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換所在地後,在蛇淵叫來的所員的幫助下包扎了傷口並換上沒有破損的衣服後,被強制留在房內休息的晴己直到身邊的人都離開後,才開始整理思緒。

 

  說起來……我之前就納悶最近開始蛇淵先生突然對我湧現的奇妙的善意,但看來是應該意外看過我母親的日記後,知道我的過往後對我產生了類似同情或憐憫的心情才不斷釋放友善的吧?

 

  此時晴己想起剛才蛇淵意料外的老實答覆,不禁輕嘆了口氣──老實說,就算他理解到過去的自己真的是個可憐的孩子,但在現在看起來一切都還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至少他表面上日子似乎過得還不錯的現在,他也不算喜歡回憶那些晦暗無光但那時的他習以為常的過去、並被人用他是個讓人要小心對待的易碎品或是早已經碎裂的殘破碎片般的眼光看待。

 

  當然有必要時,晴己也不吝於拿這樣的過去來博取他人好感或降低戒心,只是沒有那麼迫切必要時,他也不喜歡隨便拿自己身上的那些過往賣慘,像蛇淵這樣因為知道他過去的事情而心底同情他並對他好,在他看來還遠不如蛇淵是個功利心強的人、單純是因為他是比他資深的司教而刻意對他示好來謀取好處來得更讓他心底舒坦──雖然後者也不見得會讓他感到多舒服就是了。

 

  就像宇津木一樣,哪怕晴己現在看向他昏暗無光而又漠然、只在特別的時候才會煥發異樣光彩的深邃雙眼,也能從他乍看完好的表象上看到隱藏在那之下深不見底的絕望,但他從來不會說出來、也不會因此而表現出特別的神態,而宇津木本人想必也不希望被任何人揭破這點一樣──或許受傷的人在走過那段期間,或者說就算沒真正走出,只是在看不見過去陰影的陽光下假裝他們人生經歷的一切都很美滿時,他們總是不希望被人知道曾經造成他們創傷的那些過往,讓他們重新意識到自己永遠也無法擺脫過去的陰霾、讓眼前有意無意間經營起來的美好假象轟然破碎,而這也是這裡不主動過問他人過去的不成為規矩的由來。

 

  晴己想他之所以在音羽點出相遇時的他仍是能讓人一眼看穿他的不幸後、就開始鍛鍊自己的表情神態,除了他漸漸從對方身上學習到恰當的表達與人際的良好經營對自己是有益處的之外,也是他也過了需要靠他人憐憫而施捨善意才能活下去的時期了,他反而開始不希望人被人簡單察覺到他是個過去如此悽慘的人的因素在內。

 

  但晴己也知道蛇淵得知那點也是意外、且對他也沒有惡意,雖然對於讓他知道了自己年幼時的情況而多少有點懊惱,但因此他也能得知本以兩人關係來說、晴己不應該聽得到的真心話,他也算是歪打正著地蒙受其益了,他也不打算得了便宜還賣乖、對此表示譴責還是什麼的,而他也沒有能夠洗去他人記憶的能力或掌握類似功效的技能之類的,也就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了。

 

  比起這件事,現在晴己要思考的是初鳥到底想利用信濃、或者說利用β去做什麼,而他又要怎麼做才能夠順利帶著α從中脫身──他不清楚初鳥具體的計劃與想法,但卻知道如蛇淵所說那樣老老實實在床上養傷、期待其他人能解決一切這麼做是絕對不行的,他也得動起來、或者說至少獲得能自由行動的能力才能夠在遇到情況時及時應對。

 

  而且晴己也擔心著其他人的情況,如果說初鳥導致的這場變故,其他至高天研究所的成員或信徒是當初自己選擇要來這裡、信仰至高天研究所的教義的,此時被牽連也無可奈何、對自己選了結局糟糕的選項也只能自認倒楣之外,那信濃他們就真的是連選擇權都沒給過就被迫捲入這裡的漩渦之中,可以的話,晴己想至少把這幾個人平安送離這裡……而其餘的人,也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他雖然是這裡的司教,本應有義務守護這裡的所有人,但晴己卻知道他從來沒有力挽狂瀾的能耐,如果他可以做到,當初那天他的家人就不會遭遇那些悲慘的事情了,況且這次主導整個事件的卻是本應最有義務守護這裡、卻決意給這裡帶來毀滅的他們的神子──以這裡的觀點來說,他身為下級也是這裡的司教,只能服從並且提供幫助,卻沒有抵抗神子旨意的權利……就算晴己心底其實並不像小時候那樣對這些教義深信不疑與虔誠了,但他被給與的能力太過弱小,就算他想奮力違抗也有心無力,所能做的只有依照優先順序先去救想救且比較重要的人,之後的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只是看來,帶著α君離開之前,有必要先和信濃先生一起去見一次初鳥大人了。不管他希望做什麼,在無法違抗的情況下,比起被迫讓他操縱著去做、在知道內情的前提去完成才是更好的做法。

 

  一想到被β所操控著的信濃,晴己內心便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不完全是他對信濃有的好感,而是晴己並不是沒想過假使當初宇津木沒把α的意識與他剝離、而現在α留在他體內卻也和他是兩個獨立的個體的情況下,會不會今天釀成慘劇的就會變成是被初鳥透過α所操縱的自己,而一注意到這個可能性,他就有點兔死狐悲的傷感湧上,而他之所以想要救信濃,除了和信濃說的那些原因之外,也是有這種情緒作祟的緣故,讓他能夠對於信濃知道一切後可能有的想法感同身受、也讓他無法對信濃置之不理。

 

  ──沒有休息的時間了,稍微加速一下傷口的癒合好了。

 

  和其他Host相比,或許是天生體弱也可能是有別的因素,晴己成為Host的傷口癒合力雖然和普通人相比增強了,但和同為Host的其他人相比卻還是偏慢,他雖然能憑著意志加速癒合,但由於會消耗不少體力,在狀態不好時宇津木也讓他盡量不要這麼做、以免傷口好了卻因為體力消耗過度而病倒,晴己這些年也盡量避免自己受傷,像這樣的重傷也還是第一次。

 

  但在緊迫的危機感之下,晴己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他集中自己的意念到肩頭的傷口,果然傷口那邊傳來又麻又癢、不是疼痛但卻同樣令人難受的感覺,而他也知道自己的傷口同樣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癒合──癒合到了沒全好但不影響活動的程度後,晴己就停了下來,倒不是他不想完全癒合,只是這麼使用時也迅速流失的體力讓他知道如果自己硬是讓傷口完全消失痕跡,在沒了傷口的同時他也會立刻倒下,也因此他才折衷選擇治癒傷口到不影響動作又還保留一定程度體力的方式。

 

  活動了下受傷那一側的手掌,確定自己做出一些比較細微的動作都沒問題、牽動傷口導致的痛楚也變成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後,晴己也沒再多磨蹭,他拿起換衣服期間拿下放到床頭櫃的腰包,打開並確認裡面還有幾隻抑制劑沒受到衝擊而破碎後,他重新把腰包掛上腰間,並順手拿著查看期間找到的髮圈把這段期間還未修剪、有點過長的頭髮束起之後,他沒急著出門行動,而是先閉上眼,開始感應身上有β所以特別容易記憶的信濃的氣息。

 

  在一樓的房間活動嗎……信濃先生在那裡做什麼呢?他的氣息還是很混亂,不知道還要不要緊──還能趕得上就好了。

 

  感覺到那混亂到這次連身上有α庇護的晴己都不太敢隨意接近的氣息,他有些憂慮,就怕這次信濃的意識徹底被β打倒而消散了,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的話、就算晴己手邊有再多抑制劑可以給信濃打,也完全無法再挽救信濃的人類意識了。

 

  趕緊行動吧──倉知先生他們的事情就交給磯井先生去處理,他遠比我在這方面還要可靠,反而不用擔心,全心全意地專心在信濃先生的事情上吧。

 

  深吸一口氣,晴己平復了一下因為莫名的不安而有些搖晃不定的情緒,他毫不猶豫地踏出房門,開始他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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