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４

　　而奈奈西的預感某方面而言也是非常準確的，在和海他們討論並消磨完時間，然後冷氣倍來維修的人修理好，之後與比正常時間晚、但總算沒等到他入睡後才回家的門一起吃了晚飯，並在洗澡睡覺之後結束了一天，隔天等到從打工那邊解放，終於有閒暇去蒐集情報的奈奈西再跑到『Ｃｈｉｌｄｏｌｌ』那邊問都有關藍的消息時，她就給了新的訊息：

　　「嘛～你說那個唯一不聽話的孩子的行蹤？昨天好像還看到那孩子在天上往３０７塔的方向飛呢，本來我還想去那邊看一看，但偏偏這些孩子們纏著、要我陪她們玩，暫時無法抽身。奈奈西君你就去那附近問問看如何？如果遇到了，就麻煩幫我把那孩子給帶回來了。」

　　都一邊輕撫著緊抓住她袖口的一個有著金髮藍眼的洋娃娃的頭，又憐愛的看著其他抓著她靴子啦、披風啦，還有裙襬等等的各色娃娃，露出了幸福、但果然有點顛狂和病態的笑容，這麼說著。語氣多少有點對於離家出走的『女兒』的漫不經心，不抱多少期待的隨口吩咐完，又逕自對著那些孩子輕聲細語的說話，看起來比起和她的ｃｈｉｄｒｅｎ交談、今天她並不是有和奈奈西閒聊的興致。

　　「我明白了！如果看到藍小姐我會讓她有空回家一趟的，那我先告辭了，下次有空再來和都小姐還有妳的孩子們玩～」

　　知道藍並不是完全對於創造出自己的雙親沒有任何留戀，奈奈西也就爽快的應了下來，看都似乎沉浸在與孩子們的溝通，便先告辭離開。

　　「相當歡迎～這些孩子都很念著你呢，有空就盡量常來陪陪他們吧。」

　　都也沒特別挽留，只是微笑著說了一句，衝著奈奈西點了一下頭。

　　說到３０７塔，奈奈西反射性想到的人就是在最上層管理室工作的門，但怎麼想藍也不太有機會遇到在工作時長時間窩在管理室的門，所以他馬上把腦中第一個浮現的人給排除在詢問範圍外，然後去問了３０７塔的熟人。

　　「──在空中飛的女孩子？奈奈西先生，您還沒睡醒嗎？還是您其實是需要我替您在樓上醫院的精神科掛個號？」

　　用很客氣很有禮貌的用詞這麼問著，工作被無關的事情打斷的夕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用毒舌來表現自己的不悅。

　　唔……昨天好像有外國旅行團，夕小姐好像忙得沒空留心窗外的事情的樣子。

　　偷偷讀下夕的心，發現夕是真的沒注意到而不是打算假裝生氣的和他開玩笑，奈奈西雖然稍微有點失望，但也沒有繼續糾纏，乾脆的放棄了詢問：

　　「這也是我聽人說的，搞不好是看錯了也說不定──我在去問問看其他人，抱歉打擾了！」

　　而夕也點點頭，大概是看他十分識時務，散發的不悅氣息倒是稍微緩和了些，只是旁邊還有人等著她服務，她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轉移了注意力，和後面等待談起了話。

　　「午安，芥先生，最近還好嗎？對了，昨天──唔，也可能是這幾天，芥先生有在天空上看見粉紅色頭髮的女生飛過嗎？」

　　而既然來了，又看到鷗乜芥今天也依舊穿著病服、要死不活的趴在電梯旁吹冷氣，同時表情恍惚的盯著文字編輯視窗，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動著，依舊以讓人懷疑有沒有在思考、猶如身處夢中般的神情默默撰寫著小說，奈奈西便過去打了招呼，同時不抱期待的順口一問。

　　「啊……是你啊。粉紅色頭髮的少女，我有看到……昨天接近黃昏的時候，從一旁的窗口外面一閃而逝。要是其他人也看到的話，我想應該就不是我的錯覺了。」

　　但奈奈西沒想到芥緩慢的抬頭看了奈奈西一眼，卻微微點了下頭，淡淡的這麼說著。

　　「欸！？真的嗎？那芥先生你有注意到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本來不認為老是半夢半醒、似睡非睡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神遊，不太關心外界事情的芥會注意到窗外的情況，奈奈西頓時吃了一驚，連忙追問著。

　　而芥微微垂下眼簾，讓纖長的睫毛半遮住眼睛，似乎是在回想一般維持了這個姿勢幾秒，沉默半晌之後，他伸出手指，往上方指了指。

　　「上面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上面啊……對了，說起來，藍小姐是因為腳上的噴射馬達才能在空中飛越的，之前有一次她帶我去甜蜜海灘也是先往上噴射，然後再一定高度後再往目標的衝刺。不過這樣一來，不就很難推斷藍小姐打算往哪裡去了嗎？

　　提供了情報的芥似乎不知道又湧現了什麼靈感，自顧自的垂頭又敲起了小說，奈奈西也不在意，道別之後，一邊思索著，一邊走到電梯那邊等待電梯。

　　雖然知道門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很容易就忽略外界的情況，而且海他們昨天辦論的激烈、也忘了說是什麼時候看到的，搞不好藍往３０７塔上方的天空噴射而去的時候正好是門在家的時候，他並不知道相關情報的可能性很高，但奈奈西想了下，還是打算去上面一趟問一問，順便也把髮夾還給門。

　　這兩個兔子髮夾昨天洗澡之前奈奈西別上去之後，由於有更在意的事情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再加上哪怕由於剛開始不習慣不常戴的髮夾、但夾著夾著也就習慣了。再加上門也和他一樣不會對自己和彼此頭上夾著這類造型粉紅少女的髮夾這種小事而大驚小怪，所以他一直戴到隔天上班，因為琥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但不時還是忍不住偷瞥的目光，奈奈西奇怪的摸了下琥注視的地方後，才注意到自己還沒把髮夾取下。

　　雖然奈奈西想門應該也不介意髮夾留在他身邊──不管奈奈西是不是過去的他自己都一樣──，只是沒個理由就在門上班的時候突然拜訪也很奇怪，就像上次門就沒想到他只是一時興起過去探班、誤以為他是有什麼事情才特意過去找他的狀況一樣，再發生類似的情況也不太好，所以哪怕其實髮夾晚點再還也無所謂，但說去還東西總也比只是去問一句話或閒聊這點而貿然過去打斷哥哥的工作這樣來得妥當。

　　嗯……我沒記錯的話，夕小姐說過是和３０６那邊的櫃台拿臨時通行卡吧？說起來頭一次出入管理室需要這種東西，而不是被偵測和確認身分後直接出入，感覺也有點新鮮呢。

　　看著電梯顯示的樓層數字徐徐上升，奈奈西這麼想著，耐心等待數字到達需要換電梯再繼續往上的樓層──沒辦法，身為世界上最高、總共有３０７層的超高塔型建築，為了安全以及種種顧慮，要到最高層的話不得不接連換電梯好幾部電梯。而直達接近最頂層３００層的電梯不是沒有，但那需要有特殊權限的卡片才能夠使用，像門的話應該是有那張卡，但現在的奈奈西卻沒有，只能這樣子麻煩的不斷換電梯上樓。

　　這也是幾乎每隔幾層都有詢問櫃台與塔內導遊的緣故──因為總會有客人搞不清楚這些東西，而在建築內茫然又困惑的徘徊，就連第一次來到３０７塔的時候，哪怕是先查過地圖也知道這些，奈奈西也是差點迷路。以前有一次和夏、陽還有海以及一些朋友一起約來３０７塔逛的時候，本來方向感就不是很好的陽更是差點把自己弄丟，為了找到脫隊後不知道迷路到哪裡去的陽，那次的聚會到了後半段幾乎都花在找人上頭了，最後萬幸的是花了快三個小時後、雖然艱難但他們還是找到人了，雖然找到的地方有點兒奇怪。

　　對了，說到陽君──回來到這個年紀之後，居然還沒碰上他，原本以為在那幾個比較熟的人之中，應該會最早認識他的。

　　想到了那位因為雙親遺傳的路癡問題而飽受苦惱的少年，奈奈西倒是突然想起了這點，並因為這點而稍微有點感到驚訝。

　　說來也怪，明明照理說他最近幾乎每天都在可可小巷那邊打工，從以前認識的時候，也知道陽偶爾會到咖啡廳那邊坐一坐，而奈奈西為了交朋友也有段時間常跑到花店那邊和陽的母親乃聊天說話，但偏偏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意志讓他們兩個的行動範圍巧妙的錯開一樣──在奈奈西待在琥開的咖啡廳時，陽都正巧沒在那時候送貨來或是來休息消費；而他往花店那裡對著明明已經有個年紀和奈奈西差不多的兒子、看起來依舊年輕美麗如同未婚少女般婉約清純的乃攀談，有時候還會一起喝個下午茶時，又通常是陽又外出送貨的時間；而在街上閒晃的時候，更是沒和送貨時會在不同區域到處跑的陽巧遇過。

　　以前沒注意到時奈奈西也沒多想，現在察覺到之後，哪怕知道很可能只是巧合，也可能是還沒放暑假、要上學又要幫家裡的忙的陽比他想像的更忙碌而才一直沒怎麼機會見面，但是這樣彷彿被無形的東西給隔離一般兩人一直錯身而過的情況，不由得讓他心裡有幾分驚奇的感覺。

　　順其自然吧，或許和之前的夏一樣，才想到對方、等一下就忽然遇到了呢。

　　想了下剩下的時間，奈奈西倒也不心急，只是半開玩笑的想著，就把這件事情放到一邊。

　　此時已經到達了該換電梯的樓層了，清脆的『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打開，奈奈西剛踏出電梯，正打算找該樓層的平面圖來確認一下繼續往上的電梯的位置時，一看眼前正在交談的兩個人，頓時就愣了一下，接著是真的有點吃驚而又帶點驚喜，他露出了笑容。

　　在不遠的轉角處，他剛剛才想到的陽和他今天特地想找的藍都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