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最近在糾結這篇的尾聲要怎麼寫比較妥當，但一回神發現前面也寫了不少了，只是因為怕後來回顧時又要大修而壓著沒發，壓著壓著就差點忘了，想了想還是先發算了，反正我最近也沒時間和心力回顧前文，距離尾聲也沒剩幾章節了，真的想修文大不了之後再改就是了。

１６

　　門回到家裡，雖然說夏天天色暗得比冬天更晚、但天色已經稍微有點昏暗下來的時候，看到家裡還沒開燈，他就知道奈奈西今天果然又跑出去玩了，就是不清楚他今天又是和他朋友名單上的誰一起去玩耍的。

　　說起來，也很久沒去看奈奈西好友列表的變動了──稍微看一下吧。

　　說到這個，門倒是注意起了這件事，以前他還想過如果等那孩子來的時候、假設奈奈西這段時間交的朋友沒有像以前那樣最終又和他絕交的話，他就考慮要不要也去試著和人再交朋友──只不過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當初的這個想法連他自己都差點忘了，所以也有段時間沒去偷看奈奈西的朋友列表了。

　　雖然說現在的門對於自己也去交朋友的事情，冷靜下來一想覺得他還是得再好好考慮一下再說──畢竟在他察覺到他似乎和奈奈西兩人間八年來的差距比想像中的大之後，除了程式領域以外，他對於自己能不能做到奈奈西能做到的事情就不怎麼有信心了──，但他也不會因此就對奈奈西現在和朋友相處的情況失去興趣，不如說反而因此更加好奇了。

　　沒有減少……不如說還稍為增加了幾個。

　　利用之前父母給的暫時監護人權限再次打開了奈奈西的朋友名單一看，門檢視了一下那一串名字，對照著有段時間之前的名單，察覺這點後門不由得有點心情複雜。沒有太意外，但同時說要純粹的替奈奈西高興也不是，但也沒有因此而感到不快，就只是莫名的有了幾分感慨。

　　『擅長交朋友的自己』──這種稱號對以前的他而言似乎只是荒謬、也可能是帶有反諷意味的說法，但現在卻像是在奈奈西身上成為一個確切的稱呼一般，讓他總覺得有點有點古怪與奇妙，看著這樣的奈奈西怎麼樣也不像是這方面失敗到了現在可以說是社會邊緣人的自己的過去版本，讓他不由得有點慨歎。

　　原來『自己』也是有這樣的可能性的嗎？還是說，這只是因為是『奈奈西』才做到的呢？

　　他不由得用這個以前自己不曾想過角度思考著這個問題，而這個念頭也再次讓他心底漾起了他不清楚該怎麼具體命名的細微波瀾。

　　如果是往常的他大概就會下意識的逸開注意力，不去深思自己心裡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但是剛諮詢過後並得到了『正視自己內心真正想法』的建議，哪怕他是真的不擅長這麼做，他還是遵照對方的建言，沉靜下心來，努力去感受自己心中產生的感受。

　　和之前察覺到自己對奈奈西的觀感已經不再是可有可無、就算犧牲掉也毫無感覺的『自己』的那一個雨天有幾分相似，但是那時幾乎吞沒他的那種寂寞的感覺這次並沒有那麼深刻，更多是一種像是以前小學的體育課跑八百測時間時，當發現所有人都已經跑在他前頭、只有他一個人因為體力差距而被遠遠拋在最後，他望著倒數第二名的那個同學逐漸遠去的背影會產生的那種情緒──想努力追上卻使不上力，因而產生了混合著些許的焦急、少量的不安、隱約的恐慌的感情，類似這樣的感受。

　　但為什麼是產生了這樣的情緒呢？莫非我也像當時那樣，不希望被奈奈西單方面的拉開了距離、不想被拋下嗎？

　　得出這個推測，連門自己都有些驚訝，然後想了下，不由得面露苦笑──看來他就算自詡已經看淡了自己無法和人長久的往來這點，但看來自己應該還是下意識的希望世界上還有個跟自己一樣、被人排斥的異質存在可以做為『同伴』的，在自己無意間把外觀到行為表現都與自己有所差異的奈奈西當作他人之後，對於奈奈西彷彿要像個正常的人、令人羨慕的以普通的方式和人交朋友之後才有這樣的感覺也說不定。

　　但門總覺得似乎這樣的推論也有哪裡不太準確，只是他一向對自己這方面的分析與判斷能力都比常人還弱──他的能力雖然能夠藉由看到的數值的分析而了解他人現在具體的心情是如何，但他卻看不到自己的那些數值，都要憑著感覺這種他不太熟練的方式來判斷，而且他以前也很少這樣子去了解過自己身上的任何情況、特別是內心詳細的情緒狀況變化，所以他也不清楚不對在哪裡。

　　唔……以前是沒有必要所以沒有想過，但果然對自己的事情需要了解時、沒辦法看到自己的所有『數值』這點還蠻麻煩的，要不要想辦法解決一下呢？

　　門正不太確定的考慮著要不要去做個能像自己看周圍的一切事物一樣、收集自己相關的各種數據的程式，好讓他能以此精準的進行分析、以了解自己的現在應該是什麼想法時，門口那邊就傳來機器鎖解鎖的輕微聲響、應該是奈奈西回到公寓了。

　　「哇！門哥哥你在家嗎！？怎麼沒開燈？嚇我一跳！」

　　似乎沒預料到有人在家，打開門的奈奈西沒有像平常那樣有精神的喊一句『我回來了』，而是被坐在沙發上沉思的門給嚇了一跳，打開門邊的電源開關、同時有點驚訝的問道。

　　而門被奈奈西這麼一說，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而且他今天回來沒開窗戶上漂亮卻特別耗電的投影動畫、而直接慨到外面天空情況，也怪不得奈奈西發現他不開燈就這樣在一片昏暗的室內待著會這麼吃驚，連他發現這點後都有點意外。

　　「沒什麼，剛剛思考了一些問題，太專注了所以沒注意到時間而已。奈奈西，今天這麼晚回來，有先吃過了嗎？」

　　不想讓奈奈西有機會問他想什麼事專心成這個樣子，門解釋完之後便轉移話題的問道──不過他確實也想知道這點，因為兩個有個不成文的習慣，就是到了一定的時間就會自動默認對方已經吃過了、會自己處理晚餐不會等晚到的人，現在的時間剛好卡在這個時間點附近，雖然說門今天也沒準時訂餐、現在才想到該吃晚餐了，但他卻不確定奈奈西到底是不是先吃過了才回來。

　　「還沒有，今天本來是想早點回來的，但有事情比預料還花時間，所以稍微拖到了一點時間，也覺得有點疲累，所以沒繞去吃晚餐就先回來了。」

　　原本門是猜想奈奈西大概又是和朋友名單上的誰一起去吃東西了，但奈奈西出乎他意料的搖了搖頭，說道，說完他把手上拎著的一個門有點眼熟的小箱子『嘿喲』一聲放在沙發的扶手上，然後說道：

　　「對了，之前我給門哥哥的那些營養品都喝得差不多了吧？我今天去織先生那邊拿新的來了，以前的喝完就開這箱的喝吧？」

　　「……還有再去拿啊。雖然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不算很好，但這段時間已經有改善了，不用再那麼費心的，奈奈西。」

　　雖然這段時間有老實的按照時間喝藥，但門是抱著『趕緊喝完之後就不用再繼續喝了』的想法才忍耐著那股喝再多次也不習慣的怪味每天喝的，原本昨晚睡前喝完昨天的份之後、他看著空了的藥箱時才產生了『終於到終點了』的解脫感，但沒想到奈奈西今天馬上就拿了新的藥回來。

　　一想到那奈奈西堅稱是『營養品』，但門怎麼看都像是奇幻劇裡的毒藥的東西這段期間來的使用體驗，就算是他也覺得頭皮發麻──要不是確實有著連他自己都感覺得到的效果、而目前的奈奈西也沒有這麼做的理由，他還可能會懷疑拿這種藥給他喝完全是奈奈西對他的蓄意報復。

　　也因此，在聽到他之後有段時間還是得繼續喝那個玩意兒這個噩耗的瞬間，門在奈奈西回來之前心裡有點低落的情緒都被驅散得無影無蹤，哪怕知道奈奈西應該也是好意，但他還是看能不能委婉的阻止奈奈西讓他喝這種藥的期限變成長期。

　　「沒關係的！而且就算有改善了，但哥哥的健康也還沒增強到不用讓人擔心的地步，不是嗎？而且我自己也有在喝，所以說是順便一起拿而已，不麻煩的！」

　　也不知道是沒有從門說這句話時的表情順利解讀到他的真正意思，還是就算猜到也假裝沒注意到忽略過去，奈奈西語氣爽朗的說著，露出了『請別和我客氣』一般的笑臉──如果不是說這句話的話，他現在的笑容可以說是可愛極了，但現在搭配著話語就一點也不顯得可愛了。

　　「那至少換別的如何？這個藥的味道要一直喝下去，總覺得在身體變好之前味覺就會先出問題了。」

　　見狀，門也乾脆的說出來他之所以排斥那款營養品的原因──既然奈奈西也說自己也有在喝，那他相信奈奈西應該也知道他的意思。

　　「啊！這點啊！這次織先生給的藥味道上好像有改善、沒有像之前那麼恐怖了，雖然因此多了一點小小的後遺症，但應該對生活沒有多大的妨礙──新的藥一樣晚上睡前喝哦，哥哥的份我等一下放到你的那個箱子裡。」

　　聽到門的話，奈奈西微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回復了他，雖然沒有因此收回讓他繼續喝藥的打算，但是聽到了味道會有改善這點讓門也稍微鬆了口氣。

　　「是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不過奈奈西，後遺症是什麼？你確定真的沒問題嗎？」

　　門隨手打開了就在不遠處的箱子，看了下裡面的藥，確實從感覺正常多的外觀顏色到看到的數值都和之前的不一樣，雖然說能大概分析得出對身體有沒有害處、但畢竟醫學方面他不是專業，這些藥品的數值有不像果汁還是普通的飲品那樣單純，更詳細對身體的影響他就看不出個所以然了，於是便問了一句。

　　「嗯！沒問題啦！連我自己都不敢喝的東西我也不會拿給哥哥喝的，所以安心吧！」

　　奈奈西帶著笑容這麼保證道，而門一想也是，以他們的個性，如果真的是確定對人有害、或是弊大於利的東西也不會輕易拿給其他人使用，而他們人再沒原則也是有基本的危機意識的，危險的東西也不會隨便就自己親自嘗試，因此他推斷大概相信奈奈西的話大概也沒問題。

　　「那我就相信你吧。假日要訂外賣的話要等比較久，今天吃杯麵可以嗎？真的很餓的話，早點我有買蛋糕放在冰箱那邊，想吃的話可以先吃那個。」

　　於是門笑了笑，也就不再談關於營養品的問題，想起奈奈西和自己都還沒吃，便這麼問著，同時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可以啊！那我先把蛋糕連著哥哥的份也一起拿出來！」

　　奈奈西也沒有異議，點頭同意之後，這麼說道。

　　今晚他們就用杯麵配著分成兩半的小蛋糕解決了，晚一點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普通的閒聊說話之後，門處理了一下早上殘留的一點事情之後，便喝了奈奈西新拿的營養品，準備洗澡去睡了。

　　新的藥和奈奈西說的一樣味道沒那麼讓人退避三舍了，雖然也稱不上很可口，但就和普通感冒藥水那樣是屬於能勉強入口的地步，就是喝完之後就突然覺得很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奈奈西口中的小小後遺症。

　　但由於突然湧現的睡意，門也沒去深究，就繼續按照預定完成該做的事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