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略有慨歎,但我先在需要立即處理的重點還是手上這盒還散發著一絲冰涼氣息的包裹──我先是將它擺到了會議室的長桌最靠近門口的那一端桌面上,然後拿出了隨身帶著以防萬一的折疊刀當裁紙刀用俐落地拆開了最外面的硬紙板外盒包裝。

 

  包裹的硬紙板外盒拆開後,裡面就是我由於替人買多了而相當熟悉了、質地更加柔軟輕薄的紙盒包裝──或許谷崎兄妹認為這是愛慕者悄悄贈禮的說法也不完全是沒有那個可能性,裡面的內盒款式是特別訂製過的,能感覺到送禮者是用了心思的。

 

  這家名字全是外文的蛋糕店的蛋糕外盒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店家依購買商品的類型而自帶的固定包裝,二是他依據顧客的要求額外收取手工費用後自定義的外盒包裝──我一看它上面和固定包裝截然不同、甚至款式有幾分眼熟的鮮紅色花紋緞帶蝴蝶結我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有了一點奇怪的預感,而這也讓我我解開上面系著的緞帶的動作變得急切許多。

 

  一打開盒子,就算我在虛擬之心這個發生什麼事似乎都不奇怪的橫濱也算是見識多廣了,但是看到內容物的模樣後我仍是震了一下,一時震撼不已地盯著盒中蛋糕的樣貌不放。

 

  ──裡面是蛋糕。但不是普通的蛋糕。

 

  而是特別定製的造型蛋糕。

 

  說具體點、是胸部造型的蛋糕。

 

  而且相當逼真。

 

  我腦袋終於從第一眼的震撼回過神來後,第一個反應是下意識地蓋子給蓋了回去、並回頭確認不會有其他人偷看到盒子裡的內容物模樣──有兩件事情讓我此時不由得感到慶幸,一是直美體貼地讓我獨自開箱、二是這個蛋糕好歹還做了個胸罩來遮掩,並不是全都是白皙膚色的兩坨逼真軟QQ,不然假使我開箱時正好有人推開門進會議室,那社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我在偵探社的風評是救也救不回來了。

 

  雖然第一眼的震撼回過神到飛速關上紙盒蓋也只有幾秒,但大概是沒防備時猛然一看畫面衝擊力太大,蛋糕的模樣仍被我記得一清二楚──特別是蛋糕穿的女性內衣還是上個剛結束的副本裡萵苣小姐穿的那一款,我就算不是刻意去記的,但我也沒有記憶力糟糕到才過了體感時間一天就開始淡忘副本中看過的東西,即使還沒細看其他可能透露訊息的東西,那條眼熟的緞帶與熟悉的女性內衣就已經讓我幾乎肯定了到底是誰以我的名義訂了這個在大庭廣眾下打開容易引來異樣眼光的造型蛋糕。

 

  而我也猜到了蛋糕的贈送者以及模擬的原版來源後,我對於這款蛋糕沒被看到在社死以外的因素也感到慶幸──就算副本中的萵苣小姐只不過是虛假的太宰化身,而蛋糕即使以此為創作基底但說到底也就只是蛋糕而已,我基於某種難以詳述的微妙心情作祟,也並不想要讓不相干的人看個精光,不然我就得考慮到底是要把看到的人都滅口還是要想辦法讓他們物理失憶了

 

  而我在下次打開來看太宰有沒有附其他訊息在內之前,我先把入口的門給鎖好,並仔細確認了每一扇窗戶的窗簾都拉緊了之後,才又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的一角。

 

  和谷崎猜測的一樣,視線避開最引人注目的造型蛋糕仔細查看之後,果然在盒子的側邊看到了一個用透明塑膠套子套著並黏在內壁上的小卡片──我在沾上奶油的前提下小心把卡片取出來一看,只見上面只簡短地寫了一行字『喜歡胸部嗎?』並在落款處署名黑貓。

 

  ──果然是太宰啊,也是,我熟識的朋友中也就只有太宰會開這樣子很容易被誤解為挑釁的玩笑。

 

  確認了送件者後,我反而鬆了口氣,但無奈的心情剛升起到一半,就因為忽然想通這個包裹代表的意思而愣了幾秒,然後沒忍住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如果只是單純的惡作劇,太宰大可以選擇用其他同樣能讓我哭笑不得的造型。但這個包裹微妙之處就在於它送來的時機與意義──先不說副本中被定義為戀人身分的太宰才剛因為我到底喜歡他怎麼樣的外型而一半吃醋一半打情罵俏地追問過一遍,就說現在太宰為了不讓我們之間的交情被發現而狠了心這些年來除了他剛登上港黑首領之位為了安撫我而有過一次視頻通訊以外、我們是半點可能被人察覺的交流都沒有過,太宰就算想惡作劇也不是會挑在這種時候做。

 

  而仔細想想,如果記憶回歸後太宰如果還是只把我當朋友、沒有像副本那樣願意讓我們間的關係往戀人的方向展開,他對於副本中發生過的一切也只會感到尷尬、並設法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而不作任何回應讓時間淡化一切並把這件事蒙混過去,根本不會有任何類似藉機捉弄我這樣等同於暗示了他也記得副本中一切並可能給我錯誤訊息的行為──而又想到只有戀人的身分才會在意我到底喜不喜歡有胸的女性,朋友的話誰會在意自己的摯友喜歡的對象理想型是如何,這某方面來說等同於太宰透過這種惡作劇的方式承認了他對我也有這方面的意思、並對於我對他在副本中女性模樣的化身的好感讓他有點吃醋了,才這樣子寄來這個蛋糕並只留了這張簡短話語。

 

  ──太宰也對我有那方面的好感。

 

  意識到這個禮物透露的訊息後,如同煙花般的歡欣雀躍在我心底迸發,讓我情不自禁地將心底湧動的情緒化為一絲笑意上浮到我的表情之上,原先因為忐忑與不確定而壟罩著陰雲的內心有種豁然開朗的爽快感覺,要不是現在情況不適合,我恨不得拋下周遭的一切直奔到太宰那邊緊緊抱住他並趁著勢頭告白、將我內心所有的情感與思念都抒發出來讓太宰清楚地感受知曉──在清楚我們兩人可能兩情相悅、就差正式告白並轉換關係之後,我就算全世界都阻饒我們我也不願意再一次輕率地放棄屬於我們的可能性了。

 

  我因為自己的發現而心潮起伏仍未平息,就聽到門口那邊傳來手把轉動過後、發現門楣打開而又敲了敲門的這些聲響,回過神來也想起了直美說過了晚點會送紅茶過來,我也收起了有些激昂蕩漾的情緒,拍了拍自己的臉、雖然不太肯定是不是我現在臉上還掛著輕飄飄的傻笑,但我努力收斂了過於鬆弛的神情後就立即去開了門。

 

  「抱歉,我剛才順手鎖上門了──給我拿吧。」

 

  開門的同時我略對歉意地朝著手拿著裝著紅茶與一些佐料的托盤的直美道了聲歉,並主動伸手接過。直美倒也沒有堅持要自己拿著放到會議室的桌上,不過她立即留意到了可能我眼角眉梢還沒完全收斂完畢的殘存喜悅之情,她略有些訝異、但更多是帶著善意的玩笑一般笑著說了一句:

 

  「沒關係的,我偶爾也會這樣子──不過看樣子送禮的人是織田先生有印象並且有好感的人的樣子,你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呢。」

 

  「啊、這其實是我的朋友提前送給我的驚喜生日禮物,因為我今年生日他沒辦法過來,所以故意用這種方式捉弄我的──不過他的這份心意我很高興,只是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會選擇這種方式寄生日禮物過來,所以我剛才收到時也沒反應過來。」

 

  我搔了搔下巴,一看一旁的月曆忽然想起雖然遊戲中不是聖誕節、但卻正好時間相當接近我的生日,於是我就拿這件事情來解釋這個蛋糕的由來、把真正的原因搪塞過去──不然其實當初酒吧中相聚的我們三個人都沒有過生日的習慣,這個虛擬的橫濱真的局勢太亂、一周目時我們明面上都是黑手黨這種高危險職業的從事者之一,可以說頗有能活著一天就每一天都值得慶祝的感覺,很多我知道的里世界成員也多少有些及時行樂的想法與舉止,反倒很少有人刻意去慶祝自己出生的日期,我們自然也是其中一員,而就算是現實中由於我們被自然生產的人數不多、連帶著生日的意義也變得淡薄,就算是我雙親在世的時候也沒有特別慶祝過我的生日,更不用說失去雙親之後了,我遊戲裡自然也沒有這樣子的習慣。

 

  不過雖然沒有慶生的習慣,但我在虛擬橫濱中待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漸漸比較瞭解了一些設定為前現代時期的這個橫濱的一些當代的習俗與常識,知道對與里世界無緣的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慶生似乎是相當普通且普遍的活動,而生日在這個時代也還被當成一個獨屬於每個人自己的小小節日去度過,於是我就拿這件事情來當擋箭牌。

 

  「欸?織田先生快生日了嗎?說來慚愧,我居然不知道這件事情──大概是什麼時候呢?」

 

  而我暴露了生日快到的事情也順利轉移了直美的注意力,她這次似是有些吃驚一般、微掩著嘴這麼詢問著──我也弄不清楚她這麼說單純是因為客套而順嘴一問,還是真有打算為此有什麼表示,畢竟從她入社以來我就覺得比起總看人臉色而偶爾有時後有點優柔寡斷、對自己的舉動也不那麼自信的谷崎來說,直美的禮儀與社交能力向來都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周全,除了她在閒暇時候與谷崎私底下交流會有些過於親暱的舉止以外沒有讓人覺得失當的舉止過,而我與她恰恰相反,有些行為舉止事後或私底下被人規勸過不只一次,我也很難摸清楚她的行事作風如何。

 

  「就在10月的26號,不過生日我通常不怎麼特別去慶祝,只是這次和我的朋友約好了要那天見面而他因為失約的歉意才送這個蛋糕來的,妳也不用特別在意。」

 

  但直美都問了,我還是老實回答了,只是刻意強調了不用去在意我的生日的事情,並又額外給蛋糕多做了一些註解。

 

  「那不是與亂步先生的生日十分接近嗎?還真意外,沒想到織田先生你和亂步先生不僅年歲相近就連生日的時間也很接近呢。」

 

  似是有些意外地眨了下眼,直美可能注意到我對於談論自己的生日這點多少有點不自在,於是順著把話題轉到了亂步身上,也沒再多談我的生日,我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隨意回答了『這確實很巧』這樣的應和之後,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閒聊,直美就被資深事務員的春野綺羅子喊去幫忙了,而中斷了閒聊後我也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滿心都是太宰送我的這個特別的蛋糕,重新關上門後也不管一下子吃太多奶油會不會膩、就著紅茶硬生生地把整個蛋糕都吃掉了,而吃完了也就忘了這個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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