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大概是上禮拜剛身體不適結束沒多久的餘韻，前幾天心理狀況也稍微怪怪的，今天總算稍微調適過來了。

基本上我這篇寫到現在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寫什麼、到底想寫些什麼，會持續多少是因為還是心有不甘吧？但這種莫名奇妙的執著反而更加累人。要不是腦葉那篇快卡得我都想坑了，其實是有點想暫時把這邊放一放，稍微轉換一下心情的。

但果然還是好累啊，但總覺得心裡還是梗著些什麼東西，想藉由寫點東西來紓解──哪怕知道這種狀態下的產物通常都不太理想，例如寫重啟輪迴那篇時就是後期其實心態有點崩掉了，比起抒發對作品的愛不如說是把胸中的鬱氣不管不顧的傾洩出來，結果就導致哪怕原本不打算那樣，但就結果而言那篇後期就徹底崩掉了，也完全寫不下去只好爛尾了。

說到腦葉和彈丸，其實偶爾真的會覺得，那些有才能的人是不能理解那些沒有才能也不被人認同的人的絕望的，而我想哪怕沒有人是真正完完全全甘於平凡的，想要被認可、想要有能被人矚目的一技之長是很自然的渴望，然而假使從小到大都沒有能稍微讓自己自豪，哪怕其實也沒多強、或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只要還有一兩樣能讓自己心底還能不時臭美一下覺得『我怎麼這麼厲害啊～讚～』的事情做為心理的支柱的話，人是真的非常容易累積挫折感與失敗感、哪天就因為某個契機而徹底崩潰。

說了這麼多無關緊要、但基本上沒人關心的事情，再說下去也只是惹人煩了吧？接下來是正文。

２

　　客廳一片寧靜，只留著一盞小燈，而觀賞魚在鑲嵌入牆壁的水族箱中一如既往的悠然游動，水族箱發出的螢螢藍光更讓客廳顯得幽靜無聲。

　　門並不在客廳的沙發那邊工作，只是奈奈西並不清楚門是已經先去休息了、還是只是回房間繼續工作。想到早一點時門面露疲態、似乎是真得很累的樣子，奈奈西更傾向於門已經要休息了，並不太肯定自己現在適不適合現在去打擾他的睡眠。

　　於是奈奈西站在客廳裡猶豫了一下，想了想便跑回房間拿了枕頭，然後他才抱著枕頭到門的房間前輕輕敲了敲房門，試著出聲問道。

　　「哥哥，睡著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嗯？奈奈西？可以啊，我還沒睡，有事情直接進來就可以了。」

　　稍微等了一下，房間內才傳來了門雖然有了變化、但語調依舊溫和柔軟的聲音，看來和奈奈西猜的一樣，門還沒有睡著。

　　沒什麼好怕的，哥哥變成這樣一定比我更不安，既然都決定要幫忙了，那就不要打扮成這樣會怕被嫌棄！

　　給自己鼓勁了一下，奈奈西才進去了房間──門似乎真的是要睡了，坐在床的一側的他頭髮已經解開並且任憑它們垂散在身側，原先的洋裝也換成了一直以來穿的寬鬆睡衣，只不過大概是身材微妙的縮水又膨脹了，除了胸口以外的地方看起來都比之前還要鬆垮，看起來也更加的瘦弱，讓奈奈西心底又像被細小的羽毛騷動般有點兒癢癢的，說不清到不明的感覺讓他目光不由得漂移了一瞬，才重新鎮定下來。

　　「……奈奈西，你怎麼打扮成這樣子？」

　　似乎是沒預料到奈奈西會已這樣子的打扮來自己的房間，門原先帶著一絲柔和笑意的臉孔染上驚訝，也沒有隱瞞這點，直接開口問道──而奈奈西謹慎的確認了一下數值，發現不僅是表情、就連不會說謊的數值都沒有包含厭惡或反感的情緒後，悄悄鬆了口氣之後他也自在了些，露出了笑容，這才有了興致詢問門的感想：

　　「怎麼樣？適合嗎？」

　　「很可愛喲……只是，就算可愛，你應該也沒有突然換上裙子的理由吧？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雖然有些迷惑，但門仍是先回答了奈奈西希望的感言，然後也不知道猜想到了些什麼，他稍微直起身體看向奈奈西、反而有些擔憂的詢問道。

　　「沒有什麼事情啦！只是，看哥哥突然變成女孩子後似乎有些不安的樣子，所以我想，我也跟著做出女孩子的打扮的話，哥哥有同伴之後會不會就覺得安心一點，所以才穿成這個樣子的。」

　　查覺到門似乎誤解了什麼，奈奈西先是慌忙解釋了一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坦然說出了自己想法與意圖。

　　「欸？不安嗎？在奈奈西你看來是這樣的嗎？……原來如此，雖然我只是覺得大概自己還沒有完全適應現在的狀態，不過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謝謝你這麼替我擔心。」

　　聽到奈奈西的話，門似乎有些意外的微微睜大眼，然後思索之後露出了些許的苦笑，但眼眉間的神色卻溫柔了下來，輕聲道謝道。

　　「也不用謝啦。我也不肯定我這麼做有沒有用，只是哥哥一直以來都在幫助我、替我操心，就算一次也好，我也想成為哥哥你的支柱，如果能多少幫上一點忙的話，那就太好了。」

　　奈奈西看門表情雖然溫柔、但很顯然不太像是因此感到安心的樣子，更像是他小時候驕傲的把自己在學校做的歪歪扭扭花束送給母親時、母親那種雖然感動但對於禮物本身並不是真的非常看重的那種態度，多少查覺到了自己這個策略並沒有發揮預料的效果而稍稍有些沮喪，不過他有點尷尬的搔了搔臉，還是直率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是之前看過的一些書籍還是父母都說如果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比起把心理話藏著不說，不如都直率坦承的說出來才不會造成誤解，雖然奈奈西以前到現在實行的情況中有些不太盡如人意，但他也認為想傳達什麼就直說是個正確的做法，於是哪怕似乎策略失敗了、也不打算隱瞞自己這個做的原因。

　　──雖然沒有效果還這麼說像是邀功一樣，好像有點厚臉皮就是了。

　　奈奈西雖然也不是沒有這樣的自覺，但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知道他哥哥在某些地方有點天然系的鈍感，或許比起委婉的暗示，直接了當的講明更能傳達自己的心意。

　　「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哦，雖然這麼說似乎有點不太好意思，但除了父母以外，我還真的很少遇到有誰願意替我做這麼多事情的。而就算你說我一直都在幫你，但其實我做的也不過是其他人也能簡單做到的那些事情，你常常試圖因為這些而想要報答我，我反而都有點驚訝了。」

　　就算門本身也是個說話直接的人，但似乎也一樣不太習慣奈奈西這樣子真摯但又直接的真情告白，門臉上浮現了稍許類似羞赧混合著困惑的表情，也坦然說了自己對此的感想。

　　果然哥哥還是這樣子啊……雖然換成是我自己或許也差不多，但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哥哥能明白他對我很重要這件事情，或許還得再多說幾次才能夠讓哥哥理解。

　　奈奈西看門的反應，多少有點預料中的感覺，但他唯有這件事不打算因為一兩次的失敗就放棄，依舊選擇認真的試圖再把自己的意見傳遞出去：

　　「沒那回事！雖然門哥哥認為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換成其他人，哪怕有人願意接手我這樣子棘手的人，但我想絕對做不到像哥哥這樣子、像是親兄弟一樣照顧我，就算能一樣做這些事情，我想也不會像哥哥這樣不曾對我有負面的情緒！所以哥哥對我的好是特別的、也是獨一無二的，並不是哥哥說的那樣隨便有誰都能做到！」

　　奈奈西也不是遲鈍到底──他從很多人的反應可以觀察的出來，雖然他自認為自己的性格還有興趣愛好都還蠻普通的，但他也多少有了點自己在他人眼中是『難以處理的莫名其妙家伙』的自覺，就連深愛他的父母偶爾對他說話的語氣中也夾雜著些許嘆息與無奈，可以說自有記憶開始，唯一和他相處這麼久、卻從頭到尾都沒真正覺得他難搞的就只有門這個身為表哥卻遠勝親哥的哥哥了。

　　或許門對他的照顧並不是無微不至、甚至似乎也和奈奈西同樣是家裡的獨生子的關係，對於照顧自己的兄弟姊妹這個技能也不是非常熟練、很多事情都是遇到了才想到要去解決，偶爾也會對他開開玩笑、在不過火的範圍內捉弄一下他，但奈奈西還是非常喜歡門──他總本能的覺得，除了血緣與擁有同樣能力以外的地方，包括思維在內只有門是他的同類，或許世界上只有門能夠真正的理解他，奈奈西和門相處至今也從來沒有因為意見歧異而覺得處不來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每一天每一刻的相處他都覺得很開心，奈奈西從來都不曾和其他人有相處如此合拍過，難得遇到這麼一個人自然是倍加珍惜。

　　再加上除此之外，奈奈西也能感覺到門關懷自己不是因為父母的請託還是什麼別的，而是真的打從心底的疼愛他才進而去關心他這個人的，這才是他把門放在心底重要的地方的原因──或者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不喜歡門這個哥哥，因此完全不理解門為什麼總是對他這份喜愛的來由感到迷惑。

　　「是這樣子嗎？只不過……嗯──算了，總之先不說這些了，現在時間也很晚囉，趕緊去睡吧？最近天氣比較冷，維持正常的作息才比較不會感冒哦。」

　　只是和奈奈西希望的不同，門聽了之後臉上浮現了些許微妙的神情，不太像是感受到了奈奈西想表達的事情的樣子，以輕得奈奈西差點沒聽清楚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但可能是和之前幾次一樣不想再繼續在這件事情上反反覆覆的討論下去，他以柔和的聲音接著說道，果斷的結束了話題。

　　雖然從這段時間嘗試的經驗多少猜到又會這樣子被門給強行迴避掉話題，奈奈西還是多少有點失望，但哪怕在意門為什麼有這樣略顯奇妙的反應，他到底不是會強硬無視他人意願的性格，也沒有勉強繼續說下去，只是他把枕頭抱在胸前、眨巴著眼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真誠而無辜，把自己特地過來的另一個目的說了出來：

　　「那個啊，說到睡覺──我可以陪哥哥一起睡嗎？」

　　「咦？怎麼這麼突然？剛剛洗完澡回房間後看了什麼恐怖片嗎？」

　　門似乎沒預料到奈奈西會提出這個要求，他有點訝異的偏了下頭，也沒有多想，只是有點疑惑的問了一句。

　　「不是這樣子啦！是怎麼說呢，我想如果一個人覺得心情不好的話，有人陪伴會比較安心一點也說不定──雖然哥哥好像不太需要的樣子，但我還是想如果一起睡的話，哥哥會不會心情比較平靜一點那樣，可以嗎？」

　　奈奈西想起了自己上一次似乎就是用這個藉口來蹭床的──好吧，也不完全是藉口，那個恐怖電影是真的有點可怕，只是奈奈西會撒嬌的說自己害怕想那兩天和門一起睡，更多是因為那段期間門幾乎都加班到很晚才回來、因為常常等門回公寓時已經疲倦到沒辦法陪他做其他事情，所以那時的奈奈西想藉機和門更親近一點、至少別一天裡相處不到幾小時，並不是真的怕得自己一個在房間裡無法入睡。

　　但這次奈奈西是把一起陪著睡覺這件事情當做是和女裝一樣讓門心境平穩下來的作戰措施才想要再一起睡的──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半點其他小小的私心，只是更多還是想替門打氣、試圖讓門從生理上的倚靠產生心理上有倚靠的感受──，雖然從剛剛門知道他女裝的原因後的反應，奈奈西多少有種『自己作戰失敗了再堅持不會讓哥哥困擾吧？』的疑慮，但還是決定先做了再說，枕頭都拿了、衣服也換了，就這麼回去總有點半途而廢的感覺，所以他才決定繼續實行原先預定的步驟。

　　「真拿你沒辦法，既然你堅持的話，那就過來吧。」

　　門也不知道是累了不想再爭辯，還是覺得一起睡也無妨，無可奈何般的微微苦笑，卻准許了奈奈西的同床申請，然後就先掀開被子躺到靠裡面的位置去了。

　　「嗯！謝謝哥哥！」

　　被准許之後奈奈西不由得臉上綻開了笑容，抱起枕頭小跑著跑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