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撇開閒聊時間,這次的工作是真的讓兩個腦力派過來是過度浪費了,青少年亂步和太宰觀察過後,發現即使抵抗暗殺失敗、異能者組織也沒人想撤離而是忙著爭權奪利,甚至還有人想借用港黑這邊的援助來幫忙奪權的,由於青少年亂步顯然不太想要開口、而光看年紀的話最年長的太宰也很容易被誤認為橫濱來這裡的調查團隊的隊長,太宰就代替青少年亂步把對方意圖把原本用來救助城鎮與對付之後即將來襲的變異體的援力用在錯誤方向的請求三言兩語敷衍了過去,並且在恰當的時機告辭離開。

 

  當然對於橫濱三大組織要不要派人援助這裡,在場三人除了青少年亂步因為他過人的頭腦而有發言權,都不是首領的三人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決定權,大致調查出任務要求的結果後他們也沒多逗留或與這裡的異能者組織周旋太久,立即就打道回府──回去後大概正好趕的上青少年亂步心心念念的武偵設下午茶時間。

 

  而這次要交任務報告的是青少年亂步,而不是臨時被調去當沒起什麼作用的保鑣的太宰和少年敦,但本來太宰要和小聲說『他得回去和首領匯報這次行動』的少年敦分開,正心情有些沉重地拿出不應該出現在任何這個年紀的孩子脖子上的項圈時,森鷗外一通電話打到了少年敦身上帶的手機,來了新的指示。

 

  「……你是說首領讓我這段時間就這樣帶著你行動?」

 

  太宰有點驚訝地複述了一次自己聽到的話語,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而和顯然對於這個突兀的命令感到可疑的太宰不同,少年敦似乎沒有考慮太深入、只是單純因為自己不用重新戴上項圈而感到高興,就算變化不明顯、但喜悅的氣息也從線條變得柔和的臉孔上散發出來,小小『嗯』了一聲後,說道:

 

  「森首領說,請房石先生您教我控制異能,而在成果出來之前,我可以一直留在您身邊,而工作也是一起行動。」

 

  從那有點小雀躍的語氣聽來,少年敦其實也討厭戴著會持續給他疼痛的項圈,或者也可能是知道太宰能無效化他的異能這件事情帶給他莫大的安心感,讓他不用即使戴著項圈也擔心自己迷失到連疼痛也無法讓他維持理智而因為虎化而傷人──不管如何,少年敦先不說這種愉快的心情出乎太宰意料,對方輕易地才在短短不到一天內就對他交付的信任也多到讓太宰都有些吃驚了。

 

  「這麼放心跟才剛認識的人一起行動?搞不好我只是裝得很和藹、暗地裡有想利用你的壞心眼的討厭大人哦,中島君不怕我有對你不利的心思嗎?」

 

  也因為這份詫異,太宰半打趣半告誡地笑著這麼說道,伸手戳了戳少年敦剪得短短的瀏海下露出的額頭。

 

  「是不是真心關心我的,我能感覺得到。房石先生也不像……有些人那樣,有給我不舒服的感覺。」

 

  少年敦靜靜地搖了搖頭,輕聲反駁道,他並沒有真的把太宰用玩笑語氣說的話語當成可以隨便敷衍的玩笑對待,但遠比太宰所熟悉的敦更加沉靜空寂的雙眸也沒有動搖的神色,他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是鄭重地回復了太宰的話語,可能是看太宰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語而釋然的樣子,他停頓了片刻,接著低聲說道:

 

  「而且,就算您想利用我也沒有關係……如果我這份連守護他人都沒辦法做到、無法控制的能力,能為了其他人而派上用場的話,我現在仍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有所價值。至少不是連呼吸都是無意義地浪費空氣。」

 

  少年敦的聲音比幾年後快成年的敦來得更加清澈柔軟,即使稍稍壓低了聲線也宛如靜謐的水流在流淌般柔和,但那平靜得如同死水般的聲音底下連陰鬱都算不上、只能用灰燼來形容般毫無生機,像是情感乾涸般不帶多餘感情卻有帶著無形執著而有種讓人心底泛起說不上來情緒的涼意,讓太宰沒忍住蹙了眉頭。

 

  這個世界的敦君看起來心理狀態果真比我們世界的敦君還要嚴重……可惡,不管哪個世界的森先生都是這樣──不會養孩子就別看到一個有價值就拎一個到港黑養啊,目前經手過的就只有中也因為更多時候是紅葉大姐管、身為蛞蝓帽子精又思想單純而奇蹟地身心健康茁壯地成長到大,在森先生當首領的港黑長大的沒一個心理健全的啊!

 

  太宰幾乎是想拎起這個世界的森鷗外的衣領猛搖晃並衝著他吶喊了,他們世界的敦原先被孤兒院長整出的那個『無法保護他人的人沒有生存價值』的心理陰影與執念就已經讓太宰在試圖矯正時苦惱許久了──特別是身為陽光下的偵探社,太宰不能照搬對芥川那樣『嚴師出高徒』的暴力去鞭策並扭轉後輩心底不正常的偏執──,而且雖然過於執著並不是好事、但好歹『守護誰』是一個比較正向的執念,所以太宰引導敦鬆開這個執念對他的桎梏的同時卻沒有強行去改掉他這個想法。

 

  但可能是這邊的少年敦確實在孤兒院失火而流落街頭後做出了越過那條線的錯誤,而也可能是單純森鷗外為了讓少年敦乖乖聽話而硬是用各種方式把他的觀念扭轉成『就算無法守護誰、至少也要成為其他人有用的對象』,這種一看就是如果任其發展、少年敦未來就會成為森鷗外或是其他別有用心之人手上好用的工具人,又想到自己缺乏社會經驗還很好騙的少年時期森鷗外給自己灌輸的『要主動去做其他人不喜歡的事情』,總覺得其中異曲同工之妙的思想灌輸讓太宰有點牙癢癢的。

 

  森鷗外如果論治療外傷的話姑且還算可靠,但太宰覺得這個人要是轉行去當心理醫生的話肯定是個不合格的失德醫生,治療心理創傷不會,但把病人洗腦或摧毀人到有意識或無意識成他自己所需要的工具人這個不正當的業務他可熟練了──而且和性格多少有著剛硬或有反骨一面的與謝野和太宰不同,敦無疑性格來說是最柔軟也最容易受旁人影響的,或者用更直接點的『逆來順受』來形容他也不為過,太宰和與謝野能奮力掙脫森鷗外的控制後慢慢從過去掙脫並重新站起來,但敦的性格卻能否掙開來自長者的掌控就很難說,光看他一直無法忘卻並從過去孤兒院長給他施加的那些簡單粗暴的心理控制走出來這點看來,他能否從森鷗外更加巧妙也更加強硬、難以擺脫的操控中掙脫出來這點就很難保證。

 

  而且,讓太宰皺眉的倒不是森鷗外的過度掌控慾與操控,畢竟他也知道以森鷗外的個性來說會這麼做不意外,也不知道是身居高位後染上的毛病還是他原本的脾性,真的要用人他哪怕看起來用人再大膽、但其實都是已經有把握能完全掌控並在關鍵時刻克制住對方反抗的對象他才敢安心使用,他真的做慈善似的把少年敦當成自己的孩子養並毫無利益盤算地疼寵才比較奇怪──除非森鷗外沒有必要去利用敦做旗子使用,或是他已經脫離了需要時刻謹慎並考慮一切的港黑首領之外才有一絲可能性──,但太宰覺得不太妙的是少年敦被扭轉的新執念並不像以前的『守護』那樣絕大多數時候是正面的解釋,『只要能對誰派上用場』的事情可不只是好事、包括那些可能弄髒雙手的骯髒事顯然也包含在內,而現在這個少年敦似乎也沒有在乎他的能力能被用來行善還是行惡的感覺、口吻平淡得像是就差對人說『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讓我活著是有價值的』。

 

  即使因為察覺這點而心情變得糟糕起來,太宰也仍是決定之後趁著他還在這個世界的時後慢慢矯正,他把心底蔓延的那些陰鬱強行壓下,只是蹲下來後他深深看入少年敦的雙眼深處,帶著似笑非笑、刻意透出點詭異氣息的神情,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似真似假地說道:

 

  「這麼說可不行啊,敦君──你就沒有想過,如果我是個對你這樣年紀的孩子有興趣的變態的話,聽了你這麼說會做什麼呢?或者更糟糕點,單純我就是喜歡折磨人的瘋子呢?你說這種話遇到的事情可能比你能想像的都還要糟糕哦。」

 

  少年敦似乎沒想過太宰會這樣也用雖帶著刻意的嚇唬、但也同樣認真地回復了他的話語,有點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他有點困惑也有點迷茫地張口問道:

 

  「所以,房石先生您是變態嗎?啊、不是、那個……瘋子、也不是、您是您口中說的那種怪人嗎?」

 

  大概是森鷗外有加強了少年敦的禮儀教育,也可能是單純如他也明白太宰話語裡提到的幾個詞都不是什麼好話,他卡殼了幾下才成功選了相較之下更溫和的『怪人』來說完反問的話語,就連太宰突兀換了個更親近的稱呼都沒顧得上追究。

 

  「當然不是──不過敦君啊敦君,做人還是要有基本的警惕之心的。而且活下來的價值不光只有為了幫上其他人的忙,就和我和我家那個小鬼說的一樣,人啊、是為了自己而活的,吃飯是因為自己肚子餓了才去吃、睡覺是因為自己睏了才去睡的、微笑也是因為自己感到了喜悅才露出的表情,同樣的,想去幫誰是因為自己打從心底想幫助誰才伸出手做出努力的,單純為了他人的意願而活、但你卻做自己根本不願意去做的事情的人生是沒有意義的,那不是人該過的生活,而是提線人偶才過的生活,並沒有任何意義。」

 

  對於少年敦呆呆的神情與依舊還沒戒備起來的表現,太宰收斂起臉上故意威嚇而擺出來的危險神態,哭笑不得地彈了下他的額頭,然後臉上的神情也鄭重了些,盡可能溫和但卻語氣篤定地告誡了少年敦。

 

  「可是──我──」

 

  少年敦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比另一個世界十八歲的敦更加稚嫩的臉孔扭曲了起來,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太宰本來就沒指望少年敦聽他隨便說幾句話就立即頓悟、也不是為了挖他傷疤才說的話,來日方長,他從少年敦不知何時鬆開的手抽出自己的手,雙手『啪』地蓋在敦的雙頰之上,向是揉麵團似地稍微用力地用手掌搓揉了幾把,又把少年敦因為他突然的動作給整懵了、忘記原先想說什麼後,才笑著說道:

 

  「好啦好啦~不能馬上接受和理解也沒關係,小孩子單純點就行了,在我身邊的時後先不要管其他的,就單純地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當然如果你打算做壞事的話我可會阻止你的哦,畢竟教導小孩子如何走上正道是大人的責任。」

 

  說完,太宰鬆開手並站了起來,重新牽起少年敦的手,說了句『那我先帶你去你接下來要待一段時間的地方看看吧』,就拉著他往他在這個世界的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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