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四十二章　了結

　　「武君你別想太多，我只是稍微有些好奇跟我同樣身上發生了『奇蹟』的其他人是什麼情況而已，就當做來做一會客、喝喝茶聊聊天就行了。小正，你也坐下啊，一直傻站在那裡做什麼？紅茶跟點心我可是準備了你的份喔。」

　　大概也看得出山本武的警戒的方面，但同樣跟未來的彭哥列十代目一樣是身經百戰的大家族首領──被警惕這類的情況也見慣了也習慣了，白蘭不以為杵，笑瞇瞇的說著，然後用玩笑般的語氣招呼著從剛剛就一直站在玄關附近、似乎準備情況一個不對就告辭奪門而出的入江正一入座。

　　「不、不必了，太晚離開的話我補習班的時間就趕不上了……要是我媽知道我翹掉了補習班的課會宰了我的。」

　　大概是看山本武跟白蘭之間應該沒有衝突的跡象，所以不打算繼續留下來的入江正一臉上微微一抽，結結巴巴的拒絕、一邊挪動著腳步倒退著往門口走去。

　　「哦～是這樣子嗎？小正。原來小正的父母是不會對兒子翹掉學校的課生氣、反而會對孩子翹掉補習班的課比較在乎的父母啊，我第一次知道呢～」

　　但白蘭故做感嘆的一句話成功定住了入江正一退卻的腳步，只見入江正一震驚的一扭頭，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瞪著白蘭，語氣有點發抖的說道：

　　「什、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今天我家最近收的小女僕下午出去採買下午茶的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喲。當然我是小正最好的朋友嘛，自然暫時保密了沒跟伯父伯母說這件事情──但既然小正你的父母不會介意的話，我說出來也無妨吧？」

　　白蘭若無其事的說著變相的威脅，臉上的笑容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甜蜜又顯得一派無辜，似乎只是在講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但卻成功讓入江正一臉色發青、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臉色。

　　見狀，山本武不由得有些同情的瞥了入江正一一眼。

　　別說什麼重生前是個砍過人還經歷過各種大場面的前‧黑手黨幹部、怎麼重生後會沒用得還是一樣跟個小鬼似的怕父母，在當個黑手黨前他們都曾經只是平凡人，重生後在這樣子和平的氣氛中渲染不可能沒有半點回到平凡人身分心態的傾向，況且是人的話普遍在乎親情、也在乎至親的人──哪怕真的要動刀動槍的家裡的老母幼弟都拼不過他們──，即使是山本武，要是有人拿他翹課的事情威脅要跟他老爸打小報告，他也會緊張一下，所以倒也不是不理解現在入江正一的心情，雖然依翹課去辦的事情的嚴重度不同、他的緊張程度也會完全不同，視情況如果遇到此時白蘭對入江正一的同樣威脅，他也可能裝傻無視。

　　但看來入江正一的性格終究跟山本武不同，他青著一張臉、終究還是沒走，繃著一張臉僵硬的坐下來了。

　　「先喝點紅茶吧～這可是連不趁熱喝都算糟蹋了的高級貨喔。」

　　似乎不意外入江正一的妥協，白蘭也不急著談話，笑意盈盈的說著，同時拿起一旁裝在果醬罐子，將裡頭的迷你棉花糖倒了一大把在紅茶裡。

　　不是說是珍貴的高級貨嗎？

　　看到白蘭有些孩子氣而且明顯就是糟蹋好茶的舉動，山本武有些哭笑不得，但畢竟經歷的事情多了，他沒怎麼大驚小怪、更也沒打算出手干涉，只是也伸手拿了個杯子倒了杯還冒著溫暖熱氣的紅茶。

　　他雖然有幾分懷疑白蘭會不會在他們三個都會喝的紅茶裡下毒，不過他經歷多年的磨練，山本武還是相當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自己感覺到白蘭似乎真的改變了，他也就沒多費神擔心紅茶會不會被加料的問題，沒什麼猶豫的將茶杯嘴邊喝了一口。

　　入口甘醇的香氣伴隨著微溫的液體在口中擴散開來，沒有加砂糖但卻似乎有種淡得幾乎沒有的甘甜，即使兩世以來都對茶類沒什麼研究，山本武也可以感覺得到白蘭準備的紅茶似乎真的是實打實的高檔貨──而且紅茶也沒什麼不應該存在的異味，美味得讓人心情不由得舒緩了下來。

　　真不錯，不知道是哪裡買的，買來送人感覺還挺體面的──說起來這些年也常常受奈奈阿姨照顧，就連只偶爾麻煩過奈奈阿姨幾次的雲雀都送了謝禮了，我是不是也該送點什麼回饋呢？

　　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山本武很快就把紅茶喝了大半，然後放下茶杯，對著正瞇著眼一臉愉悅的享受泡過紅茶的棉花糖的白蘭，用比較輕鬆的態度開口問道：

　　「你不是來找我聊天的，那就說點什麼吧，雖然紅茶很好喝，但是白蘭你應該不是為了炫耀這點才叫我過來的吧？」

　　「哼～真是性急呢，那麼我們就開始正題吧。我找武君來，是打算了結我家新收的小女僕做過的事情的。雖然說原本就算忽略過去對我來說也無所謂，但就當作友好的證明吧──小五月，出來吧～」

　　大概是入江乖乖落座這件事讓他心情不錯，白蘭也不賣關子了，他笑吟吟地說著，然後放下茶杯，隨口吩咐似的說道。

　　而與此同時，一邊的房間門被打開，被喊為『五月』的那個人動作僵硬、看起來不是非常情願，但卻像是被人操控行動的扯線人偶一般動作不自然的走了出來，手上捧著放著刀刃的拖盤，對著山本武雙膝著地的跪下。

　　這個人是！？

　　但看清楚五月的模樣後，山本武的瞳孔微微一縮，比起突然被一個妙齡少女給下跪，更讓他震驚的是那個人的模樣。

　　被稱為五月的是一個妙齡少女，穿著著裙子短得幾乎是暴露程度的女僕裝，稍微過肩一點的茶色長髮在兩側都分別用了部分的髮絲各綁了兩隻馬尾、剩下的頭髮則是隨意的披垂在肩上，這樣略帶著孩子氣的髮型原本應該讓少女多了幾許俏皮和可愛，但是少女慘白而不快的臉孔、不似真人的不祥暗紅色眼瞳，卻讓這分原本被添加的稚氣可愛完全抵銷──而那張臉，正是之前襲擊並盛眾人的那個『殺人鬼』的臉孔。

　　山本武臉色不由得變了，而彷彿看穿山本武讓現在內心驚疑不定的原由，白蘭的說明時機過於巧妙的開始：

　　「小五月呢，就是之前被當作是獵奇殺人鬼、實際上卻是稱做『死徒』的吸血鬼喲～本名似乎是『弓塚五月』的樣子。正巧我回到這個時間段後，和一個自稱是魔術師的人學了點小把戲，正巧遇見就把她給收服了。但既然之前小五月和你們那邊有過一些糾紛，為了造成之後友好交流的嫌隙，所以我特意讓他來跟你們請罪囉～」

　　語氣輕鬆的說出了就連山本武也覺得荒誕、像是在胡說八道的解釋，白蘭露出了微笑，笑咪咪的說道：

　　「因為是吸血鬼嘛，所以武君你們的人要怎麼要他付出代價也沒問題，嗯～為了展示，小五月，先一隻手吧？」

　　聽了白蘭的話，五月──弓塚五月的臉色隨即一變，但是她的手卻和她完全不像是心甘情願的表情不同，依舊像是被操縱一般、不自然卻俐落異常的，自己放下拖盤後、拿起刀刃就往一邊的手臂一揮──然後一條原本屬於少女的白皙手臂就像是玩笑一樣、乾淨俐落的和軀幹分離，掉落到地面上。

　　而詭異的是，那條手臂的分離處沒有噴濺出鮮紅的血液，而是某種更加污濁的深色液體，而手臂落地，就像是變魔術一般、迅速而怪異的化作灰燼──就像是傳說中的吸血鬼一樣。

　　「白蘭，你這是什麼意思？」

　　即使知道眼前疑似非人生物的少女是造成之前他與他的同伴重傷、甚至差點死亡的罪魁禍首，看到眼前說是殘酷卻又非現實的詭異畫面，山本武還是不由得稍稍皺起了眉頭，微微錯開目光，不去看失去一條手臂的五月，而是沉下臉、忍耐住不悅，對著白蘭問著。

　　「我說了，這是賠罪，也是我的誠意喲～因為是死徒，所以雖然緩慢、但是斷掉的四肢過了一天就能再生，在發洩完所有的怒氣與怨恨之前，隨意折磨這孩子也沒問題喲～等覺得她受的罪已經能抵銷她所犯下的過錯之後，再把小五月還給我就行了。」

　　即使自己一手促成眼前的景象，白蘭的表情卻仍是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帶著幾分無辜，像是剛剛自己不過世吩咐廚師切塊肉排給客人一般、完全不理解客人為什麼反應這麼大一樣，回應了山本武幾乎於質問的話語。

　　「事實上本來我是想交給骸君的，但是想了想，比起骸君，武君你更適合～所以就叫你來了。如何？願意接受我的誠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