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寫和初鳥有關的橋段都覺得自己腦細胞快死光了,最後變成『啊算了怎樣都好,趕緊寫完了切換到其他人身上吧』的自暴自棄狀態。

是說這篇到底要多久才能完結寫著寫著又開始不確定了起來,算了照樣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聽見初鳥清澈、並且一如既往般低柔平緩的聲音緩緩說出的問題,宇津木只覺得像是一聲響雷在耳邊炸起,他無意識地張開了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確實,關於晴己的真實身分,宇津木一直有意無意地瞞著初鳥──最開始或許只是因為那時候不清楚晴己的事情到底能對誰說、基於保護那孩子以及照顧那孩子的自己而本能地使用『親戚家的孩子』這個謊言作為遮掩;後來決定要與初鳥一直走下去,作為友人或是自以為是的支撐者後,他卻又因為知曉晴己身上的不幸或許和初鳥、或者說他們即將建立的阿卡夏之民有關而有所猶豫,雖然稍稍和像是什麼都知曉的西奧多坦白了部分的實情,但對初鳥不知道是基於保護哪一方的想法,他仍是沒說出晴己的事情。

 

  而錯過了時機之後,就變成不知怎麼地就無法開口說出一切了──宇津木也刻意忽略了自己在這件事情對初鳥有所隱瞞的事情,為了現實的各種事情而讓自己忙碌起來,也漸漸忘了自己對初鳥有一個一直都沒有說出來的秘密的事情,直到現在,被察覺這點初鳥戳破了這個『兩人是可以互相坦白的朋友』、『宇津木德幸對初鳥創沒有任何隱藏的事情』的假象。

 

  而初鳥並沒有在意宇津木似乎想說什麼的細微反應,只是平靜得讓人看不出他內心情緒地繼續說下去: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有點意思的人,他也是六鹿的孫子,也因此他似乎能夠查到很多訊息──關於實,我一直很在意他為什麼和晴己君如此相像,所以當和那個六鹿的孫子、視澄談過之後,我拜託他幫忙調查了一下我在意的事情。」

 

  說著,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初鳥微微瞇起眼。

 

  而或許是一向給人柔和而又神聖印象的初鳥少見對誰表現出另一面而給他的壓迫感太重,宇津木為了讓自己因為這份壓力以及內心湧動的情緒失態,轉移了部分的注意力到初鳥說的六鹿視澄那個人身上。

 

  在最開始登錄在成員名單中的人中,六鹿和五十嵐都是特殊的──而這個特殊不僅僅是因為社會地位或是他們是這裡最大的贊助商之類的原因,而是他們幾乎只和初鳥以及西奧多有所接觸,其他人包括宇津木也只是知道其名並在偶然的情況下打過照面的程度罷了,至少目前西奧多的說法是宇津木還沒有到可以和他們進行接觸的時機,也因此那個自稱六鹿的子孫、據說有個顯眼光頭的青年來訪的時候,宇津木也沒實際見到本人,而是初鳥進行接待。

 

  ──這麼快就直呼其名了……印象裡,那一位來的次數也不算多,是哪裡獲得了創的認可了嗎?

 

  內心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而初鳥依舊持續的聲音無情地將他拉回現實。

 

  「實的過往有些特殊,也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情報,但認真來說也不是特別令人在意的內容──但是晴己君的過往卻就算以六鹿的情報網也找不到他過往時曾在哪裡存在的痕跡,直到那天晴己君出現在那個小巷子中、並被德幸你帶走之前,六鹿他們也沒有找到任何類似晴己的孩子可能存在的任何痕跡。但關於這件事情,德幸你什麼都沒和我說過呢,明明你也知道那孩子和我並不是不說這些也無妨的關係,但晴己君還試圖問過我想不想知道他的事情,德幸你卻從來一次也沒有問過類似的問題呢。」

 

  說到後面,語聲略微帶上了責備,初鳥鮮紅的眼睛直直望著宇津木,說了他這段時間刻意不和他討論各種大小事的原因,並靜靜地說道:

 

  「德幸,既然現在我發現了這件事情,你不和我說一說嗎?關於晴己君你所知道的事情──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

 

 

  大概是意識到初鳥是在對自己下最後通牒,宇津木沒了別的選擇,反而沒了剛開始被看破秘密的恐懼與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焦慮,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宇津木沒有選擇繼續隱藏關於晴己的事情,或是迴避話題,而是開始一件件地、從最開始的相遇說到他從晴己口中聽到的零星情報,包括晴己可能不是這個時代應該存在的人、生下他的父母是未來的原田實與磯井來、原本的姓名是磯井晴己這些事情──能想起來可以對初鳥說的事情,他都盡可能的一一敘述出來。

 

  宇津木這些年來也算了解了初鳥創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有善良溫柔的一面、並且真誠想要救濟這個世界的理想,但他同時也是個精神面上有許多地方仍未成熟之處,就像他明明知道要作為引領大家前往至高天的『星』、『神之子』的話,他不應該有著自己的私心與會偏愛的對象,但他確實執著著與自己長年相伴卻無法進行他所希望的交流的西奧多,也對於自己認可的『朋友』、『同伴』有著一種不了解他就不會察覺到的、孩子氣的佔有慾與掌控慾──他能寬恕與自己沒有深交的信徒的罪過,對於自己並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也有種常人難以想像的寬容與諒解,卻不能容忍理應屬於自己的朋友或家人對自己不誠實或無法達到他對於他們的期望,這種有著崇高的思想覺悟、但要達成這個想法的精神層面還是孩子般任性且不成熟,才構成了初鳥創這個『人』的存在。

 

  宇津木哪怕瞭解了初鳥並不是只有光明燦爛、讓人有『神性』錯覺的一面,也仍有黑暗深沉、屬於『人性』的負面情感與缺陷,也理解了為什麼最開始看到初鳥的晴己表現過懼怕的態度,但他還是想要陪在這個人身邊、也不想要令眼前的人對自己投以失望的眼神或捨棄自己而去──況且晴己的事情以初鳥能力的特殊性,只要初鳥想知道總有辦法知道的,他的隱瞞也毫無意義,所以他選擇了坦誠他所知道的一切。

 

  雖然中庭是半開放空間,但初鳥敢在這裡問他,宇津木莫名就相信了初鳥肯定能夠保證不會有不相關人士來干擾或偷聽他們的談話,他也沒有在意這些瑣碎的問題,就這樣說完了他所知、但之前因為種種因素而沒告訴過初鳥的情報。

 

  「──這次我原諒你,但德幸,之後請不要再這樣子背叛我了。」

 

  初鳥聽完,除了知道晴己疑似來自未來時有幾分表情變化,但其餘的情報他沒有發表任何感想,只是若有所思般地垂著眼凝視著敘說的宇津木,用重新恢復溫和的語氣說了一句,就彷彿認為這場對話結束一般安靜地站了起來,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這種程度的事情就會當成『背叛』嗎?

 

  宇津木望著初鳥長髮搖曳的身影離開後,又想起至今仍被初鳥明裡暗裡排斥的西奧多最開始也似乎只是沒在初鳥需要時第一時間出現、之後又不肯順著初鳥的意哄他而就被針對至今,他不禁苦笑了一下,但不可思議的是,明明他一向都很討厭不講道理又自我的人、他現在卻還是無法討厭初鳥,反而產生了接近無可奈何卻願意縱容、一種類似看到了可愛卻性格不太好的小孩而會產生的那種『真拿這孩子沒辦法』的心情。

 

  只是雖然仍是沒有因為這場被逼著告解般的談話而討厭初鳥,但是這個拷問般的對話給宇津木的精神壓力似乎比他以為的還要大,直到初鳥離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的背後不知何時被冷汗給浸濕了,精神一鬆懈疲倦感也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他揉了揉眉間,也沒有精神與心力去做其他事情了,他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打算今天就先回去休息。

 

 

 

 

  晴己雖然是以回房寫作業為藉口離席,但其實他作業都習慣先在學校課堂之間盡量解決可以先寫的部分、留到回來再寫的部分就不多,他很快就解決了剩餘的一點作業,攤開不知不覺已經是第二本的圖畫本開始畫圖。

 

  他畫的是剛才茶會中所有人都笑著時的場景,只不過圖畫中外表像是晴己弟弟的春樹做在晴己身邊默默啃著餅乾──會這麼畫,是因為晴己注意到當時確實有以只有他能看見的幻影出現的春樹一直盯著茶點看,晴己吃東西時也像是認真同步感受味道並感到享受一般瞇起雙眼,這副模樣被晴己注意到之後覺得很可愛,便想要趁著還記得的時候留下紀錄。

 

  而春樹也彷彿慣例一般地出現在晴己身畔,歪著頭看晴己筆下漸漸呈現的圖畫,和最開始不同,已經漸漸情感豐富起來的春樹偶爾會不自覺臉上流露出各種細微的表情反應,對晴己來說一邊放鬆的畫畫、一邊注意春樹臉上的神情變化是一種讓他心情十分放鬆、甚至比剛才幾個熟悉的大人一起進行茶會還要更令人放鬆的事情。

 

  『晴己,你對和誰交往然後結婚的事情沒有興趣嗎?

 

  而可能是很在意剛才晴己聽到類似話題時做的答覆,也跟著晴己一起上學而理解到何謂『隱私』的概念的春樹現在已經很少在非必要的時候擅自讀取晴己的想法與情感(雖然晴己本身並不太介意這點),而是像這樣透過對話詢問道。

 

  不過春樹會在意這種問題讓晴己也有些驚訝,不由得停下手邊的動作,仔細端詳著春樹臉上的神情,而春樹只是以一如既往不知為何總是很認真、一本正經的臉孔靜靜望著晴己等待答覆,只有細看才能從那情緒波動很少的寧靜雙眸中看到疑惑以及希望了解詳情的求知慾。

 

  『嗯,是啊……因為原田先生和母親也是戀愛結婚的,現在的實先生看起來也是真的很喜歡來姊姊、來姊也會因為實先生的事情而有類似害羞或是喜悅的反應,但一想到他們結婚後相處的模式,就覺得曾經也恩愛過的他們的未來很可悲,也沒什麼相信愛情一定會帶來好事的想法了。』

 

  這點如果是其他人問起,晴己回答時可能還有所顧慮,但是春樹問的話他也就直接坦白了,在心底淡淡地回復了春樹之後,他想起在麗慈面前總裝作幸福家庭的模範父母、但總是在他能察覺到的地方激烈地為了許多事情而爭執吵鬧的那兩個人,他就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冷意在心底泛起,讓他漸漸沒了對自己未來也和誰戀愛後共組家庭的憧憬與渴望。

 

  『但以前你對這件事情還是很期待的,特別是每次被榎本一惠拿這件事情捉弄的時候,總會有各式各樣的幻想飄過來。

 

  但春樹似乎有些半信半疑地望著晴己,毫不客氣地指出了這點。而無法反駁的晴己不禁苦笑,有些尷尬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那是因為我以前看的很多故事,結尾總是男女主角在一起之後就過著幸福的生活,不知不覺就把交往並最後結婚這種事情和幸福這個詞連結在一起了嘛,小諾亞的很多故事書不都是這麼結尾的嗎?長大一點之後,才知道並不是總會這樣子的,才漸漸沒了興趣。』

 

  有個知道自己一切、包括有時候不能隨便讓人知道的幻想的小夥伴,有的時候晴己也覺得有點兒不太方便,而為了防止春樹再追問下去,他一方面是想轉移話題、一方面也是確實有點在意,他開口問道:

 

  『不過說起來,既然特地問了,難不成春樹你對於和誰交往這件事情有興趣嗎?有喜歡的對象了?』

 

  晴己這麼探問的同時,腦中也飛快閃過自己班上幾個比較出色的女孩子,開始在意起到底是誰讓春樹有了這些想法──但中途突然想到春樹本質是一株植物,他也不時自己強調這點,也開始默默想起最近有哪株植物或花朵開得特別鮮嫩美麗,雖然以人類的眼光晴己不太清楚植物以怎麼樣的標準來判斷同類是否吸引人,讓他稍微有點苦惱。

 

  大概是這次晴己想得太用力了,他看到春樹彷彿感到無語般對他投來一個含意一言難盡的眼神,然後說道:

 

  『……我沒有其他在意的對象。而且就算原本是植物,我現在也不在是同樣的存在與身軀了,就算仍是植物我也不會用下流的眼光去看其他曾經同類的姿態,人類目前除了晴己你以外也沒有特別感興趣的特定對象,會關注這點更多是因為這會影響到之後的我們的事情,才想確認一下晴己你的意志。

 

  『是這樣子呀。那太好了,如果春樹有了不管怎麼樣都想透過我的身體去近距離接觸的對象,我想我大概會吃醋的哦。因為我現在也沒有比春樹還要更喜歡的人了,春樹想和誰談戀愛的話,就算可能被討厭我也會拚了命去阻止,不用這麼做真是太好了。』

 

  不過得到春樹明確回答後,晴己也安下心來了,不經意間說出了真心話──或者說他也認為對春樹說了也無妨,畢竟他心情強烈的時候春樹還是能被動感覺到他的想法。而春樹聞言再次露出了晴己好像說了什麼讓他傻眼的奇怪的話般的神情,默默看了晴己一眼後,說道:

 

  『……晴己,我和你是一體的。你這麼想很奇怪。

 

  看春樹沒能理解晴己的意思而微微糾起眉頭、認真地這麼表示的反應,晴己有些困擾又覺得這樣也好,歪了下頭對春樹微笑,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並不奇怪哦。春樹你就算這些年來成長了,也還沒到能明白這些情感的年紀呢。』

 

  看到聞言像是不服氣般露出有點不滿與不贊同的神情、並抗議似地沉默下來的春樹,晴己只是以溫暖的眼神注視著難得透出幾分稚氣反應的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只是又溫柔地摸了下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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