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密牢這個膛室內搜索過所有可能有的寶箱後,我和太宰找到了三把槍和一個被動道具──但讓我多少有些遺憾的是,在之前太宰特別想要一個普通的槍械的時候,我和他在第一膛室時找到的槍械是同樣是治癒掛的『信箱』,但剛才我希望有個外型特別古怪的槍械可以博心情不好的太宰一笑時,我和他接連打開的寶箱得到的三把槍外型卻是很正經的槍械,太宰甚至沒多看一眼就隨意讓我塞進了我這邊的裝備槍庫中,也是此時我們才有了點細細看一下槍械說明的心情。

 

  我們在這個膛室找到的槍械級別都不算高,看來我們這次的運氣不算好,不過我還沒忘了我最開始帶太宰下地牢來只是代替老曼替他完成新手教學、本來就沒打算去第一膛室以外的更底層膛室,會到這個隱藏膛室來也單純是意外──既然這次沒有認真打算要一口氣打穿所有膛室拿到傳奇神槍,那開寶箱的運氣差點也就無所謂了。

 

  三把武器中其中有兩把的說明就連我看了都覺得沒什麼意思,再加上那把槍確實威力比較一般,就被我們不約而同略過了,其實剩下的那一把的說明也沒什麼精彩之處,但看到外星武器說明中的『人類帝國已經與外星人大戰三場,未嘗敗績』的說明後,太宰饒有興致般地笑了一下,像是感到驚訝般對我詢問道:

 

  「這個世界原來真的有外星人?織田作你見過嗎?」

 

  我雖然大概猜到太宰此時的興趣有大半是裝出來的,大概是為了讓剛才那場談話後兩人都低落下來的談話興致導致微妙地變得有些冷淡的氣氛稍稍活躍,才想了由頭來製造一個觸雷機率很低的談話話題──但不僅太宰想活躍一下氣氛,我也想和太宰恢復融洽的談話氛圍,於是我便配合地回答道:

 

  「我來到這裡後雖然沒有離開過槍牢所在的包含裂縫在內的建築範圍,但是光是地牢中的居民有不少就明顯是有不是人類的特徵的外星人存在,太宰要是想見識一下的話回去可以去接觸一下他們,待在裂縫的居民都是對槍牢探索者態度比較友善的存在。」

 

  原先太宰像是只是隨便找個安全話題閒聊,但聽我這麼回答後,他臉上浮現些許若有所思的神情,但卻沒問我有哪些一看就明顯不是正常人類的種族,而是問了我另一件事情:

 

  「織田作你來到這個世界後大概有多久了?」

 

  對於太宰突然的疑問,我有些納悶地側頭看了一下他的臉孔,看他的態度不像是隨口一問,我也沒隨意敷衍,仔細想了下後答道:

 

  「我其實不太有概念,裂縫那邊或槍牢內都看不見天色的變化,也沒有可以確認時間的計時機械,因此我都是累了就找地方躺著休息一下,不累就看是要待在裂縫消磨時間還是下槍牢探索,你突然問我我已經來到這裡多久了,我其實也答不上來─或許來這裡也才一段時間而已,也或許我沒留意時早就在停留很久了。而且這邊不僅星球不同世界也和我們來的地方不同,或許計算時間的標準也不一樣。」

 

  太宰不說我還沒有留意到,來到這裡後我最開始可能也會在意時間流逝的問題,但不知何時開始隨著對時間感的模糊,我對於在這裡待了多久也漸漸沒了概念──或許我來到這裡後到與太宰相見只有過了不到一天,但也可能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見到太宰的。而我本來就對於這些不影響生活的瑣事不那麼介意,太宰此時點出我才察覺到我對這方面的疏忽。

 

  「是嗎……這段期間以來,織田作你都沒有嘗試離開這裡過嗎?」

 

  太宰也沒有在意我含糊不清的回答,而他接下來的提問才讓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真正有些在意的點是什麼──確實,相比我們原先待的世界來說,就算橫濱再不太平,但在有本事維持相對穩定的日常生活的前提下,比起要什麼缺什麼、什麼日常所需品都得下地牢後回來和守衛兌換,要不就得試圖和其他地牢居民交涉而透過他們的管道弄到一些東西的情況的槍牢來說都算是生活質量頗佳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有試圖離開去找尋可能更安穩也能夠獲取更多情報的城市或類似的地方居住,而是依舊留在這個說壞也沒壞到那個程度、但說好也沒有好到讓人流連忘返的槍牢之中,在不明就裡的人看來怎麼看都只能說是『異常』的態度了,特別是我在此之前對於找到地牢深處的神槍態度並不算積極的情況下更是令人費解。

 

  「事實上,有嘗試過──但我無法離開這個地方。據這理似乎知道一點內情的人的說法是,不管是有意來這裡找傳奇神槍的人、或是在那奇怪的子彈降臨之前就留在這裡的人,都被那個子彈帶來的某種力量所困在這裡了,有選擇的話,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想一直停留在這個地方,但這裡的人來來去去,來的人走不了都留下了、而消失的人也不見得是因為離開了。」

 

  我也坦承了我的狀態──我並非是不想離開,而是無法離開這裡。

 

  說實話,我對於跌宕起伏的精采人生與冒險並沒有那麼大的追求,當初之所以成為殺手也只是對混亂的橫濱來說,殺手來錢快而又總是不缺乏有這方面需求的人存在,也並非是尋求刺激或是類似的理由才去殺人的,純粹是為了一口吃的拿錢辦事。之後會去應聘這個其實在正常人眼中也有點危險的郵遞員工作,一是照顧我的熟人的引薦讓我不好拒絕,二是我沒有其他可以維持生計的技能,我身上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這一身長年以來鍛鍊出來的好身手,對於幹這些活來說也算是適才適用,至少當初面試的上司很滿意我的表現而拍板錄取了我,我也就順勢幹起了郵遞員的活兒──而我對於這份工作倒也沒有什麼不滿,就是因為意外有點多而上司那邊收到的酬金扣掉拿來維持營運的資金後總是不太夠,有的時候會長時間拖欠工資這點有點令人困擾,但等資金充裕時上司也會補償般發放超額的薪資,也因此算下來也勉強能維持我普通而又和平的每一天日常生活的消費。

 

  但即使如此我也想過要辭掉這份工作的時候,要不是公司實在人手不足、每次試圖提起這件事情時總會被駁回或是被請求至少再幫忙撐一段時間直到找到能頂替的新人,我也不至於一拖再拖地一連做了四年。而槍牢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沒有選擇,我也想要去槍牢以外更寬廣的天地去領略風景應該會與我熟悉的景色截然不同的異世界風光、也想去探索全然未知的星際世界,而不是被困在這個已經反覆探索到失去新鮮感、不算小但也不算大的槍牢內總是重複同樣的生活與看著幾乎一成不變的景物。

 

  「消失的人也不見得是離開……對了,在地牢裡有像是幽靈一樣的敵人,該不會來這裡的生物死掉之後都有機會變成類似的東西吧?」

 

  太宰先是不太能理解般地微微皺眉,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我所說的意思除了死在地牢中以外還可能意味著什麼,他的臉色沉了下來,顯然不太願意接受他腦中出現的這個可能性,用略帶抗拒的語氣這麼向我確認道──而我這才想起我之前似乎忘了和太宰說老曼是個以幽靈狀態存在的地牢居民,而在生前他曾是死在槍牢中的槍牢探索者,只是死後他選擇了不再繼續探索槍牢的秘密而是留在裂縫那邊經營著幫助所有槍牢新人的知識殿堂的主人,於是我將這個可能讓太宰知道了後對自己的猜測用篤定的語氣說出來的情報告訴他後,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曾和老曼搭檔但在來這裡之後曾一度背叛過他的另一位幽靈先生的說詞:

 

  「──這裡另一個也是幽靈的先生說過,死亡在這裡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我想或許因為盤據在這裡、讓想離開的人遭遇鬼打牆一樣的遭遇的力量,也讓這裡的生與死模糊了界線的緣故。」

 

  那位老曼的老搭檔的名字我不太記得了,而那時他的原話似乎也不是與我轉述的完全一致,但我想意思應該都是差不多的──在這裡死亡不再代表永恆的安眠,無法安息的生靈們變成幽靈一樣的方式繼續存活在地牢之中,而我之所以盡可能不讓自己有機會受到重傷,除了我身手應付這裡的敵人算游刃有餘而沒理由受傷以外,也是我並不想在這個地方真的死亡,活著或許有朝一日這裡對於闖入者詛咒般的禁錮解開的話還有機會被外界的陽光所照射並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但死了的話,怎麼想就算讓這裡變成只進不出的區域的力量消失後也只能跟著一起煙消雲散。

 

  「真是令人高興不起來的消息……雖然我多少有點預料到了就是了,但成為這裡的地縛靈可不是我理想的死亡狀態。」

 

  我肯定了太宰的猜測後,太宰的情緒反而更加低迷了,他似乎真的非常反感這種情況,甚至是略有些陰沉地這麼喃喃自語。而我想了想,安慰了他一句:

 

  「太宰之前也不是說了如果拿到神槍可以試著透過抹去讓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事情而回去嗎?等我取回記憶後就試試看吧,雖然不清楚一個人可不可以反覆使用好幾次神槍,但至少我們還有機會回到死亡會回歸塵土的正常世界,你只要盡量不要再回去之前不小心在這裡死掉就行了。」

 

  我會這麼鼓舞太宰,也是察覺到了他即使對於我想用神槍取回記憶的事情讓步了,但他本身來說對於抵達地牢最深處取得神槍的態度還是不算積極(或者直白點講就是有點消極怠工的感覺),但在這裡如果太輕忽大意也是有落入險境的可能性的,特別是越到後面的膛室需要集中精神應付的敵人越多,就連我也不見得有餘裕在面臨大量敵人時分神注意太宰的情況並及時給予支援,我還是希望太宰能更有幹勁也更用心一些,我不太希望他因為一時的不注意而在這裡真的出意外而變成幽靈之類的存在。

 

  但對我的鼓舞,太宰一瞬間似乎張口想說什麼,但不知為何他還是忍住了,但他的神態完全不像是被我勾勒出來的前景所打動並有了幹勁的模樣,而是露出比起欣然接受我這種說法的微笑、更接近因為某些讓他不太愉快但他卻無法說出口的事情而苦笑般的模樣,用溫和但我一聽就知道他沒有打從心底接受我的說法、只是禮節性附和的語氣說道:

 

  「或許是這樣子沒錯吧……但那是不知道多久之後的事情了,先集中在想辦法取回記憶這件事上吧。事實上就連用神槍是否可以找尋回織田作的記憶這點其實都還不能完全肯定呢。」

 

  太宰說的問題確實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事實上就連我也沒把握使用神槍後我真的能順利取回記憶,只不過這是唯一目前聽起來最有希望的做法──但不知為何,我有些在意起太宰原先打算要說的話到底是什麼,只是太宰明顯不願多提、甚至寧可拿他不太愛談論的取回記憶的方法這件事情來取代他原先想說的事情,讓我對於自己該不該追問這點多少感到有些猶豫。

 

  況且,考慮片刻後我也覺得今天談話中似乎一直是我這邊強逼著他說出他原先想要隱瞞的真心話,真的逼得太緊、太宰退讓忍耐到一個限度應該也會開始覺得和我交流很痛苦,這並非我的本意──我想知道這些只是想更了解太宰並與他建立起真誠坦率的關係,而非逼他暴露自己的一切然後藉此傷害他,或許是我該注意一下限度的時候了。

 

  況且本來在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上一向不去過度深入地探究這點也算是我正常來說為人處世的信條,對太宰我破例這麼多次,我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面對太宰時的態度有些反常了、讓我也有些警惕起自己莫名原因的異常狀態──而最好我現在暫時得按捺下一些對太宰過於旺盛的探究慾會更好一些,至少我想給太宰一個可以稍稍喘息的空間,會更加有利於我們之間的往來,於是我便沒開口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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