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本文御用解說役、其他作品跑來客串的七七四先生今天也說了很多話──是說七七四是我真的喜歡過的角色，本來也沒打算這樣的，但為什麼總覺得寫這篇時他微妙地不受待見呢？果然是作品間的風格習性差異太大了吧（沉思）

總之說明篇結束了，接下來現實篇大概還有一兩天就可以進尾聲完結了。說明篇大概會有一些邏輯ｂｕｇ，但寫到現在我也有點心力憔悴了，總之別太在意細節了。

２

　　「什麼賭約──啊、你說那個啊！有件事情我先向你道個歉，這個賭約其實是假的啦。」

　　聽到我的問話，我就算預想過一些他可能的反應，但卻沒想到他愣了愣、像是真的忘了一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而反應過來則是爽朗到讓人愕然的這一句話。而可能是我的錯愕都流露到臉上了，七七四補充了一句：

　　「說是假的也不完全是──真正的賭約的內容其實是別的，我告訴你的那些是坂口醫生讓我對你說來激勵你的內容，所以我傳達完後就沒一直記著了、剛才才沒有立刻想起來。」

　　不得不說雖然有時候七七四的一些發言感覺沒怎麼過腦子般過於毫無修飾，但他似乎有某種能嗅到危險的敏銳直覺，他補充的說明成功讓我差一秒就要升起的被愚弄的怒火緩緩熄滅下來，但即使如此我也沒忍住稍稍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愉快地刺了一句：

　　「……你不是說你保證你沒有說謊嗎？這又是怎麼回事？」

　　「嗯？我確實沒有說謊啊，我只是沒把『這些話都是坂口醫生讓我對你說的』的這句附註說出來而已，頂多只能算是我有所隱瞞，不算是我說謊吧？」

　　七七四滿臉疑惑地歪了下頭，非常理直氣壯地說出了完全是詭辯的言論──但我仔細一想後發現，假使這確實是安吾的吩咐、七七四真的只是如實轉達安吾要他說的台詞的話，那真的很難說是七七四說謊，最多是他轉述的是虛假傳言罷了，即使我知道他說的是歪理但一想還真的被他的說法給說服了。

　　況且我和太宰安吾之間的事情說真的原本也沒有七七四什麼事情，他確實是一個像是因為我不知道的原因被無辜捲入了的路人，即使他似乎對太宰印象不錯，但看起來也不像是有多深的感情、而更像是那種隔著屏幕覺得卡通裡的哪個角色合眼緣而看動畫時會多看幾眼的那種可能轉頭就淡忘的喜歡──不如說他感覺不管是對太宰也好對我也罷，都沒有太多想與之深入交流的興趣，態度的友善更像是他習慣使然而表現出來的模樣，倒不是因為特別喜歡我們中的誰才表現得特別的，感覺現在面對他的人不是我而是換了其他人他也是相同的態度。

　　也因為清楚七七四各種意義上都是真正的局外人，一想到這點後我心底剩下的那點悶氣也消散了不少，回歸冷靜後我問起剛才七七四透露的訊息中我比較在意的問題：

　　「你說安吾真正的賭約另有內容，那你知道點什麼嗎？」

　　我相信太宰刻意留下來一個與我們之間的事情無關的七七四，絕不可能讓他對我想知道的事情一問三不知，不然他也不會讓他來替自己向我說明一些事情──不然他根本不會刻意留下他來，而是直接把七七四扔到其他地方去了。

　　「啊、這正是太宰君留下我讓我進行說明的事情，事實上前因後果可能出來有點長，請織田先生等一下可以的話盡可能不要打斷我的敘述，有什麼疑問等我都說完之後再向我提出來。」

　　而不出所料，七七四微微頷首，微笑著這麼說道，並在見到我點頭同意他的要求後開口講述了。

●

　　事情的開始該從哪裡說起呢？或許其他人有其他的想法，但身為一個恰好從周遭的人知道點內情的我來說，一切都是從某個名為織田作之助的使用者在初次登入後進入的虛擬夢境中與另一名特殊的使用者太宰治的專屬虛擬夢境連結在一起這件事情開始的。

　　對了，有件事情織田先生你應該也猜到了，雖然在說明會時對大家宣稱每個人都只會連結到自己的專屬夢境，但實際上這件事情並不完全是真的──由於運行虛擬之心的設備能力所限，雖然確實創造了不少完全不同的虛擬夢境，但實際上有一些被系統檢測到綜合數值接近到誤差值不超過一個界線的患者我們都會投放到同個虛擬夢境之中，只是為了避免破綻即使投放在同個虛擬夢境世界我們也會盡可能拉遠同個世界的患者之間活動的範疇與距離、以免彼此對對方的遊戲體驗造成干擾，而這也是我們不提倡對其他角色有太不人道的非道德行為的緣故，就是怕有些過份的使用者造成其他同世界使用者的糟糕遊戲體驗而有各種負面影響。

　　但是某些設施中的患者是特殊的──織田先生你應該聽說過有關於ＶＩＰ病房的傳言吧？事實上這個傳言並不算有錯，但和大家以為的不同，那些人並不是因此而享受優待的貴賓，而是這個奇怪的政策主要希望關押並被嚴密看守的對象。

　　那些人不是有特殊才能但卻有那裡有嚴重缺陷而對於上位者來說難以駕馭的人才、不然就是出身大家族但因為各種原因被忌憚但要捨棄又太可惜的名門子弟，簡單來說就是對於某些足以決定絕大多數人們命運的大人物來說留著礙眼、但要丟掉因為潛在的其他可利用之處來說又太過浪費可惜的人們，而不知道是哪一位突然發現這些人們都有個共通點、就是他們幾乎在心理方面都有點小毛病而去和醫生談過，於是靈機一動，以他們為核心有了這個可以合理把她們收容保存在一起、又不會礙事的地方的政策。

　　簡單來說，就是設施其實是為了關押這些人物們的一個名頭好聽一點的特殊監獄，而像織田先生你們這樣子不被注目的人們就只是被無辜牽連的陪葬品罷了。而虛擬之心對外宣稱是新研發的心理治療程序，但說實話其實也只是為了讓被關起來的那些只要有決心團結起來可能還是隨時都能越獄出來搗亂的那些特殊患者們安分下來的撫慰品罷了。

　　嗯？你問我嗎？我也是那些特殊患者之一哦。欸？我出生很平凡啦、是在普通而健全的平民家庭裡出生的，但年幼無知的時候因為沉迷遊戲而弄了一個後遺症不太好解決的遊戲外掛而被盯上了，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總之被關到這裡之後也不得不一直被壓榨勞動力，說實話就算是我也稍微有點後悔以前年紀小時考慮不周時捅出那樣讓我那個年紀就被注意到的蔞子，如果我以前老實點或者說聰明一點，或許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吧。

　　嘛，但雖說是患者、也被限制在設備齊全但和牢房一樣不能隨意進出的豪華房間之中，但我因為是目前唯一能真正意義上操控虛擬之心的程序員，因為這個工作與身分的緣故還算是比較能夠過間接的方式與外界交流就是了，所以當初怒氣上頭的坂口醫生是真的衝到了我在虛擬之心中的監控室內敲到了我的頭了……咳、這不是重點，讓我繼續說明下去吧。

　　總之，這些特殊病患由於被嚴格限制了進出，就算是會診醫生要進去也會經過重重檢查、並在會面過程中全程被嚴密監控以免有任何不恰當的事情發生，而除非情況特殊，基本上其他任何無關緊要的人士都無法進出病房，而病房裡的患者也同樣無法離開，而就連他們連接虛擬之心為了避免彼此之間串聯起來，也被要求每個人所待的虛擬夢境世界只能有一個使用者存在──所以當初不知道是系統錯誤還是設置疏失而讓織田先生你連結上了照理來說不能有第二個參與者拜訪的虛擬夢境世界之中時我是真的嚇了一跳也很困擾，但該怎麼處理的在這方面並不是一個也被剝奪了身為公民的不少權利、區區一個被上頭使用的工具人程序員能夠自己決定的，總之在能決定的大人物討論過後，他們不知基於什麼考量決定既然錯誤了就順其自然、不需要更改織田先生你連結的虛擬夢境世界，只是如果當兩名參與者見面並有所互動時要嚴加監控。

　　至於監控的工作當然就落在我身上了，畢竟那些大人物們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虛擬的世界之中，而我確實在完成了虛擬之心的架構之後就很閒，而在那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嗯？你問坂口醫生？他最開始的時候不知道太宰君也是真人的事情哦，畢竟他的權限還沒有高到可以知道特殊患者的具體身分的程度，這部分的情報對他原本是保密的。

　　之後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直到織田先生你終於做出決定並在坂口醫生的安排下讓虛擬角色軀體死亡，事態才有了變化。

　　織田先生虛擬體的死亡對於太宰君來說造成了相當大的打擊，我不清楚那個時候太宰君有沒有猜到織田先生也是現實世界裡存在的其他使用者，但為了挽救你死亡的命運，太宰君動用了原先應該是作為底牌而藏著的他破解了的虛擬之心程序碼而強制開始了時間倒流並自行拉長了現實與遊戲的時間比例並一次次試圖去拯救『織田作之助』並改變他死亡的命運。

　　太宰君的這個舉動就連我都覺得很瘋狂，畢竟全天待在虛擬空間對於人的精神來說還是不現實的事情，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但等我發現的時候太宰君已經不斷失敗又不斷重來了次數驚人的輪迴了──真要算總時常的話，太宰君的精神大概經歷了約快破千年的時光了吧，就算是我也驚呆了。

　　這是相當危險的行為，就算太宰君似乎異於常人的精神力強韌，到了後面應該也只是憑著一腔不甘心以意志力強行支撐著了，事實上我懷疑到了中途太宰君應該也已經猜到了織田先生是真人了也說不定──雖然看系統紀錄絕大次數的輪迴裡太宰君想救由系統ＡＩ模擬的織田作之助都因為各種原因而失敗了，但其實也有好幾次成功了之後太宰君卻莫名其妙選擇以自殺重來的方式重新開啟新的輪迴、而不是在那之後和電腦ＡＩ模擬的織田先生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本來上面的人似乎就是雖然忌憚但也捨不得太宰君的頭腦才把他放到設施裡，他們自然不能坐視太宰君把自己搞得精神崩潰後讓原先精明的頭腦失去繼續正常運轉的能力，即使他們也能猜到他這麼做就是為了逼他們讓織田先生您再次有機會與他重逢，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並開始與坂口醫生交流相關事宜──而坂口醫生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太宰君也是真實存在的人的。

　　當知道這個事實時的坂口醫生受到多大的衝擊以及又有何感想我並不清楚，畢竟我和坂口醫生並沒有親密到他會對我傾訴類似事情的程度，但上頭的人原先的想法似乎是把織田先生永久留在虛擬之心之中並在不曝光彼此都是現實存在的人的前提下陪伴太宰君直到他滿足為止，坂口先生卻提出了異議──他認為在彼此都抱持著真摯感情的情況下採取這種作法往來是不公平的，況且他提出了假使隱瞞這件事情，或許會導致未來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的假設也讓上頭的人考慮起他的說詞，總之最後協商的成果就是這周目如果太宰君或織田先生有任何人在不清楚對方身分和賭約的前提下向對方坦白自己並非虛擬夢境中生成的角色的話就讓你們在現實中也有見面與相處的機會，而賭注是織田先生離開這個設施的機會，如果輸了的話織田先生就要無條件為了太宰君而持續停留在虛擬之心、即使達成了離開設施的條件也不被准許離開。

　　這也是坂口醫生他不惜欠下這份巨大人情也要拜託我替他向你傳達虛假的賭約的理由，畢竟他不希望織田先生賭輸，或者說希望至少讓你知道有向太宰君傳達真實的必要──其實真正的賭約並不在於太宰君知道織田先生也是真人並且當初拋棄他的真正理由還接不接受這份感情，而是在於事實有沒有被傳達，而重點偏移後的虛假賭約內容就算告知給織田先生你也不算是違背真正賭約的條件，至於其他的考量我就不清楚了，我所能對你所說的也就只有我自己知道與推測的部分罷了。

　　說完了坂口醫生的部分的賭約了，那話題就換成我和太宰君之間的約定了──沒錯，其實我和太宰君私底下也有進行一個賭約，所以織田先生你剛才突然問我賭約的事情的時候我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說的是哪一個。

　　其實說是賭約也不太確切，太宰君找上我的時候是來找我合作的──大概是他察覺到我開始試圖修復他造成的ｂｕｇ輪迴的微妙反應時間還有一些細節而猜到了我也是真人、而且還同樣是設施內的特殊病患，他主動到系統的隱藏房間來找我是想要和我談合作一起推翻設施的統治權的，畢竟特殊病患們每一個都有在使用虛擬之心，如果我能和他合作並透過掌控虛擬之心拿那些人當人質進行威脅的話就可以得到和有決定權的人進行談判的機會。

　　只不過太宰君能想到這點，當初讓我製作並持續監控虛擬之心的大人物也有想到我反叛而拿這些特殊病患要脅他們，所以其實我這裡受到的監視大概是最嚴密的，就算在虛擬之心中我是有辦法偷偷繞過他們的監視做點小手腳，但太明目張膽的異常行動的話也很難遮掩──況且我雖然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之類的牽掛，但我的父母還在世，並且性命安全被他們拿捏在手中，我沒辦法那麼毫無顧忌地去做違背上層規定的事情，我是我雙親即使忍受自然生產織苦也要親自誕生下來的孩子、承受他們多年以來的養育之恩以及疼愛我沒什麼能夠回報的，但至少他們不該因為我而承受原先不應承擔的苦難與災厄。

　　所以我和太宰君約定好了，假使他在這周目結束前的時間能夠過正當的程序戰鬥方面贏過我奪取虛擬之心的核心以及掌握權，在我落敗之後就會不遺餘力的去幫助他──但如果相反的他沒能在電腦程式這方面贏過我，我就會選擇明哲保身地去做我該做的事情。

　　作為我也支持他的想法的誠意，我並不會拿出全部的實力與他戰鬥、而是會以不會被上層人察覺的程度放水，而也約定會以上層人無法監視的方式讓太宰君與織田先生你有機會相處與見面──對，也就是隱藏副本、藏在上層夢境之下更深也更隱蔽的劇情向虛擬夢境世界。

　　而由於太宰君和織田先生你們在上層夢境世界裡相見時一定會被及時被我以外的複數程序員監視，所以太宰君為了避免對虛擬之心程序作手腳的事情暴露，才不得不在成功之前無法與織田先生你見面──如果不是為了確定織田先生你是否是真人還是仍是電腦ＡＩ模擬的虛擬角色，在這一周目輪迴最開始時太宰君也本不應該去見你的。而他這段期間瘋狂擴展港口黑手黨勢力的舉動也只是為了給他真正在做的事情作遮掩的舉動罷了，事實上我偷偷查看了之後是真的覺得太宰君是一號了不得的人物，那工作量繁重到就連我也有點佩服能順利完成甚至還有時間買織田先生出版的小說看的太宰君，要知道雖然沒動真格的、但我也拿出了七八分的實力與太宰君進行程序戰的，光論這段時間用腦的程度以及做到的事情的難度來說，我是遠遠不及的。

　　至於太宰君在最後讓織田先生陪他一起跳樓，唔、除了有想測試一下織田先生的真心以外，應該就是為了讓織田先生你的意識來到這個現實與虛擬之心之間的夾縫來保護織田先生你的意識不被找到並挾持吧──就和我有父母的牽掛一樣，在意著織田先生的太宰君來說你也是他被抓住就束手束腳的弱點，而太宰君也是想擺脫這種被人牽制著無法與想在一起的人自由地往來的處境也才想要乾脆從根本上解決讓這個設施誕生的規則而才打算與我合作去推翻這一切的，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得先保護好織田先生你的安全不受他人侵擾。

　　──而現在計畫終於到了最後階段了，而這些事情也可以向織田先生你全部說明了，於是太宰君才讓我留下來向你說明這些之前不被你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