較多一些。

　　但夢境也不過是夢境，門也沒在意多久就拋到了腦後，看了看時間，發現大概是驚醒的緣故起得比平時還早一點，雖然大概是昨天走了一天又晚睡、沒怎麼休息到，身體還殘存著些許倦怠、有一點他早已習以為常的輕微不適感，但他還是決定上班前再弄點吃的，替奈奈西先準備午餐完再出門。

　　說起來，自從奈奈西來之後這段期間大概是我做中午的便當最頻繁的時候，果然一個人住和有人同住還是不太一樣啊。

　　在思索今天中午要弄些什麼東西時，門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剛來那陣子由於他也忙，為了省時間就不得不只能選擇以泡麵外加偶爾的外賣解決三餐，那時候由於奈奈西老愛在他弄泡麵時抱過來嚇他、順便撒個嬌，雖然是身為被抱的一方，門也不是完全沒察覺到奈奈西的身材有點過於瘦弱了，總有點擔心和他這樣再長期吃不健康的速食食品會不會不太好，所以那時候就一直惦記著要讓奈奈西吃得營養點、多少再長點肉。所以在稍微閒下來、有心力弄這些時他才這麼有毅力短時間連續幾次都先做好午飯再出去工作，不然以前一個人的時候除非一時興起、他都是只要能飽就好隨便弄點東西吃，也不會像現在顧及健康而總去弄這些至少比泡麵營養的東西做為餐點，要不是門沒正式學過烹飪也沒那個心力去研究學習、搞不好他就直接買新鮮的材料下廚做飯了──就和他母親堅持觀點一樣，他也認為知道料理詳細過程做出來的東西吃起來比較安心。

　　對了，說到做料理，有空要不要去學一些呢？也不一定要會很複雜的高級料理，會點簡單又健康的就行了……

　　然而一想到這個，門便有些猶豫起來，以前沒去學是一來比起料理、他對於現在工作相關的知識更感興趣，二來是就算他不會做飯也不會因此餓死，在家有母親做菜而在外有飯館可去，就算飯館沒開也還有便利商店和泡麵，也因此直到現在他也沒有那個強烈的意願去學習廚藝，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個挑嘴的人、就算吃泡麵吃一個月也不會心生厭倦，而身邊也沒人逼他去學這個，因此這還是他第一次有類似這樣的念頭。

　　再看看有沒有時間吧？畢竟是要動手實做的活動，光看相關書籍感覺不太可靠，看有沒有那種短期的烹飪教學班去試聽看看吧？

　　思考了下，但門一想到以平時家裡母親做飯都要提前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準備的事情，又有點遲疑，於是他暫時決定先去看看人家平時做飯花的時間、所需要費的功夫，再估量一下收益與成本後再決定要不要去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