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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不是這樣子的哦,信濃先生。雖然在外人看起來至高細胞或許是詭異而又一點也不想要的奇怪東西,你看現在發生的這種情況可能也會覺得那不是什麼善物,但對這裡的人來說,卻是一種聖物──只有信仰心足夠深、或是有足夠貢獻的人才能夠獲得植入的許可。雖然最近抓捕冒犯這裡或是犯重罪的人去做實驗的事情比以前增加很多了,但如果是像您剛加入、不清楚內情也沒做什麼壞事的情況下,這裡對待您這樣信徒的態度還算挺和善的──您也不是說了嗎?剛來這裡時,受到這裡的所員姐姐很多的照顧。」

 

  無語了一瞬,晴己還是略帶苦笑地溫聲解釋道,看信濃似乎有些茫然又難以苟同般的神情,他也很難向還未了解這裡普遍的價值觀、也不像他在這裡生長到大的信濃闡明這裡的人抱持的觀念,於是他切換了話題,接著說道:

 

  「您如果不能認同也就不用勉強去理解也行,你只要知道一點──您會被捲入這次的事情中,是因為這裡不久前剛創造出來、被我們命名為Originβ的至高生命體在不久前轉移到了您身上的緣故,β對這裡的人來說是歷時十多年才終於再次創造出來的重要實驗體,為了回收他您才被抓來實驗樓這邊的。」

 

  「等、等一下!可是我在來這裡之前,跟你說的那個什麼哦瑞菌貝塔什麼的也沒有過任何接觸啊!為什麼那個一聽就很可疑的東西會轉移到我身上來啊!?」

 

  但這個話題對信濃來說似乎轉折得太突然了,他無法接受般地出聲反駁道,並且雙眼不安地掃視自己的身軀,似乎是怕身體上多出什麼奇怪的零件卻沒察覺似的。

 

  「我不清楚您失憶的內容包不包含,但我想新聞上關於落相公園事件的報導您應該也有看到過──您應該也是那件事情的遇害者,而當初引發落相公園事件的那隻黑狗、正是β原本的宿體,而也因為那時候的事情,重傷不治的他選擇了轉移到您身上的樣子。而我想,或許您會失去記憶,應該也是與這點有所關聯。」

 

  看信濃這個樣子,晴己也知道這件事情上對原本與這裡毫無關聯的信濃來說無疑是飛來橫禍,他也不由得產生淡淡的憐憫與同情的情緒,只是這些都是信濃非得知道並理解的事情不可,他也態度平淡卻毫無動搖地向信濃傳達了這些訊息。

 

  「──也因此,這裡的人是不會簡單地放過您的。但不管如何,我會盡可能幫助您脫離這裡的,雖然之前才剛欺騙過您,但只有這點我希望您能夠相信我。」

 

  即使晴己知道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信濃真正要離開這裡的最大阻礙不是組織裡的其他人、而是呼喚攜帶著β的信濃過來的初鳥,但這因為是不好說也不確定的猜想,他並沒有說出來,他只是直直凝視著信濃的帶著驚愕與不安的雙眼,說出結論後鄭重地向他保證道。

 

  而信濃聞言睜大了雙眼,看著晴己像是想說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露出迷惘的神情。

 

 

  由於兩人的談話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了,接下來關於至高細胞與這個團體性質的相關說明都是他們進行存活者搜尋時同時進行的。

 

  在差不多搜完被分配的區域──大部分的區域似乎因為β連同其他Creature化的生物一起暴走的努力下而坍塌毀壞得亂七八糟了,其實他們真正能探索的地方也不多就是了,而原本顧慮到他們這對只有兩個人,倉知給他們分的地方也比較少,所以比晴己預估得還要早就結束了探索。

 

  而信濃也不知道對於晴己的話信了幾成,但晴己看他似乎在搜索過程中有試圖翻看這裡擺放的文件,應該是沒信多少,晴己也裝作沒留意到、並不去阻止,而等探索結束後信濃似乎才終於接受了現實,只是情緒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來。

 

  「怎麼了?你們那邊探索時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也因此會合後,看信濃的情緒顯而易見的消沉,倉知便問了一句。晴己看了似乎暫時不想說話的信濃一眼,替他回答道:

 

  「信濃先生似乎對於沒能找到其他倖存者而覺得沮喪的樣子……而且一路上又有很多悽慘的景象,才心情不好的吧?」

 

  「……是嗎?確實,這裡的光景就連身為警察一職多年的我看了也覺得異常血腥、到令人不舒服的程度,信濃君還年輕,應該看了會更不適應吧?看來我們如果能夠順利離開,全員應該都安排專人進行一段期間心理輔導才行,就連信濃君這樣的成年男性都感到不適,像熊崎君那樣的孩子應該也會留下心理陰影……一路上她都表現得很堅強所以我也有點疏忽了。」

 

  倉知聞言沉默半晌,似乎接受了晴己的說詞,深感感慨般地念了一句後,就開始深刻地思考起應對方案,這都讓晴己有些佩服了──世界上也有那種活了很多年但卻沒什麼智慧與成熟風度的老人,但也有像倉知這樣確實在過去幾十年人生中累積不少經驗、並且轉換為積極切實的處事方針的長者,換成是晴己,他也只是在擔心過後考慮一下要不要和對方私底下聊聊、開解一下之類的,卻沒想到可以去找專業的人幫忙解決心理上的問題,雖然這也和晴己所待的環境中沒有心理醫生這類的存在、他對這些比較陌生的緣故,但也不可否定他沒有想到類似的事情也有他年輕且思慮不夠深遠的層面在內。

 

  正討論著,被提及到的花蓮似乎沒注意到晴己與倉知的對話,在轉著綁著高馬尾的小小頭顱左右張望之後,她有些疑惑與不安地喃喃說了一句:

 

  「──大哥哥還沒有來嗎?明明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

 

  柳見狀臉上漾起一抹柔和的微笑,伸手摸了摸花蓮的頭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大概是安撫的話,就聽到一個有點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同時一個人影從走道的另一邊往這裡走來。

 

  「抱歉抱歉~久~等了,我稍微遇到了點麻煩、弄丟了光源,摸黑過來稍微花了點時間。」

 

  說著,當那個人從黑暗中走到了晴己能看清楚樣貌的地方後,晴己一見之下,看到那個舉起左手擺出一個隨性的打招呼姿勢、右手插著衣兜走來的青年,不由得怔了一怔。

 

  ──那個人,不是麗慈。

 

  雖然晴己想像過很多種麗慈長大後可能的樣貌,但其中絕對沒有和眼前青年相似之處──不是黑髮而是不知天生還是染過的深褐色頭髮像是刺蝟般凌亂地圍著頭顱的形狀往各種地方,形狀宛如小學生胡亂畫出來的兩筆粗眉毛下是狹長且眼睛小到猛一看很難認清色澤的三白眼,冷淡到像是戴著面無表情面具的臉孔怎麼樣都跟印象中麗慈宛如天使般、有著類似母親那樣漂亮五官的面容完全沒有相似之處,更不用說那渾身上下都散發一種不好惹氣息、猛一看穿著打扮到動作都像個不良的姿態了。

 

  就算是長大的時候長歪了好了,但也不至於歪得五官完全看不到以前的影子──與其說是麗慈成長過程中出了某些差錯,還不如說完全就是兩個人。

 

  如果真要晴己說的話,比起這個反而是五官中性而又清秀的信濃更像是麗慈長大後會有的模樣,無論是氣質還是樣貌都更接近一些。

 

  但在晴己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的時候,花蓮聽到這個聲音後猛然轉頭、並綻放大大的笑臉小跑過去時的呼喊,擊碎了他內心的僥倖心態:

 

  「大哥哥!你來了!」

 

  「嗯、我來了。各位都還好吧?應該沒人受傷吧?」

 

  對於花蓮幾乎是熱烈地歡迎架勢,有著和麗慈同樣名字的青年只是隨意地揉了把花蓮的頭、簡單地應了一聲後,就環視了其他幾個人的情況──期間他將視線停留在晴己身上數秒才移開,但從臉色到眼神都看不出什麼太明顯的變化,最後他看向倉知,閒聊般地問了一句。

 

  「都還平安。磯井君你呢?也沒受傷吧?」

 

  倉知看到磯井後也鬆弛了下緊繃的嘴角,簡短地回答後也關心了一句。

 

  「如你所見~一切都挺好的哦。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們趕緊離開吧?時間可是不等人的,有什麼話等脫離實驗棟之後再說也不遲。」

 

  磯井聳聳肩,不甚在意地回答後,他用大拇指比了比垃圾處理場的方向,阻止了類似寒暄與互相確認彼此分開期間如何的這類話題繼續下去──晴己總覺得他後半部分的話是對自己說的,但在一半憑著直覺、一半是基於透過回憶對比而確認對方很高機率並非自己的弟弟之後,他卻不敢肯定對方要找的人是否真的就是自己,這是否只是他自我意識過剩的錯覺。

 

  而這麼說完後,他率先往被堵住的垃圾處理場大門旁的破洞內走去,晴己也沒有再多想,也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走廊,往緊急脫出口的位置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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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