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我穿越時空是什麼感覺,第一次穿越時我算是在昏迷狀態而無法回答,但這次乘坐天空之椅穿越後,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就是加強版蟲洞加海盜船還是類似高速移動的遊樂園設施的感覺──簡單來說,就是像是整個人被裝到某個罐子裡被人瘋狂搖晃一般,要不是死死抓住座椅前的固定欄杆似乎就會被甩出去的強大離心力,還有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顛得頭暈腦脹,如果不是之前那段時間我已經適應了蟲洞通道,我肯定會直接在座位上吐出天女散花的恐怖奇景。

 

  但即使如此,當機器終於停了下來後,我幾乎是跌倒般地掉出了天空之椅,好一陣子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頭暈得讓我緊閉著眼不敢睜開眼睛看眼前的景色、以免造成更多的不適,也因此我慢了好幾拍才察覺了異樣。

 

  ……這是室內?

 

  我原先以為會像遊戲裡穿越世界那樣被扔到某個野外,但當我身體的不適終於緩和下來,我這才留意到我手下觸摸到的地方不像是野外會有的地面,相反的光滑而又在一些地方有細微拚接處的觸感更像是在摸瓷磚地板會有的觸感,我心底湧起了異樣,低頭一看,果然地板上是淺藍色並且有著雅致圖樣的菱形磁磚。

 

  而抬頭一看,我發現我確實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牆紙是有著油畫風格向日葵圖案的白底牆紙,而兩面掛著深藍窗簾的玻璃方窗光潔明亮,而陽光透過純淨的玻璃照射進屋內,也讓眼前的景色多了幾分靜謐,而幾個綠意盎然的盆栽以及搖椅坐落在光影之間,而有著花朵般粉色透明罩子的兩盞吊燈各吊在對應著窗戶的方向,此時也一半斜在光中一半斜在薄影中,影中的色澤沉穩而光中的剔透閃亮,玻璃花罩對比又和諧的色差讓人望著不由得出神。

 

  如果不是房間中央亂七八糟地堆了煉金引擎、暗影操控者還有一個應該是煉鋼爐的器械,我現在身畔也還有一個天空之椅,我都要以為自己穿回了現代的某個不知名的倒楣蛋的家中。

 

  此時我也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如果我再更敏銳聰明一點,我就該在自己是從椅子中跌下來這件事情察覺到異樣,畢竟遊戲裡穿越時角色都是趴在空無一物的空地之中,以我剛才穿越時的體驗,讓我不經猜測遊戲中的角色初次到達其他世界時是被椅子甩出、以拋物線往大地上的一個隨機落點,用臉部朝地的落地姿勢穿越的,但直到倒地前我都還有印象我手上緊緊握著木欄杆,只是後來因為強烈的暈眩感才鬆手倒地的。

 

  我此時腦中突兀閃過一個我穿越前沒有思考過的情報,那就是穿越世界在遊戲裡其實是可以融合其他存檔的,而被融合存檔原本存在的角色會因此消失變成躺在墳墓裡的狀態──只是我穿越前玩飢荒時,由於玩得太菜了,我總捨不得那些好不容易活過一個季節輪迴的存檔,試圖玩三穿檔的時候也沒捨得隨便融合之前玩過的世界,我穿越前完全沒考慮到這點。

 

  那在這個現實化的饑荒世界中,會不會也有著同樣的規則,而我這樣的穿越是否無意間抹殺了原先建立起這間房間的另一個人的生命?

 

  意識到這點後,穿越後殺了很多生物、但卻沒殺過人的我不禁心底發冷了起來,不願意相信就因為我欠缺考慮的輕率就害死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但眼前一看就像是在我來之前就已經有人精心布置的房間以及器械,卻讓我無法成功地自欺欺人。

 

  我呆呆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才勉強打起精神,站起來更細緻地打量房間的內部,我在木製門旁的圓桌上看到了一張被一顆漂亮的小石頭壓住的紙條,上面用漂亮而飄逸的字跡寫著:『有事外出,如果有任何不請自來的客人,請不要亂動屋子裡所有箱子中的東西,違者在我回來後必將追究。』,而紙條的尾端則寫著『墨蓮』這個像是筆名的稱呼。

 

  我定定地盯著紙條幾秒,對於紙條中像是篤定會有誰來到這裡般的內容感到有幾分困惑──這應該不是寫給小偷看的,就算現實化的哈姆雷特世界的小偷會偷東西偷到家裡來,這個應該叫做墨蓮的人寫這樣的字條也並不能阻止什麼,甚至反而會激起小偷認為裡面有什麼好東西而更想要打開一探究竟的慾望。

 

  但可能是因為猜到自己可能因為穿越世界的緣故害死了這個叫做墨蓮的人的愧疚,也可能是帶有『搞不好對方沒死、之後就會真的回來』的淡淡僥倖心態,讓我怕惹惱屋子的主人而有所顧忌,我躊躇了一會兒,放下字條後也真的收起了想看看一旁箱子裡有什麼東西的想法,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這間房間,去其他房間探索。

 

  經過一段時間不去隨意翻動的謹慎探索後,我知道了這間房子內總共有五間房間,並以呈十字型的架構組合而成,我剛穿越來的那間房間在左側,左側則是有著兩排曬肉價以及兩個烹飪鍋和冰箱的食物處理房間。曬肉架上一半曬著已經曬製完畢的花莖手杖,一半則是看起來品相不錯的肉乾,正等著不知是否會再度歸來的主人收成。

 

  十字上方的房間是整整齊齊好幾排的箱子,從箱子前的小木牌看來應該是一箱一種資源、這種規劃性很強的玩家常使用的擺放方式,而不像我不管是玩的時候還是現實都是東西滿了才在隨意一個地方做個箱子塞東西,不管是箱子的位置還是內容物都毫無規律──但我覺得這樣比較有生活感,就算玩遊戲時也沒安裝幾何模組隨意亂擺,穿越後沒了模組輔助更是布局凌亂,但顯然這間房間的主人並不是這麼想的,一切都井井有條,仔細一看很多東西都是對稱擺放的,只有在裝飾物上面為了顯現個人情調而擺放得沒那麼嚴謹。

 

  而十字中央的那間房間似乎是被當成待客廳用,也就是我說的為了情調而沒布置得那麼嚴謹的房間,中間是個不知是否是自制而有的一張鋪著紅白格紋桌巾的長桌,而長桌旁在不算太緊湊但也不至於給人生疏感的位置各擺了四張椅子。而地面上則是淡藍的針織地毯,牆邊有擺著幾樣當作飾物的小玩具和寶石,在餐桌旁的落地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十字的下方,也就是出口處的房子又是左右各兩排箱子,從小木牌上看擺放的是一邊是衣物帽子,另一邊則是武器防具,而門口有一張小桌子,還有一個可以掛了頂高禮帽和一個乾癟癟的空背包的掛衣架。

 

  我將屋內探索完畢,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推開了大門走出去──我還挺害怕一開門就是一個彷彿變相控訴我的行為的冰冷墓碑,但又知道逃避並不現實,我除非打算扭頭就穿回原本的世界裡假裝自己沒穿越過,不然我來這裡一趟總不是為了困在這間不屬於我的房子內足不出戶。

 

  我推開門,只見眼前是熟悉卻又有幾分陌生的豬人街道,彷彿中世紀西方城鎮般的街道鋪著整齊的磁磚,而和巨人國豬人村中豬人不修邊幅的粗獷模樣不同,街道上行走的豬人們個個裝著精緻的洋裝或西裝、留著頭髮並像模像樣地打理得整整齊齊,盡顯紳士或淑女的身分。

 

  但讓我有幾分詫異的是,街道上用紅色的緞帶蝴蝶結、與金色的豬蹄狀裝飾妝點著房屋與商店,路上每個路過的豬人都笑意盎然地用輕快的小碎步朝著街道另一端的某個人那邊走去,並把手中拿著的各種東西塞到那個人手中,而那個人神情有些無可奈何、卻算得上泰然自若地接受了豬鎮民眾的餽贈。

 

  是的──接受餽贈的並非一個豬人,而是有著人形外貌、特徵明顯是純種人類的女性。

 

  我不太會分辨判斷人的年齡,但可以猜出那名女性應該不超過三十歲,她身材高挑而曼妙,身材曲線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穠纖合度,窈窕的腰線與優美的隆起間的連接可以說是絕妙,可以說就算同性也沒忍住會看得出神的好身材。而不知道是否是天然捲的黑髮自然呈現一種美妙而舒緩的彎弧,長長的頭髮宛如又輕又軟的光滑絲綢緞帶般從她的肩頭蜿蜒而下,襯得洋裝在肩口那一塊裸露出來的那片白皙肌膚更是白得耀眼。

 

  但和堪稱完美的玲瓏身材不同,她的容貌五官相較之下頗為普通,雖然也不算醜,但也並不特別漂亮,就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相對平淡無奇的端正臉孔,但眼簾半垂的神態讓她的面容有幾分似倦非倦的慵懶風情,也讓她的氣質有幾分貓般不經意的從容優雅,整體來說仍是可以被歸類為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人的女性。

 

  而我的視線被她奪走,卻不完全是因為她外型算得上出眾的緣故,而是那是個人,沒有動物的身軀與特徵、純粹的人類──天知道我穿越過後已經有多久沒見到自己以外的同類了,光這點就足以讓我對他投以注目。

 

  而在一群衣冠楚楚的豬人之中,穿著邋遢但同樣沒有豬鼻子豬耳朵特徵的我顯然對那個美人兒來說也是相當醒目的存在,她很快就留意到我的存在,微微側頭對著身邊又湊近的豬人說了些什麼,看動作似乎婉拒了他們剩下其他人的贈禮,她便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目標明確地朝我這裡款款走來。

 

  「初次見面,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和我聊聊,不介意的話和我共進午餐如何?」

 

  那個美人走到眼前,似乎猜出我內心對於看到同類的滿腔激動與疑問,她語氣徐緩地提出了邀請,並對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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