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葉居

１０

　　看著墨蓮此時的神情，我忽然意識到或許墨蓮在見到我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決定把我帶來海難世界、讓三個生存者齊聚一堂，並不是基於介紹新人到原先只有兩人的團體這種微不足道的原因，而或許她真正這麼做的因素就是想在三人同時在場的情況下談論這件事情。

　　而她的這個問題並不是能輕率做出回答的問題，不僅僅是我，連小金怔了一怔之後，也陷入了沉默，並沒有馬上回答。

　　說真的，如果要我說我完全不在意自己當初是為了什麼而穿越的話，那絕對是騙人的──就像是有人剪去我穿越前的那一小段相關記憶一般，我完全記不得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穿越的了。

　　或許是像很多小說那種已經老套到作者都懶得描寫、因為車禍還是其他人為事故而穿越的，也可能是像飢荒遊戲裡那樣被麥斯威爾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傢伙所誘拐或抓捕到了這個世界，也不排除是我自己做一個超逼真的夢境無法醒來的可能性，也無法確認是否真的像我以前懷疑的那樣是開始玩全息遊戲後因故失憶忘了這點──甚至我還認真考慮過自己是不是因為什麼刺激而發了瘋、穿越後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腦內幻覺或妄想的可能性。

　　會有這麼多不確定的猜想，正是因為我不自然地缺失了一部分的記憶，努力回想也只能追朔某一天一個平凡無奇的日子自己在做一件不會危及生命安全的平凡瑣事時突兀地中斷了，而直到我再次在飢荒世界裡睜開眼前的記憶都消失無蹤──也因此穿越後剛開始我才那麼恐慌與不知所措，而不能像很多清晰明白自己穿越原因的人那樣冷靜的接受事實或有一個想前進的目標與方向。

　　但我沒有馬上回答的原因是，我雖不清楚墨蓮為什麼有這樣的猜想，但就我個人而言，卻無法肯定麥斯威爾之門之後能得到這個問題的解答，甚至無法保證在那個世界裡意外死亡後是否會如遊戲那樣回到門之外、可以重新進行挑戰──而門後的世界遠比門外的世界還要危險，也因此我考慮過收集穿越零件後組裝儀器穿越，卻沒考慮過跨越麥斯威爾之門。

　　「我雖然很想說樂意奉陪～但墨蓮妳是怎麼確定妳的判斷是正確的？要是出錯了，我們通關到最後了也和遊戲裡那樣被困在那把奇怪的椅子上永生永世無法離開的話，那該怎麼辦？」

　　小金稍稍沉默片刻後，他率先開口，一臉認真地提出了他的疑問──但和就連能否順利度過冒險章節都不肯定的我不同，他似乎認為三人一起的話通關之前的章節考驗並不在話下，而是對於他們可能面臨的終結這點趕到顧慮。

　　「都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親眼去看看怎麼會知道呢？如果最後的展開和遊戲裡一模一樣的話，大不了就讓提出這個提議的我留下來代替王座上的那個人就是了。我實在不甘心我後半輩子就在這樣的世界度過，只要有能夠讓我脫離這個世界的線索，就算機率不大，我也願意去嘗試。」

　　面對小金的質疑、以及我不算贊同的沉默，墨蓮並沒有因此動搖自己的意志，她的雙眼一反之前給人霧般朦朧柔軟的印象，看起來眼神異常堅定，也因此煥發著在此之前不曾有的璀璨光芒，讓人看了覺得有些刺眼的同時、也不可否認覺得耀眼。

　　「既然妳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就幫一把妳吧──說真的，我也不是對那扇門之後會是什麼情況不感到好奇。」

　　似乎也清楚墨蓮並不是隨意說笑的，小金似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不過他搔了搔臉頰後，卻答應了要幫忙。而我見狀即使心底還有些猶豫，但一是不想被獨自拋下，二是也和小金說的一樣，我也不是對自己仍未探索的地方沒有半點好奇心，於是我也開口說道：

　　「我也可以幫忙，雖然我能力有限，不一定能給妳們太大的幫助就是了。」

　　「謝謝你們。對了，小羽，妳穿越時的巨人國是什麼季節？」

　　聽到我們兩個願意幫忙，墨蓮臉上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些，先輕聲道謝後，她話題一轉，突然這麼詢問我。

　　「是夏季……現在的話，大概再過個幾天就要秋季了。」

　　我愣了愣，但也沒分神去想墨蓮這麼問是否別有深意，而是先做了答復。而墨蓮若有所思地垂下了長長的睫毛，然後慢慢說道：

　　「那這樣子吧，小金你和小羽去巨人國之後，做好蜂箱後就麻煩待在那裏等我，我大概在秋天結束前、這邊做好準備就會過去和你們會和，而到時候我們在一起去麥斯威爾之門那邊開始行動，我這樣的安排你們能夠接受嗎？」

　　「欸？啊、我是無所謂啦～只是阿羽那邊要有段時間負責接待我，也不知道她方不方便。」

　　小金愣了下，但想了想後似乎也不排斥這個安排，只是看了我一眼，有些顧慮地說了一句。而沒想到他還會關注這樣細節的我稍微一怔，但也表態道：

　　「我是沒有關係……只是我的營地比較簡陋，你們過來時不嫌棄就好。」

　　說實話，就算原先介意，但已經經歷墨蓮小金輪番招待之後，我也沒好意思說自己不樂意招待，況且我確實不排斥招待他們──大概是穿越後孤單久了，哪怕是我能多和其他同樣處境的同伴多相處也不免感到一絲雀躍，雖然雀躍以外也有些微的不安，但終究是知道自己有同伴的安心感佔了上風。

　　真要說的話，就和我說的一樣，我的營地相對於墨蓮和小金的營地來說太過簡陋也太小了，實在是羞於展示於人，也怕不能好好招待兩人。

　　「那是小事，你不嫌我們兩人打擾給你添麻煩就行了。那就這樣子吧，我就先回去做準備了，小羽看你是要立刻和小金回巨人國世界，還是再待個幾天看看風景再和準備好的小金一起回去，這我就不多干涉你們了。」

　　墨蓮微微一笑，她不以為意地稍稍安撫了一句後，就結束了話題，從地板上站了起來，對我和小金兩人點了點頭後，就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