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直到雨霧凝結為冰花之時

 

 

 

  最後宇津木還是妥協了,晴己也不想深究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做出這個決定,但至少他不打算再無意義地疏遠並讓晴己獨自離開了,在那之後一起回去後,他們又回到了往常那般自然的相處模式。

 

  「喲?和好了嗎?恭喜啊~最近總是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總算是有件值得高興的好事了。」

 

  在晴己歸還原田舊宅的鑰匙時,從回來後兩人的神情猜出是好結果的原田笑著打趣道,不過卻沒有收回鑰匙,讓晴己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望向原田。

 

  「實先生?」

 

  「這個你拿去吧,就當作是送你了──老實說啊,那裡賣不出去我也是真的不打算再搬回那邊住了,空著也是空著,就留給你隨意使用吧,看是要長大點後重新裝潢再搬進去住、還是也想辦法找到冤大頭轉手賣掉都行,就當作是提前的成年禮物啦~收著吧收著,不用和我客氣~」

 

  原田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以輕鬆的口吻說出了這個決定,而晴己聞言不由得有些錯愕,疑問道:

 

  「可是,這不是實先生你和父親過去共同生活的地方嗎?裡面也還留有許多或許還有紀念價值的物品沒拿走,就這樣讓給我真的沒問題嗎?」

 

  原田舊宅雖然晴己沒亂跑、只是大略看過一樓房間的狀況,但從裡面的擺設以及家具看來,晴己也能猜到當初原田離開這個家時或許根本除了自己的換洗衣物與隨身物品以外根本沒帶走太多多餘的東西,甚至連找人拿去收二手貨的地方賣掉都沒有,就這樣扔著那些器具留在原地沒動。

 

  而且不管再老舊或是如何,那都是一棟房子而不像之前生日禮物那樣只是個小小的玩具屋,價值千差地別、也遠遠超過晴己能坦然接受的程度。

 

  「送你吧~真正有紀念價值的遺物我已經帶走了,就是你看過的那隻我之前差點弄丟時找得翻天覆地的鋼筆,只有那個是我除非日後生了兒女、臨死前會讓我兒子女兒繼承不然誰也不會給出去的東西。其他都是可有可無的遺物,與其擺著積灰,還不如給晴君你使用還更有價值一點,別在意那麼多。」

 

  原田聳聳肩,大概也知道晴己的性格如何了,他以半開玩笑的語氣開解道,隨手揉亂了晴己的頭髮。

 

  而做為原田未來的兒子,晴己聽了心情不免有些微妙,在思索了幾秒那支鋼筆到底哪裡價值能夠勝過一棟房子這個問題後,想到了原田的理論,他也就放棄了糾結──如果要推辭按照對話的走向晴己也只能用『那這也留給你未來的兒子不是更好』這類的理由婉拒,但在他本身就是那個兒子的情況下,感覺也挺尷尬的,還不如坦然點收下,並乖乖道謝。

 

 

  『晴己,真的決定就這樣留下來陪宇津木德幸了嗎?如果真的要逃的話,其實去西奧多‧瑞斗那邊也不是沒可能擺脫初鳥創的控制──

 

  在莫名其妙收到了一棟房子後,就算是晴己也想暫時找個地方靜一靜,他又久違地去了年幼時當作秘密基地的那個涼亭那邊,一邊吹風一邊眺望著溪流周邊的景色。而坐在他身畔的春樹在這個時候突然問道,歪著頭望向晴己。

 

  『嗯,反正我們現在也不能確定到了決定命運(修正)的時候,我們到底最後的結局會是如何──比起畏畏縮縮地逃到其他的地方,我覺得和這裡的大家在一起會更好,即使我也知道阿卡夏之民、不、至高天研究所這裡之後會變成什麼模樣,但至少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想陪著那個人以及其他珍視的長輩一起走下去。』

 

  風吹拂著髮絲、帶來的涼意很舒服,晴己愜意地微微瞇起眼,在心底也以與表面同樣安穩的態度回答了春樹的提問。

 

  『不過,我也還是很在意西奧多先生的事情──這段時間有辦法的話,試圖去找找看西奧多先生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吧?他都暗示了我之後有事可以去向他尋求幫助,但不可能完全不留點可以讓我聯絡對方的線索就這樣子走了。大概自己主動去找到那個線索,就是先置條件之二吧?』

 

  而回答過後,晴己想起了西奧多的事情,便若有所思地說出了他另一個想在這段時間內做的事情──就算是為了給自己以及身邊的人留條後路,如果之後晴己能活到初鳥再次決定清洗至高天研究所的時刻,掌握了西奧多的動向後他也能迅速帶著他在意的人投奔對方,雖然可以的話他也不希望事情真的發展到那種程度。

 

  只是有備無患,晴己目前也開始憑著之前西奧多教的基礎繼續緩慢自學義大利語,也沒打算放棄去解開並尋找西奧多其他留下來的隱晦線索。邊想著晴己不自覺隔著衣物摸了下掛在胸前的太極項鍊,這某方面算是西奧多刻意留給他的遺物了,或許從這邊入手去搜尋線索會是正確的方向。

 

  『或許是如此──只是為了不讓初鳥創察覺,那個人大概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線索,可能並不能很快就找到解答。

 

  春樹點了點頭,認同了晴己的猜測,只是也提出了他的見解,看來對於是否能順利順藤摸瓜地找到西奧多的下落這點並不看好。

 

  『總之先試試看吧,還有的是時間呢。真的到那一刻前都沒能找到線索,那也只能把訊息留給德幸先生還是實先生他們繼續去琢磨了,在那之後的事情就算我們操心也不見得見得到了。』

 

  看春樹嚴肅地模樣,晴己噗哧一笑,隨口答道,而就這樣結束了短暫的話題後,他們又重新回歸了寧靜的時光,一起安靜地眺望著眼前似乎和當年相比並沒有任何變化的秘密基地景色。

 

 

  直到柔和無形的雨霧因為現實而逐漸冰凍為可以觸摸得到冰花、而曖昧不明的可能性成為具體可見的未來之前,晴己或許會無數次這樣與春樹、或者是其他親近的人像這樣共同眺望著眼前的景色──而陪伴著他們一起見證一切並走到終末,也與春樹用『阿藤晴樹』的姿態攜手相依,這是磯井晴己的決定,也是共同屬於他們(Haruki)在這個時代所決定的路途。

 

 

 

END

 

 

 

後記

 

 

 

  終於寫完了──雖然可能在讀者看來結束得有些突兀,但事實上在最開始著手寫這篇前,我就已經定好了這個結局,只是中間突發事件太多硬生生拉長了篇幅,原先預估約55、6張左右完結的這篇硬是給我拖到快逼近百章之後才終於贏來落幕,可以說是某方面感覺到了無大綱寫文的可怕,有點兒心有餘悸。

 

  最開始,只是單純想寫晴己和α(春樹)假使能共同活著會有怎麼樣的故事而已,決定用雙視角寫單純是認為只寫晴己視角的話,前半部分會因為缺失很多地方而很難估量以怎麼樣的節奏展開劇情,但真的寫之後我中後期真的有點兒後悔了──最主要是平衡沒能抓得很好吧,所以越寫到後面越想盡早完結就是這樣,我怕拖太長寫太久會徹底崩掉、毀掉了這篇文。

 

  這篇寫晴己時,可以說是最難掌握的大概是他心境逐漸轉變的那些細微的變化,其實看的人大概都有感覺,自從後期晴己和春樹徹底談開來後,態度一下子就變得強勢許多,這某方面來說是他已經能夠正面承受自己心底湧現的強烈情緒後,因為正視自身的情感才變得剛強起來的感覺,但真要說我有沒有有意識地掌控變化到這裡的程度,老實說,我沒有,就是寫著寫著自然就變成這樣了,反思之後其實有點兒羞愧。

 

  其實在寫這篇的途中,我曾說過我在這期間重溫了七姬物語,其中有一段三宮常磐姬和五宮六宮的雙子宮姬談論主角小空的那一段,有一段有點意思,就是三宮說小空『她一定會一直往前進,因為永遠有人幫她準備該走的路,所以她會直直前進』、又在被問及小空是否真的那麼信賴身邊的人到了毫無疑問地走著他們替她準備的路的問題時,緊接著說『我從沒有聽那孩子具體說過她信任誰,也許她真的什麼都不信任吧』、『就算往前進的結果與自己心想的不同,她們(七宮和一宮)多半還是會前進』,在被問說既然不信任任何人又該如何面對他人時,又評價為『也許是用順其自然的態度面對別人吧。我感到她對我還有對其他人都沒有過度的期待。她不會從別人身上強求什麼』,如果說前面的問答描繪的小空只讓我聯想起初鳥,那麼最後這句答覆則是讓我想起了我這篇描繪的晴己,也突然意識到,印象裡這篇的晴己好像也一樣、至少很多時候不曾表現對誰的信賴過,最多只是表現出順從他人安排的態度。

 

  雖然是寫這篇的人,但老實說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我的感覺錯了,但最後我讓晴己自主決定他想怎麼做的那個情節,我覺得我是帶著一點希望打破他過去模樣的想法而寫的,只是能否順利把我的想法同樣傳達出去,我也不太有自信,不如說有時候我寫完很多細節並不會全部記得,或許實際上和我心目中以為的有所出入也說不定。

 

  順道一提,假使前面墜機那邊初鳥真的指使春樹去作手腳,其實就有機會趁機被西奧多一起帶著詐死逃到國外去,畢竟和晴己不同,春樹其實在知道初鳥發現了他之前隱藏的事情後就更加傾向找個時機帶著晴己跑路,就算距離遠可能還是擺脫不了初鳥,但至少可以假裝隔太遠風又太大聽不清命令而裝聾作啞──但可惜的是這種展開也太亂來,而且這麼一寫不知道還得寫多久,還是只在這裡說一說其實當初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在罷了。

 

  而結局雖然是開放式結局,但最開始計畫時是打算寫成晴己知道他們兩人在之後的某一刻會『必然』因為修正而消失、走向也更加陰暗與充滿了各種心情鬱悶的展開,只是後來寫著寫著也覺得這麼寫也太絕了,才改成結局未知的薛定諤的修正、不親自體驗一次無法確定觀測結果的那種,可以說是留一線希望吧,嗯。

 

  總之這篇的一切就告一段落啦~希望大家能夠愉快地看到最後,就這樣子,之後有緣再見囉~

 

 

 

2020/09/02 澤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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