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結束,實光總算是恢復正常的欠揍模樣,在麗慈的助攻下,阿藤也勉強喊了那傢伙一據『老爹』,同時還收穫了讓阿藤心情複雜又有些感動的『姊姊』的稱呼──他其實更想聽麗慈喊他『哥哥』,但他頂著這樣完全是女孩子的軀殼這麼一要求,總覺得會收穫麗慈懷疑他心理狀態的擔憂眼神,於是只能帶著多少有點遺憾的震憾感覺、心情微妙的接受了親愛的弟弟的第一聲『姊姊』的呼喚了。

 

  「那麼掰囉?之後再約出來一家人一起見面吧?」

 

  最後,遊樂園的一天結束,麗慈對阿藤揮了下手,大概是對於今天的成果感到滿意,他臉孔上浮現了淡淡的笑容──這次他的笑容沒有記憶裡那種莫名的悲壯,只是柔和、帶著溫情的淺淺微笑,讓阿藤看了有種一切終於不用再去擔憂的實感,神情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嗯,之後再見面吧?以家人的身分──」

 

  得到阿藤的回應之後,麗慈就帶著莫名露出感動神情、一臉激動地扯著麗慈袖子卻說不出話來的實光離開了。而阿藤也第一次以平靜的視線凝視著他們兩人的身影,並以這樣的目光目送他們遠去。

 

  「結束了呢,今天玩的真開心~不過一想到之後就要離開奈胡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可以再一起玩,總覺得稍微有點寂寞呢。」

 

  可能是顧慮到阿藤的心情,在阿藤終於收回視線後,原先在稍遠的地方假裝在眺望天邊雲彩的信濃這才向阿藤這邊走了過來,他大大伸了個懶腰,有些滿足的說完,就帶著一絲遺憾說道。

 

  「肯定還有機會的。不管怎麼說,麗慈也和你很親近了不是嗎?都是朋友了,一起出去玩也不奇怪吧?」

 

  阿藤不由得一笑,但他也對於讓原先應該好好享受最後能和朋友一起玩耍的信濃,就因為實光的亂入而不得不顧忌許多、不能玩得盡興而感到些許抱歉,於是笑著這麼了一句算是安慰。

 

  「也是呢!那麼下次要一起去哪裡玩呢~光想就覺得好期待呀──」

 

  信濃也挺捧場的,他頓時笑了起來,充滿憧憬的說道,似乎已經開始想像下一次的聚會了。

 

  「是啊~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你不是也差不多該開始準備搬家回東京的事情了嗎?早點回家休息吧。」

 

  阿藤看著信濃天真的笑臉,也覺得早先一些時候和不習慣的『家人』交談而多少累積下來的疲累也消散不少,放緩了表情笑了,語氣輕鬆地說道,就準備要和信濃一起走回去──由於這個遊樂園離車站很近,他和信濃這次來都沒自己開車,也因此有一段相同的路要一起走。

 

  但信濃沒有馬上邁開腳步,而是突然露出了認真的表情,望著阿藤呼喊了一句:

 

  「那個、阿藤小姐,離開前,我有一件事情非得傳達給妳不可。雖然現在妳可能沒有那個心情,但是再晚或許連我自己都沒有勇氣了,所以可以麻煩妳聽一聽我想說的話嗎?」

 

  「……是有點突然沒錯,但我還不要緊的,你就說出來吧,我會好好聽著的。」

 

  阿藤先是有些意外,但他確實心情還算可以,而且信濃就要離開了,他也多少有些不捨之情,也就順著信濃的意停下腳步,詢問地望向信濃等待後續。

 

  「那個呢,我喜歡阿藤小姐!想要結婚的那種喜歡──所以,請拜託妳考慮一下和我交往的事情吧!」

 

  信濃似乎也有點緊張,他深呼吸幾下之後,才直直望向阿藤,以完全沒有玩笑意味的神情認真地告白了。

 

  欸?

 

  就算是阿藤,也愣了一下。但還不等他思索該怎麼回復,信濃就像是看穿了阿藤的顧慮一般,臉上略帶上一絲苦笑,但仍是認真地近乎鄭重地說道:

 

  「阿藤小姐,我知道妳可能會怎麼想的──大概是我或許是因為吊橋效應還是雛鳥情節之類的,所以把這種不正常情況下激發的依賴感搞錯了之類的。但阿藤小姐,我也是認真的愛過其他人的,我現在也想起來了當初和差點就要結婚的茜所有的一切記憶,所以我知道愛一個人是怎麼的感覺,所以我能毫無懷疑的說我是真的喜歡、或者說是愛上阿藤小姐了,也才這次打算再一次以完整的狀態下和妳告白。」

 

  頓了一下,似乎察覺阿藤對他的說詞半信半疑,信濃露出有些傷腦筋的樣子,苦笑著說道:

 

  「其實我也知道我就算確認心意了,或許該把告白的事情壓到晚一點、至少阿藤小姐不會對我產生這方面疑慮的時候再去做的。只是一想到之後要離開了,在我不在阿藤小姐身邊的時候,或許會有其他人會搶先,我就無法繼續忍耐這份心情了──阿藤小姐妳不用現在就考慮該怎麼回復我,就當作這是我的追求宣言吧!不要忘記我哦,而我為了讓阿藤小姐明白並確認我的心意,也會在之後不斷做出努力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阿藤本能地想要開口婉拒這份心意,信濃又一次搶先開口截斷話頭,強調般的說完,他露出了真摯、卻包含著讓阿藤本能不願意思考其中含意的炙熱眼神望著他,讓阿藤就算想要迴避,但也眼神不自覺被他這份情感強烈的雙眼所吸引,與他四目相對。

 

  信濃緩緩朝他靠近,就像是試探一樣、但卻也帶著一股一往直前的堅決,他們兩個在夕陽下的身影淺淺接觸一瞬,才再度分了開來。

 

 

  「──所以說,這就是妳混亂到這麼晚還跑來我這裡,抓著我談心的原因?」

 

  聽完阿藤因為某種意義上的衝擊而有些混亂的敘述,音羽塁挑起眉頭,似乎有些無語地望著此時抱著頭縮在沙發上、正處於只在摯友面前才會露出來的露骨逃避心情狀態的阿藤,闔上了原先放在膝上、似乎打算談完就接著處理的文件。

 

  「是啊……老實說,真的是太突然了。雖然說不是第一次接受其他人的告白了,但果然──」

 

  阿藤呻吟著說到了一半,差點把『同性的告白感覺就是不太一樣』這句現在的他不應該說出口的真心話說漏嘴,他警覺地吞下了差點從口中滑出的話語,以嘆息代替這句話。

 

  「其實並不算突然吧?信濃那傢伙對妳的好感不是幾乎可以說是一直以來都很明目張膽嗎?我反而還比較意外妳會因為他的告白而遭受預料外的衝擊。」

 

  該說不愧是摯友,塁一針見血地點出了這點,以詢問的眼神催促著阿藤說出他真正無法接受這件事的原因。

 

  「我只是,單純還沒有以結婚為前提和誰交往的打算罷了──大概是這樣,那傢伙突然用完全不是開玩笑的態度提出這樣的交往要求,總覺得很難正面去應對這份真心。」

 

  塁確實也沒有說錯,阿藤真正懊惱的不是信濃會突然對他告白,而是他對於信濃突襲的接觸後,他很驚訝自己不僅沒有躲開更沒有對此的反感,但這也就算了,他更多是覺得對於這份心情難以處理、接近不知所措的棘手感覺──或許就和他此時說出口的一樣,由於他這是感覺到信濃是認認真真、以毫無虛假的真心來向他表白的,上一次被這種程度的覺悟地告白對阿藤來說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才有點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感覺,也不知道該採取怎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這份過於真誠而且純粹的情感。

 

  而另一方面他沒辦法直說的是,阿藤雖然知道他女性的性別已經沒機會被改正了,總有一天也得考慮這方面的問題了,但他是真的完全沒有那麼快就要被逼著去考慮日後自己是要『精神上耽美』還是『肉體上百合』這樣嚴峻的議題──或者說他根本不想要去考慮這種事情,直到信濃突然的告白而讓他被迫意識到他非得去思考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是嗎?那我給妳一個不會繼續煩惱這件事情的提案好了。」

 

  塁揉了揉眉間,似乎下了什麼決定,然後他看了阿藤一眼,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在阿藤抱著對摯友的信賴與期待、撐起身體望向他後,他才輕描淡寫地扔出了他的提案:

 

  「春樹,妳考慮一下和我成為真正的家人如何?」

 

  阿藤的表情當場僵住了,而塁似乎就沒有這麼一句話就放過他的意思,他直視著阿藤,以乍聽很平淡、但以阿藤對他的熟悉也能察覺到一絲緊張的口吻淡淡說道:

 

  「我其實很久以前就在考慮這件事情了。只是妳一直似乎都沒有這方面的意識,所以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向妳開口提出這件事情。但就和信濃一樣,他是因為即將離開這裡而抱有危機意識,而他的告白也讓我有了點類似的警惕心,所以我放棄再繼續等待適合契機的打算,直接和妳說出這件事情來了──妳也不用急著回答,我知道妳因為過去交往的一些事情,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考慮過這類問題,妳知道我有這份心意就好,答覆可以等妳想清楚之後再說。」

 

  塁的目光和信濃幾乎可以說是直白的熱度不同,但那雙眼睛其中確實也是抱著相似的、讓人無法隨意處置的真摯情感──而這也是最讓阿藤感覺衝擊的地方。

 

  或許是以塁對阿藤的了解,知道他現在腦袋或許整個都停止運作了,他對這樣的他笑了一笑,說了句『那我先去準備明天的工作了,春樹妳好好考慮吧』,就乾脆俐落地起身離開,把思考的獨處空間留給阿藤。

 

 

  啊啊,怎麼一個兩個都──!?要告白也至少等我完全接受了我現在這個性別之後再說啊!!??

 

  等獨處之後,阿藤終於腦袋開始運轉了,只不過他情緒不由得有些崩潰地在內心吶喊了一句,又因為新添加的煩惱而雙手抱緊了頭,重重倒回了沙發之上。

 

 

  而不管結果如何,在這之後,阿藤春樹作為『她』的故事仍將繼續──而那之後的事情,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END

 

 

 

後記

 

 

 

  終於寫完了───老實說,當打下『END』這幾個英文字後,我內心深處就只想這麼大聲吶喊。因為就連我也沒想到,就一個最後的尾聲我能寫這麼長,簡直寫到我自己都快吐血了。

 

  這篇我最開始貼上網的時候,我就說過這是無大綱、或許可能會坑的一篇,因為題材的緣故,就算我沒大綱也知道要寫到完結,以我一貫的寫法肯定不是二三十章節就能了結的故事,也因此我對自己能否有耐心與能力完成實在不抱任何期待。

 

  但就是這種狀態下,我居然堅持到寫完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也很想要人誇一誇『了不起了不起~妳做到了呢~』了。

 

  這一篇雖然並不是我寫過字數最多的一部,但就細胞神曲我目前寫完的五篇來說,這無疑是最長而且我不打算再次超過的長度了,而且連載時常也很久,是照理來說發到晉江比起發到網誌或LOFT來說,讀者會更有耐心去看的。但是不管是以推廣力還是鼓舞能力來說,在LOFT的平台遠比我在晉江那邊死水一樣的專欄更讓我有種『我寫的東西有人看!』的感覺,也因此似乎這篇以固定的頻率刷頻細胞神曲tag很久了,感覺對不想看這篇、又一直看到這篇的名字不斷出現的人來說有點抱歉。

 

  這篇無大綱,也因此我寫作時的思路以及路線其實是不時更動的。

 

  像在寫實驗樓期間,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讓阿藤中途直接單槍匹馬地直衝就實驗棟,讓其他人去本棟那邊進行自動劇情,還曾一度天真地以為柳在那之後沒戲份了,但結果寫到後面柳的戲份超多,完全就是自打臉了。還有中途一度有大修的事情也是經過考慮之後覺得『這樣發展不阿藤』而回過頭去整個刪掉重寫的部分,那部份我就不多說了,總之類似臨時急轉彎、和腦中發展劇情時完全不一致的情況不時發生。

 

  就像是信濃,我在寫前面時也沒想到最後他感覺變成和阿藤距離最近的角色,也因此在尾聲的時候才給他安排了告白情節,不然我最開始是只想寫塁的『成為真正家人』告白的,結果現在就變成開放式結局、勉強能說是無CP的結束,可以說就連作者我也是出乎意料。

 

  還有關於阿藤變成女性的理由,最開始也是只打算隨便以啥神之愛後遺症搪塞過去的,但我寫到一半就看到有人寫了一篇十分精采的『關於磯井實光的戰鬥』的分析文,當下有如醍醐灌頂般理解了不少原先沒看透的劇情不說,也頓時有了『欸?這麼一來實光就可以在結局背鍋──(下略)』的靈光閃現,最後才以參考那篇、但摻雜我個人可能不正確的理解而做出這篇性轉阿藤這個變化的解釋。

 

  但也不知道這個解釋是否會冒犯到一些人,但看在我寫了這麼多,又是非官方沒資料級的無名小卒,看在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睜隻眼閉隻眼的原諒我吧(合掌)

 

  最後的結局也不知道大家覺得如何,但我覺得到這裡應該就差不多可以結束了,未來就交給大家自行想像吧?至少我覺得寫到了這裡,我就感到十分滿足了。

 

  非常感謝一路追連載、肯看到最後的那些讀者,如果不才如我寫下的這篇能至少得到一部份人的認可與喜愛,那這對我來說就是堪比完成寫完這一整篇的成就更令人感到喜悅的幸福了。

 

 

 

2020/03/23 澤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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