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９

　　在學校意外淘到預料外的消遣物而嚐到甜頭後，我之後就特地找了一些曾是補習班教室的地方翻找看看有沒有類似的遺落的學生考卷──我倒是沒指望照理來說書更多也更容易有所遺漏的圖書館，我發現了或許是社會動盪穩定下來後幾個人類聚落裡都有些聰明的領導者意識到了知識不能斷了傳承的重要性、可能是有什麼獎勵措施之類的，我幾乎到每一個城市廢墟的圖書館裡都沒剩下一張完好的紙片可以讓我撿走，搜刮得比大商場還要乾淨，我到了後來根本就懶得去圖書館看看了。

　　但補習班就不同了，考慮到其實那種正確率不高且已經寫過並被批改過得考卷（通常是雙面的所以沒辦法拿來再次利用書寫其他東西的）如果寫卷者還沒有抄之後老師寫在黑板上的解答過程的話其實沒多少價值、所以學校來遺落了那麼多張一看就是沒認真上課不然就是真的不開竅的學生遺落的低分考卷，我猜想搜刮補習班那個地方的人或許也不見得會把學生批改好但還沒來得及發下去講解的考卷帶走，所以打算去碰碰運氣。

　　但很遺憾的我的好運氣似乎到了頭，接下來連跑了幾家補習班舊址都沒有掏到考卷──更準確的說是雖然有考卷，但由於補習班的建築物不像學校那樣奇蹟般地在地震中幾乎沒什麼損害地以絕大部分完好的姿態保存下來，沒被帶走的考卷在殘破得遮不住所有風雨的建築中都被毀損得發揮不了它的價值了，講直白點就是變成一坨髒得看不出原形的垃圾了，和學校裡那些就算積了相當多的灰塵但拍一拍也還能用的情況完全不同，於是搜了一圈我幾乎沒有再更多的收穫了。

　　而在這個城市也徘徊了不少時間，由於這裡疑似地震的重災區，說實話也沒太多完好的建築物可以讓我探險尋寶，再加上幾年過去了，倖存的人類對於各種物資保存相對完好的低危險區域的探索差不多到了極限、也開始漸漸試探著往比較危險和當初受災比較嚴重的城市開始前建和搜刮了，看這做城市雖然像是被人搜刮過又因為受損過於嚴重而暫時被放棄的區域，但也不見得完全沒有任何人想過來探索並抱著和我差不多的心態想碰碰運氣撿到什麼被遺漏的好東西，說不准由於餐車收起來了而沒辦法像在開車時開啟通知播報的情況下我沉迷搜刮時沒留神和其他本地倖存者撞上了，那就很麻煩了──於是我逛得差不多後也不眷戀，到了地面沒被毀得太嚴重的路段後也花時間讓系統分析一下環境看哪邊是安全方向後，我就朝著那個方向繼續開著餐車前進了。

　　前段時間才剛吃了大餐，而其實每天想三餐都要變出花樣是件有點麻煩的事情，我和以往懶得想午餐內容又不想吃飯糰的時候一樣悶了一鍋米飯和一能量換的肉片──說是肉片，但其實一份肉片的原諒是相當大塊的一整塊肉塊並灑上調味料、烘烤或蒸熟後再切片實用的，做法相對簡單但一份材料能做並售賣的份量卻很多，上個世界時在跑預估來客量比較大的路段時我相當喜歡售賣這類肉片類料理，而在這個世界我缺能量點揮霍時也會選擇相對來說物美價廉的這道料理，味道不算差而且換一道量就夠吃一整天了，適合難得奢侈一次吃大餐後用來讓味蕾回歸日常的平價選擇，也適合在危險地帶行走時選擇的料理。

　　我在幾種肉片料理中這次挑選了香腸，我開餐車的食品供應商的香腸多汁且肉質飽滿，烘烤後變得外皮比較偏脆硬後嚼起來也相當香甜，雖然一天三餐都吃香腸片配米飯也容易膩，但不是天天吃的話這倒也不是多大的問題──而且相當方便。

　　離開城鎮後又冷了起來，但幸好並沒有下雨，風也不算強，所以還沒冷到我開著低空調會或開窗透氣時會不堪忍受的程度，我開著車平穩地遠離城市並再次在建築相對稀少的原‧交通道路的區域行走，一路依據我自己的情況與路面的情況走走停停，開到傍晚要休息前我遠遠看到了一個拐彎上還沒壞掉的路牌上似乎印著右轉前進會有超市的標誌。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持續前進，並沒有拐道去看看的打算。

　　超市，所有末世文中一但世界發生劇變後總被人重點光顧並哄搶物品、並擔任了很多人搜刮物資的重點探索點的地位──講白一點，各種大大小小的超市在末世文中都是重點資源獲取點，這種事情就連我都知道，更不用說是生存在這個世界的人們了。

　　況且我也注意到了這附近因為地震的緣故其實道路比其他地方的更多毀壞或因為其他震塌的山石建築的碎塊所堵住的情況，而在這種情況下倖存者們把原先住的城市還能用的東西搬空是搬到了哪裡去了──當然是距離城市最近且沒有被堵住通路、建築保存相對完好又有豐富物資的地方，而我剛才一眼就注意到了通往超是那條道路路面異常乾淨，像是有人定期清掃過一樣，不是倖存者們在超市那裡建立起了據點，就是超市那邊還有更多完好的建築可以供倖存者們使用，而不管是如何，即使不用系統預測我也猜到那代表了如果我也打算去那邊看看的話很可能會撞見人。

　　況且就算不是如此，超市這種地方都末世幾年了，肯定是有用的東西都被搬空了，我能獲得有用或是有意思的戰利品的機率很低的情況下我沒理由冒著可能撞見他人的風險去一探究竟──況且我也不缺物資，就算真的剩什麼對生存有利的好東西，我也沒有必要去拿走而讓這個世界本土的倖存者少了個可能絕境時可以延續生命的一線機會，而那種玩具還是玩偶、寫過的考卷這類對生存來說無關緊要的調劑品我在剛撿到了一個玩偶和一堆考卷的情況下暫時還沒渴望到要冒險的程度。

　　也因此意識到可能拐個道路那邊可能有人類聚落後，我不僅沒打算去看看甚至還默不吭聲地踩了油門加了點速往系統分析不會遇到人的方向前進。

　　而為了避人耳目，我今天停下車的時間稍微晚了一點，是逼進了再拖下去開車的話需要開車前燈才看能安全行駛的極限才拐到一旁有些幽暗的樹叢之中，藉由這些枝葉遮蔽餐車有些過於顯眼的存在感後才停下來休息。

　　不過可能這附近的路段在出事前因為天災還是什麼地震之類的出了車禍，剛出城市那一段路時還好，開過拐彎那邊後有好一段路就堆著疑似那時候被撞壞的車輛殘骸，我不得不改道在一旁原本應該不是準備給車輛行駛的泥土路面上開車，此時幾乎是差點就可以說是摸黑地往一旁的樹叢中開去倒也不用擔心會因為水泥道路和泥土道路之間的微妙落差而翻車，只不過還是要小心不要一頭撞到樹幹上。

　　開了一天車，早上起來時蒸的米飯和只切了一部份來吃的香腸都冷掉了，我把剩下的香腸切片放到米飯後又在鍋裡重新熱了一遍，又換了蛋後也懶的水煮了，直接用小時候阿祖給我吃過的那樣直接把生蛋拌入熱騰騰的米飯之中攪拌過後直接吃，本來一起蒸的情況下香腸本身的肉汁滲入了米飯之中就有樸實卻無庸置疑的美味了，但拌入蛋之後味道更加美味──不如說是有點懷念的感覺。

　　雖然當初阿祖是這樣子給我吃的滷肉飯拌生蛋，但我媽卻嫌這樣子不安全而不讓我在家裡也這樣子吃，她最多只允許我吃半熟的卻不讓我這樣子可以說是幾乎生吃蛋的吃法，而我小時候確實腸胃比較弱，雖然沒印象以前這樣子吃時有沒有鬧肚子了，但我那時候也不是有勇氣違抗生氣的母親的性格，更何況在過於強勢的母親的掌控下那時候我對很多事情由於知道自己無法自主決定所以都變得開始覺得無所謂也懶得管，直到青春期開始叛逆期時才漸漸學著有自己的主見和表達自己的想法，但我也確實有好些年都沒這麼吃了──不得不說父母的教養方針很一定程度地影響了孩子方方面面的習慣與觀念，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不習慣生食任何東西而習慣了吃最生也要半熟的蛋了，這還是我久違地重溫過去這種我已經幾乎記憶模糊的吃法了。

　　也因此比起真的覺得生蛋拌飯美味，我吃時更多是隱密地違背過去母親規矩的刺激感與莫名的背德感帶來的奇異愉悅，其實味道也就那樣子吧，說實在我本來就沒有特別喜歡生蛋拌飯、才在我母親皺著眉禁止我這麼吃的時候就乾脆地順從，此時突然想這麼吃也不過是突然閃過過往的回憶，又懶得為了幾顆荷包蛋或炒蛋而開火，就連水煮蛋也因為麻煩而不想做，乾脆就直接這麼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