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禮拜就喚店長了啊,總覺得很麻煩,唉。

 

 

14

 

 

 

  因為一惠離開前的那段話,晴己一時也沒了睡意,而是怔怔地望著門一會兒,才對在身畔出現的春樹問道:

 

  『春樹,你覺得我應該去看看來姊嗎?』

 

  『這是你自己該決定的事情。想去就去也沒關係,扔給原田實去安撫也無所謂,我只在乎你的感受。

 

  春樹搖了搖頭,卻沒有給出他的建議,只是靜靜地這麼說道。而晴己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微微苦笑了一下,也開始自己靜靜思索他到底想不想去看一看來的情況。

 

  老實說,晴己就算猜到了來身為一個母親對自己的愛情不如對麗慈的愛情純粹,但他也沒有因此而怨恨來或是如何的,畢竟他也知道就算不曾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開懷大笑過,只是來為了他的事情而流過的眼淚、與最後不顧一切地向初鳥求來春樹去救他的絕望確實是真實的,晴己也理解到自己的存在哪怕來應該也不是沒有情感、但對他帶來的麻煩與心痛或許對來來說負擔更沉重,來對他總是很難展顏微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是,來也曾一度想要捨棄他這個對她而言心靈上的負擔這個事實,仍是傷害到了晴己。

 

  晴己也知道來確實為他承受了很多壓力也不是沒有付出過任何心血,他沒打算就因此而恨上來,但察覺這件事情終究是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點疙瘩,讓他無法像以前那樣全心全意地親近她、才無聲拉開了一段距離。但來再怎麼說終究是在過去那十二年唯一給予他溫暖與疼愛的母親,晴己也無法做到完全和她恩斷義絕,才呈現這種不遠不近的微妙狀態、甚至連一惠都不確定要不要貿然干涉的情況。

 

  ──先去看看德幸先生他們,之後再去來姊那邊吧。

 

  但發呆了一會兒,晴己想起了現在自己能安全確保的生命再次被標明了期限,他現在雖然暫時還沒把疙瘩撫平、但他確實也有自己之後想開了還是想和來真正意義上的和好的念頭,他越猶豫拖得越晚、還能和來和樂相處的時光就越少──這樣對他來說也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所以哪怕還是有點猶豫,他還是作出了決定。

 

  只是晴己在實際開始行動前,和春樹兩人靜靜地在房間裡待了好一會兒,等一惠把說好的『好消化的食物』送來,慢慢吃完並恢復了一些體力後,他才掀被下了床。

 

 

 

 

  房間內一片寂靜,宇津木並不想看此時和自己同個房間的那個人,但也不想像個傻子一樣盯著房間的哪裡發呆,於是他靠坐在門邊的牆上閉目養神。

 

  懺悔室其實就是告解室,但老實說宇津木萬萬沒想到自己穿上純白的司教袍後來這裡兩次都是和原田一起,只是和上次相比,他們這次的氣氛確實稱不上好──他在氣原田戴著晴己亂跑、跑到危險的地方差點害死他,但他也知道原田對於他那時候不分輕重地先找他麻煩、沒有第一時間處理晴己的傷口這件事,那個一向給人隨和好說話印象的青年也難得動了真怒,他們兩個都有反省自己的錯誤,但也同樣暫時無法原諒對方,才造成了關禁閉的時間被拉長到現在。

 

  他們這幾天倒是沒有再吵架,但他們卻彷彿互相賭氣一般陷入了不對彼此說話的冷戰之中。宇津木雖然也想要盡早結束懲罰、趕緊去確認晴己的狀態,但他心底就是莫名有一股氣讓他不肯率先低頭向原田道歉,他想原田應該也是如此,因為這幾天除了有人來隔著門板關心他們時有開口答話以外,兩人獨處時原田也不曾開口對他說話。

 

  而或許早一點的時候一惠無奈而又傻眼地隔著門板罵他們兩人幼稚或許並不是不恰當的評價,事實上宇津木也意識到了他現在無意義地和原田較勁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要是他能更理智一點的話,早該在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就老實向原田低頭道歉、脫離現在被困在這間房間裡不能離開的窘境,但是每當他看到原田那張臉,他腦中就會浮起另一張相似的臉孔蒼白著緊閉雙眼、後腦勺被一片血染紅的畫面,頓時就沒了壓下遷怒的情緒道歉的心情,才僵持到現在。

 

  宇津木並不是沒見過晴己受過更嚴重的傷,當初撿到他的時候他也是性命垂危的狀態、要不是他因為疑似被植入了特殊至高細胞而有著異常的恢復力,可能他當時就會因為傷勢過重、失血過多而嚥氣,這次和上次相比狀況顯然就沒那麼嚴峻,但那時候的宇津木反而對著晴己的態度反而比這次還要冷靜──就連宇津木自己都有些驚訝,但仔細一想卻也不奇怪。

 

  再怎麼說,那時候的晴己君對我來說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小孩,能救是很好,但救不了也無關痛癢,但相處了這麼多年了,宇津木的心也不是真的是冰雪或者是鋼鐵做成的狠心人,他也是真的開始把晴己當成自己必須照顧與守護的家人看待──甚至比起自己那個被家人朋友的關心環繞、完全不缺他這一份關懷的真正妹妹聰果,宇津木傾注了更多感情給他心知在這個時間點中無親無靠的晴己身上。

 

  或許是真的覺得性情脾氣與自己相似的晴己讓他不自覺掛心,也可能只是長期不被人所愛也不被人所需要的他為了填補自己內心缺失的東西的自我滿足行為,宇津木不清楚也不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對晴己傾注的關愛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但就連他也有些驚訝,不知不覺中他居然已經把晴己當成如此重要、重要到一看到他受傷就理智斷線地失控的程度。

 

  ……所以創是因為注意到了這點,才懷疑我對他的忠誠與重視嗎?

 

  宇津木不知怎麼地聯想到了這點之上,不禁嘴角溢出一絲苦笑──事實上,他這些天刻意避著晴己就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猜想,才不自覺地迴避和晴己的接觸。

 

  雖然這個念頭要說蠢也一樣很蠢,特別是初鳥在那件事情前後對待晴己的態度都沒有任何變化、仍是認真把他當成自己幼弟般友好以待,就格外凸顯宇津木這麼做可能是妄自揣度他人心意的自以為是行為,而且因此他有意無意地放任原田帶著晴己亂跑、好減低他被注意到不對後的晴己找上門詢問原因的機率──宇津木雖然知道硬要扯在一起有點牽強,但他還是有種他也有錯才導致這次事故的內疚感,他想他對原田之所以會大動肝火、或許也有這分自責作祟的緣故在內。

 

  果然自己一直都是三兄妹中最不聰明的這點是真的吧?不然總覺得最近的自己淨是在做蠢事──

 

  在宇津木開始產生了許多自虐的想法之前,他聽到門板被誰輕輕敲擊的聲音,他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睜開眼往門那邊望去──午餐不久前才剛送來,就算告解室沒有可以查看天色的窗戶或能知道確切時間的時鐘,但他也知道不可能短時間又有人來送飯。

 

  ……又是一個來勸解的人嗎?

 

  宇津木剛這麼猜測,還沒來得及因為無奈與煩躁而皺起眉頭,他就聽到了晴己與原田有些相似、但更柔和清澈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德幸先生、實先生,你們還在這裡嗎?」

 

  聽見晴己的聲音,不僅宇津木睜大眼詫異地望向門口,就連原先要死不活地癱在不遠處地板上躺著的原田也突然就猛地坐了起來,就向這幾天刻意擺出要死不活的死樣子不搭理宇津木的表情不曾在他身上存在過一般,激動而又關心地對著門板開口詢問道:

 

  「晴君是你嗎?你身體恢復了嗎?」

 

  被搶了話的宇津木有些不高興,但他也沒有貿然插嘴,而是集中注意力在聽晴己的答覆上──雖然知道晴己都有辦法過來了,肯定是脫離險境了,但因為關心還是忍不住問出這種類似廢話的詢問或許就是人的特性。

 

  「嗯,身體已經康復了。我聽一惠姊說實先生你們因為還沒和好所以被關在這裡,有點擔心就過來看一看了。」

 

  晴己應了一聲,倒也沒有不耐煩,而是規規矩矩地回答了。而宇津木哪怕知道顧問或是其他高層沒人對這件事情下封口令,晴己會得知並不意外,但一直要求自己要給晴己做好榜樣的宇津木一時間不由得感到有些尷尬,而從原田的表情看來他也同樣如此。

 

  而可能感覺到門內這一陣不自在的沉默,晴己也沒有多問,只是放柔聲音,溫柔地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現在都已經沒事了,所以你們也盡快和好吧,你們都是我親近的人,我醒來後總想要看一看你們的臉才覺得能真的安心下來。好嗎?」

 

  柔柔地說完,可能從其他人提供的訊息知道鬧了這麼久彆扭的兩個人不可能聽了他的話就馬上放下心底的那股勁兒和好,晴己留下一句『那我先離開了,晚餐見』就終止了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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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